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俩人重又沉默。
杨飘郑重其事的态度,让他暗暗震惊,看来他不像一时口出妄言,确实是真动
了感情。当然,对杨飘爱的诚意,他是持有怀疑的。试想,谁愿意拣个人尽可夫的
女人做妻子呢?尤其像杨飘这样各方面条件都挺好的青年。他情愿放弃白薇,而拥
得冷媚,足见他对冷媚并非逢场作戏,是真诚相爱了。仅此,他不得不对杨飘的勇
气感到佩服,同时又感到不可思议的困惑。由此看来,他在骨子里始终是将冷媚视
为异类的,倒是杨飘无所顾忌,且披肝沥胆,把冷媚看作可钟爱的女人,他和杨飘
的区别恰恰正在于此。这区别多么让他悲哀啊,他一直认为自己还算得上一个较高
尚的人,一个思想较开通的文化人,可他的思想角落竟还有如此陈旧的东西在作祟。
他不是个君子,尽管他有时曾将自己当君子看待,并不时孤芳自赏过。只求一旦拥
有,不求天长地久。只要曾经爱过就行,这是如今年轻人的时尚。是的,一个人爱
上一个人,哪怕是不应该爱的人,谁又能解开此中的心灵之秘呢!
“我知道, 你在怀疑我对冷媚的诚意。 ”杨飘沉默许久,又忍不住表白说,
“不过,我会向你包括其他人表明我的诚意,我准备娶她做我的妻子,当然这还要
看她肯不肯嫁我。我清楚这其中的分量,她的心灵已经受过一次伤,我不会再让她
受到伤害……”
“这么说,你是想向我证明你的诚意?”
“你可以这么看,但我觉得倘若一个人自己心中有诚意的话,就无须向任何人
证明。可我现在不得不向你,还有你周围的人证明,因为我在你们眼里或许是个…
…”
他不等他说完,急急插上嘴,“白薇呢?请原谅,我不得不提这个问题。”
他发觉自己已陷入一个纠缠不清的漩涡。
“我已经说过,我和冷媚之间不牵扯第三者。固然,白薇怎么看待我和她的关
系,那是她自己的事情,我和她之间没有任何情感上的契约,也不存在她所认可的
那种关系。这我会跟她说清楚,相信她也会谅解的……”
他不禁有些颓丧,为白薇,更为自己。
“你和冷媚,”他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不是已经给我们下过定语,一见钟情吗?”
“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记得你小说中有这么一句话,有些人一次相识便已相知,
而有些人终身相识却未必相知——我和冷媚用事实给你这句话作了注脚。”
他哈哈笑了,“可真有你的!”
杨飘也放松下来,“有你这么一笑,我在你这儿就算过关了。”
“好家伙,你是把我看成你们的障碍了!”
“不,你还是我们的介绍人呢,没有咱们的相识,也就不会有今天我和冷媚的
故事了,单单这一点,咱们就该把脚本写好!”
闻听此话,他不禁黯然。
“你不用担心,”杨飘看出什么,“会写得很精彩的!”
他—笑,“看来我原先的故事没写好,如今才横生枝节,好让我再重新补写;
不过,这后来的故事该由你去完成,你比我更有发言权喽!”
这时,房门响了两下,接着门被轻轻推开。冷媚笑微微走进来,大模大样,让
他暗下吃了一惊。她朝他点了一下头,转向杨飘,说;“看看,都啥时候了,你们
还没有聊够啊!”
他和杨飘相视一笑,他起身去床头看表,不觉一惊,“哎呀,两点了,咱们把
时间给忘了!”
冷媚说:“整个宾馆恐怕就你们还没睡,快睡吧,明天还要早早起来看日出呢!”
杨飘从沙发上站起,“好了,我该走了,老郑你歇下吧,可别忘了明早起来看
日出。都说不看黄山日出,等于枉来黄山啊!”
他要送他俩出门,杨飘挡住,说:“明早见!”
他锁上门,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想想,忽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杨飘、冷
媚分明事先商量好的,由杨飘出面与他“谈判”,然后冷媚再出来收场,俩人配合
默契,且又天衣无缝。
这个杨飘!
这个冷媚!
3
天将破晓,山庄宾馆住客就轰然骚动开了。无论前来开会,还是观光旅游的客
人,都纷纷起了个绝早。大家竞相攀上宾馆背后一座突隆而陡峭的山峰,等待观赏
早已蜚声于世的黄山日出。据说,黄山日出是整个黄山风景游览区最为惊心动魄的
一景,故而,游客们谁也不愿放过这千金难买的时刻。人们蜂拥而上,抢先占领观
赏日出的最佳地形,然后个个伸着鹅头鸭颈,巴巴地望着太阳即将轰然喷薄而出的
地方,那将是多么勾魂摄魄的场面。游客中有许多过去只在散文游记之类的文字,
或诗人笔下一睹黄山日出的壮丽景象,可那毕竟是纸上的浮华,难以过瘾,这回却
要实实在在亲眼目睹。说实在的,他们千里迢迢跑来黄山,就为一睹这辉煌的一瞬,
这令人呼吸急促、甚或感到窒息的瞬间,将永远保存在他们记忆的相册里。
杨飘、冷媚也早早来到这里,他们几乎一夜没怎么睡,脸上还留存着昨夜残梦
的痕迹,便又带着今日的兴奋,手拉手攀上高崖,伫立在晨风的凛冽中。晓风捎来
潮湿的寒意,使冷媚浑身一阵痉挛。杨飘侧目看她,慌忙掀开衣襟,一把将她裹在
怀里,临风而立,昂首望去,急切等待着那辉煌时刻的降临。
天空没有云,一片幽暗,重峦叠蟑沉浸在水墨般的溶液里,随着时间一寸寸推
移,渐渐由浓而淡,自深而浅,幽暗慢慢消褪,透出灰白的亮色,山峦渐次显露千
奇百怪的线条,或狰狞、或秀媚、或狎昵、或乖巧,更有巨岩危立,陡壁挺秀,作
石破天惊之态,宛如一幅笔酣墨饱的水墨画。少时,天空由灰白渐渐转为幽蓝,如
西洋女人的碧眼,而后又透出些许紫蔷蔽色,状如勇士伤痕的血痴,再后天际像突
然被捅了一刀血光迸溅而出,霞光飞彩,太阳之神经过颤栗的阵痛后,终于一下分
娩出来……
山崖上观赏日出的人们,立刻屏住呼吸,瞪大双眼,死死盯住那万物之灵一寸
一寸地从山峦的挤压中拱出,其辉煌璀璨的风采,立刻倾倒所有顶礼膜拜的游客,
他们的魂灵也仿佛于一瞬间化为这辉煌的光束飞逝而去,融入五彩缤纷的天空。
郑思渊就在这时刻,才气喘吁吁跑至山巅。要不是宾馆内的骚动把他从睡梦中
唤醒,他这会儿兴许还睡在床上,徘徊在一个迷魂阵般的梦境中。
太阳已从大山的怀抱中赤裸裸脱胎而出,一拱一拱挣扎着向天空蹿动,鲜血般
的火球从云海林中冉冉浮起,火光似针芒辐射开去,将脚下的崇山峻岭涂了一层浓
浓的玫瑰色,宛然浸泡在血浆中,天地间越加辉煌无比。
郑思渊隐隐遗憾,他没能看到日出的全过程,仅看到她痛苦分娩的一刻。只知
其结局,不知其端倪,总是令人失望的;不过,太阳喷薄而出的一刻,仍给他以深
刻的启迪。由此,他莫名其妙地联想到自身,还有周围许多的人和事。联想虽牵强
附会,但他隐约觉得自己对杨飘、冷媚有了些深的了解,多了份同情与理解。
他眼睛向密匝匝的人群寻去,目光游丝般穿来走去,终于在山崖一隅看到杨飘
和冷媚。他俩此刻相依相偎,犹如一对生死难离的恋人,融在嫣红如血的晨熹中,
整个人就像融化在其中。壮丽的日出,似乎使每个观赏她的人都得到净化,达到了
天人交合的境界;在此,太阳成了生命化的太阳,人便成了自然化的人,人和自然
已难解难分。
“他们这会儿在想些什么呢?”
他忽地萌发想探究一切的好奇。此时,他尤其想知道杨飘、冷媚内心深处的感
受。可以肯定,杨飘、冷媚到死也不会忘记今天这一幕。那日出辉煌的景观,将永
远活鲜鲜留存在他们的记忆之中,永不褪色。或许也就因了这一天,因了这日出的
一幕,才更让他们紧紧连接在一起;太阳铸就了一根无形的链条,将他和她牢牢拴
在一起。
要是这样的话,郑思渊无话可说。冷媚由此而告别昨天的梦魇,走向新的生活,
这不正是他所期望,并为之暗暗做过努力吗?但他没能办到,而杨飘却轻而易举做
到了,这正是杨飘强于他之处,他还有什么理由怀疑杨飘?在这点上,杨飘可以说
是高尚的。
观赏日出的人们纷纷下山了。每个人都珍视新鲜的诞生。生命的每一天是新鲜
的,爱情的每一天也是新鲜的。杨飘、冷媚也不例外,他和她手拉手朝山下走,迎
面碰上他,一笑,两手仍紧紧握在一块儿。他们已不在乎于他面前表现两情相悦的
亲昵。
他搭讪说:“你们感受如何?”
——真是记者的职业毛病,无论何时何地总想打探别人的感受。
冷媚还沉浸在观赏日出的兴奋中,脸上一扫往日阴霾,眼睛充满光彩,如波光
潋滟的湖泊。这是自他认识她以来,她最具活力、也最动人的一刻,她整个沉睡的
生命好像一夜之间复苏了。爱情能够改变人的生命,此时他信了这话。
冷媚激动地说:“真是太美了!”
除此,仿佛已没有语言可表达她此刻的感受。
杨飘说:“是的,太美了,美到了极致,壮丽到了极致!你不知道,太阳似出
未出的一刹那,我整个生命都被她摄去了。那一刻,我就像变成了太阳,飘飘欲仙,
要跳起来了!”
冷媚感同身受,“对,我也是这样,就像身体要飘起来,心跳得好厉害好厉害
啊!”
他被他俩情绪感染,赞叹说:“这就是大自然的力量,她能够净化人的灵魂,
使每个人都变得高尚起来,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地生活,好好地创造,不然就对不起
大自然这个造物主啊!”
他有感而发,后面的话显然针对冷媚而言。她听出他话里所指,和那种说教意
味,不禁微微皱起眉头。
杨飘仍激动不已,“不枉此行、真不枉此行!”
他窥出冷媚的敏感,岔开话。“你们今天还准备去哪儿游览?”
杨飘说:“再没有能与黄山日出相比的了,我啊见好就收,今天就准备下山。”
“我们一块儿走了。你开会怕还要呆几天吧?”
冷媚态度明朗,不再对他避讳什么。他暗暗失望,一种孤独感蠕蠕爬上心来。
短短一夜,他觉得和杨飘,尤其冷媚之间的距离拉近了,这感觉很实在,不像以往
那么飘忽不定。可每到这时候,冷媚总关闭她已经开启的心灵之门,远远地躲开。
他知道挽留不住他们。
第十二章
1
康庄夫妇同意就天赐的问题与冷媚当面交涉,郑思渊将这消息电话通知了冷媚。
会面地点就确定在文化公园,那冷清的地方极适宜敞开了谈话。
起初,康庄把郑思渊捎来冷媚的话,转达给张荔时,她愠然作色,坚决反对与
冷媚就天赐的事情进行交涉。她讨厌这个节外生枝的女人,怕因此再横出其他事端。
只是后来发生的事,让她觉得与冷媚会面势在必行,而且刻不容缓。
这天,康庄夫妇来到郑家,把所发现的秘密一古脑端给陆晓琳,闹得她大惊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