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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是真走不动了吧?”
张大换同情地望着我。
我已经累得顾不上和她拌嘴了。
“我说你别逞能吧,偏不听!”
她的口气又象是在教训小弟弟。
“谁说的?我是在看还有几站到地方儿。”
我不能不反击了,声调中却透着有气无力。
张大换气人地摇晃着脑袋,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嘴硬!不行你就坐车先走。”
真讨厌!我心想,明知道我不会做出那样不顾脸面的事来,偏偏要来刺激我。
“我是饿了。”
我瞥见前面路边上的一家饭馆,找到了借口。不过,我说的也是实话,早上出来时怕误了时间,没敢吃早饭,现在已经快两点了,不饿才怪。
张大换皱皱眉头,不满地看了我一眼。
“你这人真是的,没事儿提什么‘饿’、‘不饿’的呀!你看,让你这么一说,我也饿了!本来刚才人家都忍过去了。”
原来她也早就饿了。好了,现在我可以名正言顺地找个地方儿歇会儿了。
“那咱们吃点儿东西再走吧?”
我试探着征求她的意见。
张大换有些窘迫。
“我身上就一百零几块钱,交了一百‘岗位保证金’,就只剩下几块钱了,要坚持到下月‘金蒂公司’发工资呢!”
敢情不只是我一个人要交“岗位保证金”哪!这“金蒂公司”真够能算计的。我也是,没事儿和一个女孩子瞎溜达什么呀,早知道自己坐车回去多好,两毛钱解决问题了,现在倒好,还得请她吃饭,再怎么说咱是男人,总不能干那一毛不拔的事儿吧?看来今天是要破费了,就当是庆祝自己找到工作吧。我自我安慰着。
“我请你!”
我显出很大方的样子。
张大换红了脸,使劲摇着头。
“不,不,不用!我待会儿回饭馆吃去。”
“你们饭馆不是停业了吗?”
我追问着。
“别的没有,大米干饭还是管够的。”
张大换躲避着我的目光。
我忽然来了豪气,就冲着人家姑娘这么坎坷的遭遇,还有人家陪我走了这么长的冤枉路,我也不能再吝啬这一顿饭了。
“废话少说!”
我板了脸。
“你要是还当我是‘大哥’,就跟我去吃饭!”
张大换张口结舌,红着脸,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也不再管她同不同意,拉起她的手,直奔前面的饭馆。
3
饭馆不大,但还干净。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饭馆里一个小伙子打量着我和张大换,大约是把我们当作恋人或是什么街头苟合的男女了,很诡秘地笑着把我们让进了一间黑咕隆咚的小包间。
小伙子打开了包间中那开不开都差不多的灯,借着昏暗的灯光,我看到张大换微微蹙了蹙眉。暗红色的灯光,确实让人觉得很暧昧。
“没有亮一点的房间了?”
我问小伙子。
小伙子不解地看看我,摇摇头。
“包间都这样。”
“那就外面散座吧。”
张大换也没征求我的意见,自作主张地对小伙子说。
小伙子探究地望着我。
“那就散座吧。”
原本是随随便便地吃一顿反,我可不想让这个差点被人糟蹋了姑娘再有什么顾虑。
在张大换的坚持下,我简单地点了几个菜,又给她要了一听椰汁,我自己则点了瓶啤酒。
菜上得很快。我给张大换面前的杯子里倒了椰汁,又在自己的杯中斟满了酒。
“来,干一杯!”
我端起杯子提议道。
张大换也举起了杯子。
“为我们找到工作!”
我用杯子在她的杯子上撞了一下。
“谢谢你,大哥!”
张大换的眼中掠过一片温情。
我一仰头,“咕嘟咕嘟”地把杯中就干了。
“慢点儿,看噎着!”
张大换关切地嗔怪着我。
我又在杯子里倒满了酒,到海南快一个星期了,还是第一次象样地吃上一顿饭。
“你别客气,吃菜!”
我用筷子指点着面前的盘子,对张大换说。
张大换感激地望着我,脸上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快乐。
“你也吃,别光喝酒,看喝醉了。”
我这是第一次感受到来自母亲和姐姐们以外的女性的关切,心里暖暖的,说不出的快慰。
“吃,我们一块吃!”
我在她碗里布了一筷子菜,弄得她又谢了我半天。
“你别谢起来没完,行吗?”
我装作不高兴的样子。
“别说你还叫我‘大哥’,就凭我们马上就要成为同事这一点,一块吃顿饭也不值得这么谢来谢去的呀!”
张大换不好意思地笑了。
“好,我不说了。”
她端起杯子,和我碰了一下。
“大哥,我祝你在新的工作岗位上万事顺利,还有,多多挣钱,嗯,还有……”
她“还有”了半天,也没说出下文来。
“还有什么?”
我笑着望着她搜肠刮肚的样子。
“还有,就是我们家乡喝酒时的俗词儿了。”
张大换有些困窘。
“什么俗词儿啊,说出来,我听听。”
我逗她说。
“就是什么‘吉星高照’、‘长命百岁’、‘早生贵子’一类的。”
张大换说着说着自己也忍不住捂了嘴笑起来。
我开怀大笑了,惹得一边站着的饭馆的小伙子莫名其妙地往我们这边看。
“还什么‘早生贵子’?”
我笑得差点把杯子中的酒洒出来。
“媳妇儿还没有呢,谁给我生‘贵子’啊?!”
张大换的眼睛都羞得通红了。
“你坏死了,人家说是俗词儿吧,你偏让人家说,说完了又笑话人家!”
我笑得更加开心了,张大换看着我,终于也忍俊不住,“咯咯咯咯”地笑出声来。
我们俩吃着,喝着,聊着,仿佛是俩个久别重逢的老友,城乡的差异,性别的不同,经历的悬殊,一切的一切都不再是隔膜了,彼此间感觉不到一点距离。
我给她讲了我下海南的经历,讲了背井离乡的原由,甚至讲了刚到海口第一晚在街上遭遇妓女的尴尬。她津津有味地听着,间或还要评论一番,比如讲到我被学校开除,她连声惋叹,不住声地埋怨我“楞头青”;说到我发誓要在海南创出一番事业,她又忍不住夸赞我“这才象个男人”;等讲到我被妓女吓得满街乱跑时,她简直笑得直不起腰来。
“你是没去过‘钻石城’,”
她大约是要在我面前显示一下自己的见多识广,主动提起了我一直感到好奇,却为了怕勾起她的伤心事,压抑着不提的她的经历。
“在那儿,一来客人,小姐们就疯了似地扑上去,陪客人就有小费,谁也不愿意一晚上干坐着赚不着钱。象你这么帅的小伙子,小姐们更愿意陪了,即能挣钱,又开心,全都求之不得呢!我们那儿的小姐可不光摸客人的脸,有时候恨不得把客人扒光了,就怕你看不上她们。……”
张大换的话让我感到尽管她说她只在“钻石城”干了两天,却颇有些风尘味。象那样的色情场所,真是个大染缸啊。我不由得替她庆幸,如果她不跑出来,谁能保证她不会象她所说的那些小姐那样,把客人们扒个精光呢?
张大换越说越兴奋,声音也越来越高,引得饭馆里所有的服务员都朝我们这边看,还不住地窃窃私语,眼里充满着暧昧的神情。
我有些不自在,看看张大换没有停嘴的意思,小声提醒她说:
“轻点儿,人家都在看我们呢!”
张大换楞了一下,四下张望着。
“讨厌!”
她压低了声音骂了一句,吃了两口饭,又忍不住说起来。
“大哥,你以后要发了财,可别象那些来我们歌舞厅的老板们那样,在女人身上大把大把地扔钱。有个老头子,大概快六十了,每天都来,听别的小姐说,他隔不几天就要找个小姐出台,而且专挑年纪轻的,要是有没被男人祸害过的,他就更愿意要了,听说一次就得给老板三千块钱,叫什么‘开苞费’。那老不正经的,那些被他糟蹋的女孩子,哪个都能做他孙女了!”
张大换愤恨地咬着筷子,似乎是在咬着那个老男人。
我无声地品着杯中的酒,有些伤感,男人们似乎不能有钱,有了钱就会去做这样或是那样的越轨的事情。我不知道自己将来会不会有钱,更不知道如果我有了钱会不会象那些张大换鄙视的有钱的男人那样。在家的时候,偶尔乱花一次钱,总会被母亲骂“有点儿钱烧得难受!”,大约人是不能太有钱的,可“有钱烧得难受”似乎也比“没钱饿得发慌”强吧?所以,人们宁可有钱难受,也不愿意没钱挨饿。
我和张大换吃完饭走出饭馆的时候,街上竟然已经亮起了路灯。
第六章 台风中的我和张大换
天黑了——台风即将登陆——雨点密集起来——无处藏身——张大换大哭——房间里没有电——半截蜡烛——男人的衣服——廉价的胸罩和碎花内裤——开房间——衣服没干——方便面和蟑螂——希望有个哥哥——感谢“金蒂制衣”
1
“大哥,几点了,怎么天都黑了?”
张大换紧张地望着我。
我也感到奇怪,按说一顿饭也不可能吃了这么长时间哪!看看表,还不到四点。
“不会是表停了吧?”
张大换也凑过来看我腕上的手表。
我把表贴在耳朵上,表“滴滴答答”地走得很均匀。
“没有啊!”
一阵疾起的风猛然间堵了我的嘴,鼻腔中满是充满海腥的雨的味道,不好,要下雨了。
“大换,快走,要下雨了!”
我对张大换大声说,声音却被更猛烈的一阵风吹得轻飘飘的。
张大换捋一把被风刮在脸上的头发,一时间花容失色。
“大哥!”
她的声音在风中瑟瑟地颤。
“怎么了?”
我急切地望着她,不知道这个时候她还要说什么,天边已经滚过了沉闷的雷。
“坏了!昨天晚上电视里天气预报说,今天第三号台风要在海口登陆!”
张大换尴尬地拉扯着被风扬起的裙子,我还是看到了她两条没有穿袜子的光腿,很白。
我咽了口吐沫,心在风中剧烈地抖动着。
“你怎么不早说!”
我不等她分辩,拽起她就跑。
冰凉的,一滴硕大的雨点砸在我的脖子上,生疼。
“上午一忙,就,就给忘了!”
张大换一边跑,一边喘着粗气跟我解释。
我顾不上听她的解释,只是没命地向前跑。台风,好家伙,我看过电视里台风造成的风灾的场景,那可不是玩的,连房顶都能给揭了去,别说人了,弄不好非把我们俩刮到漫天云里去。我无论如何不想还没有真正开始我的新生活的时候,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壮烈牺牲”了。
嗓子有点发甜,肺被风灌得满满的,好象随时都有炸裂的可能。善于走路的张大换原来并不擅长狂奔,没跑出多远,我就觉得自己几乎是在拖着她跑了。
雨点密集起来,在风中的街道上溅出一团团烟尘。
“你,快点儿!”
我对张大换吼着。
如夜一般漆黑的天空,白亮亮的闪乱窜着,雷声渐渐地近了,震得昏黄的路灯把光影乱舞。
街上的车辆和行人好象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