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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靖则也笑:“不理他,咱们吃饭。”
莫靖言回房间洗了脸,回到饭桌前,看着锅里喷香的黄焖鸡,却是一点食欲都没有。张佳敏不停地给她布菜,她也食之无味。树叶哗啦啦地响着,夜风里还带了一丝凉意,她不禁想,这季节的河水还有些冷吧。
吃过饭,张佳敏收拾碗筷去厨房清洗。莫靖则看出小妹心不在焉,将她拉到身边坐下,说道:“想说会儿话吗?”莫靖言没有反对。他继续说道:“我以前以为你一直喜欢老傅,哪知道半道杀出个程咬金。”
“是……左君姐和你说的?”
“嗯,就算是吧。我去北京之前和左君通过话么,她听出我对昭阳和楚羚还有不满,就开解我不要记恨他俩,说即使没有楚羚,你也不会再选择昭阳。她欲言又止的,我追问了几次,她才含含糊糊说,你或许当时已经喜欢了别人。我问是谁,她说不清楚。”
莫静言苦笑:“我就应该想到,左君师姐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你。”
“我想起你对攀岩队所有人都躲躲闪闪的,又不是因为老傅,就觉得你喜欢的人必然也在队中,都不用多想,就只有一个人最可疑。”
莫靖言恍然大悟:“你回北京参加聚会时,告诉大家我要来这儿?”
“我是说你有可能会来。”莫靖则笑,“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莫靖言有些懊恼:“大哥,没事儿你招惹他干吗?”
“有些事儿,早解决早好。难道躲一辈子?”莫靖则靠在藤椅上,笑道,“有什么事儿在我这儿解决挺好的,还有大哥给你撑腰。如果你不想再见到他,我肯定不会让他继续纠缠你。如果你觉得气出得不够,我再打他一顿。”
莫靖言嗫嚅道:“那也……不用了。”
莫靖则挑眉:“怎么,这就心疼了?”
“已经,半个多小时了吧……”莫靖言探询地望着大哥,“怎么还……”
“也是,怎么还没回来?”莫靖则蹙眉,“不是没脸见我,直接回北京去了吧。不用管他,他也不愁找不到老婆。”
“还是,去看看吧。”莫靖言心中不忍,“晚上还挺凉的。”
“咦,他还没回来呀。”张佳敏从厨房出来,边擦手边说,“真掉河里了呀,河里的确很凉的哦,水边还有许多水草呢。”
“水草?”莫靖言奇道,“很滑吗?”
“你听过那个水草的故事吗?”张佳敏故作阴郁,“一个男人跳到河里去救女朋友,没有捞到……后来他路过河边,听说,这里是从来不长水草的。他就很伤心地跳河自杀了。请问是为什么?”
莫靖言早听过这个故事,答案是男人曾抓住女友的头发,当时以为是水草,就松了手。她一向对这种编造的所谓脑筋急转弯不以为然,但邵声迟迟未归,再想到生生死死的字眼,她就惊出了一头冷汗,腾地站了起来。
莫靖则拉住她:“你要去找他?你都想明白了?”
莫靖言心中忧虑,顺口问道:“明白什么?”
“老傅昏迷不醒时,有一次我在给少爷的信中提到你,他回信说,莫莫值得更好的生活。即使是现在,我也不怀疑他对你的真心。为了你,他能舍弃在北京已经上了正轨的事业,对一个男人来说的确很难得。”莫靖则顿了顿,“但是,你可想好了。你现在选择他,可不是什么更好的生活。他什么身份?离了婚,带着个儿子。这些你都知道吧。你要面对的可没那么简单,让我怎么和叔叔婶婶交代?”
莫靖言着急:“我又没说要和他怎样,那些都是后话,先把人找回来吧。”
莫靖则拉住她的手腕:“急成这样,还说没要和他怎样。我说的话,你到底想过没有?”
莫靖言嗫嚅道:“怎么会……没想过呢?”她抽出手来,沉默片刻,然后缓缓抬起头来。她声音不大,但没有丝毫犹豫:“不过,和失去他相比,其他事情都不重要。”说完她便走出院门,向着河边跑去。莫靖则叹了口气,转身拿了手电,跟在小妹身后追了上去。
莫靖言气喘吁吁地跑到石拱桥旁,朗月当空,水面上跳跃着粼粼的波光,但桥下并没有邵声的身影。她心中焦虑,站在水边的石阶上大声喊着邵声的名字,声音渐渐哽咽,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模糊了视线。这时她看见下游河畔有身影在晃动,他站在齐膝深的水中,向她挥着手。莫靖言喜极而泣,跑过石桥,跑过河滩。
邵声深一脚浅一脚回到岸上,他刚刚脱了外衣走到河中,现在已经浑身湿透,膝下满是泥污,嘴唇冻得青白。他手里紧紧攥着那个粉包,滴滴答答地滴着水。莫靖言冲过来,紧紧地将他抱住。邵声的前胸依然隐隐作痛,被她撞在怀里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的手臂有些僵硬,绕在莫靖言身后,揽住她的肩背,渐渐收紧。这拥抱来得太突然,让人有些不可置信。两人静默地伫立在河边,很久都没有说话。
一阵风过,邵声打了个哆嗦:“还真冷,都冻透了。”
莫靖言把头埋在他胸口,低声道:“你活该!”
邵声低低笑道:“一会儿你的衣服也湿透了,是要陪我一起感冒吗?”
“粉袋又不会忽然沉下去,你怎么这么笨,捞了这么久?”莫靖言的双臂在他身后环紧,“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对,我就等着你来找我呢……”他柔声回应,“你不来,我就继续在河里待着。”他拍拍莫靖言的后背,“本来,里面还有一样东西……但等我捞到时,就只剩下石子了。”
莫靖言站直身体,看邵声从粉袋里倒出几粒鹅卵石来。
“原来是什么?”她问。
“一件要给你的小东西……我本来以为,没机会当面给你的。”邵声轻叹,“不过现在……也找不到了。”
莫靖言接过粉袋,轻轻摩挲着,心中感动:“找不到就找不到了。”她说,“别再说什么‘有机会’‘没机会’的话了,好像……好像生离死别似的。”
“怎么不是?你不想见到我,哪怕让我回巴西,我就回巴西去。”邵声低下头来,含着笑意,“可是……我不放心你,我怕你生病,怕你不开心,怕你自己躲起来偷偷地哭。谁照顾你,我都不放心。”
莫靖言嘟囔道:“谁要别人照顾?!”
“好好,是我需要别人照顾,我需要有人来哄我开心,要不然我会自己躲起来偷偷地哭……真的呢。”邵声展开双臂,将莫靖言抱在怀里,脸颊贴着她头顶柔软的发丝,“我多少次梦到你,都不敢醒。真的怕睁开眼你就不见了,只剩下我一个人。”莫靖言肩膀耸动,泪水扑簌簌地滑下来:“我也是。好多次我都以为你回来了,可是一睁眼,发现只是一场梦。后来听说你结婚了,我多希望这也是一场梦,可是,为什么它却一直都不醒呢?”她用力捶着邵声的后背,“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不早点回来?你现在还要走?还要走到哪儿去?”
“我就在这儿呢,这次不是梦了。”邵声柔声宽慰,“我哪儿都不去,真的,哪儿都不去了。”他拨开莫靖言脸颊上散乱的头发,爱怜地看着她。莫靖言抬起头,看着那双熟悉而明亮的眼睛,忍不住破涕为笑。
两个人紧紧拥抱,长久地亲吻。那熟悉的温度和气息,肩膀和脖颈的形状,和脑海深处的记忆^"一重合。被数千个日日夜夜和万里之遥的路途所阻隔的两个不同的世界,终于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莫靖则站在不远处,咳了几声也没人搭理。随后赶来的张佳敏拖住他,食指挡在唇边:“嘘——”
……
尾声
邵声和莫靖言乘飞机返回北京,方拓一定要开车来接。他一路上都笑得合不
拢嘴,还不忘揶揄二人:“当年我真没少沾光啊,要不是莫莫姐在,师父才不会
那么大方请我吃羊肉串什么的呢。还有,那年新年晚会莫莫姐给了票,师父还装
矜持,不去,一定后悔得吐血了吧?”
邵声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你莫莫姐还说过,以后养条大狗,要叫
阿拓。”
方拓不以为意,继续笑道:“你是我师父,她是我莫莫姐,这辈分也不对呀。
其实我倒无所谓,随便怎么改口都成,倒是你家小少爷,嚷着要来接他的‘莫莫
姐’,还说准备了礼物。这可真差辈了吧!”
邵声叹气:“这小鬼头,回头得和他谈谈。”
方拓探询地问:“那……家里都……”
莫靖言抬头,和邵声对望一眼:“过段时间我会和家里讲,大哥说会陪我们
一起回去。”
方拓大笑:“莫大都要气死了吧,昨天打电话和他说进货的事儿,他就抱怨
师父把莫莫姐拐跑了,迁怒到我头上,害我差点没做成生意。”
邵声握着莫靖言的手,和她十指交扣:“莫大生气也是应该,但他最后还是
帮了我一把。”
“是啊,他心中肯定也矛盾,但最后还是选择信任师父你。”方拓点头,
“否则,他压根就不会透露莫莫姐的行程了。”
莫靖言莞尔:“大哥一向老奸巨猾,老谋深算。家里入也都觉得他成熟稳重,
这次和爸妈解释,还得靠他帮忙。”
方拓好奇:“你们打算,和家里……实话实说?”
邵声说:“听莫莫的。”
莫靖言缓缓摇头:“有选择地坦白。过去的事情,没必要都讲出来,让家星
跟着不愉快。”
方拓忍不住问:“其实作为你们感情的见证人,我也有好多情况不清楚,比
如你们什么时候开始在一起的,谁能给我讲讲?”
邵声拍他后脑勺:“认真开车吧你,问那么多!”
这时傅昭阳打来电话,问二人是否已经抵达北京,约他们来家中小聚。邵声
答道:“我得问问莫莫,她太害羞了。”
莫靖言脸上发热,倚在邵声肩头,在他腰上拧了一把:“谁害羞啊?”
邵声闷笑:“哎哟,她不仅害羞,还掐我。”
傅昭阳应道:“没关系,过几天安顿下来再说吧。你们能在一起,那就太好
了。”
隔着听筒,莫靖言仿佛也能看见他脸上温和的笑意,心中感慨万千,和邵声
挽着手臂,久久不肯放开。
暮春时分连着下了两天雨,尘土飞扬的街巷变得清洁湿润,槐树叶刚刚长成,
枝头一片明灿灿的新绿。邵声和莫靖言从影院出来,也没有开车,就牵着手在路
上闲逛。走到西单的路口,莫靖言忽然问:“你记不记得,再往南走是哪儿?”
邵声将她的手攥紧,笑道:“怎么会忘呢?”
“我们去看看,好不好?”她仰起头,“不知道那边变成什么样子了。”
“有几条路拓宽了,但是很幸运,有些老胡同还在。”
莫靖言好奇:“你怎么知道?”
“我回来之后,就去过那边啊。”邵声释然地笑,“看到那些老房子还在,
心里就觉得很安慰。走在路土,就假装是好多年以前,你还在家里等我,就能开
心那么一会儿。”
莫靖言心中感动,挽着邵声的手臂,将脸颊贴在他肩上:“这几年我一直都
绕着那边,从没回去过。”
“你还记得卖羊肉串的大叔吗?”邵声问,“他还在,只不过他们夫妻俩改
行卖水果了。”
“他妻子康复了?”莫靖言惊喜道,“我听说她得了癌症。”
“这我倒不知道。”说话之间二人已经走到街口,他向前一指,“喏,你看,
就是那个小店。”
卖羊肉串的老板看起来沧桑了许多,但依旧有一张时常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