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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扇又是“啪”地一拍桌子,吓得夫妇两个险些从椅子上滑下地去,战战兢兢地望着面前粉面含煞的罗扇,见她那小嘴儿一动,阴森森地说道:“怪了,这么好吃的东西一个两个的都说不服口味,难道我亲自做的就这么没法儿下咽么?绿田绿川,你们来,服侍着二老用几片,我就不信真能难吃到当场吐出来!”
绿田绿川粗声粗气地应着,挽了袖子上来,一个摁住赵大诚另一个摁住赵氏,绿蔻也过来帮忙,一手端了盛松露的碟子,一手用筷子夹了就往赵氏嘴里塞,赵氏吓得尖叫起来,直劲儿哀求:“春杏――住手――快让他们停手――我不吃这个――我不吃――”
“为何不吃?”罗扇冷声问。
“我――我不服这口味――”赵氏叫道。
“那就吃到你服为止。”罗扇一挥手,绿蔻就继续要往赵氏嘴里塞。
“不――不要啊――我不吃――我不吃――”赵氏拼命挣扎尖叫,眼泪都飞了出来。
“为何不吃?”罗扇还是那句问话。
“我不服这口……”赵氏哭道。
“喂她,这次不管她说什么,先喂进嘴里再说。”罗扇狠狠地吩咐绿蔻。
绿蔻索性用手抓起一片来,掰开赵氏的嘴就往里塞,赵氏吓得杀猪般叫起,被罗扇重重一掌拍在桌上打断,再一次冷声问过去:“为何不吃?”
“我――我――这――这松露――松露里有毒……”赵氏是真的怕了,那片松露就含在她的嘴里,才一吐出去就被绿蔻接住又重新塞回口中,生怕一不小心就咽下腹去,如此反复几回过后赵氏一直绷得紧紧的神经线终于断了。
“我是不是你的亲女儿?!”罗扇咬着牙喝问。
“是……是……”赵氏把松露再次吐出去,拼命点着头哭道。
“你怎能忍得下心来害我?!”罗扇虽然对赵氏没有丝毫感情,可一想到这女人居然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舍得下手残害,这股子气就冲得她目眦欲裂。
事情已然揭穿,赵氏也顾不得再隐瞒,痛哭流涕地道:“春杏啊……你莫要怪娘……是他们……他们把你弟弟抓起来了啊……我要是不照着他们说的话做,他们――他们就要毒死你弟弟啊!咱们赵家就这么一个男丁,你爹还指望着他给赵家传续香火啊!春杏――杏儿――莫要怪爹娘,实是――实是咱们赵家不能断子绝孙啊……呜呜呜……”
罗扇气得直哆嗦,她算是明白了,这女人为了保儿子宁可牺牲女儿,反正她从小被卖进白府,在他夫妇二人来说也几乎没什么亲情可言,面临必须二选一的情况,自然会选择能传续香火又从小被他们养大的儿子。
罗扇只要一想方才在上房时的情形就后怕得脸色发白――若不是她误打误撞地用了银制餐具盛那松露,还不会发现松露里被人浸了毒,直到白大少爷都把松露含进了嘴里时她才发现银叉子的头部居然发了黑,连忙让白大少爷把那松露吐了,又逼着他连连漱了十几遍口,直到确认他没有不适之后才惊魂未定地松了口气。
两人合计着赵氏夫妇必是受人指使来的,否则凭他们这样的普通百姓如何买得起如此贵重的松露?主使之人还真是心思诡诈,居然找到了罗扇肉身的亲生父母来给她下毒,换作是谁也不会怀疑自己的爹娘居然忍得下心来给自己下毒,而更可怕的是,主使之人之所以使用松露而不是别的吃食,最终的目的是为了利用松露的名贵珍稀去害白大少爷!就如赵氏方才对罗扇所说的那番话,口口声声的哄诱着罗扇把这珍稀的食物拿去孝敬主子,若是寻常的物件,白府的主子又哪里看得上眼?只有这种不易得的东西才有可能进得了白府主子的口。更甚者,主使之人竟连罗扇可能会拿着这东西去讨好邀宠于白大少爷的举动都预想到了,她罗扇是厨娘出身,手艺又好,得了这么罕见的东西,必然会想着亲自下厨做好了献给白大少爷吃,所以这东西算来算去,有九成九的把握能最终入了白大少爷的腹。
罗扇越想越恨越想越气,只要一想到那带毒的松露是自己亲手喂给白大少爷的,她就恨不能将那主使之人剖腹剜心――太狠了!就算她自己没有毒死,也要一辈子深陷于间接的亲手害死所爱之人的负罪感中了!
所以罗扇拦住了欲叫人逼问赵氏夫妇**的白大少爷,她这一次是真的被惹毛了,从未如此憎恨过一个人,她决定要亲自处理这件事,哪怕对方是自己这具肉身的亲生父母也绝不姑息!
罗扇狠狠地瞪住面前的赵氏夫妇,咬着牙问道:“你所说的‘他们’是谁?”
“不、不认得,那天他们突然就闯进家里,把你弟弟绑了走,而后就有两个留下来,逼着我和你爹学了那些话……”赵氏哭道,“如今可怎生是好……你弟弟还在他们手里……”
“他们说了怎样就肯放了他么?”罗扇慢慢冷静下来问。
“说、说这件事若办成了,就、就放了他……”赵氏怯怯地哭答。
“如何就算办成了?”罗扇追问。
“就只说让我们把松露交给你,哄你拿去给你上头的主子吃……”赵氏道,“然后、然后他们说看结果,结果好了就放了你弟弟,结果不好,就、就再做安排……”
结果好了,只怕就是指白大少爷有个三长两短罢,罗扇恨恨地冷哼:“你们就没想过?若我主子吃了这东西中了毒,你们还能出得了这院子么?!”
赵氏就哭道:“他们说,事发后我和你爹只怕要被关起来,到时候他们自会想法子让人把我们弄出去,而后就给我们一笔银子,让我们远远地去到外省安家落户……”
“笑话,把你们弄出去,谁来顶这个罪?!”罗扇冷嘲地看着这对愚蠢的夫妇,“到时候只怕所有的罪名全都会栽到你们头上,当了人家的替罪羊都不自知!”
“这――这可――如何是好?!”赵氏夫妇闻言才反过味儿来,立时就慌了,“你弟弟他――你弟弟会不会遭了不测?杏儿啊!杏儿!你要救救你弟弟啊……”
罗扇起身,冷冷道:“想要他活的话,你们就得好生配合,且先在这里等着,我过后再来告诉你们怎么自赎己罪!”说着出得门去,让绿川绿蔻守在门外。
进了上房,白大少爷倒是丝毫未受影响地在书室里看账本,见罗扇气白着脸进来,反笑着一把拉过她抱进怀里:“行了,我这不是一点儿事都没有么,别气坏了身子,我来帮你收拾那幕后主使替你出气可好?”
“不!这一次我自己来!”罗扇气得攥拳,“我一定要亲手把他揪出来!”
“啧,难为我们罗小扇气成这样,全都是因为我么?”白大少爷低笑着拍拍罗扇气鼓鼓的小胸脯,“我真是受宠若惊呢。”
“别闹,说正经的,”罗扇绷着脸,“我有个主意:咱们把赵大诚留下,然后让一个同他身量差不多的咱们的人穿了他的衣服同赵氏一起出府回家去,再然后……”
没过多久,白府大门处的门房就看见罗扇笑眯眯地送了她那对遮头遮脸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的爹娘出来,还专门叫了顶轿子请夫妇二人坐了,直到目送着二人出了巷子才回转绿院。
大约午饭毕的时候,一些途经绿院办事的下人就发现了似乎有什么不大对劲儿,绿院的下人们神色紧张又严肃,甚至还带了些难掩的惊慌,一趟趟地跑进跑出,请来郎中一位又一位,每位郎中从绿院出来后都是满脸的惊愕与惋惜,有那胆大多事的人看见了上前悄悄询问,却没有一个郎中肯告知实情,越发显得绿院中发生的事极其的严重且不寻常。
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很快传遍了全府,卫氏正歪在榻上小寐,就听见丫头轻轻叫她,睁了眼问何事,那丫头便附耳过去低低地说了几句,卫氏的唇角就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把郑妈妈叫进来。”
郑嬷嬷就在门外,眉眼飞着喜色地进来,上前凑近卫氏悄声地道:“九成是做成了!老奴让人悄悄到绿院后门处听着,里头隐隐有哭声呢!先开始还去请了郎中,到后来想是没用了,就把门关得严严的,一点风声也没往外透,这会子估计里头正商量着怎么自保呢――那位若是没了,下头的人估计都得跟着陪葬,怕是都在琢磨着想法儿逃过此劫呢。”
“赵大诚两口子呢?”卫氏强掩心头喜悦,淡淡地问。
“被那个小扇儿贱婢送出府去了,估摸着那个时候那位还没吃那松露,倒让那两口子顺利走脱了。”郑嬷嬷道。
“这倒不要紧,事后一查就能查到他们的头上,”卫氏冷笑,“这替死鬼他们是当定了!你叫郑文多带几个人再悄悄去他们家一趟,告诉那两口子:要么,就顶了这投毒之罪,我保他们的独苗儿子一辈子衣食无忧;要么,他们一家三口就一起下黄泉,死了之后仍然逃不过替人顶罪,让他们两口子想好了选哪一个。你让郑文盯着,若这两口子不老实想逃走,亦或是想把**说出去,就当场做掉,不要留后患!”
郑文是郑嬷嬷的儿子,自然也是卫氏的心腹,郑嬷嬷便应了,卫氏就又道:“你顺便再去告诉‘他’,就说事儿我已经办成了,从此后我与他已无再合作的必要,过些天待我还清他借的银子,彼此两清,再不往来。”郑嬷嬷应着出得门去。
绿院里,一如既往地一派平静安逸,绿野从外头进来直奔了上房,附了白大少爷的耳朵低语:“……郑嬷嬷就从紫院后门出来,领了出府的牌子,同门房说是回家带儿媳妇去瞧郎中,小的一路跟着去了她家里,见她换了衣服蔽人耳目,一路往……去了……”
白大少爷慢慢勾起唇角:“原来是他……他是巴不得白府彻底毁掉,如今见除掉了我,怕是要一鼓作气地冲着白府来了,可笑卫氏给他人作了嫁衣还不自知……也好……由他来动手倒好过我自己动手,我何不来个顺水推舟……”
窗外,秋光正晴好,天如碧,叶似金,一霎风来吹落桂花雨。
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往白府所在之处行来。
215、灭顶之灾
来者向门房报了名号;门丁不由唬了一大跳,当下不敢怠慢;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内院禀报。彼时白大老爷并未在府中,所以门丁就直接去了红院把来客名号报给了白老太爷,白老太爷乍听时也是吃了一大惊,顾不得多想;一厢命人通知各院主子立刻整装出迎,一厢又叫人以最快的速度去把白大老爷从铺子里叫回来。
很快;白老太爷便带领着白老太太、卫氏、白二老爷及其妻陈氏;身后跟着乌压压一大群下人;恭恭敬敬地迎到了大门外;白大少爷的绿院一直紧紧闭着门;任谁叫也没人应,只好作罢,白二少爷白三少爷此刻又都不在,所以只有这几位主子迎了出来。
府门外,高头大马阔车重辕,两队兵士腰别钢刀分护左右,绣金线e字大红锦缎的帷幄掀开,先钻出了两个青衫小厮来,一左一右扶着车厢内的人慢慢露出头,一抬脸,六十岁上下的年纪,面皮保养得极好,颌下一副美髯,身着一袭从一品钦差大员的大红官袍,头上戴的却是本朝特为巡抚这一有名无品的职务所定制的乌纱,于是一眼分明:这位是从一品钦差大臣被皇上特命了巡抚,到地方上来办事的。
白家众人连忙下跪行礼,口称“叩见大人”,那大人下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