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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再用十万大军佯攻?”
“正因为一般人不会想到十万大军是佯攻部队,他们才会上当。离芷水最近的是南安,就从那里下手吧!”
尚武沉吟片刻,当机立断,陈兵于河岸,建筑军营,并派了几股小队到附近砍树,把动静闹得极大。
芷水城守将罗志名得知道消息后大惊失色,连忙派人前来探查,发现十万肃州兵已陈兵东北方,似乎准备搭建浮桥过河,然后攻打芷水,城中守军不过两万五千人,虽然不少,但想到十万大军,罗志名还是害怕,立即派人向南安、巴塘等地求援。
就在当夜,尚武留下两万人守着遍插军旗的大营,亲自领着八万轻装上阵的士兵急扑南安……
屈复清坐镇巴塘控制整条防线,早就知道尚武出兵了,此时虎峡已传来敌人现踪的消息,巴塘东面也是烟尘滚滚,肃州军正往这里袭来,因此正在猜测敌人的主攻对象,突然听到数道芷水城的求援军报,大感愕然。
然而,更令他吃惊的还是军报上写着:“尚武以十万之众压制芷水,城破在即,速援!”
由于罗志名担心各地不肯发救兵,因此特意夸大了战况,写下了“城破在即”四个字,然而这四个字却使屈复清有了另一种想法。
将领们听到消息都感到心慌意乱,一起涌到了行辕。
“大帅,芷水城是要地,不能丢啊!”
“是吗?”屈复清刀削般的面颊上露出丝丝阴笑,拿着求援军报又看了看,忽然哈哈一笑道:“尚武自寻死路,此乃天助我也。”
“大帅……”
屈复清脸色一沉,冷笑道:“尚武想声东击西,夺下水路要冲之地芷水城,他却不知芷水虽然重要,却是个天然的陷阱,那里溪河众多,河网复杂,又逢冬日,河面必然结冰,大军的行动必然受到牵制,而十万大军困在芷水,后方必然空虚。”
众将听了都展颜大笑,这的确是天赐良机,正好大破肃州军,以振军威。
“既然虎峡和巴塘都是佯攻,我们也不必然理会,都回去整军,两个时辰后出发,我要从南安杀到肃州军的后方,然后直捣漠城。”
“是!”一时间,将领都感到胸口涌起一团豪气。
“派人通知清月,请他们出兵骚扰。”
“是!”
此时两方都不知道对方的举动,直到两军在南安城外相遇,才知道彼此的虚实,屈复清和尚武都吓出一身冷汗。
“该死的罗志名,说什么城池将破,分明是谎报军情,大战之后必须重重惩治他才行。”
尚武也在寻思,若不是河面结冰,船只未到,他此时正在攻打芷水城,屈复清的大军便可如入无人之直捣后方。
一场尔虞我诈的战争居然又回到了起点,此时两军对阵,计谋已无用武之地,胜败凭的是血肉之躯的拼杀,八万肃州兵对六万昌州兵,随着两将统帅一声令下,十四万人像两股巨潮般撞向对方,转时间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喊杀声震天动地。
然而战争的结果两方都不满意,屈复清退守南安,尚武也只能攻至城下。
这场战争中唯一得益的却是清月,云璧得到芷水城的求援信后,立即派儿子云从龙领着一万人向西杀出,接管了芷水城东南两座小城的防务,把清月国在昌州的地盘扩大了。
旧都,现在名叫天武城,虽然风光不在,但巨大的城市依然残留着昔日的气派,高大的城墙,又长又宽的街道,巍峨的皇宫,都证明着旧时的光辉。
然而街上十分冷清,毕竟东西南三面都有战事,一边是苏剑豪大举围攻,一边是昔日的大皇子摇旗呐喊,招唤天龙旧将归附,闹得满城风雨,谁也没有兴致再逛街了,只有些小酒馆依然开业,但店里生意冷冷清清,老板们叫苦不绝,都说“宁为太平犬,不作乱世人”。
叶歆踏入天武城时已是十二月了,冬日的肃杀更加剧了城市的清冷与寂寥,这座城市给他留下许多回忆,兵部、詹事府,都留下过他的足迹,在这里他踏上了仕途,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成为肃州之主,现在更准备把半片河山纳入囊中。
“可惜了这片河山。”
他知道这里的凋零多少与他有关,若不是他在朝中推波助澜,掀起无数风浪,天龙朝至少还能太平几年,若是出个中兴之主,也许还能力挽狂澜,不会这么快就土崩瓦解,这座旧都也不会这么快衰败。
“我的确造了不少孽啊!还是早早归隐吧!不然迟早会有报应。”叶歆忍不住嘲笑了自己一番。
凝心柔声劝道:“世事便是如此,就算没有你,天下也不会太平。”
叶歆笑了笑,道:“姐姐在这里也住了不少日子。”
凝心想起当年在此养伤,叶歆每日端茶倒水,温柔服侍,算是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心中涌起一股甜意。
“走吧,你不是还有事要做吗?”
叶歆并不是想见张全,而是要去见大皇子,只是想看一看旧都,从而了解一下张全的能力,城市如此冷清,可见民心已经乱了,张全纵有回天之力,恐怕也守不了多久,这座城市很快就会插上苏字大旗了。
可惜大皇子出现的不是时侯,若是再晚一些,待苏剑豪吞下了张全的地盘后,再以旧国皇子的身分出现,效果就会全然不同,现在引发混乱只会帮了苏家,却把自己也暴露了。
他也清楚,若是真如他想像的一样,苏家现在大概正大肆造船,准备渡船北进,以龙天行的兵力根本无法抵挡,所以大皇子的失败对他而言却是好事。
带着缅怀的心态,他慢慢地走在清冷的大街上,走着走着,旁边忽然有人呼唤。
“叶大人!”
叶歆倏的一愣,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有人记着他,忍不住转头望向呼唤处,见一位老人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
“大人还记得小人吗?”
“你是……”叶歆打量了一阵,却怎么也想不起这人的身分。
“大人是贵人多忘事,以前您给小店题过匾。”老人指了指店前的匾。
叶歆抬眼一看,赫然发现黑色的匾上写着四个大字──“恩爱小馆”,赫然是当年自己与红緂时常去的食店,脑海顿时浮现出昔日种种,一幕幕往事涌上心头,有高兴的,有哀伤的,五味杂陈,也想起掌柜名叫许风,轻叹道:“原来是许掌柜,恕叶某眼拙。”
许风满脸兴奋地道:“大人,自从那场大火后,小店搬到这里来了,名字也没变,这块老匾还是您题字的那块,一直保留到现在。”
“是吗?真是谢谢你了。”
许风笑道:“大人要不要进来吃点东西?小店的手艺依然没变。”
老人的殷勤令叶歆无法拒绝,但更重要的是旧时的记忆一股脑地冲了上来,越发怀缅过去,欣然走入了食店。
比起清冷的大街,店里热闹多了,坐着四五桌客人,或喝酒猜拳,或谈天说地。
“您坐里面吧!”许风热情地把他请到靠墙角的桌边。
“生意不错啊!”
“还不是托您的洪福,不少客人都是冲着那块匾进来的,整个京城能让大人题匾的只有小店一家,所以大家都来捧场。”
叶歆不禁莞尔,想不到当时偶然所为,竟然有这种效应。
“大人您坐,小的记得您爱吃什么,这就去吩咐。”许风笑呵呵地走向后面厨房。
~第十二章~
“想不到还能遇上熟人,真是难得啊!”叶歆看了看隐身在侧的凝心,又望向旁边桌子喝酒的三个男子,因为三人正说着东平州的战事。
“想不到大皇子又杀回来了,现在已经占了六县一府,看来收复这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我觉得苏剑豪会先打进来,他手下雄兵如海,猛将如云,大皇子虽然来势汹汹,但怎比得上苏家?”
叶歆听了,只笑了笑。
许风端着茶壶走了过来,见他满脸笑容,问道:“有什么好笑的事吗?”
“没什么,听说这里不太平,刚才进城逛了一阵,发现到处都很冷清,比你这小店差远了。”
“世道太乱,一到天黑,人们都早早地回家了,谁也不愿在外面逛,担心盗贼出没。”
“掌柜,你也要小心啊!”
许风耸了耸肩,轻松地笑道:“都这把年纪了,没什么可怕的,只盼着这块匾还能传下去,然后变成传家之宝。”
“看来我不能再给其他人题字了,不然你会很失望。”叶歆笑得很开怀。
“哦,这么说天下只有这么一块匾?”
“应该是吧!”
许风回头望向那块匾,眼中充满了兴奋,仿佛这块匾带有神奇的魔力,能保佑他全家。
叶歆也在望着这块匾,心里想着也许数十年后的某一天,这块匾会回到子孙的手里,回忆起这段战乱的时代。
在京城逛了一阵,叶歆又想起雪竹庄与聚贤池,于是带着凝心出了京城,想到雪竹庄去看看。走到聚贤池附近,却发现这里人头涌动,竟比城中还热闹,不禁大为好奇,于是向人群聚集的池边走去。
走到近处,他忽然发现人群中有一个背影十分眼熟,定睛细看,赫然发现是马怀仁。
马怀仁正忙着与身边的人交谈,只是偶而抬头看看周围,眼角的余光扫过叶歆脸上,整个人如遭电击一样,顿时僵住了。
与他说话的几名男子见他刚刚还说得眉飞色舞,突然间神色大变,脸色灰青,身子微颤,嘴唇都哆嗦起来,都有些吃惊,不知道他犯了什么病。
叶歆见他这副神情,知道他认出了自己,心中暗道:“丁才说马怀仁随他一起投奔了大皇子,看他这副神情,似乎这里是他们的一个据点。”
马怀仁拼了命地稳定住自己的情绪,然后战战兢兢走向叶歆。
叶歆微微一笑,问侯道:“怀仁兄别来无恙?”
不知是因为心怯还是因为紧张,马怀仁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叶歆面前,脸色惨白,仿佛行刑前的犯人。
这番动静不可谓不大,周围的人都投以异样目光。
马怀仁的几名同伴见他如此,都冲了过来,惊愕地打量了叶歆两眼,然后搀起马怀仁,诧异地问道:“马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马大人?”叶歆轻笑道:“看来怀仁兄高升了。”
马怀仁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满不是滋味,颤声应道:“属下……属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请……请公子见凉!”
见他吓成这样,周围的人才知道是因为面前这个男子,打量了叶歆几眼,又望向马怀仁,问道:“马大人,他是谁?你怎么吓成这个样子?”
“这……这位是……”马怀仁想起这里是张全的地盘,说了叶歆的名字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吓得又把话咽了回去。
“是谁呀?”
马怀仁朝叶歆叩了一个响头,低声禀道:“公子,属下虽然投了大皇子,却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公子的事情,请公子明鉴。”
叶歆脸色一缓,亲切地拍拍他的肩头,温和地道:“我又没怪责你,你用不着吓成这个样子,何况昌皓兄还在河帮。”
提起儿子,马怀仁这时放松了下来,正是因为儿子在河帮,所以这段日子做事一直小心谨慎,害怕与叶歆的利益相触,会断送儿子的性命。
叶歆又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