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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语思听了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心里一惊,袖子底下的手便紧紧攥住,直掐进了掌心,微微发痛。
听得皇太后微微哼了一声,蓝语思小心地抬起头看她的脸色,只见皇太后看也不看她,挥手叫那年长宫女拉开蓝语思,自己则慢慢站起。
蓝语思不知如何是好,若否认的话更会显得自己与易安有私情,若不否认的话又不知皇太后会作何动作。
“将那易府管家带进宫,关起来,待易大人回京后再做定夺。”皇太后觉得此时于己无甚关系,便不想深管,只想着让易轻寒自己决定便是。
蓝语思一颗心总算是落下一半,心想易轻寒回来之后便好了,以他的计谋,终究会使众人脱险的。转念一想,此番事关重大,便是易轻寒再多计,也难免惹祸上身,一时间又惶惶不安起来。
皇太后睡下了,蓝语思又被那年长宫女带回小院子里关了起来,并配了一干宫人看管起来,以防她寻死自尽。
如此过了一个不眠之夜,天刚微微亮,便听门锁打开,似是有人送了饭来。肿着眼睛,脑袋有事昏涨昏涨的,蓝语思抚上小腹,咬牙吃了饭。易轻寒不在身边,她便自己保护腹中的孩儿,两人的孩儿。
又被人架着带到了皇太后处,远远看着院子里跪着一人,正是那易安。浑身是血的易安跪着低头看向地面,仿佛那里有金子般吸引他。
蓝语思看了眼易安,不知易安对皇太后说了什么,心里慌乱。
宫人正要将蓝语思带进屋子里,便见里面走出来一个宫女,那宫女走上前,来到易安面前问到:“皇太后问你,可做过与主母私通之事。”
易安本不答,身边两个公公立马拿了带钩的铁尺抽打他的后背,吃痛不住的易安慌忙求饶,哭喊着承认了。
蓝语思看着易安,易安不着痕迹地抬起了头,也深深望了蓝语思一眼。
蓝语思一瞬间便哭了出来,张口正要说话,便听易安说到:“夫人大恩大德,小的此生难还,还望夫人将小的忘了吧,大人,大人对你好如此好,你我真是。。。。。。死不足惜。”说完便以头撞地急欲寻死。
两边的公公连忙将其拉开,再看易安时,他已是半昏了过去。
屋内的皇太后显然已做了决定,便吩咐那年长宫女出来。那年长宫女正要开口,便听一声尖细的声音传来,竟是皇上到了。
众人俱都跪满了院子,庆元帝和万贵妃款步而来,见着满院的人,停住后扫了一眼易安和蓝语思,随即进了皇太后寝殿。
“孩儿给母后请安。”庆元帝说到。万贵妃给皇太后见礼之后便敛身站在后面。
皇太后微微抬了眼皮儿,心里已是明了,看来万贵妃是引着庆元帝来的,此事怕是不好办了。
“母后,这是何事?易千户的夫人为何……”庆元帝皱着眉头问。
“无事,不过些许小事,皇帝日理万机的,去忙你的吧。”皇太后说完便对年长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便出去叫人将易安关在对面的空屋子里去了。
“太后一心为万岁着想,但是……”万贵妃欲言又止。
“母后,孩儿已知晓了,已细细问过太医院的王太医。”庆元帝听了万贵妃的话,想到易轻寒在外为自己办事,在宫里出了这等事,势必要给个说法的。
“那易安便是奸夫,哀家会将他锁起来,待易千户回京后,叫他自己定夺。”皇太后不满万贵妃多事,没好气地说。
“如此甚好,那就依母后……”庆元帝正要说话,却见万贵妃轻咳两声。
“母后,臣妾斗胆进一言,臣妾以为不可草率认定那易安便是……”万贵妃用帕子掩了嘴,没有说那‘奸夫’两字。“还是要将那人细细盘问一番,试问一个管家,即便是经常出入上房,又怎会有机会行那苟且之事,屋里的丫头们都是摆设吗?好,如果是易夫人将所有的丫头支开了,那丫头不会禀报易千户的吗!况且易大人是什么人,那是东厂的千户,只看他办事利落便知,自己府上定也是治理得井井有条,怎会轻而易举地便……就算易安有这个心,怕也没这个胆子吧。”
庆元帝听了深以为然,点点头看向皇太后,虽有心细查,但也不想因为这事影响了母子之间的情谊。前番为了万贵妃,已经惹得皇太后不高兴,这番无足轻重的事便不想管了。
“常为万岁办事的人,定要是个忠心耿耿的。”万贵妃眼睛瞟向庆元帝,意味深长地说:“万岁,此事怕是另有隐情。”
庆元帝最近迷恋修仙之术,沉迷于术士丹药,希望得保万年长生。那身边的术士多半也得了万贵妃的贿赂,这段时间时不时地进谗言,说是丹药之所以练不成形,便是庆元帝身边有那怀有二心的人。
万贵妃本是影射太子,想着长此以往地灌输着这种下想法,如若那才人诞下皇子,便可借机将太子除去,谁知今日倒先派上了用场。
庆元帝想到易轻寒那并不尖细的嗓音,心道说是来不及医治坏了嗓子,也可以说是故意而为之来掩饰什么。怀疑的萌芽一旦破了土,各种画面便会一拥而上,组成一场完整的戏码,怀疑者本人也如看戏一般,越看越像。
看着庆元帝皱起的眉头,皇太后心道今日定要将人护住,虽不知易轻寒到底如何想的,但是不叫万贵妃插手便定是对的。
“那便暂不定罪,待易千户回京再说。”皇太后想着将两人打发走。
“万岁……”万贵妃正要说话,便听院子里一阵喧哗,隐隐听到有人喊‘走水啦,走水啦。’
屋内人大惊,纷纷站起来。
那年长宫女快步跑进屋子,跪下便说:“请太后和万岁稍坐,莫要出了屋子。”
“发生何事?”皇太后手上佛珠掉下,紧张地问到。
“那人,那人刚被关进了屋子,便自己将屋内的灯油泼到身上,点燃了。”年长宫女说着说着战栗了一下,说到:“脸上手上,整个身下,都烧得不成样子……好容易取了水将火浇灭,他咬舌自尽。”那宫女哆哆嗦嗦断断续续地说着。
☆、87
本以为易安被关起来;待易轻寒回来后;事情便会有转机。怎料不多时便听到远处声声撕心裂肺的嘶叫;伴着易安那变了音调的喊声;声声刺激着蓝语思的耳膜。
“老爷,大人,小的对不住您。”易安最后仍旧重复着这几句。远处那个火人;边跑边躲避着身后的公公;一时间,没人敢靠近那浑身是火的易安。远远看去,蓝语思只觉天旋地转,喉间一阵恶心;便不省人事了。
待再一次醒来时;身边是几张陌生的面孔,穿着浅色衣衫的宫女低眉顺眼地拿过茶杯递到蓝语思嘴边。
倦得不想说话,蓝语思循着本能喝了口茶,却觉喉咙里生疼得很,不禁皱了皱眉毛。
“他,怎样了?”蓝语思慢慢看向这个陌生的宫女,那细细的眉眼变得有些模糊,伸手一擦,竟是满眼泪水。
“死,死了。”那宫女说着低了头,身上一哆嗦,仿佛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尸首呢?”原来易安早有准备,想必除了那灯油,身上也必然带了什么。而且那一次次故意找机会与自己接近,恐怕为的就是这一天。
易安从不曾多说话,他总是低头弯腰站着,静静听着易轻寒的吩咐。蓝语思细细去想他的面貌,竟发现已经模糊不清了,原来自己从不曾留意过他,就算面对面,易安也总是低着头。
蓝语思在心里默念着佛号,祈求上天能让这个救了自己一家的人早日升天,免受轮回之苦。
一时间泪又不声不响地滚落下来,心里惦记着易轻寒,不知他如今怎样。正想着,便听有人报‘太子驾到’。
李天照几步走到蓝语思床前,俯了身子细细看她的面色。得知蓝语思有了身孕后,李天照便如打翻了五味瓶,心道自己一直因为她已有了相公,即便有了非分之想便也压在心底,谁知她竟与那样的人相好,如此说来自己应是更好的,为何蓝语思不选自己呢。
看到蓝语思苍白的面孔,李天照放下心里所想,仍旧将一腔热情毫无保留地给了出来。
“蓝儿姐姐,无事了,我会保护你。”李天照伸了手便要拉蓝语思的腕子,却被她慢慢避了过去。
蓝语思垂了垂眸子,问到:“太子殿下,可有我相公的消息了。”
“放心,他已经回不来了。”李天照一句话犹如当头一棒,蓝语思猛地一惊,试图坐起来,却是浑身无力。
“你说什么?”蓝语思盯着李天照问到。
“易千户,所有的人,都被烧死了。莫怕,他回不来了。”李天照觉得蓝语思出了这等事,应是不想再回到易轻寒身边受罚的,不料她却是这般心急如焚的样子。
“你骗我作甚,我带着你逃亡,带着你躲那些人的追杀。身上没银子,买一个包子,我舍不得吃,都给了你,你骗我作甚!”蓝语思无力坐起,只能摇着头哭骂道。
“蓝儿姐姐,你别哭,我没骗你,易千户确实已经死了,父皇派去的人全都死了,都被烧死了。”李天照忙伸手去擦蓝语思的眼泪,见她哭泣不停,便也跟着心乱如麻。
蓝语思挣扎起身,掀了被子便要下地,却被李天照扶住。蓝语思狠狠咬上李天照的腕子,疼得他直嘶牙,却没有移开半分,怕闪了她的身子。蓝语思咬了半晌,只觉嘴里一股咸腥,便哭着松开了嘴。
“蓝儿姐姐,你听我说,你怀了孩子,不能如此糟蹋自己的身子。”李天照不明白,易轻寒如若知道了这件事,蓝语思定是不会好过的,那么易轻寒已死的消息,对与蓝语思来说应该是个好消息,为何如此痛苦。
听到‘孩子’两字,蓝语思慢慢停下动作,手抚上小腹,泪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却仍是不信,只想着李天照是哄骗自己,易轻寒定还活着,自己要坚强,不能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一定要相信易轻寒还活着。
李天照见蓝语思很是痛苦,心里一酸,想到她果然还是爱着易轻寒的。自从第一眼看到那个男人起,他便知道,他很爱蓝语思,蓝语思也很爱他。起初听到蓝语思与那易安私通一事,李天照是不信的,匆匆赶来皇太后寝殿,才知道这是事实。
看到事实,以为两人之前的爱意都是假的,谁知看到蓝语思听了易轻寒死讯时痛不欲生的模样,才又觉得,两人是相爱的。
明白这个事实之后,李天照有些伤感地说:“父皇怀疑是齐王所为,已派了大军北上。如若真是齐王,父皇会给易千户报仇的。”既然易轻寒已死,那蓝语思定是需要自己照顾的了,此时虽然心里酸酸的,但也不会跟一个死人置气,便好生安慰着蓝语思。
“报仇?报了仇我的相公就能活过来吗?若不是你父皇派他出去,他便不会死!”见李天照说得言辞凿凿不似哄骗自己,蓝语思的心如刀割一般,心道多半如他所说,易轻寒凶多吉少。
“蓝儿姐姐,不可乱语。”李天照忙用手捂住蓝语思的嘴,又忙四下看看。
所幸屋子里的人都出去了,屋外也俱都是自己的人,这才放下心来。
“我不信,我不信,你们都在骗我。”蓝语思忽觉头脑晕晕的,心道如若是一个梦该多好,于是挣扎出李天照的臂膀,躺回床上盖上被子,强迫自己睡下,以为再醒来后便是真的梦醒了。
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