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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来陆紫今年也二十有二了,自十六岁时,即是长清坊的红牌公子,六年时间过去了,看他房内的摆设布置,还与从前一样水平。
看来这个小哥哥混得还不赖。
不过十四少说了,再过几年,等陆紫半红不黑了,就撤了长清坊的暗哨,招他回京城分舵,以陆紫现如今的武功,做个杀手亦不在话下了。
这么说来,小五子交给他照料,我还是放心的。
等等等等!刚谁说放心来着?你们别看我啊,不是我说的!
陆紫房里怎么有两张床呀?一大一小,还离那么近。我家小五子这么天真可爱的孩子,怎么能跟陆紫这个大野狼同居一室呀(陆紫也哭了:我什么时候成大野狼了啊……)!
潜伏与伪装,本是杀手的必修课程之一,与我来说更是不在话下。屋里现在没人,我全身缩在房梁之上,摒气凝神,若不是武功高绝之人,我自信是不会被发现的。
门外响起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声音混乱毫无章法,听起来不像是个习武之人,而且有可能是个醉汉。
果不其然,一个醉醺醺的中年男子一头撞了进来,扑面而来的那一股酒臭气熏得我差点儿呕出了声儿。
更可恨的是,这醉汉在屋内转了两圈儿,一头栽进了小五子的床上,睡着了。
妈的把我郁闷的呀,整整一个下午,我就这么趴在房梁儿上,眼睛里看着醉汉裸睡春宫图,鼻子里闻着朱门酒肉之臭,耳朵里听着咆哮如雷的鼾声。
本人当时万分苦不堪言之状,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小五子,你怎么还不回来啊?哥哥见见你就走,你快给我回来吧!
我想小五子一定听见我深情地呼唤了,要不怎么说呢,这孩子从小儿就跟我心有灵犀一点通。
门帘微掀,一个清瘦的少年走了进来。
上次见面实在太惨烈,我都没机会好好看看他。
小五子明显长高了,还是瘦,两只本来就大的眼睛,显得更大了。
他走路很沉稳,神态也沉静。这孩子,真的长大了,而且,还出落得不错。如果没有那天的事,他该是一个多么单纯明朗的孩子啊。
小五子听见屋内的鼾声,又见自己床帐子下伸出了一只陌生的脚,遂走过去掀起了帘子。
谁知那醉汉突然一伸手拉住了小五子的手,嘴里不干不净的叫嚷着:“你这小倌儿长得倒好,来来来,陪爷爷睡一觉。”
小五子一下就惊呆了,不出声的奋力挣扎,手脚并用,却依然拗不过那壮汉。
我脑子“嗡”的一声就炸了,什么师傅的话,什么狗皮堂规全他妈忘得一干二净,提气就要往下冲。
可我还是晚了一步。
我刚要冲出去,房门就被一脚踹开,陆紫飞一样闯了进来,拎起那醉汉的脖子,一指点了他麻穴,不管那人如何杀猪也似的乱叫,推开窗子就从二楼扔了下去。
一连串的动作迅疾非常,据我目测来说,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就把人KO了。
我提的一口气没冲出去,回撞到自己的气海,其苦万状,只好继续趴在房梁上慢慢调息。
小五子吓得不轻,但依然倔强的站在地上,强自镇定的对着陆紫笑了笑。从我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他颤抖着的手。
陆紫走上前去,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小五子畏惧的后退了一步。
陆紫又拉住他的手,这次小五子没有再躲。
陆紫柔声道:“都过去了,不要怕,有我在,谁都不会欺负你。”
小五子微笑了,那笑容很甜,就像当初他对我笑的时候,一样。
原来,他已经不是那个总缩在我的羽翼之下的小五子了。我以为没有我,就没人保护他;我以为没有我,他就不会再笑得这么开心了。
可是我错了。我把自己想得太重要。
我真的错了。
原来,我们谁也斗不过时间。
也好,也好。
这样有人保护,有人呵护,很好。
我给不起的,不能给的,已经有人给你了。
我只要看着你,在阴暗的角落里看着你。
你在微笑,尽管那笑容不是给我的。
我依然,很高兴。
性取向出问题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诸位看官请放心,我家小三不是这么容易就放弃的。他要是这样就放弃了,我这文还写个什么劲儿呀!直接把他拉出来毙了!
而且关于陆紫和小五子弟弟,透漏一个小风声,他俩不会有什么的,您想啊,俩小受凑一起能干虾米呀……
性取向出问题了我不是不知道心酸的滋味。
比如我的女朋友跟一个小白脸儿飞了之后;比如我听说自己的梦中情人雅萱姐已经有了那个传说中的姐夫;比如摔了一跤之后,发现自己穿越了。
再比如,一觉醒来,发觉自己似乎是,性取向出现了问题。
呃,不对,问题的关键不在这儿。
问题在于,我一觉醒来,觉得很心酸。追究心酸的原因,却发现,是因为自己的性取向好像是发生了改变。
我前面说过,我暗恋雅萱姐,是异性恋。
可从长清坊回来之后,用一个词来形容现在的自己,很贴切,——失魂落魄。
我为什么要失魂落魄啊我!我一直把小五子当自己的弟弟来疼的,虽说他比我弟弟好看,比我弟弟听话,比我弟弟可爱,而且还不像我弟弟那么聒噪(司弟弟气得死过去寮……),是个豪华升级版的我弟弟。但我一直认为,他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就是我弟弟。
那么,有人替我保护他,照顾他,我应该高兴才是。例如我一朝穿越,自然希望有个人来替我保护照顾我亲弟弟的。
我自然该高兴。他好我就好,这是我一直以来秉承的信念。
可事实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我好像,对小五子怀着一种近乎病态的占有欲。看着陆紫握着他的手,我有一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弗洛伊德就说过,许多兄长,对自己的妹妹有着超乎亲情的占有欲,许多弟弟对姐姐亦是如此,这些大多是青春期不甚明了的性冲动在作祟。
可没有人说过,哥哥也会对弟弟产生超乎亲情的占有欲。
而且青春期是什么玩意儿?我早过了一百八十年了。
可我就是产生了。
这是不是爱是不是爱是不是爱啊!?
我可以为了他死,可以为了他在要死的时候拼命活下来,可以为了他触犯堂规,得罪我那个死人脸的师傅。
我记得明万历年间,有个人题《牡丹亭》时,说过这样的话: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如此看来,这当然是爱。而且还是“情之至也”的那种极致之爱。
所以说,我性取向出问题了。
如果雅萱姐在此,肯定要激动得晕倒。
事实是,我自己也差点儿晕倒,不是激动的。纯粹是吓得。
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在飞翔,穿越了七彩的云层和了迁徙的候鸟群。
我飞翔着,巨大的羽翼鼓动着我身边的空气。我追逐着一个目标,一个很遥远的目标,在太阳的另一边。
醒来之后我泪流满面,因为在梦里,那目标,似乎永远也追不到,遥不可及。
不过,清醒的那一瞬间,我只有一个念头——追不到,也要追。
无论要达到什么目的,都是需要讲究方法的。
杀手解决问题的方法,就是逐个击破。稳健,一步一步来。
我知道自己现在没有办法光明正大的出现,但是,至少我可以经常看见他。
这已经是进了很大的一步了。
其实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例如江湖骗子朱益照,他就和我的师祖,圣隐堂的第五代堂主关系匪浅。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想要我放弃都难。
第五次暗杀
第五次暗杀姬文正已经三个月没有回总堂了。
我也没有回,三个月来一直猫在保定。
虽说我有私心,但也是有原因的。
师傅进京城,召集明堂部,总章部以及十四少的青阳部,共谋暗杀江贯之大计。而我,作为保存实力和接应,一直在京城附近的直隶总督保定城等待命令。
江贯是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自他权倾朝野,并露出不轨之心以来,圣隐堂谋划暗杀行动共计四次,次次均以失败告终。
其实这也不怪圣隐堂没用。自古以来,江湖草莽从来就无法与官兵做对。您没见果敢那地儿的大毒枭们,平时多么耀武扬威,中国特种部队的一次清剿行动,就足以将他们斩草除根。
当初多少人想谋刺秦始皇,可人家照样寿终正寝。
这就是权利。
三个月中,与师傅飞鸽传书一次,询问情况,但没有回信。不知道是不是鸽子被人做了叫花鸽吃了。
不过这倒不用担心。我和师傅之间的信件,都是拿英语写的(写到这儿我自己都汗了==),我敢保证,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俩之外,还真没人儿能看懂。
我秘密联系了陆紫。保定的暗哨,只有我们两个人留守。
再次看到陆紫的时候,我心里难免疙疙瘩瘩的。可与公与私,我都没有资格如此。
与公,他是我圣隐堂的人,是我的下属,陆紫自十四岁家破人亡之后,就一直为我圣隐堂卖命(甚至卖身),兢兢业业,八年来从未出过大的纰漏。
与私,他照顾了小五子,虽说偶尔拉拉小手,但那也决不说明问题。
于是我调整心情,正确面对。
其实我们两个人在保定,也是两眼一抹黑。京城方面波澜不惊,一直未有任何动静。
可我们都知道,这种平静,是虚假的,是海啸之前的风平浪静。
没有命令的下达,于是只好死等。
其间又见过小五子几次。他气色明显好多了,脸上的笑容又恢复了少年人应有的明朗。
他依然是个爱笑的孩子。
我趴在房檐边儿上,看着他提热水,打扫院子,晚上端着小板凳在陆紫房间的外间儿看书写字,欣慰的简直要哭了。
我很想见他,很想和他说说话,很想抱抱他,然后对他说,哥哥回来了,来接你了,从今以后,永不分开。
但现在不是时候。
大事将近,决不能出任何差错。若我选择这个时候暴露自己,那简直愚不可及。
一个微小的闪失,足以造成不堪设想的后果。
这就好像蝴蝶效应,蝴蝶一次轻轻的扇动翅膀,就可以造成千里之外的一次龙卷风。而我若出了任何差错,造成的破坏力,将比龙卷风强劲何止千百倍!
据师傅进京三个月零二十一天之后,一日傍晚时分,我趁小五子去吃晚饭,与陆紫在他房中开完例行碰面会,打算告辞而去之时,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了。
我俩都惊得一跃而起,抄刀在手,却见进来的是一个年约三十七八,斯文儒雅的男子,肩头上,扛的却是十四少。
随后师傅亦紧跟近来,身后还随着几个身着劲装之人。
几个人都是血迹斑斑,满身风尘之色,气喘吁吁。如狼似虎的扑了进来,一言不发的将士四少放在了床上。
十四少显是受了伤,身上仅用绷带草草包扎,面色白如金纸,气息微弱。
为首那名儒雅男子将十四少放在床上,扭头对陆紫吼:“快!拿药来!”
作为圣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