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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海念境中的任何行为,均为因为气机交感,从而真实反映在现实的肉身之上。伏难陀被杨昭破去了与梵天相结合的状态,胸中气息翻涌,真气紊乱,直是难过得言语无法形容。喉头发甜,忍不住就要张口喷血。只是他心知自己这一口血喷出去,自己气势战意便要大减。此消彼长之下,情况更加对自己不利。故此他强行将这口血咽下,随即深深吸口气,将气血迅速平复而下。凝声道:“河南王……”
“真如灵神,以生气为质,以生命为身,以光明为体,以空为性,以梵为本源。遍布一切,贯通一切,其细小处如米黍,大处比天大,比空大,比万有大。但在本性而言则毫无所异,皆因梵我不二。故死前之念最为关键。如能还梵归一,发见真我,将是修行者最大的福份。”
未等伏难陀说话,杨昭已然低声长喧声佛号,随即提气纵声,将这段话悠悠念了出来。顿了顿,随即又道:“精者身之本,两精相搏谓之神,随神往来谓之魂,并精出入谓之魄,心之所倚谓之道,故知天人交感,是阴阳应像也。天人合一,便不可分割。伏难陀,你认为如何?”
伏难陀是天竺人,肤色原本黝黑。他身受内伤,面上涌现暗红色,可是乍听杨昭念诵,霎时间高瘦如竹竿般的身躯又是剧震,脸色再转趋为惨白一片,几乎全无人色可言。他不可思议地圆睁双眼,嘶吼道:“你……你……这是……这是我苦心钻研而出的修行心法,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杨昭所念诵的东西,前者正是伏难陀【梵我不二】大法中最核心精要的秘诀,后者则是来自【无字真经】。两者虽殊途而同归,但相比之下,自然是【无字真经】的心法更加深入玄妙。这等于是一个人花费毕生心血去钻研学问,却忽然发现,这门学问不但早有人将之研究到无比透彻的地步,而且更掌握了更上一层的深奥学问,自己的毕生心血,原来全是做了无用功,心中所受打击之沉重,当真可谓无以复加了。
杨昭懂得【无字真经】的心法,将之随口朗诵出来,自然丝毫也不为难。而他为什么也能念诵【梵我不二】大法的心法?那自然是因为开了“穿越者”这个超级金手指的原因了。人类的记忆力,是最为奇妙的一回事。严格意义上而言,所有人都天生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只是因为后天的原因,不能将这种能力很好地发挥出来罢了。但杨昭进入识海念境,记忆力比起现实中更强大了无数倍。忽然想到自己曾经看过这段话,于是随口念诵而出,果然大收奇效。
此时此刻,眼见得伏难陀一副大受打击,摇摇欲坠的模样,小王爷心中禁不住暗暗偷笑。他不屑轻哂,冷冷道:“【梵我不二】又算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了?也就只有你这种井底之蛙,才会对之视若珍宝,整天挂在口边,到处向人宣讲。当真何其浅薄,何其可笑?”
河南王这两句话,实在算得上无比刻薄。唇枪舌剑,对于这天竺狂僧而言,可比起什么神兵利器都还要更加厉害了。瞬息之间,伏难陀生出被小王爷看通看透的可怕感觉。既不可攻,又不可守,进退维谷,左右为难,难过得言语无法形容。突然间,他胸膛内刚刚好不容易方才压下平复的伤势,再度猛烈发作出来。气血激荡,再不能抑制。尽管万般不情愿,可是仍旧不得不张开嘴巴。血箭当即“哇~”地急喷而出,竟将自己胸前的衣衫,也染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殷红!
第513章 雷霆霹雳伏禅震(一)
杨昭乃摩诃叶之亲传弟子,这层关系几乎尽人皆知。可是小王爷几乎从来没有在极乐寺内展示过武力,以至于除去【五部众】以外,宗门内其他人对于他究竟有几分真实本领,都缺乏直观而清晰的印象。而伏难陀在摩诃叶重伤而成为废人的时候,下山进入大兴,无疑起到了犹如定海神针般的作用。再加上这天竺狂僧又擅长蛊惑人心,几次有意当众显示身手,给予观者的印象,都可谓无比深刻。三番五次下来,在那些普通宗门弟子眼中看来,竟似觉得伏难陀的本事,比起摩诃叶还要更加高出好几筹了。
然而,此时此刻,伏难陀这一口鲜血喷出,不但将自己和河南王之间的争斗公开化,更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周围所有人知道,他连一招都还没有正式出手,就已经被杨昭逼得大败亏输。双方实力之差距,甚至竟比双方的年龄差距,还要更加悬殊。
霎时间在场所有的极乐宗门徒,都被惊得目瞪口呆,茫然不知所措。伏难陀从极乐雪原带下来的亲传弟子以及心腹死士,大部分都在先前就被河南王打得一败涂地,成为武功全毁的废人。眼下跟随天竺狂僧出来的这些,却都是极乐寺原来的门徒。静默半晌,众人突然纷纷如梦初醒地一声惊呼,随即忙不迭地同时向后退开,让出了好大一片空地来。却是满怀畏惧戒慎之情,惟恐遭受了池鱼之殃。伏难陀见状,心中更加禁不住地又气又急,又恨又怒。
伏难陀口角染血,右手按着胸膛,身体摇摇欲坠,情形狼狈不堪。和他之前时时所显示的智珠在握,莫测高深之高僧模样相比,简直有天壤之别。杨昭看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哑然失笑,扬声道:“若当真与梵天合一,这世上将再无人能够击败你伏难陀。可是眼下看来……哈哈,原来你距离这至高无上的境界,还是大有距离呢。难怪开口如一,闭口不二,分明是自知要修成如此境界,今生无望,所以聊以自慰啊。”
天竺狂僧毕竟是大有智慧之人。听闻杨昭此言,非但能够只惊不怒,更产生了幡然悔悟之感。他心知自己此刻已经陷身困境,形势极度不利。假如不能迅速扳回败局,那么非但自己满腔雄图壮志要尽化流水,甚至很可能连性命也要保不住。惟今之计,只有来个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而那微弱的一线生机,就取决于自己是否能够不受对方动摇,立刻恢复与梵天结合的如一、不二之状态。
高手过招,真气是否浑厚、招式是否精妙、反应是否敏捷,这些条件其实都只属于其次。真正最重要的,反而是交手双方的心态与气势。伏难陀被逼得无路可退,反而激起了他强大的求生意志,誓要凭一己实力,来个彻底翻盘。他用梵语低低喧颂了两声,缓缓站直身体。只在这一念之间,整个人的气势,看起来竟已经与之前的狼狈截然不同。他神色从容自然,傲立如山如岳,虽没有摆出任何迎战的架式势子,可是不露丝毫破绽。这天竺狂僧仍是活生生站在眼前,可是他已与梵天相互结合,浑然一体。故此在杨昭的灵觉之中,他就变成既已经消失,可是又和梵天一样无处不在的奇异状态。
论精神修养之深湛玄妙,伏难陀委实是杨昭生平所遇到过的敌人之中,最强大也最可怕的一人。
河南王微微眯起眼眸,点点头,凝声道:“伏难陀,本王念在你这身本事修来不易,兼且始终仍是本宗弟子的份上,给你一个最后的机会。立刻弃战投降,不要再贪图原本就不该属于你所有的东西。否则的话,你只会变得:一无所有!”
伏难陀长笑道:“生死之道,在于超脱。但若不沉迷,则无可超脱。师侄,你如果不能明白这当中的道理,那么即使再如何苦修,到头来仍是一场空罢了。切记,切记啊。”说话之间,他身上袍袖无风自动,如波浪起伏般震动不休。澎湃而凛冽的劲气从其三脉七轮之中源源透放,随之转化为暴风般的狂野气流疾旋涌卷,终于将寺院山门前这片空地的每一寸空间都充斥占满,直教人为之呼吸为艰难。
杨昭嘿声轻哂。日月二气随念透放,若有若无,似攻非攻,似守非守,甚至根本不管天竺狂僧的攻势,只是我行我素,相互交织而组成一堵宛若实质的气墙,处处平均,处处厚重。气墙巨浪两相交撼,登时逼发出“蓬~”的沉闷震响。刹那间,在场众人尽皆面色发白,感觉仿佛有柄大铁锤在自己心脏上重重敲了一记,登时五内翻滚,几乎欲要作呕。伏难陀首当其冲,更被这下异声震得身体往后微晃,连带着那与梵天结合的状态,也出现了严重动摇。
假若这种对撞再有第二下的话,那么【梵我不二】大法将会被彻底破解。而此战结果,亦必将以伏难陀收获一个毕生中最惨痛的败亡而收场。他眼眸内闪过丝丝摄人心魄的凶光,孤注一掷地震声大喝,身体如陀螺般急旋烈转,当即卷起一股呼啸的龙卷狂风,向杨昭猛冲而去。不但从杨昭阴阳气墙的压迫之下脱身出来,兼且仍能保持主攻之势。
看似全速旋转,事实上伏难陀每一下转身和旋进的速度,均有轻微差异。身法巧妙至此,已达神乎其技的至境。而当他旋转移动至适当距离之后,就可以凭借本身的瑜珈秘术,从任何角度向敌人发动如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岂是容易抵挡?
两人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杨昭冷笑一声,倏地抬起右臂,五指箕张,探手抓出。这一着看似寻常,实质却已经运起了正宗金刚解。五根手指上激生的劲气如刀似剑,锐利无比。世间任何护身真气,在他这一抓之下都会立刻变成湿水报纸,完全不堪一击。伏难陀自然识得其中厉害。
刹那间,他心中禁不住骇然剧震。但此情此景之下,已经不容他有丝毫退缩。这天竺狂僧把心一横,非但不退,反而加速如电飚前。阵阵“噼噼啪啪~”的爆裂轻响从这道人体龙卷风中不住传出,却因为旋转速度过快,以至于根本无从捉摸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眼看着两人即将擦身交错而过,伏难陀下半身仍保持前冲之势,上半身却陡尔出乎任何人意料之外的向后拗曲,就像上下两半身体忽然变成了相互间全无关系的两个独立个体一样。与此同时,他右手从袖内探出,借助旋转的离心力疾扫杨昭后背,攻势诡异莫名。
杨昭五指转向,由上而下对准伏难陀面门抓去。与此同时,被龙卷风冲破的日月气墙忽然再度重组,形成两扇迅速向中间合拢的门板。而伏难陀就置身于这两扇门板的正中。天竺狂僧下意识感觉到,即使自己那一掌成功扫中河南王后背,也无法对之造成致命伤害。反而自己被日月气墙从左右同时夹攻,后果绝对不堪想像。危急关头,他又是一声大喝,上身回拗,身体恢复正常姿势,随即疾往旁飘,力图远避开去。
纵使逃出了被气墙从中拍烂的下场,但他这么一避,无疑已经将主动权拱手交出。杨昭哈哈轻笑,心神澄明空澈,不着一丝杂念,心知止而神欲行,踏步上前,双手活像孩童戏水般,由左至右地一搅。
此为杨式太极拳之“揽雀尾”,是杨昭穿过来之前在公园里跟随健身的老太太们学的。这二十四式简化太极拳,纯粹为养生健体而创,说到杀伤力,自然半分也无,更不可能用于实战。但杨昭也只不过是依此做个样子而已。真正的杀着,却是河南王借助这式太极拳的架子而施展之“罗汉卸劲”。
日月二气随心所欲,当即相互旋转交缠,形成与伏难陀旋转方向恰恰相反的巨大真气旋涡,天竺狂僧被牢牢吸定,竟然无法移得动半寸。他当机立断,蓦地立定,犹如铁钉般钉在原地,就像狂风拂吹下的小草般,左右狂摇摆动。最骇人者,却是他的身体竟变得像草原上的长草般柔软,摆动出只有长草才能做出的迎风摇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