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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感受就倍加明显。
她停止了自己那平坦白腻小腹的奇妙震动,却没有作出任何反抗或闪躲的动作。不是因为知道这些都属于徒劳而陷入绝望,而是因为她深知根本不需要。尖锐破空声骤然划过,不是在电光萦绕的残影移动之后,而是在那之前。那是黑水银,浑身漆黑,身带荆棘,点缀着星星银光的怪异毒蛇。就在死亡的金光即将与唐诗诗相互接触之前的百分之一个瞬间,它们同时抢先缠上了来犯的敌人,然后……完全没有意外地被焚成焦炭。
但这已经足够。满满蕴藏的杀意就似堤坝里面的洪水,最具威胁性的时刻就在于开闸泄洪那一瞬间。而当鲜活身体在手上化为灰烬之后,不管是否愿意,在他身上都不可避免地将会出现一个极短暂的空白期。仍然具有威胁,也仍然足够致命,甚至他的所有动作与反应都依旧保持着应有的彪悍与敏捷。但毫无疑问,这一切都已经失去了用“最”字作形容的前缀。和身体无关,只关系到玄奥不可猜度的精神领域。
这段空白期完全无可控制——或者有人可以。会是谁呢?九千岁?天晶传人?神魔同体的南宫太平?还是那位已经不需要使用任何形容词去进行描述,其名字本身就代表了最伟大传奇的南宫问天?可是无论如何,眼下他的水准距离以上那些名字,还是差得太远了。所以……
便给予了敌人一个适合发动攻击的机会——是“最”的。
没有尖锐呼啸,没有耀眼强光,没有异常气味,连不寻常的震动都没有。和黑暗本身同样安静的死亡感觉突然涌现,事先没有——其实应该是有的,但显然不足以明显到让人发现——任何征兆。下一个百分之一秒,杨昭发现有数量数以百计的“某种东西”,正挣扎着要从自己的皮肤底下钻出来,力量强大得足以将任何一个正常人在瞬间炸成大堆哪怕再出色的拼图专家也无法将之拼凑还原成人形的肉块。
这是生命的力量,是萌芽的力量,更是唐门绝毒的力量。世间上能够抗拒这种力量的人,绝对屈指可数。而其中却并没有包括杨昭在内。
不包括没有天神兵在手的杨昭在内。
无须任何思考与犹豫,他立刻在第一时间作出了自己最优化也是唯一的选择。左手拔出阴令,右手紧握阳令,本属于神的力量在瞬息间走遍全身并且充满了每道经脉,毫无排斥地与本身所拥有的真炁相融结合,转变为更强大的力量——并非量,而是在质。高举的神兵脱手飞掷,黑白两道流星在轻微暴音中突破了陡然出现于行进路线前方的朦胧白雾,随即从空气之中消失。经过如白驹过隙,稍纵即逝的半个弹指,它们同时再现身于适才杨昭才从其中走出的茂密树林之边缘。“夺~”地狠狠刺入一棵半人抱粗,七八米高的槐树树干。
愤怒、恐惧、失望、不信……同时混合了多种激烈感情因素的尖叫声也在同时响起。淡淡人影鬼魅般脱离树身飞纵而出,身后更带出了缕缕凶煞血光。假若有人有余裕去细心观察,那么必定可以发现黑色阴令死死钉住了一只手掌,而白色阳令却是钉住人类手臂肩膀以下腋窝以上的部分。嫣红鲜血沿着树干向下泊泊流淌,可是又立刻被疯狂生长的绿色嫩芽所彻底掩盖。略显细窄的叶子总是三片一对,根部带有橘黄细纹,揉碎了会闻到迷醉清香的植物迅速从槐树树干上大量生长繁殖。“哔哔剥剥”的声音活似一连串欢悦的打击乐。然而带来的结果,却只有毁灭。
片刻前还生机蓬勃,仿佛可以再扎根于泥土中至少再活上三四百年的年轻槐树,以眼睛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下去。所有养分都在眨眼间就被那种植物夺走。枯黄树叶纷纷扬扬地从天洒落,还未能接触地面,树干本身已经在一种可怕的碎裂声中,自动化作千百块干枯得犹如在火炉边连续烘烤了七十天七十夜般找不到半滴水分的烂木片。
好可怕的毒!如果它在活人身上发生了作用的话,那么……
杨昭抛去脑海里不必要的联想,右手就像捏住待宰杀的鸡脖子那样捏住了唐诗诗的秀美粉颈,将力量控制在一个可以恰好让这美丽女子无法说话,却又不会因为呼吸困难而窒息死亡的程度。目光投向了哪个永远失去一条手臂,正不住微微颤抖的【四大皆凶】之首唐生,轻声道:“荆轲刺秦,公子献头?好老套的计策,亏你们居然还敢用得出来。只可惜,尔等虽有荆轲之勇,却也有了荆轲之运。而杨某虽非秦皇,却亦自有天命庇佑。这颗樊于期将军的人头,杨某本来就不想要,牺牲却是白白浪费了。”
第113章 四大皆凶皆成空(一)
“不过废物利用而已,成固欣然,败亦无妨。”活生生将自己一条手臂撕下来,从而避免了被自己所种下的剧毒毒死这种最坏结果的唐生,神情依旧从容自若。就仿佛他连半丝痛苦都感觉不到一样。淡淡道:“能够破解【生机】虽然确实使人意外。不过接下来,你不会再有这样好的运气了。唐门的毒还有很多,而即使是天神兵,也不可能永远保护得了你。”
“老实说,我很不希望听到这样的说话。”杨昭有点失望。摇头道:“因为只有看不清楚现实,固执地不肯承认失败的人,才会讲得出这种没出息的说话。而之前……杨某还以为阁下并不是这种人。”
唐生嘴角牵动,似笑非笑。道:“若论斗力,在下甘拜下风。若论斗智,殿下显然还技逊一筹。若非有天神兵护身,单是在下透过巨灵毒奴而种于殿下身上的【生机】,此际已然要了殿下性命。既然如此……”
他浑不在意地向前踏出脚步,缓缓道:“那么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已经绝对了掌握大局呢?”
“因为只有实力不足的人,才会需要以智慧弥补。”杨昭淡淡轻哂,左手五指虚抓。黑白两道光芒骤然从那堆由槐树木碎中激飞倒射,自动重投兵主掌间。他眯起眼眸,傲然道:“杨某的本事,虽然还未到天下无敌的地步。然而一力降十会。今天杨某即使仅凭蛮力,也吃定你们两个了。”
唐生皱起眉头,在他身上,忽然间出现了本来不该会出现的迟疑与犹豫。他停住脚步,怀疑地询问道:“你……真的是杨昭?隋廷河南王兼左卫大将军,极乐正宗宗主的徒弟,杨秀的侄子杨昭?”
“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本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气氛。但唐生突如其来的古怪问题,却令杨昭也不由得愕了一愕。他摇摇头,断言道:“无论过去、现在,或者未来,天下间都从来只有一个杨昭,那就是我。”
“但是你和我知道的……似乎有些不同?”唐生的语气中,无可抑制地显示出了一些恰如其分的混乱情绪。他的目光扫向那只捏住唐诗诗咽喉的手,然后又转移到阴阳令上,再切换到杨昭焕发出凌厉目光的漆黑眼眸上,用疑惑的神情道:“我知道的杨昭……应该是忧悠寡断,做事婆妈,心慈手软,即使被人严重打击也绝对不会先发制人,只是仗着毫无道理的好运气才一次次侥幸死里逃生。但是再下次见面时又会若无其事地和仇人谈笑风生,丝毫不懂得作出防范的一个笨……一个人。可是为什么?你似乎不像。”
“我在你们眼里,居然是这样一种人吗?”杨昭首先愕然,然后哑然,最后谓然叹了口气,道:“好吧,我承认你的说话中包含有某种程度的正确——曾经是。但还请别要忘记了,人是可以从错误中吸取经验教训,然后改正并且成长的。尽管这过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我也不会永远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在那里却不始终加以修正,否则,我就是真个彻头彻尾的白痴和傻瓜了。”
“几乎看不出来。”唐生冷笑道:“从列柳城头开始,再到那个人头,你确实就表现得像个白痴傻瓜。但是现在看起来……似乎你让我自己变成了真正的傻瓜白痴。”
“因为我始终记得自己是什么人,拥有什么身份,以及应该承担起来的责任与义务。”杨昭的神情显得十分严肃,缓缓道:“所以我从来没有相信过你们愿意给我看的任何事,更没有因为你们让我听的话而忘记彼此立场。”
“彼此的立场吗?”唐生嘲弄地挑起了双眉,对象似乎是杨昭,也似乎是他自己。但他并没有再说什么,因为这本是一个应该被牢牢保护起来的秘密——尽管他已经把这个秘密利用来作为自己的武器了,但是也正因为如此,现在它被埋藏得更深,也更加安全。
唐生慢慢地挺直了因为失去一条手臂以及大量失血之后,稍微显得有点儿弯曲了的腰杆,并且握紧了自己仅余的拳头。其实他也并不是当真对杨昭的变化感到那么惊奇,更没有一定要将之搞清楚弄明白不可的偏执。不管失败的原因是什么,失败就是失败,不需要用“敌人的表现超越了预料”这种拙劣理由来安慰自己。而且碧磷福地一脉传人虽然确实擅长用毒,但他们更擅长的,还是怎么下毒。所以……
唐生所布置的陷阱,还远远没有完结。现在就来做反省与检讨的工作,还略嫌早了一些。刚才他之所以和杨昭喋喋不休,或许只因为他需要时间来让下一个陷阱发挥作用。
现在,时间已经足够长了。
一直温驯地任由自己喉咙掌握在别人手掌之下,而连半丝反抗意图也没有的唐诗诗,忽然发出了几声甜腻轻笑。她抬起手来,温柔地搭上掌握自己性命的手臂,然后将它从自己粉颈处移开。而杨昭却忽然全身僵硬,既没有遏止变化的产生,更没有立刻发动反击。
或许……非不为也,实不能也。
她柔媚地依偎入他怀内,就犹如依偎一尊蜡像。那搂住杨昭脖子的姿态,比对待自己最亲密的情人还更加亲昵。而探入他衣襟中抚摩的动作虽然旖旎而暧昧,却只让杨昭感到仿佛有条滑腻的毒蛇盘上了自己身体。感受着那皮肤上突然暴现的无数寒栗,唐诗诗满意地吃吃笑出声来,神态陡然从之前的清纯突然变得烟视媚行,腻声道:“好壮呢。要是上了床的话不知道会有多好。嗯,反正也还有时间,师哥,咱们一起来一次好不好?反正到天亮还有段时间,这里的草地躺上去也很舒服。”
“师妹,别胡闹了。咱们正事要紧!”唐生皱起眉头,眼眸中同时泛现恼怒与无奈。这位师妹是他最爱的女人,为了她,他可以做几乎任何事。但是,并不包括容忍她在自己面前和别的男人调情,即使根据以往的经验,他知道这些男人通常都很快就会变成冰冷的尸体也都一样。
唐生微微弯腰,从自己软底快靴的鞋帮子里面抽出一柄套在鲨鱼皮鞘里面的匕首。雪白刀刃在月光下倒映出一泓秋水,森寒之意更登时扑面而来。这匕首纵然不是什么上古神兵,可是显然吹毛断发,锋利已至极点。碧磷福地的毒药,固然可以见血封喉,甚至蚀肉化骨。但要杀人的话……其实还是用刀子最实在。毕竟,哪怕是神威盖世,武艺通玄的绝顶高手,一旦被人用刀子刺进心脏或者插入脑盖,也是绝对再无任何生还希望的。他嘿声冷笑着,手腕微微一动。匕首悬空划过道小小弧线,自动落入唐诗诗手上。唐生沉声吩咐道:“师妹,下手吧。念在总算和钟情有点关系的份上,留他一条全尸。”
唐诗诗幽幽叹了口气,摇头道:“好吧,大师哥吩咐,奴家哪敢不从?王爷,要怪的话便怪你自己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