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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认为自己重要到可以让院里一把手的领导亲自来恭喜复职。我能体恤一个父亲的心态,那种失去亲人的痛苦,绝望与希望间的反复挣扎,才是最磨人心肠的。所以我才在身体不适宜的情况下,仍然接受了多次睡眠治疗,能说的我也都交待了。那他今天特意来找我还想谈什么呢?
☆、第 44 章
……兰陵……兰陵……兰陵……你在哪里……
……你说过不会丢下我……
伤心欲绝的哭喊久久不散。
你是谁?为什么感觉这么熟悉…这么亲密…你是……
兰陵,你骗人……我好想你……肃……
我一下翻坐起来,又是满脑门的汗。周遭一片漆黑,天还没亮。我抚着胸口,心痛的感觉依旧存在,那么真实强烈。为什么总在梦中人的名字呼之欲出的时候惊醒?
自打苏醒以来,耳畔时常响起同一个声音,不停喊着我的名字,那么悲伤!
什么人让我这么刻骨铭心?那三个月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连催眠都一无所获,那发自灵魂的呼唤,却总在午夜梦回时分不断出现,苦苦纠缠,让我心颤不已?
也许正是为了这份魂牵梦绕的眷念,让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何川航的请求。
想起白天他突然出现在我办公室,肖莉离开后,我就不断猜测他找我能有什么事?
三年前的一场肿瘤切除手术,我作为院里的新人协助一位经验丰富的专家教授进入手术室,临床学习。谁知主刀医生关键时刻发生失误,分离肿瘤时划过了一厘米,不慎损伤脊髓,导致病患单肢瘫痪。此事引起病人家属极大不满,因为之前确诊病患的肿瘤是良性的,这个手术风险不高,没想到最终导致病患终生残疾,很快被定性为医疗事故。
一般出了这种事,基本上主刀医生的前途是没了,本来那位老专家就快荣休了,惋惜但也无可奈何,医院也会因此蒙受不少非议。
但我再也没想到,院里为了保全那位老专家的声誉,同时把对医院的不良影响减到最低,竟然决定把这个错误推给我。要我公开道歉并承认是我主刀,那位老专家从旁指导,一不留神来不及阻止才发生的意外。开什么玩笑,我当然不同意。
我记得那天同样也是何川航亲自找我谈话。我们也是这么面对面地坐着,只是地点是在他宽敞明亮的院长办公室。
当年的他何等意气风发、沉稳睿智,强势地告诉我只有接受这个决定才是对所有人包括我在内最好的办法,“小沈,你是新人,不知道经营一家大医院的艰难之处。我们每天面对不同的病患,还有社会监督,最需要的就是公众的信任。新医生犯错,相较老医生,大家比较容易宽恕。陈教授还有一个月就要退休了,如果临走背上这个包袱,原本离休该享受的所有专家级待遇都会丧失不说,他一辈子的清誉就毁于一旦。自出事以来,他一直内疚不已,整个人颓废不振,思想包袱极重,我们怕他受不了这个打击啊!而且医院也承担不起老专家犯错的后果,太严重了。所以院领导反复商量,希望你能主动担起这个责任,为医院解决困难。当然我们是不会忘记你的付出。虽然对外会宣称让你离职,实际上只是内部调动岗位。我们向你保证,你将是我们医院最稳定的、有正式编制的医生,直到你退职或者自愿离职。原本该享受的外科医师待遇一样不少,还会根据相关规定逐年调整。”
这番话说的入情入理,打动人心。我当时压制不住地震惊:“院长我没听错吧?陈老和医院的声誉重要,难道我的前途就该这么毁了?这是医疗事故啊!当时我也曾经提醒过陈老,那样下刀是否不妥?但他自信自己的经验,坚持自己的方法,所以一切结果他应该自行承担,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任。你们有没有想过,我要背上这事,以后也不会再有人请我治病了,以前所学全都白费!如果是我的错,我无话可说。可不是啊,你们怎么能理所当然地把黑锅推给我呢?其它事情可以商量,我也愿意尽力帮助陈老,唯独这事不行!”
何川航不急也不恼,好像我的反应尽在他意料之中。他冷静地看着我,不慌不忙,幽幽说道:“小沈,你这么辛苦念医大,说到底也是为了一份众人仰望的工作和前途,提高生活层次。这件事要你承担的确是很无辜,可你有没有从另外一个角度想想呢?你因此可以提前得到医院认可,得到我们所有院领导的认可,确保你的终生编制,稳定上升的待遇和福利。这是多少医生盼不到的?每年医科大学有多少毕业生?多少人中才有一个能得到这种机遇?你还年轻,千万不要意气用事。从这里甩手出去简单,可以后怎么办?既然院里一致通过这个办法,那么全院上下都会口径一致,不管你怎么否认辩解,你只是一个人一张嘴。在外人心中你就是个有错的医生。一个从三甲大医院因为医疗事故影响而离开的医生,还有哪个医院敢用?你在这行毫无根基,哪个病人敢信你的医术?之前所学的一切照样白费!其实说到底,我们提出的方法,也充分考虑到了你的前途啊!”
我当场就懵了,心里大喊:“我学医不仅仅是为了一个高收入的工作,我想治病救人啊!”可在这种场合,面对这种人,说了他也不会信,只会以为是我谈判的筹码。连我自己都会觉得矫情。他们早就安排好一切,挖好陷井,让我跳,还算准了我不得不跳。
是的,他算准了!我辗转反侧了三天,不眠不休,反复权衡。爸爸走的早,妈妈顾不上我,痛苦彷徨之际,想找有好感的宋文扬聊一聊倾诉的时候,又发现他跟何安妮好上了。将来他就是何川航的女婿,他们才是一家人!无依无靠,绝望之中,我不得不向现实低了头,当了片子医生。
我心中怎能不恨不怨?我怨他们无情,怨现实的残酷,同时又恨自己不争气,终究没本事啊。所以从那以后,我尽一切可能避免与相关人等接触,尤其何川航。众人迎合院长时,我总是躲的远远的。
没想到三年后的今天,我们再一次这样面对面了。
此情此景,何似当年?但不论我还是他都不复当年的心境。我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可以如此平静地面对他。心中的幽怨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深深同情,仿佛坐在我对面的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院长,只是一个一心记挂女儿到身心俱伤的孤独老人。不但头发花白了许多,而且面容憔悴,说话迟疑,连走起路来都显几分老态龙钟。
突然脑海深处又隐隐约约传来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照顾爸爸……”“伤心……他不容易……”就像之前住院期间,一有人提到何川航、何安妮,也会闪过这些莫名的断句。
我轻轻甩了甩头,声音又不复存在。那声音的主人会是何安妮吗?她怎么会对我说出那样的话?我跟她不熟,如果能说出那样的话,情况不妙啊!还有其他人呢?
“小沈?你是不是不舒服?脸色很差,要不要让老罗赶紧来看看?”何川航能说出这样的问候,让我难以想像。
我急忙摇头:“没什么,没什么?院长找我是有什么工作安排吗?”说到底,我跟他没什么私交,就不必故作亲切了。
何川航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小沈,想想以前那件事,院里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让你受了委屈。这次也是因为院里的安排,让你们受到这么大的伤害。我们……我觉得以你的能力和表现,完全可以胜任外科职务和手术任务,所以我会跟院领导们商议,重新考虑调你回原岗位。只不过还需要考虑再观察一段时间,毕竟你才复职……”
我默默看着他等下文。我的表现?这三年来没进入一次手术室,能有什么表现?经过几年的职场生涯,我绝不相信因为一场意外灾难,就能让他们改变初衷,推翻决定?那怎么向公众、向当年的病患和家属交待?难道还让陈教授重新回来承认错误、承担责任?
“……所以能不能再努力一次,配合警方寻找失踪的人?只要找到他们,哪怕有新线索,也算大功一件。我有理由说服所有人,保证让你恢复原职!三年后我还会亲自推荐你参加主任级考评。”他终于说出目的。
我的心反而安定了,“院长,您也应该知道,就这个案子,能做的我都做了啊?还要怎么帮?”
“我知道,你尽力了,你自己也受伤不轻……”何川航有些嚅嚅道,可能他也没想到有一天会来央求自己曾不屑一顾可以随时牺牲的小医生。
“我跟张局长商量过,眼下只有重回案发现场,才最有可能刺激你想起什么?哪怕只有片段也是很大帮助。虽然当地警方该查的都查了,但你苏醒的时候已经回来了。我想……会不会有什么线索遗漏,毕竟你才是当事人……”何川航终于崩不住,求道:“沈大夫,安妮生死未卜,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不能有事。你帮帮她,帮帮我!我想来想去,只有让你亲临现场这一个方法还可能有用。来回只要20天,现在只等你首肯,张局长就联络山西省安公厅,联合行动,院里也会全力保障你的安全和需求。只要能找回安妮,我什么都不在乎。沈大夫,你一定帮帮忙,只要找回安妮,我一定让你调回原来的岗位……”
“不用了,但我同意。”
“……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逼你背黑锅,但安妮是无辜的,还有四条人命啊,你就再试一次吧
……”何川航只顾自己唠叨,一心认定我不会同意,那还来找我干什么?
我叹了口气,大声重复:“院长,我说我同意您的建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何川航愣了,“你答应了?真的?”
的确,于公于私,他的要求有些无理,我完全可以拒绝。我已经尽到自己的义务。而且出于对受害人的保护,也应当尽量避免其接触可能与受害经历有关的事物,防止精神再次受到刺激,造成二次伤害,更别说重回案发现场、重组案情了。
但正是自己心中那份难舍的牵挂,让我冲破一切恐惧,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我点头确认:“这件事我也想搞清楚。只要你们能保障我的安全,我愿意配合。至于工作,你不必拿前途来换。我的身体状况,至少两年内不能负担前线工作。所以院长,既然决定要去,就抓紧时间安排吧,早一天,希望也多一点!”
消息很快在院里传开,大家都知道我十天后又要出发去山西出事的地方,而且这次由何院长亲自带队。于是纷纷跑来看我,关切之余,把各自珍藏的“宝贝”都奉献出来。
“小沈,这几盒阿莫西林收好,你知道怎么用。还有我珍藏的二盒顶级参片,给你一路补补气,顺便也给院长泡几片啊!”
“谢谢赵医生。”我收下了。
“沈大夫,山上不安全,肯定有毒蛇、毒虫之类的有毒生物,蛇毒血清给你,以防万一!”
“不用了,不用了,钱医生。我自己也有准备蛇毒血清。”
“哎呀,你就别推了。我知道你那血清是院里药房库存的,最多只能防防蝮蛇,而且早过期了。我这个可不一样,美国进口的,连非洲眼镜蛇的毒都能治愈,一般的毒虫更不在话下。你还年轻,但院长年纪大了,万一遇上意外,被个小毒虫咬一口,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