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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个月后兰京告诉我,大将军骆超也被派往淮南支援辛术,而其夫人会返其家乡安顿。这样就太好了。
于是我们决定十日后离开。
有了之前的经验,我让兰京他们以给东柏堂送膳为由,跟我们先后出府,换了衣服,汇合来到城门。
跨出城门,正庆幸一切顺利之际,却突然看到黑压压一众官兵站在城门外。柳萱与一位年长的将军站在队前,我直觉此人应该就是骆超。我大惊,看看兰京,你不是说他们都走了吗?
柳萱望着我露出一抹冷笑,向边上挪了两步,身后露出一人,正慵懒地坐在太师椅上,好像欣赏猎物般地看着我们,他是……渤海王高澄!
我的心霎时冰凉,刚要往回退去,后方也被一队官兵围堵,截去了归路,天要亡我啊!
“孝瓘,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高澄开口,就好像讨论天气一样轻淡,“兰将军,你也在啊?是特意出府为本王送膳吗?膳盒呢?”
兰京脸色惨白。
还是肃肃最先反应过来,他一拱手道:“孩子儿正要出城与师父游历,沈医工他们特来相送。”
“哦?”高澄挑挑眉,“你有幸拜得当世第一高人为师,为父也与有荣焉。只是至今未能当面致谢,甚为失礼。就趁今日当面为你拜会感激吧。你与他相约何处?何时?”
我真的懵了。肃肃还算镇定答道:“师父只让我在城外相候,他自会找到我。师父他老人家向来不喜徒儿多问。”
高澄点头表示理解:“高人一向如此。恰巧为父今日有空,就陪你在此恭候吧。”
肃肃道:“多谢父王。只是师父不喜人多。父王可否谴退兵马?”
高澄笑了,笑的我发毛,他道:“你带的人也不少啊,天机老人会喜欢?”
父子俩就在这儿打着哑迹,一直等到天黑,也不见什么天机老人。
高澄问道:“孝瓘,你师父是不是迷路了?”
肃肃拱手道:“禀父王,师父一向行踪飘忽,只怕此次又向前两次一般有事耽搁不能如约前来。孩儿会与他另约时间。咱们先回府吧。”
高澄重重一拍椅把,起身怒道:“你好大的胆子,到了如今,还敢欺瞒父王?是天机老人行踪飘忽,还是你们另有打算?”
柳萱早已按捺不住,跳出来道:“王爷,根本没有什么天机老人。四公子一向与沈兰陵亲厚,明知他们是细作,还一再包庇。如今还要跟他们一并投奔敌国。”
“放肆!谁敢质疑家师?”肃肃喝道,一掌打在高澄之前所坐的椅子上,椅子应声而裂,众人皆惊,连我都不知道肃肃什么时候功夫这么好了?看来天机老人果然名不虚传。
他对柳萱道:“你说我是细作吗?堂堂大魏渤海王之子,身份显赫,还需要投奔谁?”
高澄闻言,瞪向柳萱。柳萱立即软言道:“四公子自不会是细作。但公子忘了吗?当日我们曾一同在玉璧,沈兰陵不但为韦孝宽治病,还教他打败献武王,以至献武王含恨而终。她又籍送你返回之名,打入王府为韦孝宽做内应,她不是真心对你好,只是利用你。”
“放屁!”
“胡说!”
我跟肃肃同时喝道。
我对高澄道:“王爷,她胡说八道。草民一行是曾流落玉璧,但当时草民并不知公子身份,也不知道老王爷正在城外讨伐。草民只是医工,不问世事,只懂救人。哪懂什么打仗?骆夫人当时也在。如果草民是细作,老王爷怎么会让我治病?而且全府皆知草民不识字的。”
“不识字?沈兰陵你忒谦虚了,医科大学的高材生,心思慎密就属你最聪明。韦孝宽要不是靠你出主意,早就城破了。所以唯独对你礼遇有加。”
我怒极反笑,“我怎么记得是你给韦孝宽治病最多,平时你最亲近他,最喜欢主意的也是你,想必今天王爷也是听了你的主意才来的!”
“你……”
“够了,”高澄道:“颖川战事胶着,数攻不克,容不得半分闪失。既然你们都有通敌之嫌,来啊,一并斩了。”
肃肃扑咚跪下:“父王,兰陵不是坏人,您若要斩杀他,请先杀了孩儿。没有她,孩儿早就死了。”
“你……”高澄怒道。
骆超亦下跪道:“贱内即便有错,终究一心向着大魏,大义灭亲,及时阻止他们投敌的奸计,还望王爷看在老臣多年征战,没有劳苦亦有苦功的份上,饶恕贱内。”
高澄一把将他扶起,正要宽慰,我急忙道:“老将军情深意重,令人感动。只可惜真情错付,可知令夫人今日此举既不是为大魏,也不是因为您?她完全是为了得到另一个男人的欢心?”事到如今,柳萱你别怪我了,你要我死,我不可能傻傻坐以待毙。
“你……”柳萱也慌了。
我不让她插嘴,继续道:“今日之事说到底是渤海王府之事。就算我们昔日流落伪魏,她为何今日揭发?为谁揭发?即便她曾是王府丫环,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如今王府之事轮得到你骆府的夫人费心吗?她的心思是不是用错地方了。”
骆超面色一变,高澄也听出端倪,上前就给了我一巴掌,耳膜鼓鼓作响,肃肃急忙挡在我前面,隔开高澄。
我擦去嘴边血渍,索性惨笑道:“难道王爷不知自身魅力吗?若不是为您,柳萱为何一再陷害燕夫人。如今燕夫人都去世了,她还不死心,不惜陷害同乡来讨好您。她跟我们一样到过玉璧,如果王爷可以信她放过她,为何我们就是细作?草民不服!”
高澄阴沉道:“就算伪魏一事有待查证,你们勾结梁国降将兰京总是不争事实,你还有何话可说?兰京!本王一向待你不薄,你竟敢勾结细作,私自逃离?”说着向兰京走去。
兰京扑咚也跪下,惊恐说道:“王明鉴,王待兰京若上宾,有情有意,岂敢背叛?只因日下发现医工沈兰陵行踪鬼祟,为查明实况,故作亲近,果然发现其为西边细作。今日与其一并出城,实则想为王引出其余党,一并歼灭。兰京还望凭借此功再向王借兵回国,岂敢有二心!”
高澄放声大笑,我不敢置信地望着兰京,为了活命,竟然如此轻易就把我卖了。他低着头,不敢看我。
我苦笑着倒退两步。也对,我跟他才认识多久,有什么生死之交的情意可言?乱世之中,保命都难,何况人情更是凉薄。
笑毕,高澄说:“沈兰陵,事到如今,不止一人指证,你还有何话可说?你们就是伪魏细作,还妄图蛊惑我四郎为你们投敌打掩护,实在罪该万死。”说着抽着了宝剑。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任凭肃肃死死抱着我的腰,没用的,只需一剑挥断我的颈项,肃肃根本挡不住。
突然身旁传来惨叫,我一睁眼,血溅了我一脸,宋文扬捂着断臂凄厉惨叫,血流如注。高澄一剑斩断他的左臂,又挥剑斩向杜老。
我大惊,一下扑过去,死死拉住他提剑的手腕,被他一掌挥开,我又扑上去,死命抱住,喊道:“王爷要杀就杀我,他们从未去过玉璧,当日只有我跟柳萱去过,不关他们的事。”
高澄怒道:“沈兰陵,如今长社城数攻不克,其防御之术与玉璧相同,本王若不杀你,岂不落得与献武王一样的下场?”
我脱口喊道:“世上没有攻克不了的城堡,再牢的防御也有弱点,只是你没找到而已。”
闻言,高澄落下手中的剑,看着我说:“你有方法?”
我意识到说错话也来不及收回了,而且现在也没退路,只得硬着头皮道:“其实这世上没有绝对完美的战略是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的,任何方法都要配合天时地利还有执行的指挥官的。”
“你在戏耍本王?”高澄一瞪眼,又要发飙。
“不是,不是,草民不敢,”我急忙拉紧他道:“草民的意思是……是……用水攻。再坚硬的军事防御都经不起大水猛冲。”我第一反应就是黄土高坡的人不会游泳,不擅水战,否则当年曹操八十万汉军也不会大败于赤壁了。我国奥运会游泳金牌选手通常也不出在那里。
岂料高澄阴森森地说道:“真是好计啊!你可知我军亦不擅水战?水战是梁国的战术,年前萧渊明就是想水淹彭城,夺我疆土,结果被大败于寒山。如今你居然要我用水攻?还说不是细作?”
高澄一掌将我挥倒在地,又要举剑。
就在此时,传来马蹄声,高声喊道:“王爷,不要错杀好人。”
☆、第 41 章
高洋、斛律金和解律光急驰而来,纷纷下马向高澄行礼。
高洋道:“大哥,明月兄说,沈医工非但不是细作,还有恩于我高家乃至大魏!”
“哦?”高澄看向斛律光。
斛律光道:“王爷可还记得当日玉璧之败,你我一同前往禽昌城迎回献武王?”
高澄点头,“正是在禽昌别苑得遇孝瓘和此医工一行。”
斛律光道:“返回晋阳途中,我军曾遭黑衣人狙杀,主使人便是孝韦宽。当日倘若不是沈医工从中斡旋,我军怕是早已全军覆没。”
高澄吃惊:“当真?她竟有如此能耐?”
斛律光点头:“虽然我军亦奋勇杀敌,但对方人数众多,且有备而来,我军节节败退。当时孝瓘公子被劫持,末将追踪而去,亲眼所见沈医工劝说韦孝宽退兵,否则就算以一敌十,也难保献武王与王爷安然返回晋阳。”
原来那天果然是他,一直暗中跟着我们。孝韦宽早就意识到,所以一再莫名看向远处。那想必之前他突然从我身后冲出解救肃肃,也肯定听到我与士兵的交谈。哎!知道就知道吧,现在不重要了。
他道:“玉璧之战,我军大败,可仍有不少将士逃出,军中流传曾有神医相助。我亦多方打探,得知当日城中确有一女医工领着一位小儿郎,胁持郡守刘洪,迫其打开城门,我军被俘之千余众才得以悉数逃出。经多人描述,此二人便是孝瓘公子和沈医工!所以王爷,即便她与韦孝宽有些交情,亦对我大魏无害。末将得知沈医工并不想以此邀功,所以也没说出来。今竟听闻有人指她为投敌奸细,实在可笑。她若有心不轨,当日大好时机,为何还要阻止韦孝宽狙杀?”
肃肃也道:“父王,是真的。孩儿亲身经历。兰陵不是细作!”
高澄道:“明月兄之言我自当深信不疑。可她既有恩于我大魏,为何只字不提起?”
我用发抖的声音,为自己辩解:“一来王爷未必会信,二来草民真的志不在此。草民说过我们只想早日回家,所以觉得没什么必要提。现在真相大白,王爷可否放过我们?”
高澄皱眉犹疑,仍然不太相信。
斛律金道:“王爷,起初光儿与老臣提及此事时,我也不信世间会有此等脱俗之人。可在晋阳王府数日,我与孝先亦发觉此女的确与众不同。虽举止粗鲁,仪态全无,但心思灵巧,条理清晰、新颖,确像世外之人。想必一路所为,只是出于真心疼爱孝瓘公子而已,所以不求回报。想来要不是她,孝瓘公子也不能回府团聚,亦不会有幸拜入天机老人门下。所以老臣也不相信她是细作。王爷切莫枉杀好人。”说着深深一揖。
高澄急忙扶住:“斛律将军父子,皆是大魏重臣,于我高家更是功不可没,父王临终之时也再三嘱咐须依从。如今你们与段叔父都力证她的底细清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