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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先别激动。高绍信的事……你觉得有必要的话,日后慢慢解释吧!咱们说回正事。我觉得夏姬的舞姿虽然热情火辣,但是目光清澈直接,毫无算计。想必只是民族奔放性格使然,并非人品狐媚,谁说长得漂亮的女人一定都是狐狸精?!”
“我从不质疑兰陵的眼光。只是不明白兰陵留她作甚?只是证明她不是想勾引本王的狐狸精?”
“我想学跳舞啊!我想让她成为咱们王府的舞蹈老师,教全府上下女眷跳舞,好不好?当然,你不许跟她说话,我会生气的!”
“跳舞?兰陵分明是怕我再拂逆圣意,招来祸事,才勉强自己接纳不喜之人!”
我笑了,大大方方承认:“你是我的天,我的大树!你的安危与否对我来说最为重要。以前我可以独自工作、生活,但现在我不能想象生命中要是没了你,我该怎么活下去!……今时不同往日,你的威名远播四方,我怕他们只知高长恭,不知高纬,那可真是大大的不妙。但四方割据,战乱不断,高纬不得不仰仗你带兵御敌,毕竟你姓高,总比那些外姓将领可靠。可若你总是拒绝圣意,难免被人诟病不把皇帝放在眼里,意图谋反夺位,以高纬那小肚鸡肠的性格,不忌恨才怪。”
长恭叹气,“我已屡次上表请辞,奈何陛下不允……”
唉,要是同意了,那才奇怪。
“不急,慢慢来。总有一天能达成心愿的!”我只能这么安慰,“其实我真的想学跳舞,哪个女人不爱美,不想在心上人面前轻舞一曲?……小时候,我也算是班上的文艺积极份子,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热忱也是很高的。只可惜后来课业繁重,实在难以兼顾,不得不放弃。如今我也清楚自己的身体,年纪又大,受孕、生产会很困难,所以我也想就此机会锻炼锻炼!”
“兰陵……”长恭很感动,“子嗣一事,实不必太过在意。我高长恭从不介意有无子嗣传后,但求能与兰陵相守,此生足矣。我不想兰陵为我受苦!”
即便千年后的男人能有如此豁达观念的,都很少,何况特别注重人丁香火的古人!我能遇上他,这辈子真的值了,但……
“不行,我一定要为你生个大胖儿子,补偿儿时缺失的温暖。你可不许拖我后腿,得积极努力地配合,知道不?”
“遵命,娘子!”长恭笑道:“只要兰陵所生,无论男女,我都喜欢。”
“那我生个蛋,要不要?”我逗他。
“要!”长恭不惧。
“那要是……我生的是别的男人的孩子呢?”
长恭瞪我,“兰陵又戏弄我!这种事也能随便玩笑?”
我笑得前仰后合,“没错,我就喜欢逗你,看你各种各样的表情。谁要你放着那么多美女不要,偏要选我?那我也赖定你了,只会跟你生孩子!咱们的孩子是男是女都无所谓,但一定要像你,要完全继承你的真善美,我就开心了!所以……你一定要多陪陪我,每天让我多看到你,让我身体每个细胞都牢牢记住你的样子,让咱们的宝宝天天看着你的模样长,我就不信……还能出个次货来?!”
“兰陵……”长恭啼笑皆非,眼眶不禁再次泛红。我温柔抹抹他的眼角,“知不知道你梨花带雨的模样,特别想让人蹂躏?所以……不许哭哦,正事还没说完呢,别害我把持不住摧残你!”
长恭一愣,无奈……微微点头,声音略带沙哑,“我知道了。其实兰陵想强身健体,不一定依赖夏姬的舞技,其实……其实可以……”得,又绕回来了,看来他真的比我还介意身边多了个有企图的女人。
“其实还可以让元夕教我们打拳,打套伏虎拳!”我接过他的话,“不止我一个人要学,全府女眷都要学。这样不但可以强健身体,还能保卫家园,保护我,保护她们自己不受欺负。岂不更好?老公是这个意思吗?”
长恭又是一愣。我忍着笑,继续说:“好家伙,到时咱们兰陵王府都是武林高手,个个巾帼不让须眉,不爱红妆,爱武装!每天你一回家就跟回到军营一样没区别,个个虎背熊腰,横眉怒目,走路虎虎生风,生人勿近!挑水劈柴轻而易举,上房揭瓦更是不在话下。从此男仆、护卫都不用请了,咱们能省下一大笔开销。就连中间传话、通禀之人都不需要了,冷不丁嗷呜一声,狮吼传三里,从前门传到后门听得清清楚楚。老公,你觉得这样是不是更完美了?!”
长恭揉揉额头,笑道:“还是学跳舞吧,本王可不想每天饱受惊吓!”
“呵呵呵呵……”我们同时大笑不已……
敲门声又起,元夕的声音特别沉重:“王,广平王府来报,广平王病危,太医令说……恐不过今夜,广平王特请王携眷前往!”
我们一惊,起身更衣。我仍扮作小厮,跟着长恭和元夕急速来到段韶府邸。
只见灯火通明,满朝文武几乎全来侍疾,把个诺大的厅堂塞得严严实实。我拉高衣帽,遮挡容颜,越过前厅、花径,来到后方寝室。管家已在门外守候多时,一见长恭,不由分说,直接将我们引领进去。
形容枯槁的段韶躺在床上昏睡,奄奄一息。御医、亲眷皆不见,病榻前独留一人,听到动响,回过头看,竟是双鬓花白的斛律光。
待管家退出后,斛律光才惊道:“沈兰陵,你……你果然无恙,形貌一如二十多年前,怪不得老鬼急着见你们,目下恐怕也只有你能救他了。”
我摇摇头:“你太高估我了,我早就说过,生老病死,概莫能免,我也不例外,人终将一死。”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哪怕延寿数日,也好啊!”斛律光不死心道。
我再次摇头,“神龟虽寿,犹有尽时!”
绝望瞬间充斥斛律光的眼底,悲恸:“段老鬼戎马一生,怎会轻易倒下?如果连你都没办法,世上恐怕再无人可救……可他……为何还要坚持等你们前来?沈医工,不,神医,你再想想……”
惜英雄重英雄,昔日斛律光总看不惯段韶,两人大半生都在斗嘴斗气,如今死别在即,永不复见,肝胆相照的情谊涌现,又岂是一般可比!这种情怀,我真的不知如何宽慰,因为以前从没机会遇过。
我看看长恭,他刚要开口,一声微弱低哑的声音传来:“吵死了,斛律光就属你嗓门大!”
“老鬼,你醒了!”斛律光欣喜地奔回床边查看。段韶气若游丝道:“有你在,根本睡不着。他们一进门,我就知道了。”
“好,好!”斛律光连道两声好,“你撑着,沈医工一定能找到法子医治你。……咱们还未分出胜负,说好了并肩杀敌,痛饮三百杯……”说到最后,语带哽咽,一向硬朗的斛律光,终于露出了脆弱无助。
段韶轻轻道:“斛律老弟,如今你的年纪也不小了,难道还看不透吗?沈医工说得对,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有生必有死,你我缘尽于此!”
这话……让所有人凄凄然……
“呸!”斛律光红着眼睛怒骂:“看你老态懦弱的样子,平时运筹帷幄的豪气哪里去了,不就是一场病吗?捱不过,大不了一死。你且在黄泉相候,等我百年归去,再大战三百回合,不醉不归!谁敢阻拦,遇神杀神,遇鬼灭鬼!”
“好!”段韶受其感染提起几分精神,道:“生当人屠,死亦鬼雄。”
“对嘛,这才是那个用兵如神,战无不胜的段韶。死有何惧,人终将一死!”
“你终于承认我的……用兵之道了……呵呵呵呵……咳咳……”
“是,放眼满朝,能与我相较的不过寥寥数人,我斛律光对你心悦诚服!哈哈哈哈……”
两人放声大笑,豪情之余,满是离别的沧凉。尤其段韶那句人屠,更让我胆战心惊,想起了秦朝的杀神白起……跟项羽一样不得善终!像他们这样的将领对自己一方来说,是盖世大英雄,但对他国的将士百姓而言就是来自地狱的魔鬼,多少性命丧在他们手上,如果真有轮回,多少冤孽要还?死一千次都不够!
我不由自主地哆嗦下,一把将长恭的双手紧紧拉入怀中暖着,希望用我的体温……和救过人的福报,洗净他双手沾染的鲜血业障。
“咳……”腾的……长恭满面彤红,小声并伴着结巴:“兰……陵,这儿不是家中,段王还病着呢……”
我猛然回神,同样深觉尴尬……每次想到长恭命运,就会失控……
“呵呵呵呵……”段韶意味深长地笑道:“长恭之福从不在位高善战……咳……在……兰陵!咳……吾等羡……”
“行了,行了,别说话了,好好养养神!”我急忙跨前两步,弯腰安慰:“其实我们做医生的,每天都会见到有人生,有人死,不断重复……生与死永远是对立的。没错,有生才有死,但同样也因为有死,才有生,所以死并不是想像中那么可怕。我从来都不相信生命会真正消失,只是存在的形态不断转移变化而已。死亡不是终结,它是另一段生命旅途的开始。段将军,不要害怕,拿出战场上临危不乱的气魄从容面对。我相信您的下一段旅程,同样会很精彩,会……幸福的!”
“谢谢!”段韶由衷感谢,混浊的目中闪过一丝奇异,“这是我有生以来,听到最奇特……最能打动人……宽慰人心的话,沈医工果然不同凡响,我……信你!”
我微微点头。
段韶顿了顿,又道:“老朽自知大限已至,本不该扰人清梦,让王和沈医工夜半多走这一趟,奈何……奈何老朽一介粗野凡夫,临死仍参不透生死,放不下挂碍……想请神医指点……指点我段氏子孙……兴衰……可会因我离去而衰败?我想沈医工……一定……知晓,莫诳我……”
我叹气,想了想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就算让你知道又能如何?我说过无仇不成父子,无怨不做兄弟。两眼一闭,债还完了,你再不是段韶,那段韶的子孙是好是坏跟你有什么关系?喝过孟婆汤,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段韶执着地望着我,依旧充满期待,我只得道:“我真的不是神仙,很多事……不清楚!”其实国破家必亡,最好不过投奔新主,偏安一隅,但百年之后同样一把枯骨,差一点的就……更糟糕的没等上战场,就被高纬给……我实在不能在他死前说出这么残忍的事实。“……包括斛律将军所说黄泉之事,我亦一无所知。不过……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我犹豫再三,决定告诉他,就当是相识一场最后离别的馈赠……凑近,低声道:“你的兵法、用兵之道,将与韩信齐名,名流青史,受百年……不,应该是千年万代的敬仰!我保证,一千五百年后,你的威名依旧响遍我华夏九州!”
老泪滑落,段韶很激动,胸口剧烈起伏,望着我……我很郑重地点头确认。
他长叹一声:“不枉此生。”缓缓闭上了双目,英雄泪肆意流淌……
“斛律光,快,如果还有话未说完,赶紧用力搓他掌心的劳宫穴,保持温热,可暂缓气绝!”
斛律光想也不想,低头照做,他比谁都舍不得多年战友离逝。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
我们与段韶的亲眷一同守在外厅,侧耳听着从内不断传出的敕勒歌,时低时高,时而汉语时而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