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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本王这就亲送段王回府!阳士深,协同韩大人率众将士回营归编。”
“得令!”阳士深答道。
长恭的目光朝我所在的方向看过来,隔空对视一秒,我微微一点头,他便策马离去。
兵将各归各处,我当然不可能再回军营。按照事先商量好的,悄悄跟着元夕,回到久违的兰陵王府。
小侧门闪入,不想惊动旁人。
元夕告诉我,之前的管家,年事已高,长恭特准他回乡共聚天伦,元夕才接了总管的位置。
“站住!尔等何人,竟敢私闯兰陵王府?”身后传来一声娇叱,还是给人发现了。
僵在当场,元夕缓缓转过身,突然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没事,没事,娘子,是我!”我微微惊讶。
“参见元总管!”一众婢女的声音响起。
“夫君?”先前的女声惊喜,又充满疑惑:“为何不在王左右侍奉?这……回府便回府,为何如此鬼祟?他是何人……”
“她……”元夕一愣,当着众人的面,不好明说。
“是不是王……又不归远游?……这几日王妃一直翘首期盼……”
我一愣,王妃?说的肯定不是我。
“住口!”元夕急忙打断,随后觉得语气过重,又放柔道:“这哪有什么王妃?”满满暗示……
“好了,你们……忙各自的去吧。我与夫人久别重逢,有许多体己话要说,不许偷听!”元夕半开玩笑道。
“诺!”众婢女们笑着退下,看得出来平日里元夕是个和善的管家。
“哎,你究竟搞什么……为何不能明说?他究竟是何人?”
我这才缓缓转过身,笑道:“绣云,好久不见,你好吗?”
六年的光阴,让绣云从少女变成少妇,本就端庄秀美的容颜更添几分成熟风韵。
看清我的面容,她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沈……神医?!”
“错了,她才是咱们真正的王妃!”元夕及时纠正道。
“奴婢见过王妃!”绣云呼一声跪下,倒把我吓一跳。
“赶紧起来,都老熟人了,你该知道我最讨厌这些繁文缛节!”我伸手将绣云拉起。可绣云还满脸的惶恐:“奴婢不知神……王妃大驾,多有冒犯!”
“行了,行了!我又没怪你。刚刚你所说的王妃是郑娘吗?她一直住在这儿吗?她跟王……”
“奴婢该死!”我话未问完,绣云又仓惶请罪:“是奴婢嘴笨,说错话!其实王妃应知,郑氏自六年前便是宫里属意王之正妻人选,但王心中只有王妃。六年前王妃堕崖后,王便无心他事,四处搜寻,常年不在王府。恐怕王自己都不记得府上还有一位郑娘,因此从未吩咐吾等将其送返,加之郑氏的父亲争产失败,已然病逝。她苦孤无依,便在王府住了下来。奴婢们不知如何称呼才为妥当,便暂且称她为……妃,没想到时间一长嘴上就习惯……”说到最后很是心虚。
但,至少说明王府里的人已经习惯郑娘的存在,他们面对她的时间可能比看到长恭的时候还多。人心都是肉长的,日子久了,难免对她心存怜悯,继而亲近起来。
“绣云,这些年麻烦你跟元夕打理这诺大的地方,辛苦了。我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和难处,我怎么会怪你?!你赶紧起来,我有话对你说!……现在的情形跟六年前不一样,神医不愿再出世,世人也以为神医已死。所以你要替我保守这个秘密,绝不能泄露半分!”
“诺!”
“还有我需要一个住的地方,醉兰阁还空着吗?”
绣云急忙点头:“那是王为沈……王妃……”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算了,你们还是叫我沈医工吧!”
“是!醉兰阁是王为沈神工一人所造的,旁人从来不能随意入内。奴婢也只能每隔三日,只身进去洒扫。”
“谢谢,麻烦你了,那我还住在那里!”
“奴婢这就去拿锁匙开门,沈医工稍待片刻!”
“好……低调,一定要低调。”我忍不住再次提醒。望着绣云有些激动离开的背影,我不无感慨地对元夕说:“真没想到你会娶绣云,我还以为你喜欢的是元梦!”
元夕一愣,有些哭笑不得:“那沈医工也应看出元梦的心一直系在王身上,对我……从不会多看一眼!”
“那她现在还在郑氏身边吗?”
元夕点点头,“沈医工不在,王的确无心他事,元梦便一直为郑氏护卫,无所更改。而郑氏也以为你不在了,王终究会娶她,便向元梦承诺收她为妾以求共处,两人每天相对,日子都好过些。元梦也自知正妻无望,能当妾亦心甘情愿,便一直陪伴郑娘身边……”
“哎!人间自是有情痴……只是感情从来都要两厢情愿才行。我沈兰陵无论身材相貌,甚至武功能力都远不及元梦,真是运气好,得到长恭厚爱!”
“沈医工无需妄自菲薄,您的气度、才华举世无双,要不然也不会几国争抢!……我亲眼所见……王与沈医工之恋,深感不易,也想有个家安定下来,绣云对我很好,我便……”
我苦笑点点头,“是啊,世上想找一个爱你你又爱的人相守,真的太不容易!……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不过元夕,记得不能为难她们!无论她们谁要主动离开,咱们都要无条件还其自由,如果她们还想留在这里,千万不要因为我为难她。毕竟爱人的心没错,她们只是运气没我好。我们不能连她们最后一丝留在心上人身边偶尔可以遥望的希望都剥夺!”都是乱世桃花,我也不想对她们太过残忍。
“诺!”
醉兰阁里的一切,果然还跟当年一样,而且一尘不染。长恭用心,绣云打理费心了。
“谢谢,谢谢!”我只能不停这么说。
“沈医工哪里话,折煞奴婢了!这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一桌一凳都是王说要保持当年沈医工在时的模样。沈医工用过的东西、摆放的位置都不能变……还有沈医工喜欢的紫叶桃,王说过一定不能枯败,要悉心栽培。如今终于盼得沈医工回来了!”
满心感慨感动,我突然想到一件事,问元夕:“我的行李呢?”
“还在马车上,即刻送到!”
“不是那些,是我当年落下的行李……也不是你们王为我所置的衣物,是我从家乡带来的,你们陌生没见过的物件,原来这里没有的……还在吗?”我努力描述
“在……在!”元夕疑惑,还是据实答道:“沈医工的东西,王自是妥善保管!”
“太好了,帮我全部搬出来,放在门外。”
“为何?”元夕惊讶。
“自有我的用意,你照办吧!”我觉得这事没必要跟他们解释太详细。
“诺!”元夕虽然答应了,一转头却对绣云着急道:“快,差人通知王……沈,不,……就说六个字:王妃生气,欲走!”
结果不到半个时辰,形色匆匆的长恭突然从天而降,反倒吓我一跳:“你怎么回来了?段韶安顿好了?进宫面过圣了?”
长恭摇头。“没有?那你回来做什么?不是引人怀疑吗?有没有人发现?”我四下张望。
长恭一把扳正我的身体,拉着我的双手,无比郑重道:“兰陵,我无心欺骗。郑氏一事,是我疏漏,忘记料理。我马上安排她离开,你不要走!”说完,长恭紧紧抱我入怀。
我一愣,看向一旁的元夕,终于猜出原委,却突然不想及时澄清,故意反问:“我真的这么重要?你看我,不年轻又不漂亮,性格又粗鲁、悍妒,经常惹事要你善后……还有可能为你招灾,取我舍年轻漂亮的郑娘,你可要想清楚,没的后悔啊!”
“从不后悔!自小在我眼中,兰陵便一直是世上最美最善良最特别的女子,我喜欢你的行事作风,你说自己粗鲁,在我看来是男儿都少有的气魄坦荡,你说悍妒是因你在意我。我喜欢你每每最直接、最随性地表达,不矫柔不造作,我甚至喜欢你将我推倒在草垛上……兰陵的一切都是我的最爱。”
乖乖,想不到内向斯文的长恭竟能一口气说出这么多激情的话来……心上人的柔情永远是女人的要害,无法抵挡,让我沉浸在无边的幸福激荡中……这么赤裸的表白倒是让元夕不禁老脸彤红,万万没想到王对沈医工的爱意竟然如此……火辣……原来平时冷峻内敛的王竟是如此……闷骚!
长恭突然气势腾腾向外走,我急忙拉住:“这是做什么?”
“我这就亲自去赶郑氏离开,绝不留情!兰陵定要相信我的情意!”
“等等,谁说我要走了!”再不澄清要出大乱子了,“离开你,我怎么活啊?你我走到今天,怎么还没自信?我还会在乎这种无谓的虚名吗?何况你我三书六礼,拜过天地的。”
“那这一地的东西……”长恭望着地上堆放着我带来的物件。
“哎!其实这些东西都用不着了,留着只会暴露我的身份。最重要的是,我至今仍不能确定,返回故乡的关键诱因是什么?所以这些东西更不能留,我要斩断来自家乡的所有羁绊,否则难以心安啊。对了……我送你那块玉呢?一并烧掉吧。”
“烧掉?”长恭喃喃。不待他回神,我直接上下其手在他身上到处摸。长恭早就习已为常,元夕也很淡定,这回轮到绣云大红脸堪比关公。
“找到了!”我将玉佩从他胸前扯出。每次观赏,都一如当年爱不释手。长恭告诉过我这是羊脂白玉,很珍贵的。
“这是兰陵赠我定情之物,当真……也不能留?”长恭也很不舍。
我看了又看,最终还是又挂回他胸前,“藏好了,千万别让我再看到!”
熊熊火光中,所有现代物品付之一炬,我真的不打算回去了,我要陪伴在长恭身边,哪怕是死!老天爷,请你开开恩,一定助我改变长恭的命运。
“好了,这下你放心了吧!赶紧归队进宫面圣。这要让人发现你连圣旨都不顾,赶回府……有心人定能猜到其中的猫腻!”
“我心中着急,独自施展轻功归来,并无人发觉本王行踪。”
“那就好,记得要装作若无其事。元夕、绣云,你们也要记住世上已无神医,王也没有回来,安顿好广平王后,直接进宫面圣。”
“诺!”
“兰陵我……”
“行了,你也别说了。我就住在这醉兰阁中等你,哪儿也不会去。你知不知道从军多苦?我得好好补觉。有元夕夫妇守卫,不会有事的!”我将长恭推出门。
没想到,这一进宫,时间就不能自主了,封赏、庆贺,足足三天三夜不见长恭身影。多亏元夕、绣云每天轮翻给我送饭送菜,通报外面的情况。
第四天一早,长恭终于回来了,丰姿依旧俊朗,只是双眸中多了一份疲惫,披风上还残留着浓浓酒气。
长恭解下餐氅,丢至门外,冷冷吩咐两字:“扔了!”
“切!败家!”我急忙捡了回来,“多好的料子,不喜欢,可以送给西兰苑的百姓。绣云,洗净,好好保存!”
“诺!”绣云退了出去,将安静留给我们夫妻。
“来,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羊奶,还有蜂蜜水。对解酒、护肝护胃特别好。这几天挺辛苦的吧?!”
长恭一一喝下。我又拉他坐至床上,为他脱靴,将他双腿搬上床,一床厚被盖身,一床垫在后背,我则坐在后面,轻按他的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