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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给即将出嫁的女儿上头一样,沈洁无比郑重用衣袖将小脸擦得干干净净,然后又无比温柔仔细地开始为丽华梳理凌乱的秀发,一缕一缕……整整齐齐,服服帖帖,一会儿就再现乌黑柔亮,衬得小脸光彩照人,令一旁的陈叔宝目中再次赞叹不已。
最后轻轻绾了小髻在脑后,大功告成!娴熟的手法,让我不得不猜测,沈洁是不是曾经有个差不多大的女儿……
丽华起身,回头对沈洁微微一笑,甜甜说了句:“谢谢家家!”又让沈洁眼眶泛红。
牢门再次被紧锁,我看着丽华跟在陈叔宝身后一步一步向外走去,从此就要展开她传奇、瑰丽的人生!
沈洁隔着栅栏,向着背影伸出双手,不停哭喊:“……不要……不要走,不要离开妈妈,花花回来……回来……不要走!”
我拉回沈洁,极力安慰:“不要这样。她能出去是好事……只要她好,还会回来看你……说不定还能救咱们出去……”心里却深知不可能了,最初的日子不会好过的,自顾不暇!
丽华的离开又刺激得沈洁情绪失常,哭闹了大半天,才于夜深时分昏昏沉沉睡下,我也靠在墙角打起盹来。
没有一个时辰,又被猛烈摇醒,沈洁惊恐地指指门外,含糊不清道:“齐……齐国……齐……”
我一惊,借着透进来的月光,隐约看到牢门前似乎站着一个高大黑影。齐……?难道是……
我跌跌爬爬至门处,想要看清……看清是不是我那朝思暮想的人终于回头了……
☆、第 95 章
不对,这不是长恭的气息……
黑影露出一排白牙,“沈神医,六年未见,别来无恙?”
“你是……宇文宪?!”难怪沈洁说什么……齐国公是宇文宪的封号,灭齐之心昭然若揭!
“想不到洛阳之战匆匆一瞥,神医竟还记得在下!”一道火光在宇文宪身后照亮。
这不废话吗?经历那样的生死拼杀,以命相搏,忘得掉才怪!
不过既然宇文宪认得我,记得洛阳之战,那说明时空轨迹没有偏差。那长恭为什么……难道真是当年跳崖追我,摔坏了脑子?
“原来……沈泰要等的人是你!”我恍然大悟。首先沈泰肯定不是什么义父,这点是毋庸置疑的。沈洁之前一直嘟囔着宇文护,现在连宇文宪也出现了,这事肯定跟北周脱不了干系。沈泰不惜得罪太子无故拖延的模样,加上能惊动陈帝的……似乎也只有这个级别的了。
如果说他们想利用沈洁是诱我出来……不可能!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会在这里出现。
……还有一种可能,脑中闪过一道灵光……但似乎还有漏洞,长恭和沈洁应该不认识。沈洁对长恭的出现,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与其猜来猜去,不如直接问始作俑者。
“神医不是一向聪颖过人,如今兰陵王都已现身,还猜不出原委吗?”
“他不是兰陵王,鬼面王不是兰陵王!”我背过脸不愿承认。
宇文宪若有所思地望着我良久,最后叹道:“看来神医对兰陵王果真用情至深!”
又是废话,那还用说!我跟肃肃之间的经历和情感升华不是外人可以猜度的。
“不过……看来有些事情,神医还未知晓!”宇文宪顿了顿,如是说道。
我不禁抬头,目光问询。
好在宇文宪这个时候也不卖关子,直接说下去:“传闻六年前,神医失足摔下悬崖后,兰陵王大失常性!不久齐国便出了一位嗜杀的鬼面王,乖舛冷血,稍有不悦,便有人身首异处,血溅三尺!……不知是否因为这样,齐国上下突然湮灭所有关于你的记载,齐主亦下令所有人不得提及。”
啊?……我震惊……自小肃肃受了那么多苦难,都没泯灭善良,怎么可能突然变成鬼面王,当真摔坏脑子?!如果不记得我了,那他为什么还要跑来陈国?
“沈神医,陈与齐对峙多年,战事一触即发,趁着沈泰还未探得你的真实身份,跟我走吧!”宇文宪话锋一转。
“跟你走?”我觉得好笑:“你也知道我是齐国的神医!与你回周,跟在这里当阶下囚有什么区别?至少……鬼面王没认我,现在沈泰还不确定我的身分,在陈国我只是普通犯人。而在周……我可是重犯!我为什么要跟你走,嫌命长?”
“这话未免太过绝情!”宇文宪貌似痛心道:“神医可知,六年前你与兰陵王在吕家村成就美事,却连累我朝两位大将。韦孝宽与杨坚二人为保你们周全,公然违抗大冢宰之军令。宇文护震怒,陛下下旨连降他二人三级官衔,褫夺爵位。随公国痛心疾首,当朝亲自鞭苔儿郎,从此一病不起,已于一年前病故……想不到竟换来神医如此漠不关心,不愿前去探望?!”
“他们……”转念想起史书记载,顿时放下心来,微微笑道:“齐国公言过其实了吧?!杨少将军早就提过杨老将军一直抱恙在身,未能及时探望是我不对。但他戎马一生,风光一世,临终前儿孙在侧,个个显赫,也算得上寿终正寝,没留遗憾。齐国公怎能捏造罪过还全都推给我?太不厚道了!……还有那宇文护权倾朝野,独霸朝政多年,诛赵贵、独孤信等一班忠臣,又毒死你两位兄长,夺位之心路人皆知。宇文邕当真能忍下这口怨气?只怕你们兄弟比谁都更想要宇文护的命!所谓谪贬不过权宜之计,做做样子,也是怕两位大人惨遭宇文护的毒手。想要扳倒宇文护,还得多多倚重韦、杨两位大将护持,试问他们怎么会真的有事?”
“你……”宇文宪惊骇当场,面色僵硬,你了半天,说不出下文来。
“行了,你也知道宇文护恨我入骨,所以在我面前不必浪费时间掩饰。此乃人之常情!看你也是有血性的热血男儿,怎么可能天天面对弑兄夺位的仇人视若无睹,还尊敬服从,真的打算把父辈辛苦得来的江山拱手相让?肯定是卧薪尝胆,积聚力量,蓄势待发!放心,只要凭着坚定不移的意志继续努力,你们肯……有机会成功的!但,别打我的主意!”
沉默良久,宇文宪开口赞道:“神医果然名不虚传!见人所未见,知人所未知。奈何……却看不穿情关,兰陵王明明抛下你……”
“说了他不是兰陵王!”我急了,就怕人提这个,“就算他是……那也是我跟他两人之间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神医有没有想过?不跟我走的话,哪怕陈国不知道你的身份,沈泰也绝不会再让你们踏出此处半步?!就凭你大闹宴会,扫了他的颜面,他必杀你泄愤!倘若兰陵王真有本事带你平安离去,当日天香阁内就可行动。眼下这固若铁桶般的大牢,只怕更难出入!……就当他不是兰陵王,如今也只有我能带你出去,日后或许还有与真正的兰陵王相见之日!”
“我夫君武功盖世,若真知我身陷囹圄,怎么可能不来营救?!至于你……沈泰凭什么听你的?果然一开始就有问题。你们之间肯定有利益收受、见不得人的勾当!才出虎穴又入狼窝,与我有何分别?所谓相见?不就是日后战场上,用我逼兰陵王退兵,不战而降吗?你堂堂七尺男儿,光明正大打不赢,尽想些歪门邪道的法子,你说我会让你们如愿吗?我不走!”
“自古兵者诡道也,兵不厌诈!当年洛阳之战,难道神医就没施过半分计谋,单靠硬拼就能以寡敌众,退我十万大军?”
我转过身,心意已决,不想再斗嘴皮子。
“你不走,但她,我却可以名正言顺地带走!”宇文宪一指沈洁,一字一句道:“因为她就是我们送来诱捕兰陵王的!”
我一惊,终于揭开真相了。
宇文宪道:“鬼面王也好,兰陵王也罢,上阵杀敌皆是万夫莫当,令我大周将士无不胆战,无法推进。他的存在,就如齐国长城,难以攻破。所以不能力敌,只能智取。我等皆知你是兰陵王的唯一软肋,只有你能迷乱他的心神。所以我们故意放出风声,将一位沈姓女神医送还故里,而你的口音果然跟陈人极其相似!接着又让沈泰认其为义女,公开择婿,同为沈姓,兰陵王再有疑虑,听此诸多与你有关之细节,也难按捺,龙潭虎穴也要亲自探查。本来周陈约好于宴会第一日,便合力诱杀他,奈何长江潮涨,船只遇上风浪,耽搁了几日。沈泰无用,不但留不住兰陵王,连天香阁也被砸了。不过……却让我找到真正的神医,也算不虚此行!”
我彻底明白了,但是……“就算找人冒充,为什么偏偏会是她?难道她……就是你们周国一直流传的女神医?!”这个问题困扰我多时,可惜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间向韦孝宽求证。上次打算成亲后再找他畅谈,没想到……一别又是数年。
宇文宪点头,又摇头:“二十年前,她说认识你,又认出你的手稿,父皇一度以为她是可与你并齐的神医,必有过人之处。可惜,后来发觉她的学识远不及你渊博,面对伤患也比不上你的从容淡定!疑惑之际,一直藏于深宫,不得外见。如今总算派上用场,得以引出你这个真神医,不枉白养她这许多年,你们果真认识!”
我是医生,她是护士,所学不同,当然不能相提比论。只是我什么时候留过什么手稿?是当年在韦孝宽军营中写过什么医案吗?我记不太清了……
“就算不是神医,也用不着如此折磨一个弱女子吧?你看她,都快给你们逼疯了!”我怒道。
“这个你可错怪我了!”宇文宪耸耸肩,貌似无辜道:“父皇在世时,与我等兄弟一直对她礼遇有加。就算发现她有负所期后,仍没有过分苛责。父皇驾崩后,她便落入宇文护手中,你也看出我等兄弟无力阻止。如今,正是奉了大冢宰之令,事毕,不死,便将她带回!”
什么,这么多年沈洁一直落在宇文护手中,那还有好啊?我心凉了一大截。
“想不想月华?”宇文宪突然凑近低头问沈洁。
沈洁没有焦距的空洞眼神像打了兴奋剂,瞬间来了精神,隔着栅栏一把拉住宇文宪的袖口,不断道:“花花,花花……”
我有些惊骇颤抖道:“……该不会是她跟宇文护生的……生的女儿吧?”
宇文宪摇摇头,我刚想松口气,岂料他又说:“此乃大冢宰之内事,外人无从窥测。若神医真想知晓,何不与我回周,当面质问?”
我直摇头:“送羊入虎口,宇文护还不当场直接把我剁了喂狗?”
“神医放心!”宇文宪看我怕死的模样,笑了,“既入我大周,在宇文护眼中,你就是瓮中之鳖,跑不掉了,反倒不会急于杀之。加之皇兄与父皇一样,对神医敬重有加,又有韦孝宽和杨坚两位大将在朝,誓必力保神医周全。在下……也必当全力以赴,以报神医当年洛阳之战不杀之恩!”说着一拱手,很是郑重。
“给我点时间,我要想想!”思绪有些混乱。
但我已开始动摇,因为宇文宪所说并非完全没有道理。呆在这里,横竖真的只有死路一条。就算让沈泰证实了我的身份,难保不会跟北周一样,拿我当挡箭牌,令长恭投鼠忌器。到时候,腹背受敌……虽然我知道长恭不会战死沙场,但他们肯定会利用我,再掀战端,到时生灵荼炭,谁知道……会有什么偏差?
北周,至少还有个韦孝宽让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