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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不少老弱妇孺在逃命的路途中与亲人失散,跌坐在地上不断哀号求救……
“娘……哥哥……你们在哪?”
“爹……不要丢下我!……”
“小桃不哭,爹娘不是回来接你了吗?”慌乱中不见了小女儿,一家人又匆忙回头找。
“娘……”女孩大哭着扑进妇人怀中,满是惊恐害怕。看着越来越近的贼匪,少年急忙道:“娘,我来背妹妹。”
“是啊!”中年男子也道:“快走,只要上船过江,就没事了。”
于是一家人夹在混乱中重新向渡口奔逃。
只是……眼前的景象让人大失所望,渡口仅有几条破烂且陈旧不堪的小船,远远不够承载这么多人渡江。
于是大家争先恐后,相互拉扯,眼见黑衣人杀至江边,一个个没了命地往前扑……
中年男子见状,心知全家脱险的可能已很渺茫。于是一咬牙拼尽全力挥开周遭的人,硬是将妻儿三人推上其中一只小船,自己则转身挡住后面涌上来的人……人越来越多,他夹着拳打脚踢硬是推搡着爬到岸边解开船缆,又转身拼命将小船推向江水深处。
“爹,快上来!”一双儿女同时伸出手,男子只是轻轻摇头,加紧推船。
“孩子他爹,快上来啊!”妇人哽咽,隐约已经明白丈夫的用意。
双目通红,男子最后饱含深情地望了一眼妻儿,转而继续阻止那些企图拉回船缆,或想直接从水里游上船的人。小船已经吃水很深,再负重一定会翻,他不能让妻儿唯一的生机覆灭!
能走的都走了,而黑衣人还在岸上边持续掠杀,不一会儿就将所剩无几的村民团团包围……
“爹,你上来啊!”母子三人在船上望着越来越模糊的身影,痛哭流涕。
“你快过来啊……”
“孩子他爹……不要啊……”难道注定死别?!妇人恨不得即刻跳下船去,追随黄泉,却被一双儿女死死拽住,“娘,不要啊!娘……”
“你们要是再敢乱动的话,就把你们三个一起丢下去团聚,省得船翻害得一个都走不了!”同船的人齐声警告。小船不堪江浪,颤动不已。
娘仨只得紧紧抓着船舷,悲痛万分地望着远方……抱头痛哭。
下一刻,头顶划过一道闪电,刹时倾盆大雨毫无预警地砸下来……
“这是什么鬼天气啊!”
“这世道……天地都不仁啊!”……
狭小的空间充斥着悲伤、咒骂,还有一阵阵不可阻挡的发霉、发酸的汗臭味、血腥味……
……好吵……我在一片嘈杂声中终于清醒!身上的湿衣已被打着补丁的粗布麻衣所代替,有些肥大……气温不再寒冷,反而有些闷热……这是……哪里?记忆已经恢复,那是穿了吗……?
我躺在一张简陋的木板上,姑且称之为床吧!除了这张床,还有一张破烂的八仙桌,房内空空如也。
推开七零八落的窗棱,外面是……一条古色古香的街道!
这是夫子庙民俗街吗?不像,民俗街不是影视城,这么多年从未见安排过这么专业的临时演员蹲点,做小买卖的、卖菜的、杂耍的、乞讨的……一律古装古饰,还有那地道的吆喝……我想应该是又穿了!按照之前的经验,地点不变,只是时间转换……但我每次第一个遇见的应该都是肃肃才对,那我现在究竟是在……
“咳,咳……呃……呜哧……”剧烈的咳喘从旁边的房间传来,听这动静,病的不轻。我应该过去感谢救命之恩。
打开房门,就见堂屋里一个瘦小身影正背对着我专注地煎药,不停扇扇子。
乌黑柔亮的长发垂落腰际……肃肃!我第一反应,正要惊喜……不对,肃肃已经长大成了长恭……难道时空出现偏差,上次错过肃肃的成长,这次补回来?
一时百般滋味,说不清什么感觉?能亲自照顾肃肃成长,让他少受些苦难折磨,固然是我最大的心愿,但另一方面我已经爱上长大的长恭,如今再让我用什么心态面对变小的肃肃?……老天啊,这个玩笑开大了,是要耍死我吗?!
矛盾纠结之际,小身影听到动静慢慢转过身,跟我印象中一样的……光洁额头、美美的眼角、整个五官……不是肃肃!不是肃肃!……美则美,却与芭比娃娃的轮廓分明不同,这是江南女子特有的柔美秀丽,同时也少了几分与生俱来的贵气。……还是我的肃肃最美!只是为什么这次遇见的不是肃肃?难道我们的缘分淡了?
犹豫间,倒是小美人落落大方先开口了:“家家(姐姐),侬醒来?”轻嗲娇媚,绵柔入骨……我肯定她是女孩!
我点点头,“请问……这是哪里?”
小美人道:“建康,石头城!”
哦……至少能确认两件事:第一,我的确穿了!而且还在原地,只有南朝才将本市称作建康。第二,这里不是吕梁,不是北齐境地,所以见不到长恭!至于石头城……如果名字一直没变的话,应该在清凉门一带。
“当朝的是……陈国皇帝吗?”我小心翼翼问道。
小美人点头。
“那是陈国哪位皇帝,年号是什么?”
这回小美人摇头,毕竟年纪太小。
“是你救了我吗?”我又问。
脸色突然一黯,她点头道:“江中发现家家。娘说不能让家家像爹那样……娘把首饰全给了船家,他才把家家捞上来的。”
原来我被冲出长江,被小女孩一家救了。听起来小女孩的父亲似乎遇难了,怪不得神情悲伤……那如果我要找长恭,就必须渡江到北边。
“请问渡头在……”
“咳,咳……哇……”我的问题被越来越严重的咳嗽打断。
“娘!”女孩急忙放下扇子跑过去,却又频频回头盯着炉火上的瓦罐看。
“我来,我来!”虽然是西医,但煎个药,难不倒我,小菜一碟!
也不知道现在是几月天?随着太阳的升起,越来越闷热,尤其这种不通风的简屋陋室,难为小姑娘还对着这么热的炉火,一丝不敢懈怠。我擦了擦额头,拿起棉纱布滤着壶口,将药汁倒入一旁的粗劣破碗中。
小心翼翼端着药碗,推门而入,看到女孩正守着床上一病弱妇人,脸色灰白,头发凌乱,看到我硬是扯起嘴角,柔声道:“娘子醒了?”
我点点头,“来,先把药喝了!”
女孩懂事地接过药碗,凑到母亲嘴边,一点一点灌入。我知道中药很苦,有时甚至苦到恨不得把胆汁都呕出来。妇人频频蹙眉,但为免女儿担心,一丝抱怨抗拒都没流露出来。
拿开空碗,我由衷感谢道:“谢谢你们救我一命!我……”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怎么报答呢:“……您得了什么病啊?”
妇人正欲开口,又咳了起来。女孩道:“自打爹爹与我们失散,娘就一病不起,医翁说感染了风寒,伤到肺!吃了几副药都不见好转。”泪珠打转。
风寒?这种气温,还感染风寒?
“把舌头伸出来让我看看舌苔,来,啊……”职业病又犯。
母女二人虽感疑惑,但见我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样,还是照做了。我又翻翻她的眼皮,如今手边什么都没有,只能从最基础的表象入手。
最后我判断:“肺炎可能只是最浅最末梢的病症。我觉得你应该伤到到脾脏了。从来忧郁、忧思最伤脾脏,导致食欲不振,形容消瘦。一旦脾胃失调,免疫力必然下降,风寒趁机而入。”
母女一愣,随即女孩道:“没错,自打来到陈境,娘就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日日以泪洗面,总说没有胃口!”
陈境?“你们不是陈国人吗?”
妇人摇头,我更奇怪了,“但你们的口音……”明显偏向江浙方言。
“我母家是梁国吴郡人氏,随夫嫁至淮南。后淮南被齐国攻占,而梁国亦易主为陈!齐君暴政,民不聊生……又逢大旱,颗粒无获,不得已举家渡江迁往陈国鱼米之地。谁曾想……谁曾想竟遇盗贼抢掠,我夫为保护我们,舍身……舍身……”泫然欲泣。
我轻拍她的后背,示意不必再说下去,事情的经过大概也能猜出来了。长恭虽是齐国皇族,但我读过史书,知道这是事实,非他一人所能改变。
“现在齐国是哪位皇帝当政?你们知不知道兰陵王,他……怎么样了?”
妇人苦笑:“吾等一介低贱庶民,如何高攀皇族名讳?……只知现今齐乃武平帝当政!”
武平……“高纬登位几年了?”我脱口问道。
妇人一愣,随即明白高纬就是齐皇,很是诧异我居然敢直呼当今天子名讳。不过……那又如何,要不是齐君无能,何至家破人亡?而且这里是陈国!
“五年有余!”她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
五年!高湛应于洛阳之战后一年退位,长子高纬继位,史称北齐后主,死后谥号灵炀帝……也就是说离洛阳之战过去了六年!天啊……我离开长恭六年了!又是这么久……还好,还有时间……还有时间补救……我得尽快赶到他身边……。
妇人虚弱问道:“娘子一直打听齐国之事,可是要去齐国?”
我点点头。
“我劝娘子还是打消念头。如今的齐国高门士族横行,官商勾结,欺男霸女,以至匪盗猖獗,朝廷根本不管百姓死活!……”果然一代不如一代,离亡国不远了,但我还是不死心道:“那兰陵王没有帮……”恐怕也是杯水车薪,有心无力吧。
“娘子一再提及兰陵王,民妇确实一无所知。不过……近几年齐国突然冒出位鬼面王,妇孺皆知……其冷血无情,手段狠辣,行事全凭一己好恶,稍有不如意便致人于死地……吾等虽从未遇见过此人行事……但还是劝娘子勿往!”
鬼面王?我心一凛,没来由想到长恭沙场征战时所戴的鬼面。不会,不会,面具随处可买,以长恭的心性又怎么可能与之有关?!
“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在齐国……所以我一定要去找他!但你们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一定会照料你到康复再做打算!”
“家家是医工吗?”女孩突然如此问道。我想了想,摇摇头:“算不上,略懂些皮毛罢了。你赶紧去找之前的医工,开些健脾的药来煎吧!”
女孩为难道:“……娘已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了船家……这几日下来,仅剩的银钱也已用光!”
终究是我连累她们了!可我现在也身无分文,这次连根手链也没有,怎么办?
想了半天,我问:“我那身衣服呢,晾干……也许能卖几个钱?因为面……布料比较特殊!款式奇特……这里找不出第二件……冬天保暖功能很强!”努力卖广告。
“不……不用了,咳……”妇人推辞。
“娘,我回来了!”就在此时,外屋传来一道男声,一位黝黑憨实的少年推门而入,直奔床前:“娘,今日怎么样,有没有喝药?”
妇人勉强点头:“放工了?”满是心疼地抚摸少年后背。应该刚刚从事过体力劳动,满身大汗,无袖敞领的汗衫,清楚看到满身的拉痕和瘀青。
少年从腰间掏出一串铜板,献宝似的递给妇人,“娘,我今天多背了二十袋米,多挣了十铢钱,明儿就给您请个更好的医翁……”
原来这就是他们目前的生活来源!
妇人推辞:“你自己留着用吧,娘用不着……别再浪费在娘身上,娘时间不多了,你带妹妹好好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