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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管家将郑翁一家迎进偏厅。连布茶的小厮都身手不凡,眼见郑娘一不小心失手滑落茶杯,他一个转身手腕一伸,便稳稳接住滑落的茶盏,而且滴水未洒。我忍不住暗暗叫好。反倒娘子虚惊一场,好像没见过世面一样有些失仪。
除了大丫环,我们这些末等下人,只能站在厅外看着。不一会儿,高管家让人带我们去客署(客人带来的下人)的杂院休息。
在别人家,只要守规矩,没事做倒也清闲。至于主人家在前面如何商讨的,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直到日落西山,空中远远传来有力的通报:“兰陵王回府,兰陵王回府……”这声音估计所有人都不能忽视。
不过人家王爷回府跟我们这些外来的下人没任何关系,也轮不到我们迎接,我们还是只能待在原来的地方。
不到一个时辰,郑管家匆匆跑来,慌里慌张喊着:“沈三,还有你们几个,赶紧随我去前厅……娘子和夫人晕过去了,阿翁还在与兰陵王理论……”
这么激烈?一边小跑,一边我忍不住问:“出什么事了?难道兰陵王……”对老弱妇孺动手?应该不会吧,古人注重气节,看看他的败将尉迟炯就知道了。
郑管家心有余悸道:“那兰陵王……着实可怕,娘子只看一眼就吓晕过去。谁料那兰陵王,竟不管不顾,径直坐在堂中独自思索,直到阿翁出声,还反问所来何事?阿翁提及他与娘子的婚事,兰陵王只说并无打算,还让我家阿翁可自行安排,他绝不追究。夫人一气之下也晕厥过去。那兰陵王依然无动于衷,终于引得阿翁破口大骂。可没兰陵王的吩咐,府内竟无人通知医工。阿翁只得让自家府上的人去帮忙。”
哎,人家都明确表态了,自己女儿也是,才看一眼就晕了,明摆着没一点感情,郑翁还执着什么?赶紧回去给女儿另觅良缘。天涯何处无芳草!不过比兰陵王更尊贵、又未娶妻的皇亲的确难找。
老实说,我一直认为高家的基因水平不低,看高欢、高澄和族中一班兄弟就知道了。兰陵王的相貌就算处于中下水平,也不至于把人吓昏。兰陵王府气势威严,想必那兰陵王的气场更是不容小觑。郑娘面对拖拉的婚事三年,早就颜面尽失,心中忐忑不安,如今还主动找上男方大门逼婚,大家闺秀,难免不堪压力!
不过面对郑翁的逼迫和大骂,兰陵王只是听之任之,既没治其罪又没让人直接轰了出去,的确算得上宽厚了。
等我们跑至堂前,早已不见兰陵王的踪影,只留下那些面无表情的侍卫木桩似的站在原地,对所发生之事不闻不问,好像没看到一样。
这种冷遇更让人难堪。郑翁只能对着正手忙脚乱的自家下人发怒,见到我们跟着管家进来,更斥道:“没用的东西,怎么去了那么久?若是耽误了夫人和娘子病情,非揭了你们的皮!”说着还抬脚随便踹了身旁一个小厮。
本来挺同情他的,顿时荡然无存。有本事跟兰陵王拼命,要不就断绝关系啊!既不敢又放不下,只能拿下人出气,真是无能!
管家惊慌地要跪下,我急忙扶着他道:“翁主,奴婢懂些医……急救的方法。”
我走过去掐住夫人的人中,不一会儿她悠悠转醒,立马扑到女儿身上,痛哭流涕。我这才真正看清郑娘容貌,果然绝代佳人,让我想起了元梦。元梦冷艳,而郑娘娇美,《诗经》中的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就是形容这样的美人吧。而昏睡更让这位北方美人显出几分江南女子的轻盈曼妙,我见犹怜。这兰陵王还真是忍心啊!不过我还是觉得郑娘的美不及四郎……还有肃肃。
我正要用相同方法掐醒郑娘时,她已经被她母亲给摇醒了。果然母女同心,第一件事,抱头痛哭。见母女二人无碍,郑翁稍稍平静,带着余怒恨恨道:“那高长恭竟如此绝情!”
高管家适时走过来,有礼却不失威严道:“郑翁请谨言,王终日操劳国事。适才郑翁无理,我王亦不追究,还嘱咐老奴妥善安顿郑府上下。天色已晚,郑翁若要回府,我兰陵王府派人派车全程护送。若觉夜行不便,亦可小住一晚,老奴为夫人、娘子请医,明日一早亲自送返。”
郑翁顿时火气又上来:“高长恭想如此轻易打发我们?他能与那云姬相交,却对我郑娘不理不顾,是何道理?不走,没有一个妥当的安排,我们不走了。”
还不嫌丢人啊?按一般流言的传播速度,估计明日整个邺城都要知道郑家上门逼婚不果了。那云姬好像是位妓子,自己父亲居然拿来相提并论,这更让郑娘情何以堪?我在邺城流浪的时候,也曾听闻兰陵王二十多岁的“高龄”,不但没立王妃,连侧妃、侍妾都没有。唯一一位红颜知己是什么京城第一花楼的姑娘,与他交情匪浅!
国事真的能忙成这样?我也奇怪,郑娘的容貌不敢说是倾国倾城,也算得上一等一,放着这样的美人不屑一顾,去当妓女的入幕之宾?说不通!我觉得这兰陵王……也许真有什么难言之隐,搞不好青楼也只是掩人耳目的烟幕。想来战场上保家卫国万夫莫敌,房内却有心无力……也怪可怜的。郑翁如此执着,因他只看到权势,搞不好要断送女儿一生幸福。
一夜无话,天刚亮,空中又传来大声通报,“王上朝。”兰陵王一行车驾离府。
中午没回来,同前几日一样搜城,直到夜深。一点不受家中突然住进八十号人的影响。
结果又把郑翁气到不行,等兰陵王一回府又去闹腾了一番。一连三天下来,兰陵王索性不再见他,直接让守卫拦在外面。高管家多次奉命劝说郑翁回家。郑翁骑虎难下,铁了心要耗到底,就是不走,真以为兰陵王当他是丈人不会伤害。
任兰陵王素日行事再低调,让郑家这么闹腾终于引起旁人关注。
不出两日,兰陵王的兄弟、姐姐陆续到府关心。我听府里的下人不停提到河南王、河间王、安德王、广宁王和什么渔阳王,还有乐安公主。顿时府里热闹起来。
又隔一日,连皇叔也来了,不过这位清河王是郑翁请来的,他正是为郑家和兰陵王拉线的权贵媒人。王大娘口中靠祖荫无所作为的王爷,叫高励。
更麻烦的是,清河王仗着是兰陵王的叔叔,居然还把那天在云胡客栈胡闹被我用拖把戳倒的都尉崔亮给带了过来。清河王直接找郑翁说他这个妻舅一早看中了小玉,想娶回做第十房妾氏。郑翁自然满口答应,承诺只要清河王能帮着劝说兰陵王早日迎娶郑娘,其它都好说。小玉不过一个下人,出了兰陵王府就可让崔都尉带走。
小玉泪水涟涟,十二分不愿意,王大娘也气的想砍人,奈何主子是天,她们没得选,只能从早到晚哀声叹气。
这下,兰陵王府从原来的肃穆宁静变得热闹非凡。兰陵王被一众亲友的关怀轮流包围,不胜其烦,甚至连原定的每日搜城计划也被耽搁。终于,兰陵王发怒了!
据几个小厮私下悄悄说,王怒极,一挥手,几位王爷都飞出去好几丈,安德王最惨,撞在山石上,到现在还躺在床上不得动弹。王下令,三日内,所有人包括郑家,全部离去,各自回府,否则时辰一到,派兵驱赶,到时就别怪军令如山,不讲情面了。
此令一出,众人皆哗。事情越闹越大,恐怕连兰陵王也没想到,第二日客人还没走,反而迎来一道圣旨。
事后把各方的小道消息七拼八凑,大概是说慰劳兰陵王劳苦之余,皇帝提出十日后在兰陵王府设菊宴,大宴朝中各府适龄女子参加,到时圣驾还会亲临。
我一听笑了,这摆明就是要给兰陵王相亲,明知郑家逼婚都逼到府上了,闹得不可开交,还下这种旨意,真是……唯恐天下不乱。我想起了高湛,想不到高洋也跟着起哄,学会了高湛的行事风格……搅屎棍。看来这兰陵王的黄金级单身汉身份引起公愤了。
这下郑翁也傻眼,他还指着女儿当正妃,椒房专宠呢,一下竞争对手变得这么多,而且个个实力不凡,背景雄厚。
明日就是兰陵王设定的最后期限,事情闹成这样,郑翁再也不敢挑衅皇家威严,乖乖命我们收拾行装,明日一早回去。
我暗暗舒口气,高洋来之前离开,就不用碰面,避免一场杀身之祸,但我实在很想知道肃肃的下落,如今看来,兰陵王府绝非打探消息的好地方。
院中突然传来嘈杂声,夹着小玉的挣扎叫喊声。透过门缝看出去,原来是那崔亮竟胆大跑来,拉扯小玉不放,直嚷着她家主子和清河王都同意亲事,让她就此从了他。
旁人阻挡,他还喝斥:“谁敢上前,就是违抗主子,必施以黥面脱甲之刑。”就是在脸上刺青,活生生拔掉指甲,很是残忍。果然众仆一听,不敢再上前,主子是天,他们无力抗天,只得在崔亮的暴瞪下各自回去做自己的事情,不敢再理。
王大娘气的从厨房拿出菜刀就要跟崔亮拼命。奈何男子本就力大,何况崔亮还是习武带兵之人,拉扯前王大娘一下就被推倒在地,脑门磕在石头上,流血了,一时爬不起来。小玉声嘶力竭地哭喊,叫人不忍。
我一再提醒自己闲事莫理,尤其现在兰陵王府,随时都有暴露身份的危险。但先是王大娘对我有一饭之恩,后是得小玉引荐,我才没饿死捱到今天。如今她们母女有难,我岂能坐视不理?我长叹一声,拿起角落散落的一根扁担,开门冲出去,一下落下崔亮的身上。
崔亮摇摇晃晃回身,酒味扑鼻,原来这厮又醉酒闹事,大白天还是在别人家,当真仗着清河王无法无天了。
崔亮醉眼惺忪望着我,手指缓缓举起指着我:“你…你…好像……眼熟?哦……”
“哦什么哦?”我强装凶狠:“不想列就赶紧滚,这可是兰陵王府,小心护卫看到你……别……别过来……”
“兰陵王算什么,有清河王在,兰陵王见到我还得叫叔……”崔亮口齿不清耍酒疯,“我来找俺小娘子,谁敢说不字?哦……我想起来了,你是……你就是……啊……”崔亮突然惨叫一声倒地,后面站着怒容满面,手举菜刀的王大娘。鲜血从崔亮后背汩汩冒出,流了一地。
小玉尖叫着紧紧抱住王大娘,王大娘也吓的把凶器丢至一旁,说不出话来。
杀人了?我急忙检查崔亮的伤势,虽然刀口长,但不深,不足以致命,加上酒力,他只是昏过去。
我跟小玉母女三人站在小院中不知所措。王大娘早失去往日的泼辣,杀人伤人本身就犯法,何况这崔亮七拐八绕算是皇亲。如今这清河王还在这里,我们就把他的人动了,而且还在兰陵王府。于情于理都是万死难辞其咎,不知道要面对什么严刑竣法!想想就令人不寒而立。
王大娘突然把小玉推到一边,说:“你们都走。他是我伤的,大不了我用命赔他!”
“不要啊,娘!”小玉哭喊着又抱紧王大娘。
我也劝道:“是啊,王大娘,就算你抵命他们也未必肯善罢甘休。你死了,只会让小玉更无依无靠,到时谁来保护她?咱们明天就离开了,只要今晚没人发现他,过了明日,咱们抵死不承认,也无从追究了吧?至少咱们先离开兰陵王府再想办法!”这似乎是唯一的权宜办法。
“妥当吗?把他藏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