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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杀的变更-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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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黑鸦鸦的;三楼以上没有灯光,从这么高的地方看下去,窗子还没邮票大。一切
都正常。
    他爬起来,把跳板从低的铁皮顶层那里抱过来,开始对准那扇窗子送过去。他
不断地用一只脚踩着自己这一端,用自己的重量使它不会在半空中沉到窗架下面去。
它没有碰到窗架就穿了过去,把打开的窗子里面的窗帘往后推去。然后他慢慢地小
心地让它下落,这段空间算是连接起来了。他看清楚自己这一头确实架在了顶层上,
否则的话等他踏上去跳板会滑脱的;然后他就让它架在那里,擦了擦双手,站起来,
踏上架在顶层上的这一头。他小心翼翼地让自己的身体保持平衡。
    他倒不怕他的重量会将跳板压断;在这之前他在屋顶上试过很多次。他俯身在
它上面.双手各抓着一条边,开始手脚并用地往对面爬。距离不太远,他始终不往
下看,眼睛牢牢地盯着正前方的窗子。跳板稍微有一点斜度,但不足以对他造成麻
烦。他尽力注意,将身体的重心放在当中,不让跳板倾斜。事实上,他一切都掌握
得很好,万无一失。窗玻璃就在眼前了,它的那份冰凉握到了他的鼻尖。他用手勾
住了窗底。把它推到顶上,从窗子下钻进了房间。一切都易如反掌!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窗子往下放到原来的高度。他把跳板往后推推,不让它
把窗帘顶起到惹人注目的程度,但是跳板还是搁在那里。他不必开灯;他事先在对
面的楼顶上侦察过,对房间里每个家具的位置了如指掌。他打开衣柜门,把架子上
的衣服往旁边推推,腾出位子好让他钻进去。然后,他从腋下掏出点38手枪,走到
房间门口,站在那里听动静。外面没有任何声响。他将手伸进大衣口袋,掏出一只
大的生土豆,上面细心地钻了一个小洞。他把土豆套在枪管上.当作消音器,套得
很紧,不会掉下来。然后,他在黑暗中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一会儿,手里握着枪,朝
门口张望。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远处什么地方的电梯门砰地响了一下。他立即站起来,退
回到衣柜里,将门带上,留下一条细缝,正好容一只眼睛看出去。那种咧开一只嘴
角的微笑又出现在他的脸上。房门上钥匙在轻轻转动。门打开了,开着灯的门厅里
出现一个黑色的人影。门又关上了,房间里的灯亮了起来。
    在一个极短的瞬间,那张转过来的脸正好对着衣柜的门缝,布赖恩斯情不自禁
地点点头;正是这个家伙,回到了家里,走进了这个房间,现在唯一可能阻碍他顺
利实行计划的,就是如何安全地离开现场。但是看起来他的计划不会受到阻碍——
他是一个人回来的。
    随后那张脸从他的视线中消失。钥匙在写字桌的玻璃台板上发出咔啦啦的声响,
一件黑色外衣的一角搭在了白色的床上,只听哒的一声响,一架袖珍收音机开始预
热,发出低低的嗡嗡声。那个人大声打了个哈欠,在布赖恩斯的视线外面走动了一
会儿。布赖恩斯握着装了消音器的手枪,站在那里等待。
    事情发生时,快得就像照相机的闪光。衣柜门突然大开,他们面对面凝视,相
距不超过六英寸。那人的一只手还抓着门球,另一只手抓着外衣准备把它挂起来。
他的外衣先掉在了地上。布赖恩斯甚至没有举起抢来,它已摆好了架势。那人的脸
色由红变白,由白变灰,整个脸儿像果子冻似的要从脑壳上流下来。他慢慢向后退
了一步,不让自己摔倒,布赖恩斯慢慢地向前跨了一步,跟上他。他看都没看一眼
便将那人的外衣踢开。
    “嗨,希契,”他轻轻地说,“最先射出的三颗子弹上有你的名字。愿意的话
就把眼睛闭上。”
    希契没有闭上眼睛;相反他的眼睛瞪得又大又圆,活像剥去壳的煮过头的鸡蛋。
他的嘴巴和舌头动了整整一分钟,什么也没说出来。最后他终于吐出了这么几个字:
“这是为什么?”
    布赖恩斯因为离他近,才听见了他的话。
    “在我提醒你的时候,你不停地慢慢转过身来,”他说,“爪子松开,像乞讨
肉骨头的拘一样。”
    这个受害者像个陀螺似的在原地转动,随时要倒下来的样子,双手伸开与肩膀
齐,掌心向下,随着身体一起晃动,布赖恩斯熟练地在他身上的几个地方拍了拍,
确信他没有武器。
    “行了,”他默许道,“这将是你的最后一次锻炼。”
    那个人停止了转动,双膝微微弯曲,然后就停留在那里,像是从一根绳子上吊
下来似的。
    那只玩具收音机终于完成了预热,嗡嗡的声音消失了,房间里响起了第三个声
音,细弱无力,含糊不清。布赖恩斯朝那里瞟了一眼,随后又盯住眼前这张苍白的
脸。
    “我六个月前就出了监狱,”他吼道,“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去找我去年的
小妞——人家叫她戈迪——你常见我跟她在一起,记得吗?”
    希契的眼睛像大号铅弹似的在脸上转动。
    “到处都不见戈迪的踪迹,”布赖恩斯接着说,“于是我四处打听,知道我听
到了什么?有个叫希契的无赖.据说还是我的朋友.见我一转身,就插进一只脚,
拐走了戈迪。现在我得把话说明白,”——他轻轻晃了晃手枪——“使我恼火的倒
不是那个妞;现在她对我已经没有意义,即便现在能得到她,我也不想要了——但
是任何人都别想这么对待我并且逃之夭夭,不管是为了生意,还是一个女人,或者
只是说我几句不中听的话,任何人挤兑了我,我都要找他清帐。”
    他那只扣着板机的手指关节上的皱纹开始舒展开来,好像它正在往后弯曲;希
契的眼睛紧盯着它n] ,像放大镜一样膨胀起来。“我连说句话都不行吗?”他嗓
音粗哑地问。
    “说了也没用,”布赖恩斯斩钉截铁地说,“不过你说吧,我倒要听听你能说
出什么样的谎来——这颗土豆后面给你准备的是同样的答案。”
    希契浑身颤抖起来,他急着要在最短的时间里说出他的一大套理由来。“我不
会撒谎,你抓住了我,我说谎又有什么好处呢?当时她快饿死了,”他哭诉似地说,
“你留给她的现金被她丢失了——”尽管在死将临头的痛苦之中,他的眼睛仍然抓
住机会判断出布赖恩斯对这句话的反应。“我知道你留给她许多钱,但是——但是
有人将它拿走了,弄得她一贫如洗,”他纠正说。“她来找我,她身上连饭钱都没
有,栖身的地方也没有。我——我开始照料她,全看在你是我的朋友的份上——”
    布赖恩斯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希契的脸上大汗淋漓。现在,收音机里的声音已
经变成了如泣如诉的音乐声。布赖恩斯又朝它看去,目光在那里停留了一会儿,然
后又收了回来。
    “你自己不是也会对任何人都这样做吗?”希契答辩道。“你自己不也会这样
做吗。后来并非故意地,我猜想我们坠入了情网——”
    布赖恩斯眼睛眨都没眨,但是手枪已经垂下了一点儿,现在对准了受害者的大
腿,而不是胸膛;也许是土豆的重量使然。希契的脑袋也跟着往下垂,眼睛紧盯着
它;他看上去像是注视着地板在忏悔。
    “我们知道我们做错了。我们谈论过很多次。我们都说你多么了不起——”他
的脸上恢复了一点血色;脸色还是显得苍白,但不再发灰。他不停地往下咽着口水,
一方面可以抑制情绪,另外也可以使喉咙保持润滑。“最后我们屈服了——我们实
在情不自禁———我们结婚了——”一声轻微的抽泣使他的嗓音变粗。
    布赖恩斯第一次显示出某种惊讶;他的嘴巴略微张开一点,并且保持着那个姿
势。希契一眼看见了旅馆地毯的花纹.似乎找到了灵感。
    “不仅是因为那个——而且,而且现在戈迪有了一个孩子。我们有了一个小孩
——”他后悔地抬起头来。“我们用你的姓为他命名——”现在手枪在指着地板;
布赖恩斯的嘴巴张得更大了,嘴角也软了下来。
    “等等,我这儿的抽斗里就有一封她的信——你不妨亲自看一看。把抽斗打开。”
希契邀道.“这样你就不会以为我是想要逃避惩罚了。我就站在这儿的墙边。”
    布赖恩斯从他身边走过拉开抽斗,朝里边张望。
    “把信拿出来,”他迟疑地说,“如果你拿到了的话,指给我看。”
    希契的手在收音机上闲搁了一会儿;音量大了起来。“只是一首黄昏时的歌,”
收音机里含含糊糊地说。他在抽斗里匆忙摸索着,拿出一只信封,手指急切地将它
撕开。他把信打开,转向布赖恩斯,让他看签名。“瞧?是她来的——‘戈迪。’”
    “把关于孩子那段给我看看,”布赖恩斯生硬地说。
    希契把信翻过来.指着第一页的最后一段。“在这儿,念吧——我来给你拿住
信。”
    布赖恩斯视力很好,他不必再走近一些。白纸黑字清晰可辨.“我细心地照料
着你的孩子。每次看着它,我就想着你——”
    希契手中的信掉了下来。他的下颌在颤动。“现在动手吧。伙计,照你说的做
吧,”他叹了口气。
    布赖恩斯窄窄的眉头皱了起来,显出迟疑的样子。他不停地一会儿看看收音机,
一会儿看看掉在地上的信,又看看收音机。“在黄昏时分,”收音机里在傻呼呼地
说.“爱人的动人的老歌又在我们耳畔响起——”他眨了两下眼睛。眼睛并不真的
湿润,但有一种恍惚的、粘乎乎的神色。希契十分安静,似乎连气都不出了。
    啪的一声,土豆从他的枪口上掉下,在地板上摔碎了。布赖恩斯费力地说出话
来:
    “你们用我的姓给他命名?唐利维·希契库克?”
    希契沉思地点点头。
    布赖恩斯深深地吸了口气。“我不知道,”他犹疑不定地说.“也许我让你逃
掉惩罚是错误的,也许我不应该——以前我从来不改变生意的。”他厌恶地看了他
一眼。“不过现在你让我没有了情绪——”他将枪插回腋下,把写字桌台板上的房
门钥匙抓在手里。
    “站到门外去,在那里等着,”他粗鲁地命令道。“我不打算从正门出去,我
怎么进来的还怎么离开,明白吧,我不想让任何人发现。你可以对人家说,你把自
已锁在门外了。我从跳板上过去时,不想让你在房间里,站在我的身后。”
    没等他说完,希契已经快要走出了门外。
    “别要花招,否则我又会改变主意的,”布赖恩斯警告他说。他一只脚跨出了
窗外,踏到了跳板,然后回过头来问道,“那孩子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但是希
契可没工夫等在那里跟他继续谈论这个话题,这时候他早已下楼到了门厅.边跑边
用袖子擦着脸。
    布赖恩斯一边像个瘸子似的拖着脚在跳板上走着,  一边闷闷不乐地嘀咕道,
“他用我的姓给他的孩子命名,我怎么还能干掉他呢?也许费德说得对。我应该隔
段时间歇一歇。我想我干掉的人够多的了。放过一个不碍事的;也许还会给我带来
好运气。”
    回去比过来要容易。跳板的坡度帮了忙。他跃过矮栏杆,落到了公寓楼的顶上。
他将跳板拉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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