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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侧床东南角床罩被掀起,露出毛毯,上有血迹。(这片血迹说明什么?在场痕迹人员
一时半会儿拿不出令人信服的回答。)
床头控制柜上电话机机身及听筒上有血迹,听筒拖吊着——分析被害人企图打电话报
警。
被害人屈体侧卧,头东脚西。上身穿白衬衣,下身穿藏青长裤,脚穿白色纱袜。血污满
面,嘴、颈、左右脚腕均被胶带缠绕。右手腕所缠胶带呈松弛状,右手握一块碎玻璃片——
分析被害人打电话报警无效后,用头肩部撞碎玻璃,企图引起别人注意,随后又抓起碎玻璃
片与凶手搏斗。房间和死者身上没有任何证件,只有一张年轻女人和孩子的合影相片。是李
相奉的妻子和女儿吧,她们笑得很甜。
现场共发现四发子弹、两枚弹壳、一粒弹头。
卧房家具未取到有价值痕迹一一分析凶手戴手套作案,卫生间无异常一一分析凶手没有
处理身上的血迹就离开了。门内外球形门把手上的血迹也说明此点。1408房间斜对面的消
防楼梯门把手上取到的血迹指明了凶手的出路。
(往后的两天,侦察员和痕迹人员反复勘察现场,把中心现场扩大,上至15、16层楼
层和消防楼梯,下至13、12层楼层和消防楼梯,终于在12层消防楼梯门把手上取到一枚血
掌纹。)
对1408号房窗下地面进行勘察,发现一段长30厘米带血胶带,以及分布广泛的碎玻璃
残渣。
(后来,803刑科所的痕迹人员,把楼下地面所有碎玻璃片拾起,把房间地毯所有碎玻
璃片拾起,连同被害人身底手里的碎破璃片一并拾起,拼接还原了那一整块玻璃。相信任何
案情简报、案例通讯、表彰文件里都不会提到这点。为了破案,他们做了,做得一丝不
苟。)
法医进行尸体解剖,得出死亡时间是下午5点,死因是枪击。死者头部有二十几处用钝
器敲击的创痕,分析是枪把,可见被害人临死前的惨烈。想象李相奉在枪击头部后,在胶带
纸捆缚手脚后,仍旧挣扎着打电话、撞玻璃、手握玻璃碎片与凶手搏斗,直至对方开枪。
调查访问14层全部住宿客人,有没有在那段时间看见异常人听见异常声音譬如莫名电
话碰见异常现象?楼层住宿客人不多,正是用晚餐时间,没有人发现对警方有用的线索。
开了枪,又打碎了玻璃,没有人听见响声么?
有的,几位在二楼餐厅就餐的客人和服务员听见“哗啦”一声,很像是玻璃破碎的声
音,扭头窗外看去,是有一大片碎玻璃。
什么时间听见的?
大约下午5点。
也有工作人员说,发生响动的地方是宾馆的生活区,各种食品从那里运到餐饮部门,也
发生过搬运工人不当心,跌破瓶子的事,5点左右听到的声音和跌破啤酒瓶子的声音差不
多,也就没当回事。
经分析,枪声和玻璃破碎几乎同时发生,后者掩盖了前者。长久的和平空气已将公民的
眼睛和耳朵熏陶麻痹,他们的爆破听觉记忆中只有碎玻璃声、爆轮胎声,原先还有的鞭炮声
这两年也渐渐淡忘。多数人对枪声的印象几乎是空白。最不应该的是,宾馆监控系统恰好在
发案时出现故障,录像带上一片雪花。这又给警方破案增加了相当难度。
(这之后,全市涉外宾馆饭店全部检修更换了不合格监控系统,使95;1;1案和
95;4;6案很快告破。)
调查裘小姐的警员回来。据裘小姐介绍,她上午10点半接到李相奉,12点左右她陪李
到宾馆办理登记住进1408房间,后来她又陪李吃了午饭,游览外滩,大约不到4点钟,在
上海大厦门口她为李叫了辆出租,让李一人返回。
什么样的出租?
银灰色车,尼桑,也可能是皇冠。
车号多少?
没注意看。
请问小姐与李先生用什么语种交谈?中文?还是韩语?
不,我是英语翻译,不会讲韩语。李的英语水平只能进行简单日常对话。我们的交谈好
多时候还要借助英韩辞典。
裘小姐说,李相奉带一只古铜色小型密码箱,一架尼康变焦相机。吃午饭时,看到他的
钱包里有不少美元和韩币。具体数目不详。
在发案现场和李相奉身上,这些东西统统不见了,连李的护照和身分证也没有了,而这
是住宿登记时必需的。
到此,侦察人员为本案初步定性:凶手为财而来,系持枪杀人抢劫,作案时间为23日
下午4点40分至5点5分之间。倾向一人作案。从作案手段的凶残程度看,可基本排除本
地人作案,凶手可能来自枪案较多的东北。
此时,“11.23案”侦破指挥部和由凌致福支队长为首的专案组成立。
毛瑞康副局长提出要向韩国驻沪领事馆通报案情,以争取他们的协助。
易庆瑶副局长提出,以枪为线索追查下去,由枪到人——找到凶手。
23点40分,上海开往北方某市的直快列车驶离上海火车站。他面无表情地坐在软卧车
厢里,隔着白色窗纱朝外看,随着火车车身的移动,上海站的广播音乐和杏黄色站台灯光慢
慢后退,后退……火车终于驶出上海站了,终于离开上海地面了。他无声地出了口长气。
同车厢人已酣睡,唯有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铺上。想起方才发生的一切,简直像是一场恶
梦……后来,他离开1408房间。“要死”,李果真死了,“另发”,他从死者身边拎走的
东西真能让他“发”么?不知道。他更不知道从此心灵再也得不到安宁。身上有枪,不能乘
飞机,他来到火车站附近的一家宾馆,登记住宿。“我包一间,别安排别人。”开门进房
后,他急忙处理身上手上的血迹,褐红色的血迹在白色洗手池的映衬下格外刺目。他开水龙
头,拼命冲洗,仿佛想冲去对刚才一幕的全部记忆,直到水池里不见一丝血痕,直到他感觉
水的冰凉刺骨。
他打开那个人一一他不愿叫那个人死者——的箱子和钱包,清点里边的财产。太让人失
望了,财产远没有他想象得那般丰厚,1000美元,100多万韩币,还有不到两千人民币和一
张维萨卡。突然他想到:那个人进关时,海关会不会将他的外币号码进行登记,现在那个人
出事了,只要自己一用钱,警方会不会根据登记在册的号码将凶手——也就是自己抓获呢?
想到此,他后背一阵冰凉。保命要紧,得赶快离开此地,越快越好。
他收拾好行李,离开房间,到总服务台结帐。总服务台的电脑系统忠实记录下他离开宾
馆的时间。
他走到火车站,将血手套丢在路边的垃圾箱。
上海火车站售票窗口,他试着递过去那个人的护照和钱,说出需购买的车次。他等着被
拒绝,并在心里编着解释的话语,没想到护照和找回的零钱一并从窗口推出,最上边是他要
购买的软卧车票。他一阵欣喜,看来外国人的护照还是有用的。从此他把这护照好生保留。
(这就是时间差。警方的网络还没有布控到的火车站、长途汽车站和轮船码头,凶手已
凭借被害人的护照轻而易举地逃离了。)
不想和同车厢人交谈,离开车还有十分钟他才上车。本车厢除了他只有一个客人,而且
在他上车前就已蒙被睡下。
那夜,他一直在车窗前坐着。火车驶离江苏,进入安徽,天已微明,他才入睡。闭上
眼,又是恶梦缠绕。白天,他在铺位上躺着,睡不踏实,也不知道饿。天黑时坐起来脸朝窗
外。火车出了山东,进入河北,北方大地万物凋零冷风萧萧的冬季景色布满视野。他望着窗
外漆黑的原野,真希望那是一件黑色大毫,能替自己遮风挡雨,躲灾避难。他走进卫生间,
把那个人的外币一张张撕碎,打开窗缝塞出去,顺风扬撒,给早就成灾的铁路沿线“白色污
染”又增添了几把怪异的、昂贵的内容物。
他有没有想到,那撕碎的钱挺像纸钱……
他乘坐的火车离开上海的同时,发案现场接来了803刑科所高级工程师明德茂。年满花
甲的老明是枪弹专家。当晚他已睡下,被敲门声惊醒,他明白,又发案了,而且是急案大案
重案。老明二活没说,跟上来人就走。职业使然,他已经习惯不分白天黑夜道路远近上班下
班,只要听到发案消息,跟上就走(刑警的第二个职业特点:一年到头睡不了几个安生
觉)。路上听说被害人是韩国人,发案又在涉外宾馆,他登时感到肩上的压力。
明高工果真不负重望,他仔细观察了现场拣到的弹壳和子弹,一个小时后,他的苏北口
音胸有成竹他说:枪是老式五四式手枪,枪来自云南。
这句话像开道的响锣,为大海捞针划出一方水域。
当天长了一岁的王军似乎悟出什么:过生日发此高难案件,是挑战,也是较量。
三、一下云南
24日凌晨4点30分,中心现场初步勘察结束。一个不眠之夜,意味着往下还将有许多
个不眠之夜。
晨光触摸着东方明珠电视塔高高的天线桅杆,最早迎接太阳升起的中国第一大都市开始
新一天的喧嚣与嘈杂。相信99.9%上海公众不知道昨晚在市区西部打响的枪声,为了这枪
声警方又做了些什么。他们不知道,警方也不希望他们知道。每早每早,勤谨的上海市民在
交通警的指挥下平平安安上班去,完成一天的工作,再高高兴兴回家来。人民警察的全部付
出,不就是为了这一片和平安宁的景象,为了这车水马龙的清早么?
当日《文汇报》二版通讯:重拳出击,惩治罪犯——杨浦、长宁、南市警方掀起“严
打”整治斗争又一高潮。三版比较特别的消息有:慧星与木星相撞。
枪是云南的,由枪找人,那么第一步应该去云南查询枪的下落。
7点,明高工回家收拾简单行李,9点,他和刑科所顾耀明赶到虹桥机场,搭乘10点飞
赴昆明的班机。
下午1点,老明和小顾已走进位于昆明市五一路253号的云南省公安厅。
俗话说:公安是一家,刑警是兄弟。云南警方热情接待了来自上海的同行,很快在“被
盗枪支档案”里查出枪源:枪主是德宏州潞西县轩岗乡一位姓李的乡党委副书记,该枪于
1992年10月28日被盗,同时被盗的还有8发子弹。
老明和小顾将情况汇报给上海803,总队长张声华和主管三队的副总队长秦士冲(现任
浦东新区公安局副局长)指示老明,既然来了,就多搞些线索,再到璐西县跑一趟。
25日,老明、小顾在云南省厅的陪同下,一路南飞,到达德宏州府芒市,又一杆子插
到轩岗乡。潞西县到轩岗乡没有正式公路,小车开在红泥土路上。盘上绕下颠颠簸簸。陪同
的省厅、州公安处的同行,为老明这么大岁数还到穷山僻壤吃苦办案不安。他们叮嘱车子慢
慢开,开稳当点,老明却希望车子开快点,早些到达目的地。
两年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