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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曾经去过麦加的穆斯林.——…译者注
卡米凯尔站在那儿用手摸弄着羊皮袄。
“多少钱?”他间。
“七个第纳尔。”
“太贵了。”
那位汉志说,“你能把地毯送到我旅店去吗?”
“保证送到,”商人说,“您明天动身吗?”
“明天清早就去卡尔巴拉。”
“卡尔巴拉是我的家乡,”卡米凯尔说。“自从我上次去参观过哈桑墓,到现在已经十五年了。”
“那是座神圣的城市,”那位汉志说。
店主人在卡米凯尔的肩后对他说:
“里屋还有贱的皮袄。”
“我想买北方做的白皮袄。”
“那头那间屋里有一件。”
店主人用手指了指缩在内墙里面的那扇门。
接头暗号全部交换完毕,与事先定好的暗号一字不差——这种对话在商场里可能每天都能听到——但是对话的程序准确无误——关键的字都出现了——卡尔巴拉——白皮袄。
卡米凯尔穿过这间屋子,进到里面的院子时,才抬起头来看了看那位商人的面孔——他立刻觉察出这张面孔不是他所要见的那个人。虽然他以前只和那个人见过一面,但是,他那出色的记忆力是不会出差错的,他们二人也有相象之处,非常相象,但是这不是他要见的那个人。
他停住了,声音中略带惊奇地说,“那么,撒拉·哈桑在哪儿?”1
“他是我兄弟,三天前死了。他的工作由我来接替。”
是的,这个人可能是他兄弟。相象之处非常突出。他的兄弟也有可能被自己的间谍机关雇用,接头的答话当然都对。然而这时,卡米凯尔更加警觉。他穿过院子,走进一间阴暗的内室。这里,架子上堆满了杂货,有咖啡锅,铜制的糖糙,旧波斯银器,一堆一堆的刺绣品,叠着的斗篷,还有大马士革出产的搪瓷盘子和咖啡用具。
一张小咖啡桌上放着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白皮袄。卡米凯尔走过去,拿起了那件皮袄,皮袄下面有一套西装,这是套公务人员穿的服装,已经穿旧了,而且还有点俗气,装着钱的钱包和证件已放在贴身的口袋里。进来时是一个陌生的阿拉伯人,现在则将以进口及货运代理商克罗斯股份公司的沃尔特·威廉斯先生的身分出现,而且将要按照事先为他做出的安排进行活动。当然确有沃尔特·威廉斯先生其人——安排得非常之细——从过去的经历来看,此人办事厚道,受人尊敬。一切都是按照计划进行的。卡米凯尔松了口气,开始解开他那破旧的军上衣。一切都很顺利。
如果袭击者选择一支左轮乎枪作武器,卡米凯尔的使命此时此地便算了结了。可是,用刀是有其有利之处的——重要的是没有声音。
在卡米凯尔面前的架子上有个很大的铜制咖啡锅,一个美国旅游者即将来取,按照他的吩咐,最近刚刚擦过。刀的闪光照射在那个光亮的圆锅表面上——刀的形状全部映在了上面,尽管形象有些歪歪扭扭,但是却十分清楚地反射在上面。那个人穿过挂在卡米凯尔身后的东西,从长袍下面抽出一把很长的弯刀。再过一刹那,这把刀就可能刺进卡米凯尔的后背。
卡米凯尔闪电般地转过身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脚下一绊,便把对方摔在地上。刀在屋内横飞了过去。卡米凯尔很快地把那人于掉,跳过他的尸体,飞快地穿过了外间屋。就在这时,他眼前掠过了商人那吃惊的恶毒的面孔,还有那个胖胖的汉志的略感惊奇的神情。接着,他走了出来,穿过大商栈,回到了拥挤的商场,先往一边拐,然后又向另一边拐,悠闲地溜达起来,不露一点慌张的伸情。在这里,慌里慌张是会显得反常的。
他就这样慢慢地踱着,几乎没有什么目的地,一会儿停下来看看东西,一会,停下来摸摸纺织品,而他的头脑却在急剧地活动着。机器失灵了。在这样一个充满敌意的国家里,他又要再次依靠自己的力量了。他非常不安地意识到刚才所发生的事情的严重性。
不仅是跟踪他的敌人使他担心,也不仅是埋伏在通向文明城市的要道上的敌人使他担心。可怕的是自己谍报系统内部的敌人。固为对方知道了口令,接头的话准确无误。对他进行袭击恰恰是在他感到安全的时刻。内部出现背叛行为也许并不奇怪。敌人一直企图派遣,一名或更多的间谍打入到自己的谍报系统里;或是企图收买他们需要的人。收买一个人要比想象的容易——可以不用钱,而用其他东西收买。
不管过去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反正已经发生了。他得奔波跋涉——靠他自己的力量回去。没有钱,不能乔装而更换身分,而自己的外貌特征又已被敌人知道。也许就在此刻,有人在暗暗地盯着自己。
他没有回头去观察。这又有什么用呢?跟踪他的人决不是这场角逐中的新手。
他继续悠闲地、漫无目的地踱着,外表装得无精打采,而头脑中却在思考着各种可能性。最后,他走出了商场,过了运河上的小桥,一直向前走去,一直走到一个大门跟前,看见一面很大的油漆牌子,上面写着:英国领事馆。
他往街道两头看了看。看来根本没人注意他,而且看起来没有比走进英国领事馆再容易的事了。就在这一刹那,他想到了老鼠夹子,想到了放了奶酪、摆在明处的老鼠夹子。那种夹子对老鼠来说,也是很容易,很简便的……
好吧,只好冒这个险了。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出路。
他迈步走进了大门。
第六章
理查德·贝克尔坐在英冈领事馆的一个休息室里,等着领事与别人谈完后接见他。
早晨,他从“印度皇后号”轮船上下来,上了岸,办完了行李的海关手续。他带的几乎全是书籍,睡衣和衬衣零落地放在书本中间,好象是事后想到才放进去的。
“印度皇后号”准时到达了。理查德本来多估计了两天时间——因为象“印度皇后号”这样的小货船经常是误期的——现在,他手中有两天时间可以干点别的,然后再经巴格达到达最后目的地阿斯瓦德古代人造土丘——穆里克古城的遗址。
这两天准备做的事已经安排妥当。靠近科威特海边的一座土丘,以藏有古代遗物而闻名于世,多年以前就吸引着他。这是上帝的意旨,给他机会去那里进行一番考察。
他乘车来到机场旅馆,打听了去科威特的路线。他得知,第二天早晨有架十点钟的班机,他可以在那儿过一天再回来。一切都很顺利。当然,有些手续是要办的,如到科威特的入境签证以及出境签证等。这些事他得求助于英国领事馆。驻巴士拉的总领事是柯雷顿先生,理查德几年前就曾在波斯跟他会过面。理查德想,有幸在这里再次跟他相见,真是件快事。
领事馆有几个人口。有个大门专供汽车出入。还有一个小门,由花园通向阿拉伯沙特河旁边的马路。领事馆办事处的人口在大街上。理查德走了进去,把名片递给了值班人员。他被告知,总领事正在会见客人,但是很·快就会结束。然后,他被引到过道左边的一间小休息室。这条过道从人口处直通向前面的花园。
休息室内已有几个人在等候接见。理查德几乎连一眼也没瞧他们。固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人,不管是什么人,都很少引起他的兴趣。他会对一块古代陶器碎片很感兴趣,而不会对公元二十世纪出生在某个地方的人感兴趣。
他愉快地沉浸在思索之中。他想到了玛里字母的某些形体,又想到了公元前一七五零年本贾木奈特部落的迁徙。
很难确切地说出是什么原因使他清醒地意识到目前的处境和周围的人,他首先是感到不安,感到紧张。他觉得,虽然不是很有把握,但是已经意识到了这种气氛。他说不出什么具体的内容,但是,这种气氛的确存在着,一点没错。这种气氛使他回忆起上次大战中的岁月。特别是有一次,他和两个战友从飞机上跳伞,在黎明前那几个小时的寒冷时刻,等待着时机到来,以便开展活动。那时,士气是低落的;他们清楚地认识到,干这种工作的严重的危险性,他们感到恐惧,担心自己不会成功,肌肉也在发抖。而此时,他又感觉到这种难以忍受的、几乎是感觉不到的气氛。
这是一种令人恐惧的气氛……
开始那一刹那,这种想法只是下意识的,他头脑中一半注意力还是在集中考虑着公元前的事情。但是,目前他周围环境中的气氛对他的吸引力非常之强。
这个小房间里有人感到极度恐惧……
他朝四周看了看。有个阿拉伯人,身穿破旧的土黄色上衣,他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手中的琥珀念珠,不停地数着。有个微胖的英国人,蓄着灰胡子——象个经商的旅游者——正在一个小本子上记着数字,看起来十分专心致志,神气活现。有个瘦瘦的面带倦容的人,皮肤黝黑,安静地靠着椅背坐着,面部神情平静冷漠。还有一个人,看起来象个伊拉克职员。此外,有个波斯老人,身穿肥大的雪自长袍。看起来,他们对周围的事物都毫不关心。
琥珀念珠的清脆响声有一定的节奏,听起来很不一般,又很熟悉。理查德振作了一下,打起了精神,他刚才几乎睡着了。短——长——长——短——这是电码——无疑是在用电码发出讯号。他很熟悉电码,战时,他的一部分工作就是使用电码收发讯号。他十分容易地听懂了讯号:猫头鹰。弗一罗一里一厄一特一伊一顿。见鬼!是的,是这样,讯号仍在重复,弗罗里厄特伊顿。电码讯号是由一个衣着破烂的阿拉伯人发出来的,或者说磕打出来的。喂,这是怎么回事儿?猫头鹰。伊顿。猫头鹰。”
猫头鹰是他在伊顿公学上学时的绰号。家里送他入学时,他戴着一副非常大而结实的眼镜。
他打量着坐在屋子对面的那个阿拉伯人,仔细地观察着他的外貌——带条纹的布袍——破旧的土黄色外套——还有一条手工织的破烂红围巾,上面布满了针孔。这样的人,在河边可以看到成千上万。那人的目光和他相遇,毫无表情,没有一点表示认识的表情,但是,念珠仍在磕打着。
“行者在此。随时准备行动。危险。”
行者?行者?当然是他!行者——卡米凯尔!那个孩子是在一个什么边远的地方出生或者长大的——不是土耳其斯坦,就是阿富汗吧?
理查德拿出了烟斗,吸了一口试试——朝烟锅里看了看,然后在附近的一个烟缸里磕打起来:来电收悉。
接着,事情很快发生了。事后,理查德费了很大的劲才回忆清楚经过。
身穿破旧军上衣的那个阿拉伯人站了起来,朝房门走去,经过理查德身边时,脚下绊了一下,伸出手来抓住理查德,以免摔倒在地上。然后,他站稳了脚跟,道了声歉,又朝房门走去。
接着,事情是这样的奇怪,而且发生得这么快,理查德觉得,与其说这是真实生活中的一个场面,不如说是银幕上的一个镜头。那个微胖的经商的旅游者放下笔记本,在外衣兜里用劲儿掏什么。由于身躯发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