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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发疯的。我也不知道该作什么安排才好。今天晚上有火车开过来吗?若不然,让皇家空军的飞机明天把他送回来怎么样?”
史瑞温罕姆越来越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感情上受到的创伤和责任的重大,于是又叹了一口气。自从三个月前来到巴格达以来,他一直都很不走运。外交工作本来可能是个很有的途的职业。但是他觉得,若是再遭到一次嘲弄,一切便会化为泡影。
飞机在头顶上再次俯冲下来。
“很明显,它不会着陆了,”史瑞温罕姆说。但是紧接着他又补充说,“喂,我相信它是要着陆了.”
几分钟之后,飞机平稳地滑到指定地点。史瑞温罕姆站在那儿,准备好上前迎接那位大人物。
他那十分外行的眼神首先注意到“一位十分漂亮的姑娘”。然后,他急急忙忙上前迎接那位身穿随风飘摆的斗篷的冒险家式的人物。
“地地道道的奇装异服,”他一边心里很不以为然地这样想着,一边大声说道:
“是鲁波特·克罗夫帧·李爵士吗?我是大使馆的史瑞温罕姆。”
他认为,鲁波特爵士外表有点粗率无礼——或许这也可以理解,因为飞机曾在城市上空转了好几圈,不知道是沂能够着陆,人们必然觉得紧张疲乏。
“讨厌的天气,”史瑞温罕姆继续说道,“今年有很多次了。噢,您已经把行李拿下来了。请跟我来,先生,都安排好了。……”
他们乘车离开机场时,史瑞温罕姆说:
“我刚才真以为,飞机会到其他机场降落呢。真没有看出来驾驶员能把飞机阶落下来。尘暴来得大突然了。”
鲁波特神气地鼓着两腮说道:
“那可就糟了——太糟了。年轻人,如果我的计划遭到破坏的活,我可以告诉你,结果会是极其严重的,而且,影响会是非常深远的。”
“神气十足。”史瑞温罕姆不怀敬意地想道,“这些大人物们觉得,他们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儿就可以使地球转动。”
他很有礼貌地大声说:
“我想是这样的,先生。”
“你知道大使什么时间到巴格达来吗?”
“现在还说不准,先生。”
“如果见不到他是遗憾的。自从——我想想,啊,自从一九三八年在印度见过面,再就没见着他——”!
史瑞温罕姆一直毕恭毕敬,这时没有答话。
“让我想一想,莱斯在这儿,是吗?”
“是的,先生,他是东方事务参赞。”
“这个人很能干,知识很渊博。我很高兴能再跟他见面。”
史瑞温罕姆咳嗽了几声。
“事实上,先生,莱斯生病了。已经把他送到医院观察去了。他得了严重的胃炎,看来比一般的巴格达腹泻要厉害一些。”
“什么?”鲁波特爵士立即回过头来问道,“严重的胃炎,是突然得的,对吗?”
“是前天,先生。”
鲁波特爵士皱了皱眉头。他那种故意做作的夸张的神情消失了。他变得单纯得多了——而且流露出一点忧虑的神情。“奇怪,”他说,“是的,奇怪。”
史瑞温罕姆显得彬彬有礼而又困惑不解。
“我在想,”鲁波特爵上说,“会不会是亚砷酸铜引起的病……”
史瑞温罕姆感到不知所云,仍然沉默不语。
汽车快要来到费萨尔大桥时向左一拐,朝英国大使馆驶去。
鲁波特爵士突然把身子向前一倾。
“停一分钟,好吗?”他大声说道,“是的,拐到右边,开到那堆陶锅跟前去。”
汽车开到右边的道边上就停下了。
这是当地的一家小商店,放着成堆的粗制的陶锅和水罐。
一个粗壮结实、五短身材的欧洲人正站在那儿和那个店主谈着话。汽车一开过来,他便朝桥那边走去。史瑞温罕姆想道,这是伊朗波斯石油公司的克罗斯毕,过去曾经见过他一两面。
鲁波特爵士从车上下来,朝着这个小商店走去。他拿起一个陶锅,立即用阿拉伯语和那个店主谈了起来。他们的阿拉伯语对史瑞温罕姆来说,速度太快。他自己的阿拉伯语讲得仍然很慢,而且很吃力,词汇量显然也是有限的、
那个店主笑容满面,两手伸开,做着手势,不断地解释着。鲁波特爵士看着陶锅,放下这个,拿起那个,显然是在问什么问题。最后,他选定一个小口的水罐,扔给店主几个硬币,便回到车里。
鲁波特爵士说,“这种工艺品很有趣,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了,跟亚美尼亚一个山区的产品完全一样。”
他的手指从水罐的窄口伸进去,摸来摸去。
“做得很粗糙,”史瑞温罕姆不感兴趣地说。
“噢,没有什么艺术价值!可是还是有历史意义的。你知道上边这几个象耳朵一样的东西有什么意义吗?从日常生活的普通东西当中能够搜集到很多有历史意义的东西。我已经搜集了很多。”
汽车驶进了英国大使馆的大门。
鲁波特爵士要求直接把他带人他自己的房间。他对陶罐的神聊结束了,而却把它漫不经心地留在了车里。史瑞温罕姆觉得很有意思,于是便把那个陶罐提到楼上,小心地放在鲁波特爵士床头柜的旁边。
“先生,您的陶罐。”
“嗯?啊,谢谢你,年轻人。”
鲁波特爵士看来有些心不在焉。史瑞温罕姆告诉他,午餐很快就会准备好,要喝什么酒,用餐时请他挑选,然后便离开了房间。
这位年轻人一离开房间,鲁波特爵士便立即走到床前,打开从陶罐里取出的那张小纸条,把它抻平。上面有两行字。他仔细地读完以后,便划了根火柴烧了。
然后,他叫来了一个仆人。
“先生,您有什么事?替您打开行李吗?”
“不忙。我要见见史瑞温罕姆一——就在这儿见他。”
史瑞温罕姆来了,看来有点忧虑不安。
“有什么事吗,先生?出了什么事了吗?”
“史瑞温罕姆先生,我的计划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当然,我可以相信,你为人是十分谨慎的啦,是吧?”
“噢,完全正确,先生。”
“我上次来巴格达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实际上,自从大战以来,我一直没有来过这儿。旅馆主要是在河那边吧?”
“是的,先生,在拉希德大街上。”
“旅馆的后面是紧靠着底格里斯河吧?”
“是的。巴比伦宫旅馆很大,几乎可以说是个国宾馆了。”
“蒂欧旅馆怎么样?”
“噢,很多人都愿意住在那儿。饭菜很可口。经理是个特别能干的人,名字叫马柯斯·蒂欧。他在巴格达开旅馆已经很多年啦。”
“我要你给我在那儿订个房间。史瑞温罕姆先生。”
“您是说——您不打算住在使馆里了?”史瑞温罕姆既有些紧张,又有些担心。“可是——可是——都已经安排好了,先生。”
“安排好了也可以取消,”鲁波特爵士大声叫了起来。
“啊,当然啦,我不是说——”
史瑞温罕姆突然停住了。他预感到将来会有人责怪他的。
“我要跟别人商谈一个有些棘手的问题。我现在知道,在使馆里进行商谈是不方便的。我要你今天晚上在蒂欧旅馆给我订个房间。我希望离开使馆的时候不会引起别人注意,也就是说,我不想乘使馆的车到蒂欧旅馆去。我还要订一张后天去开罗的机票。”
史瑞温罕姆更加感到愕然。
“可是我知道您本来打算住五天——”
“现在情况变了。我在这儿的事情一处理完,就必须到达开罗。我在这儿呆长了很不安全。”
“不安全?”
鲁波特爵士突然狞笑了一声,因而面部表情发生了明显变化。史瑞温罕姆曾把他比做普鲁士军队中负责操练的中士。可是现在,那种神情一去不复返了,而使人明显地感到此人很有魅力。
“我同意,我并没有这样一种成见,遇到什么事情都去考虑安全,”他说,“可是,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我考虑的不仅是我个人的安全。我个人的安危,涉及到很多人的安危。所以,你要替我办这几件事。如果机票很难订到,就申请特殊照顾。我今天晚上离开这儿之前,准备呆在自己的房间里。”
他看到史瑞温罕姆惊奇地张开嘴要说什么,便接着说,“正式的说法是,我生了病,染上了疟疾。”这时,对方点了点头。
“所以,我什么东西也不吃。”
“可是我们当然可以把饭送到您——”
“二十四小时不吃饭,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过去在旅行中,有时候挨饿的时间比这还长。照我的吩咐去办吧。”
史瑞温罕姆来到了楼下。同事们跟他打着招呼,询问鲁波特爵士的事,他不好回答,只是叹气。
“完全是一副间谍派头,”他说,“弄不清这位咋咋唬唬的鲁波特·克罗夫顿·李爵士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不知道到底是真的,还是做戏,随风飘摆的斗篷,土匪的帽子,还有其他那些东西。有个人读过他写的一本书。他告诉我,虽然鲁波特财士喜欢自我吹嘘,他倒是确实做过那些事,也确实到过那些地方——可是我不知道……但愿托马斯·莱斯病好了来侍候他。我倒想起来了,亚砷酸铜是什么东西?”
“亚砷酸铜?”他朋友皱了皱眉说,“是做糊墙纸用的,是吧?这种东西有毒,我想是属于砒霜一类的东西。”
“柯里波斯!”史瑞温罕姆两眼瞪着他说,“我想是,一种病吧,类似阿米巴痢疾。”
“唤,不是病名,是一种化学物质。妻子谋害丈夫的时候用这种东西,当然啦,丈夫谋害妻子也可以使用。”
史瑞温罕姆十分震惊,变得沉默起来。他对某些相互矛盾的事实渐渐明白了。克罗夫顿·李实际上是认为,大使馆的东方事务参赞托马斯·莱斯患的不是胃炎,而是砒霜中毒。再考虑到鲁波特爵士认为,他自己的生命处于危险之中,以及他决定不用英国大使馆厨房里准备的饭菜和饮料,这些事实触动了史瑞温罕姆那纯朴的灵魂,他实在想象不出,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十章
维多利亚呼吸着炽热、令人窒息的黄色灰尘,对巴格达没有什么好印象。从机场到蒂欧旅馆的路上,她的双耳一直被那持续不断的嘈杂的声音折磨着,汽车喇叭象是发了疯似地嘟嘟叫着,人们吵着嚷着,哨子吱吱地吹着,摩托车毫无意义地鸣着喇叭,震耳欲聋。除了街上的持续不断的噪声之外,还有一种如同涓涓细流那样的毫不间断的声音——汉密尔顿·柯里普太太一直在没完没了地说着话。
维多利亚神情恍惚地来到了蒂欧旅馆。
从熙攘嘈杂的拉希德大街有条小路通向底格里斯河边,蒂欧旅馆就座落在这里。走上几级台阶便来到了旅馆的大门,在这里,她们受到一个满面笑容的胖胖的年轻人的接待。这种欢迎接待,即使是退一步来说,起码也可以看出,他对她们是衷心欢迎的。维多利亚猜测,此人就是马柯斯——或者更准确一些说,是蒂欧先生,即蒂欧旅馆的老板。
他一边表示欢迎,一边不断地对手下人喊叫着,要他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