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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忘。”
戚少商哑声道，紧紧盯着着顾惜朝平静无波的眼睛和他懒散得全无防备的姿态，不确定他是真的不介意失去武功还是在故作不介意，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你的武功，还有办法恢复吗？”
“戚大楼主，你着急我能不能恢复武功做什么？”
顾惜朝漫不经心地拂开落在肩上的头发，颊上的胭脂已经被抹开了，一边儿脸上晕开了浅浅的薄红，另一半儿脸却是霜雪一般的皓白，唇角还有一小段的‘血痕’挂着，偏他自己还不在意，当然更没有半点自觉，扬着脸道。
戚少商是早知道这人对自己的一副好样貌是不在乎到了何种程度，但对着一张对比鲜明的脸，他却不能视若无睹，于是干脆地撕下自己的一截袖子，沾了瓷壶里用来沏茶的春雪水，小心往顾惜朝嘴边抹去。
“你搅上金沙帮的事也是因为金风细雨楼，没想到……会累你失了武功。”
唇上传来湿润冰凉的感觉，顾惜朝皱了一下眉，正想推开，听到这里愣了一下，好笑道。
“怎么？你觉得愧疚？这到大可不必，反正我已经丢过一次武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听他说得满不在乎，戚少商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而正色道。
“如今钱不知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关系，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这种事不要问我。”
顾惜朝一摊手，闭眼轻松道。
“当初只要求我把金字号完完整整地交到钱不知手里，我已经做到了。接下来怎么办还是劳戚大侠您自行解决吧。”
瞧着他这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戚少商当真有些气结，手上轻柔细致的动作却没有停，过了一会儿平下气的时候，顾惜朝脸上的异色也去得差不多了，于是顺手将半截衣袖收进怀里，才又开口问道。
“钱不知到底用了什么？竟连你也没有躲过去。”
顾惜朝睁开眼，眸光里闪过几分古怪之色，就这么直直地盯着戚少商看，倒没有隐瞒的意思，正正经经地答道。
“是‘崔雁子’，专化高手内力的崔雁子。”
“‘崔雁子’？”
戚少商咀嚼了一下这个有些奇怪的药名，心下觉得有几分不对，皱着眉头想了想，猛地瞠大了眼睛，瞪着顾惜朝道。
“你根本就没有……？！”
“当然，我干嘛为了你这点小事和自己过不去。”
顾惜朝白了他一眼，理所当然道。
果然是顾惜朝。戚少商闻言只有苦笑，同时却也松了一口气：两年前顾惜朝离开的时候，听铁手说他的经脉已被阻断，浑身内力无法顺利运行，只要稍有不慎，便会导致经脉被冲毁打碎，怕是会有性命之忧，偏这顾惜朝生就不是个能安安份份的主，全不把自己的一条小命放在心上，那段时间憋着一口气成天就想只着怎么逃出铁手的掌握。
怕他一不小心就搭上自己的小命，铁手最后也是不得已才出手废去了他的武功。顾惜朝失了武功，倒是安安份份过了两个月，让铁手满心以为他已经接受了现实的时候，却又不声不响就溜走了。
上次在西湖边上的时候，戚少商也发现他已经恢复了功力，却不知道他到底恢复了多少，现在看来，倒像是只存了些皮毛，徒具个架子而已。
戚少商决不相信顾惜朝是那种仅仅满足于皮毛功夫的那种人，所以他能确定，这当中，一定还有某些古怪存在，只是自己没有注意到。
这样想着，戚少商不由得用一种探寻的目光注视着顾惜朝。
●18
“怎么，戚大楼主想知道些什么？可要顾某为你解答？”
顾惜朝摸摸自己的脸，眉眼之间舒展了一下，注意到戚少商的视线，很好商量似的道。虽然嘴上说了放手不管下面的事情，但这事情既然干系到了戚少商和六扇门里的那群人，不插手管管，放着这些人继续这么称心如意下去，实在有些对不起自己。
听到顾惜朝发问，戚少商就移开视线低眼去看地上的钱不知，接着眉头直皱了起来。
顾惜朝身上还有什么对他藏着掖着的地方可以在日后慢慢再弄清楚，不用着急。倒是眼下这副情景，原本计划好的事情确实也进行不下去了。
戚少商叹了口气，突然想到好像一遇到了顾惜朝，原本计划得好好的事情就会出点什么差错，偏离设想好的轨道。他弯身去点晕了钱不知，起身凝着脸想了想，对顾惜朝道。
“顾惜朝，你在这里待了好几日，知不知道这里有什么暗道是能绕过前厅让我们出去的？”
“你问暗道，”顾惜朝的手里绕着右颊边的一缕卷发，偏着头，似乎想了想，最后露齿一笑，慢声道。“我这几日全在柳云裳姑娘的房里待着，哪有功夫去注意这个。”
“是吗。”
戚少商咬着牙蹦出两个字，看着顾惜朝以手支颊，懒懒侧卧的样子，不由眼神灼灼地盯着他看。语气间却轻描淡写。
“我以为顾公子算无遗漏，知道这点情况不在话下才对。”
这是什么话？好一个大当家的，自己当过土匪就以为别人也跟他一样都是土匪行径吗？
顾惜朝挪开手，直起身迎着戚少商的视线，一字一句冷道。
“偷偷摸摸的事情我是不知道，不过我这里到有一个脱身的好办法，就不知戚大当家想不想听。”
听出他话里的讽刺，皱起了眉，戚少商眼睛朝四周扫了扫，才问道。
“什么法子？”
顾惜朝勾起唇，一字一顿道。
“很简单，冲出去。”
说完又上下瞟了戚少商一眼，补充道。
“凭你九现神龙戚少商的本事，还有谁能拦得住你，不让你走。”
听他出了这么一个主意，戚少商原本是皱眉看他，听到后半句心情却变得大好，心下想了想，反倒是想通了关节，于是展眉笑应道。
“你说的是，我们还是大大方方离开的好。”
话说着已走近了顾惜朝，在他面露惊讶的时候出其不意地重手点了他的软麻｜｜｜｜穴。
顾惜朝倒是真没有料到他会动手，当即恼怒道。
“戚少商！……你做什么？！”
后一句已然变了调。
戚少商丝毫不受影响地扶起他，让他靠进自己怀里，一只手已经穿过膝下轻易地将他打横抱起，这才低头对着他道。
“顾惜朝，我们要从大厅离开，你别乱开口说话——可不要让我有机会堵了你的嘴。”
姑且不论这个‘堵上嘴’是什么意思，什么时候自己被人这么威胁过。顾惜朝气得简直浑身都要发颤，只能眯起眼死死地盯着这个突然间便大发土匪习性的人看，低喝道。
“戚少商，你待了两年的六扇门难道是白待的吗？”
戚少商垂眼看他，然后脸上便露出了两个酒窝。
“正是，我在六扇门待了那么久，还是没能学到诸葛神侯的一点半点，就被赶了出来，你倒是挺了解我。”
他笑容灿烂这么说法，看不出一点不好意思，看他这么厚脸皮还是第一次，顾惜朝一时到被噎住了没有话说，隔了一会儿方才继续冷道。
“被赶到了金风细雨楼？戚大侠好大的福气。杨无邪难得一次看走眼竟也让你遇上了。”
“是啊，”戚少商脸上笑容一点不变，点头附和道。
“杨大总管恐怕正在烦恼着要不要换掉我这个一时看走眼得来的楼主呢。”
戚少商突然变得这么水火不侵，有些话又不能再拿出来说，实在是拿他没有办法，顾惜朝哼了一声，冷冷道。
“若我是杨无邪，早宰了你自己当楼主，那会像他那样死心眼。”
“这么狠。”
戚少商咋舌道，心里到是生起了几分得意，以前都是人被他三言两语说得无言以对，什么时候见过惊才绝艳说话刻薄的顾公子也有这样的一天？
不过他也知道这分得意绝不能表现出来，对着顾惜朝又是灿烂一笑，大踏步朝着大厅的方向去了。
柳云裳本来就目不转睛的盯着偏厅看，所以当一身白衣的戚少商横抱着顾惜朝出来的时候，她是第一个发现的，脸上表情不由得变了一下，又恢复成柔媚，起步迎了上去。
“柳云裳见过戚爷。”
柔柔地屈膝行礼，一双明眸已经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昏迷的顾惜朝，将那张染了嫣色的脸收入眼中，又想到钱不知平日的为人，已控制不了脸上表情，瞬间露出了惶然和焦急之色。
戚少商看着她变了颜色的脸，脚下停住，并没有再继续往前走，反而开始细细地打量柳云裳，最后挑眉道。
“你就是柳云裳？”
语气里不无几分怪异。
柳云裳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忍住了没有开口，表情已然恢复成明媚柔和，唇边划出浅笑道。
“没想到奴家的薄名连戚楼主也知道，奴家真要受宠若惊了。……奴家身上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戚楼主要这么看着奴家。”
说罢垂眸一笑，飘扬出了千种风情。
戚少商看着她凝脂一样的额际，那张柔媚的侧脸并没有对他造成一丝半毫的影响，尤其是知道这种风情其实是为怀里的人展露的时候，心里反而生起了几分不悦。
你这家伙，倒是好福气啊，到哪里都有女人百般千般为你好。……不过还好，你对她们都是以屑一顾，从不放在心上。
心说着，怀里那实在的重量重又让戚少商面上露出了笑容，脚下也迈开步伐，从柳云裳旁边走过，只留下一句。
“……刚才听人提起过柳云裳姑娘，有几分好奇而已。”
僵着动作停了一会儿，柳云裳蓦的转身看着已走远的两人，心下已有几分了然，眼神转为一片复杂。
原来，九现神龙就是你顾惜朝要的那人。
自始自终，我都不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