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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豆和麦粒?”年长的站员奇怪地说。
昭和五十九年四月二十日星期五,上午七点二十八分,支线的大筱津站发现了一截女性的右小腿。
接着同一天的早上八点三十三分,山阴本线的仓吉车站发现了一只女性的左手。
三分钟后的八点三十六分,大社线的大社站发现了一截女性的左小腿。
然后是上午十点四十五分,在大阪车站发现了一副女性身体。
除了在上述车站发现的部位外,还没有出现的头部、右手、以及大腿等部位或许也已经被送到日本境内的某个车站里了。
目前为止,尸体的各个部位都是从车箱的行李架上发现的。如果将尸体遗弃在行李架而犯人从霜一站下车的话,那么直到终点站之前都不会被发现。而实际上截止目前,尸体的各个部分都是在终点站发现的。
也就是说,只要选择列车,凶手就可以把尸体的各个部位如其所愿地遗弃在日本境内——严格说,应该是本州和九州境内。那些还没有被发现的部位此时或许正在某列行驶中的列车行李架上,向日本的某个列车终点站前进。
因为已经出现的三个都是深灰色、有牛仔布纹的纸袋,所以国铁在警方的指导下,向全国的各个车站发出高级机密指示,并通知正在行驶中的列车注意行李架上是否有类似的纸袋。不久,指示也传达到了全国的私铁车站。
连接鸟取与若樱的是支线若樱线。若樱站在同一天上午十点半左右接到指示。这个车站和巨大的大阪站不一样,是山窝里的一个小车站。站员们早早就换了班,现在已经开始在吃午饭了。发现尸体的地方除了大阪以外,都集中在山阴一带,因此位于山阴的车站,都很快得到了指示。
“喂,今天早上的那个纸袋……”中年站员说。
支线的车站很小,站员也较少,此时站员室里除了那个中年站员外只有一个年轻的站员。
年轻的站员说:“不一样吧。袋子的外观就不一样。我们早上发现的是黑色的纸袋,并不是深灰色的,没有牛仔布的花纹,也没有‘NOW YOUNG’的反白英文字样。”
二十日的早上六点三十一分到达这个车站的列车上也有一个被遗弃的纸袋。那班列车是早上五点三十五分从鸟取车站驶出的始发车。不过这个纸袋的外观和指示中说明的却不一样。
“可是通知上说纸袋里还有两层黑色塑料袋。今天早上我把纸袋上的报纸拿开时,确实看到了黑色塑料袋。”
于是他们两个人面面相觑,吞了吞水。接着他们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离开站员室走到外面。外面仍然是烟雨迷蒙。
“头部还没有出现吧?我可不想看到人头。”年轻的站员说。
“不管是头还是脚我都不想看到。你还没有处理过被列车撞死的尸体吧?”
“没有。”
“算你幸运。”
他们一边交谈,一边走到那个黑色纸袋前。纸袋是纯黑色的,袋口的上方印着白色的英文字。看不出袋子的下方是否沾有血迹,可能是因为袋子颜色的关系。
站长拿掉纸袋中的报纸,然后双手拿起那个黑色塑料袋包放在地板上。他感觉装在黑色塑料袋里的是一个筒状的柔软物体,他同时也闻到一丝令人不快的腥臭味儿,直觉告诉他,那是血的腥味儿。
果然有两层塑料袋。他们两个人合力除去外层的塑料袋时,令人不舒服的腥味儿更加明显,还有数滴暗红色的液体滴落在灰色陈旧的地板上。没错了,一定就是那个!
“快去打电话。”站长说。
“打到本地的派出所吗?”
“先打到鸟取车站。”站长指示说。
这个车站发现的是女人的大腿,从大腿根到膝盖稍下的部位。这截女性的右大腿就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被载到了若樱车站。
连接仓吉到山守之间的区间线支线叫做仓吉线。发生在这条线终点站——山守车站的情形和若樱车站几乎是一样的。比若樱车站的晚了二十四分钟,另一个黑色手提纸袋到达了山守车站。
是在早上六点十六分从仓吉出发,六点五十五分到达山守车站的始发车上。因为也是黑色纸袋,所以看不出有被血水渗染的痕迹,只确认纸袋里是装着东西的黑色塑料袋后,就被当作遗失物品暂时放在山守车站的站长室里。其实这个车站很少有乘客的遗失物品。
二十日早上十一点左右,山守车站的站员们接到来自仓吉车站的通知,便招集当时手中没事的站员们——其实也不过三人,一起打开黑色的纸袋查看。
里面是女人的右手,被从肩部被砍下,臂肘呈现弯曲状态。这只手的主人应该是一个娇小的女人吧。手上没有任何戒指或是装饰物品,只是一只失去血色的赤裸手臂。
“可恶!这下子怎么吃得下午饭!”年轻的站员嘟嚷着,然后去打电话。
二十日的正午前,除了头部和左大腿外,被分尸的身体其他部分一个个地被发现了。
这个不可思议的大事件日本国铁局的人员比一般民众更早得知,他们觉得很震撼,同时纳闷凶手到底想做什么?利用铁路交通把尸体分散到各地的目的又是什么?国铁局的人员对此议论纷纷。
四月二十日,警视厅搜查一课重案组的吉敷竹史坐在八点三十一分由冈山驶出的快车“砂丘二号”上,正准备前往鸟取。他刚结束隼号的女幽灵事件,好不容易找到工作中的空档,很难得地休了假。
在已经八年没有回去的故乡尾道,他吃了美味的鱼,轻松地度过了两天。之后,他来到仓敷,昨天晚上投宿在常春藤广场饭店。吉敷早就对这个铺着红砖、四周都是常春藤的广场有所耳闻,但今天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天气变暖和了,又是旅游的旺季,广场上到处可见穿着单衣的年轻少女,而且充满了她们欢快的嬉笑声。
吉敷小的时候曾经住在这个老旧的街区,当时当然没有这些景象,甚至广场都没有,从前这里是仓敷纺织的工厂。他记得学生时代放暑假回老家时曾经来过这里。不过那是十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他确实没听说过常春藤广场这个名字。当时大阪万国博览会刚刚结束,博览会中纺织品馆内的展示品——如横尾忠则所设计的人偶等,有很多被搬到这里来,他因此感到相当惊奇。
才不过十年,时代的变化却这么大。那时根本没有见过女生成团出来旅行的情形,也没听说过有人会独自出来旅行。在柔和的春日阳光下沿着路边的水沟漫步,相互擦身而过的女孩子们几乎都是来自东京或大阪的观光客。
她们一看到吉敷,就好像事先商量好的一样,纷纷把照相机递给吉敷,请他为她们拍照。吉敷带着轻松的心情答应了,他觉得好像每隔一百米左右,就有人请他为她们按下照相机的快门。
有趣的是,当他拿好照相机,对着四五个摆好姿势并准备拍照的人问:“好了吗?”时,却没有一个人回答他。镜头里的每一个人都摆出“cheese”的表情。吉敷帮好几组人拍了照,每一组的情形都一样,没有一个人回答他“好了”。这实在很奇怪。吉敷后来才想到:大概是每个人都担心一开口,就会让自己脸上的“cheese”笑容走样,所以才不敢回答吧!这样一想,才解开心中的疑惑。
二十日早上起床后,吉敷乘上上午八点九分由仓敷车站开往冈山且站站都停靠的列车,这一列车到达冈山的时间是八点二十六分。他来到这里是为了搭乘八点三十一分由冈山开往鸟取的“砂丘二号”。
昨天的天气还很好,今天从饭店出来时却下着小雨。好像一夜之间回到了冬天一样,变得寒冷起来。
如果不是这种时候,吉敷大概也很难出来旅行。他成为一课的刑警已经快十年了,这还是第一次真正的休假,所以他想利用这次机会,全面地游览山阴和中国各地。
吉敷想先去看鸟取砂丘。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还没有看过这个有名的砂丘。看过砂丘后,他希望能到出云大社。另外他也想看看日卸碕。吉敷想去的地方很多,却又懒得做旅行计划,所以心想:只要搭上有砂丘名字的列车应该就不会错吧!
吉敷搭乘的是绕行津山线——因美线的“砂丘二号”,列车驶进鸟取车站的时间是上午十一点二十三分。车站前应该有前往砂丘的巴士。吉敷下了月台,决定在车站附近随便用过午餐之后,再搭巴士去砂丘。
可是,当他躲着细雨,走在已经停靠在月台边的“砂丘二号”列车旁时,却感觉到车站内的气氛很古怪。车站内有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吉敷心想:该不会是什么重要人物要来鸟取吧?但是看情形又不像,因为警察们并不是戒备状态。
空气里充斥着紧张的气氛,警察们像是要展开什么实际的行动。身为同行的吉敷很明白,这是发生案件之后警方所采取的应对措施。
鸟取车站相当大,是个现代化的车站,连接各个月台与票口的是地下通道,而不是天桥。地下道的墙壁上贴着美丽的淡褐色瓷砖,几位穿着制服的警察分别站在不同的瓷砖墙壁前。
吉敷顺着人潮流动的方向,从中央的阶梯下去,再朝检票口走去。检票口的旁边有数个穿着驼色外套,身材魁梧,看起来像刑警的人。那几个人之中有一个吉敷熟悉的面孔,那是吉敷在警官学校时的朋友,姓石田。石田很优秀,不过就是有些冲动,比起思考更长于付诸行动。石田也是吉敷这次出来旅行想见的人。他现在应该是在鸟取县县署的刑事课任职,此刻竟然会出现在这个车站里,可见这里一定是出了什么大案子。
石田还是老样子,他的身高虽然只有一百七十厘米左右,却因为练柔道的关系,体格十分健壮。学生时代练习柔道时,只要被他压倒在地,吉敷就会动弹不得。石田是一个粗脖子、短头发、小眼睛,几乎看不到笑容,外表非常精悍的人。吉敷常想:若是在别的时代,像石田这样的人大概会在海军兵校吧!总之,他和石田看起来是完全相反的两种人,但是在警察学校时,他们却是非常合得来的好朋友。
吉敷看到石田脸上的表情显得非常紧张,于是穿过乘客的人群,走向他。
已经离石田不到一米了,他仍然没有发现吉敷。于是吉敷将行李放在地上,毫无顾忌地喊出声:“喂,石田!”
石田立刻转头看。但一时之间他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讶异地看着吉敷,似乎很怀疑自己的眼睛。
“吉敷吗?喂!”石田终于开口,然后露出有点不好意思的表情和一点点的笑容,伸出了右手。
吉敷握了一下,很快就松开了,问道:“怎么了?眼睛不舒服吗?”
“今天老是发生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怎么,你来做什么?樱田门① 已经嗅到什么了吗?”
“我拿到休假,来看砂丘再和你聚一下,所以才来这里的。不过,这里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吉敷,我真羡慕你现在的身份呀!现在这可不是我们县警能应付得了的。”
“发生什么事了吗?”
“还用问吗?发生不得了的大事件了!这个事件或许是日本有史以来都没有过的大事件。真是头痛,我想不久以后就会有新闻大战了。唉,不好好搞的话,我们会被攻击得体无完肤的。”
听得出来石田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