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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灵薇看了他一眼，只觉得喉口被什么东西扼住，紧得让人胸口发慌。
少年脸上的期翼让人不忍拒绝，可她却只一想到他那残暴无情的一面，胃里就难受起来。
“不必了……”她眼睑低垂，面上淡淡忧郁，“既然到了这地宫，那么外面便也不是我的地方了……”
“灵薇……灵薇你真好……你说的那件事，是何事？”那痴迷地语调微微转了转，无色便将方才未完的话题继续提起。
“最后让我出一次宫。”
话音刚好，无色环着她的手就一僵，神经反应很快，下意识地便道：“不行！”里间还揉杂着几分难言的恐慌和紧张，“不……不可以……你是不是还是不死心，还想要逃出去！”突然变坏的脾气，少年抬起头，脸色阴暗而森寒。
木灵薇却很平静地道：“不然……就让晋安侯进入这地宫里来，我还有一些话……想同他说，而我们之间，还差一个了断。”
无色一听，脸色才稍有好转，他调查过她身边的每一个人，自是知晓那个晋阳候是谁，而也必然通过木蓉蓉能够了解到那男人对她的所作所为。
原来她提的要求是这个……无色的心里松了松气，那莫名的轻松令他的脸色也恢复如常，不似方才那般的阴沉吓人。
“你要想见这个人，我可以带他来见你。”
木灵薇眼神直直地注视着无色道：“你知道带他来……我会怎么做么？要知道木蓉蓉和曹姨娘的身份完全不能同他相比。”
无色却只两手握住她的肩膀，眼神凝定，带着一种偏执的坚持，“我只知道……是因为你要见他。”
“你不怕到时候这里被人发现……”突然间声音戛然而止，木灵薇有些惊诧地抬起头看着无色唇边那若隐若现的笑，眼神里突然漫上一丝恐慌，“你……你答应过我要放了楚宴之的……”
无色盯着她的眼睛，慢慢地道：“我只说过放他出去……然而出去后，我却没有说要保他的命吧？”
“你——”她忍不住想要尖叫，整个人却因为想到楚宴之可能已经出事而剧烈地一颤，“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反悔！你派人去刺杀他了么！你怎么可以……我恨你！”
无色的眼神一下子变了，变得冷漠而残酷，“你为了那个不相干的人……就要恨我？”
察觉到他的变化，木灵薇掩藏在宽袖下的手腕紧紧攥住，她不能冲动，他从来就不是会念情的人，就算能容忍她一时的无礼和放肆，却也不可能任她随意谩骂。她知道……知道不能再说出任何违抗他的话，可是……可是……
那个人……真的死了么？还是逃不过么？
“他没死。”无色的声音很冷，却还是解释道，“只不过……我让他忘记了一些事情而已……这个地宫，不能被外人发现。从你走进这里起，你就注定永远在地宫，不能出去。而且是你自己进来的……灵薇……是你要进来的……”他忽然伸手抓住她的，神情一瞬间又变得有些疯狂起来，拉着她的手低低絮语，隐含着少年那执着的痴恋之情，“一条人命换一条人命，很公平不是么？而那个男人，若非是因为你，我根本不会给他活命的机会……灵薇，你该知道……我已经多宽容了……”
任他怎么说，木灵薇听在耳中也只觉得浑身发麻，连同胃里也翻腾着一股酸涩感，而全身只能感到那一点微风轻轻吹在身上的感觉，明明是柔和的，为何她却觉得像是一把把凌厉的刀，正在将她千刀万剐。
“我既然已经答应你，就一辈子不会出去……况且，我也出不去。”
“我就是不放心……怕一眨眼你便没了……怕你去那很多人的地方，怕你丢下我一个人，我好怕……没人陪我……”他很少露出这样脆弱又彷徨的表情，就像是一个被父母丢弃的婴孩，掩不住那乞求的语气里满满的痛苦之意。
她看着这样的无色，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恨谁。
恨他么，恨他太孤单而想要找一个人陪，恨他对自己执着十年不放手，恨他为了得到自己不择手段……这一切，此刻却突然什么意义都没有了。
“我不会离开……”她心里浓烈的恨维持了那么久，此刻却只觉得浑身脱力，不管恨好爱好，木灵薇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作想了。
无色却似乎缺乏对她的信任，一个紧拥将她纤弱的腰肢差点拥断，直到她痛哼了一声才微微松了松手，他紧抱着她压在床榻上，二个人隔得那么近，但心口的距离却不曾贴近过一分。
“让我抱着你……”
她没有说话，只闭上了眼，木灵薇知道自己不能面对那少年脸上的脆弱，她的心很软，对这般矛盾的少年已弄不清到底是什么情绪了。恨里面掺杂了怜悯，还有一丝对孤儿急切渴望同伴的同情。那样的情绪让恨也变得不纯碎，而也让她的心不够冷硬。
“你在想什么……”少年的声音突然响起。
木灵薇已不会时不时就被他惊吓，而此时已很平静地能够回道：“我在想你会怎么让晋阳候出现在这里……”
“总之我一定会让他出现，而剩下的……全由你来。”他的声音有些飘忽，令木灵薇略略一怔。
“剩下的全由我来……”说到这，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如果……我要他死呢？一个侯爷……可不是姨娘能够比的身份。”她将这个问题再度抛给了无色，而无色却似乎笑了，肩膀的轻微抖动让她也感受到了。
“你……”
无色抬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用指尖去抚摸她的脸庞，那样温柔又细致地抚摸，令她面色一愣，而不自然的感觉很快就浮了上来，身子不由地轻颤。想要拒绝，却碍于他此时的身份，而只好强忍住。
“我已说过了，而且就算是当今皇上……如果你想，我也会蘀你……做到。”
她眼神闪烁了一下，心里那霎间的确有这样的念头。可是很快，她就嘲笑了这样痴傻的自己。
天音……
楚宴之若是回去，也已经被无色下药失去记忆，那么他自然会忘记自己在哪里。如果天音问起来的话，他定然不知。这样一来……她便是真的人间蒸发了吧。
她此刻最想知道，便是他现在可好？若她就这么失踪了，他可会发疯般地寻找她？
他会么——？
会么？
还是他还要顾着他师尊的嘱咐，去夺取那个高处不胜寒的位置？
突然腰间紧环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道，她一抬眼便见无色的唇离她的极近，而他说话间便有温热的气流钻入她微张的唇齿间，令气氛霎时间变得暧昧缠绵。
“你不准想他，你心里……只能有我。”
☆、第七十九章人心
无色的性子阴晴不定，这是木灵薇在他身边这几日早已心里看得清楚明白的，自然这个时候，不回答便是最好的。可那人却是不依了，唇虽未曾触碰到她，可那狂热的气息却透出他内心的不安和急躁。
“你说……你往后心里只会有我……对不对……对不对……”
她眼神恍惚地应道：“对……”
无色却像是根本瞧不出她的敷衍之意般，紧紧地将她拥住，“就算是假的……我也要……我都要……”
她心里一声极为悠长的叹息自胸口远远飘去，到了遥望不到边际的地方里去，将她叹息中那些无声绝望哀恸一并带去。
这一夜，无色便始终维持着一个礀势，便是将她抱在怀中。
待她醒来发现自己仍在他怀里时，眼神迷蒙地晃动了一下，手不自禁地摸到了腰间，可突然她才发现身上除了昨日用掉的那包毒药，暗器早已被他卸下。
她此时已没有能依附的武器，逃出这地宫。
心里想着，又觉得自己到现在对出地宫还不死心真是有些可笑了，可那一声浅薄的笑意却随着身子的轻颤而惊醒了无色。
无色睁开眼，有些惺忪之态，随后低头埋在她颈间，厮磨着发出软糯的声音：“你醒了……为何不再多睡一会儿……”
“不睡了……”她轻声道。
“你好软……”他低声嘟呶了一句，身子调整了一下礀势还是抱着她不放，“也好香……我好想一直抱着你不松手……一直……一辈子……”他最后几个微弱的低喃令木灵薇心头一跳。
她自觉自己不能再听下去，便稍稍挣了挣，轻声道：“你昨晚不是答应我了么？”
无色忽地眼睛睁开了，眼神早已是清明一片，哪还有方才那惺忪迷离之态，而他这般同平日里毫无不同的脸，却突然让她的心有些难抑地抽疼了一下。
他是怎样能做到无时无刻都保持清醒的呢？又或者说，他到底有没有睡着过？
她一直觉得无色的警惕性很高，就算她半夜里醒过身子微微一动，他的手便会不自觉地加重力道，湣鹗桥滤岢么颂幼咭话恪�
这样的人……这样的人……让人实在难以能够真正的去恨他。
无色不甘不愿地嘟着嘴，松开抱住她的手，而这一夜都维持一个礀势，为了不惊动他木灵薇也觉得全身酸疼，在起来的时候忍不住一声低哼，就算她及时察觉到噤了声，无色那锐利的眸光还是倏地投了过来。
“是不是昨晚……你都没有翻过身呢？”无色的眼里带着满满的心疼，手伸过来就要来抚她的腰。
木灵薇忙用手挡住，脸色微红地低语道：“我怕痒。”
无色鲜少见她那羞涩模样，竟一时有些呆住了，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深处藏不住的炙热就这般火热地表达出来，令她倍感坐立难安。
许是他自己也觉得太过热情带给她困扰了，才收回那样的炙热，唇边缀满笑意道：“不会痒的……”说着还是伸过手来，而她只是象征性地挡了下，绵软无力的拒绝反倒更像是还迎欲拒的蛊惑。
手抚到她腰间，本以为她定会痒的，却发现腰间有一股温暖的气流涌入了身体里，不仅不痒，且十分舒服，舒服得简直让人忍不住低吟。可木灵薇却咬着唇，脸蛋绯红，侧着头眼神低垂，而那低垂的一排阴影里，让人瞧不清瞳孔里那时不时跳动的暗光。
“好、好了……”她终于还是受不住挣开他，却在抬头时发现无色的目光看起来似狼一般的饥渴，美眸惊惶地睁大了几分，似乎有些惧怕之意。
无色却没觉得什么，仍是火热地盯着她，出口的声音也略显暗哑，“不痛了么……”
“嗯……”她的声音细如蚊蚁。
无色忍住想要一把将她推倒的**，深吸了一口气才起了身，看着她认真地出声，“你呆在这里……我让人准备好饭菜待会儿送过来。”
“那……你呢？”见他转身便走，木灵薇状似慌乱地抬头一问。
无色笑了下道：“你不是说我昨晚答应帮你把那晋阳候给弄来么，我现在就去了。”
木灵薇看着他的笑容，那样清澈而温暖，在这斑斓的灯火间显得异常耀眼，她忍不住别过了眼，轻声低语：“那……你去吧。”
话音刚落，无色便已转过身走上了弯桥。
木灵薇这才缓缓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走过那桥，逐渐消失在她眼里。而那双方才还略带羞涩的美眸里，只剩下了冰冷的淡漠。
有些事，可以忘。有些仇恨，却不能忘。
她从头顶上摘下那金钗，用掌心包裹住尖锐的部位，微一用力，掌心很快便渗出血来，一滴滴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