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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向离他最近的一个职员,道:“刚才有一个黑发美人来,是哪一位和她接头的?”
那职员指了指坐在最里面一张桌子后面的一个秃头男子,走了过去,伸手在桌上敲了两下,等到秃头男子抬起头来,他就道:“刚才那位小姐得到了什么答案,我要同样的一份!”
秃头男子现出慌张的神情来,年轻人俯下身,道:“别怕,她给你什么报酬,我付给你同样的。”
秃头男子忙低声说道:“低声点,低声点,这是不合规矩的!”
他一面说,一面眼珠转动着,东张西望,然后在一张纸上,迅速地写了一个数字,年轻人用身子遮着自己的双手,取出笔,向秃头男子眨着眼,将钞票塞了给他,秃头男子抽出一张表格来,推向年轻人。
那是一份拍卖委托的表格,由委托人填写的,年轻人第一眼就看到,拍卖物件一栏之中,填着“大批珍罕钱币,目录另详”。
他迅速地看下去,委托人一栏上的名字是朱兰,年轻人才刚看到了地址,在身后听到了脚步声,秃头男子慌忙用一份文件,将那表格盖上。
年轻人向秃头男子笑一笑,转身走了开去。
不出他所料,奥丽卡果然是来找朱丰的承继人的,朱兰,那是一个女人的名字。但是年轻人却不明白奥丽卡的目的是什么。
他也知道,奥丽卡这时,一定是去找那位朱兰小姐了。他离开拍卖公司,来到了住所,并不进去,立时上了车,照着那个地址,疾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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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匡》大宝藏》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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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那地址是在郊外,当车子驶上了车辆稀疏的郊外公路之后,年轻人加快了速度,朱丰的住所竟然会在那么遥远偏僻的郊外,这一点倒是年轻人实在料不到的。
等到车子快驶到目的地时,夕阳已经西斜,眼前是一片金红色,在一片晚霞之中,年轻人看到了那幢孤零零,竖立在围墙之中的房子。
围墙是灰砖砌成的,灰砖已经剥蚀了,近墙脚处生着厚厚的青苔,由此可知它年代的久远,那屋子的样子也很古怪,不中不西,看来有一股阴沉之感。
年轻人停下了车,向前看去,看不到奥丽卡的车子,也看不到有别的人,当他车子的引擎声停止之后 ,除了清风微微吹拂,和围墙内几株大树上,传来一两下归鸦的叫声之外,简直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那幢古老大屋,在晚霞的笼罩之下,仍是一样不减其诡秘。 年轻人略想了一想,下了车,在一条杂草丛生的小径上向前走着,来到了围墙脚下,然后,又贴着围墙向前走着,他期望他在这样走的时候,可以听到围墙内传来的犬吠声。
可是他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四周围仍然那样寂静,这种寂静,更使心头,增加一种莫名的诡异之感。
转过了墙角,年轻人来到了大铁门之前,铁门看来很厚重,但是所有的铁枝,全生着 ,从铁门中可以看到那个被围墙围住的大花园,那个大花园,在全盛时期,一定很引人入胜,但这时看去,却一片荒凉,一个明明是大喷水池之中,一点水也没有,反倒长满了杂草。 这时,晚霞已迅速地转为紫色,映在屋子面前,大厅的那一排亮亮的花玻璃上,闪闪生光。
年轻人想在门旁寻找门铃,可是却找不到,他只好伸手去推铁门,铁门倒是一推就开,只不过在铁门被推开之际,发出一阵轧轧的声响。
年轻人走了进去,碎石成的道路上,长满了野草,年轻人来到屋子的石阶之前,裤脚上已经沾上了十几颗摄衣、刺芒草。他未曾跨上石阶前 ,先大声道:“有人么?” 没有人回答,年轻人一面俯身除去黏在裤脚上的摄衣,一面又连问了几声,最后一声,简直是大声叫了出来的,可是,仍然没有回答。
这时,晚霞的一切色彩,都已经迅速地消失了,暮色自四面八方压了下来。
在走进铁门的那一刹那,年轻人就有一个感觉,这屋子是根本没有人住的,现在,这种感觉 ,更加强烈、可是他的的确确记得是这个地址,而且,当他走到石阶前的时候,他至少可以肯定,在他来到之前,一定有人来过,因为在那条小路上,有不少野草,分明是才被人践踏过的。 得不到回答,他只好走上石阶,到了窗户之前,又伸手敲了两下,然后,伸手推开了窗户,在暮色朦胧中,看到了那屋子的大厅中的情形。
一看到大厅中的情形,年轻人就不禁吸了一口气,大厅中的一切陈设,全是典型中国式的。
那种典型的中国式的陈设,使年轻人引起一种遥远的回忆。他的童年,就是在一幢那样的屋中渡过的,他世代当大官的祖先,留下了这样的大屋 ,他记得自己怎样爬在又硬又大的红木椅子上,用刀去刮镶在椅上的大理石,想看看那天然像人一样的花纹,被刮深了之后是什么样子。 他也会躲在那巨大的八仙桌下生闷气,直到沉沉睡去,他也会呆呆地站在那种比人还高的自鸣钟前望着钟摆,奇怪它何以能不停地摆动。
年轻人慢慢向前走着,他的脚步很轻,而屋内比外面更静,所以,那座巨大的自鸣钟,所发出来的“滴答”声,听来也格外响亮。
年轻人走了七八步,抬头看看挂在中堂正中的一幅大画,那是一幅巨大的鹰,在昏暗中,看来展翅欲飞。年轻人并不期望这样的屋子中会有电灯 ,是以他只是站在黑暗中,大声道:“有人么?” 他的声音,只引来一阵空洞而短促的回音,年轻人皱了皱眉,转到楼梯口,抬头向上望去,楼梯上更黑,可是年轻人立时看到,在楼上,有一个人,手扶在楼梯的扶手上,看他那种姿势,像是想下楼来,但却又无法决定是不是该下楼来一样。
一看到有人,年轻人不禁怔了一怔。他以为屋子中一定是没有人的了,而如今,屋中有人,他却这样自说自话闯了进来,那多少得他有点不好意思。他忙道:“对不起,我在外面时——”
他想解释一下,他在外面时,已经大声请问过好多次了,可是他的话还未曾讲完,就听到了一下极其微弱的呻吟声。
那一下呻吟声,在黑暗中听来,简直令人悚然,年轻人立时知道事情不对了,他向楼梯上窜了上去,或许是由于他向上窜去的时候,震动了楼梯,那个人的身子,突然往前一冲,向前直仆了下来。
但年轻人在那一刹间,也已来到了那人的身前,恰好将他扶住,他看不清那人是什么样子,但是却可以感到,那是一个女人。
他扶住了那女人,那女人发出了一下极其微弱的呻吟声,接着,就以低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道:“我……不会说的,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年轻人扶着那女人,走了几步一脚踢开了一扇门,扶着那女人进去,将那女人放在床上,天色已十分黑,年轻人先燃着了打火机。
当年轻人打着了打火机之后,他就看到,屋中是有电灯的,他立时找到了电灯开关,亮着了电灯,而当电灯一亮,他转过头去时,不禁呆住了。
那女人半躺在床上,双眼睁得极大,谁都可以一眼看得出来,那女人死了。
而且,谁也可以看得出来,那女人是怎么死的,她身上的衣服,全都碎成一片一片,而露在外面的肌肤,都又青又肿,她是在遭到了极其残酷的毒打后致死的。
年轻人只觉得血向上涌,他完全可以看得出,那女人是被一种软棍子打伤的,只有毒打的专家,才用那种棍子打人,令年轻人愤怒得不可言状的是,那女人的右手,紧紧地握着一件东西,但是在她的指缝中,可以看到,她手中紧捏着的,是一片湖篮色的轻纱。
而奥丽卡公主所穿的衣服,正是湖蓝色的轻纱。
年轻人双李紧握着拳,不由自主,大叫了一声,转身冲出了屋子,冲下楼梯,冲过花围,冲到了他车子中。
然后,他以极高的速度,驶同市区,他的耳际,一直在嗡嗡作响,他眼前所看到的,只是那女人惨死的样子,而他的心中,也只想到一个人……奥丽卡。
年轻人在那家酒店的门口,急刹车,停下了车,打开车门,不理会酒店职员的叫嚷,推开了两个人,就走进了酒店大堂,在电梯门口,他又粗暴地将另外一个人推开,跨进了电梯。
电梯升上,停下,年轻人走了出来,他直来到一扇门前,用手握住了门柄,旋转着,他全部气力,都集中在门柄上,门虽然锁着,可是也给他转得发出一阵“格格”的声响来,几乎整柄锁都要给他柝了下来。
接着,他听到门内传来奥丽卡的声音,道:“怎么啦,什么人?”
门立时打了开来,年轻人闪身挤进去,奥丽卡望着他,一脸错愕,还未曾来得及开口,年轻人的手已经扬了起来,重重一个耳光,打在奥丽卡的脸上,奥丽卡发出了一下愤怒的闷哼声,身子向后连退了三步,趺倒在一张沙发上,可是她立时跳了起来,顺手抓起了她的手袋,将手袋翻转,手袋中的东西,全露了出来,她立时抓住了其中的一根十寸长的软棍,向年轻人狠狠扑了过来。
年轻人不等她扑向前,就逼向前去,一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扬手又是一个耳光,打得奥丽卡又向前直跌了出去,跌在地上。
奥丽卡在向前跌出之际,年轻人已顺手将那根短棍,夺了过来,他额上青筋绽起,在他的一生之中,好像还未曾如此愤怒过,那个死在古老大屋中的女人,他根本不认识,而年轻人也很难解释他这时何以如此愤怒的原因,或许是为了他才享受过奥丽卡温柔的一面,对这一面充满了希望,但是又立即看到了奥丽卡残酷丑恶的一面之故,所以他才变得完全不能控制自己。
当他握着短棍,向奥丽卡走过去的时候,奥丽卡现出极其骇然的神情,一面迅速站了起来,一面尖声大叫道:“你疯了?”
她叫着,顺手拿起一只大水壶,向着年轻人,疾抛了过来。
年轻人一扬手,短棍打在水壶上,水壶破裂,壶中的冰水,淋得年轻人一头一脸,年轻人教冰水兜头一淋,陡地停了下来。
虽然他还是一样发怒,但是他至少已从刚才那种激动得几乎疯狂的情形之中,醒了过来。
他手中握着短棍,盯着奥丽卡,奥丽卡站在他的面前,也恶狠狠地盯着他。奥丽卡的半边俏脸,又红又肿,可是看她的情形,愤怒使她忘记了疼痛。
接着,奥丽卡就以一种极尖厉的声音叫道:“我叫你死,叫你慢慢地死!”
年轻人用力抛出了手中的短棍,冷笑着,铁青着脸,道:“就像你打死那屋子里的那个女人一样?你究竟想得到什么?又在玩什么把戏!”
奥丽卡陡地一怔,伸手掩住了被重重掴过的脸颊,像是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但是她立时道:“你这头老鼠,你一直在跟踪我?”
年轻人冷笑道:“不错,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