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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十六岁就嫁进管府,夫婿呵护待她,两人百般恩爱,堪称神仙眷侣。但这一切,在她年华开始老去后就逐渐改变。管老爷子不再只是钟情于她一人,带回府里的美艳姬妾总是十数名,她知做为女子就要认命,从不多言什么,不过有个唯一的要求。
就是只有她能生下管家的子嗣。
她并非想母凭子贵,只是不愿弄脏管家的血统。管老爷子也是顾虑这个理由而答应了。
在她生了数名女儿后,才终于产下一子传承香火。她的心思,也就放在必须教育好这个孩子上,争风吃醋从来不是她所能管辖。
在丧夫后,本想让儿子接掌管府基业,不料他福薄,令她白发送黑发。那时心祐不过刚出生,不懂自己爹娘逝世,才满月的他又不幸染病,种种都是严重打击。
管府绝不能倒!在如此强烈的信念中,她这个妇人只得撑起肩膀,在丧子锥心之痛时承担所有风雨。她以为自己没有能力,却仍是咬着牙忍受外人的是非评论,十数年过去,管府生意较管老爷生前更为茁壮茂盛,耳语不再,原来讥笑她的同行如今也噤声尊敬。
她俨然已成为管府主母。
宅里的莺莺燕燕早巳散去,留下的,只是豪门大户不为人知的残缺。
“奶奶?”管心祐的呼唤,让管老夫人如梦初醒。
她缓慢地移动视线,凝望着唯一的孙子。“祐儿……你也该成家了,奶奶希望找还在的时候,能够看到你娶妻生子。”
“奶奶,您会寿北南山。”
管老夫人微笑。“奶奶不需要寿比南山,只要你过得好。”拍了拍他的手。“我知道你对文府千金有意,那孩子叫做若琼是吧?”
“是的。”管心祐回答着。
其实管府和文府已有口头婚约,只是文老爷因为官职而必须举家赴西域一年办事,婚事才延宕下来。
他忘不了和若琼姑娘初见的那天。当时他年少气盛,原本厌恶奶奶不经他允许擅自替他作主选媳妇,从不给那些少女好脸色。
除了她,文若琼。
在那落叶季节,他见到她一身粉衣,静丽端坐于亭中。她的气质柔弱,容颜绝美,犹如不食烟火的仙子由画里走出,不过一颦一笑间,竟使他瞬间情动。
管府嫡孙的媳妇,谁会拒绝?于是也就这么定下了。
“祐儿……”管老夫人忽地幽然出声:“你……与那文姑娘,也不过见了两次面吧……”
“是啊。”一次为初见,二次就是订亲。他拿起几上瓷杯,察觉奇。сom书他进门后首度接触的奉茶,在这冷天里居然还是热的。
下意识地往左后方瞥去,丫鬟结福像是从未移动过,半垂睑恭敬地立于同样的位置。他又不自觉地扯动眉峰。
似乎只有这种时候,他才会感受到她如影子般虚无的存在。
“是吗……是吗……”管老夫人闭上眸,仿彿叹息。
他见状,道:“奶奶,您累了,休息吧。孙儿退下了。”
管老夫人只是轻挥手,没有多语。
管心祐行礼后,带着结福离开。
管老夫人在他走后,仅仅望向窗外,眼神遥远,脸容像是刹那苍老了。
自己的孙子是如何模样,她不至于老眼昏花。或许她是太宠他了,只不过……只不过……只不过什么呢?
就算会糟蹋人家女儿,她也只求自己孙子开心。
她瞅视着管心祐的背影,直至模糊消失。没有注意到他身旁的丫鬟。
气
又是晨日。
冷冬已过大半,腊梅也要凋落。
管心祐才从床上起身,便听见叩门声。
“少爷,结福进来了。”
每一日,才睁眼,便是看着自己的丫鬟将铜盆放于桌面,然后退离至-旁。
他走过去,伸手入盆,不同于数天前,冬一的热水已转成初春的温流;这个丫鬟,不用他开口吩咐,就连这样的小事都会注意到。
或许,这是她在他身边数月来,他不再曾想更换其他奴才的最大原因。
在他的认知里,“下人”不是人。至少,至少不是跟他一样的人。
命不同,运不同,得到与拥有的也不同,简直云泥差别的高贵与低贱。既然拿他们管府的银子做事,他这个主子会有哪里不满意就全是他们的错,差遣他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净完脸,他只需伸直手,柔软且带有暖意的外袍就很快地从后穿上。他什么也不用做,只要结福退开,就代表更衣已经结东。
正要如往常般去向祖母请安,尚未移步,一阵清淡的白梅香就款款扑鼻。
他意外地顿住,仔细察觉这香味来自于自己穿的衣衫。
“……结福,”在脱口唤她时,他才发现自己头一回记住了奴仆的名字。“……你在衣裳上薰了梅香?”
他以为她会先解释,一般都是这样的。
但,结福的反应,只是抬起那总半低的容颜,然后,冲着他绽开一笑。
“少爷喜欢梅花的香味。”她很小声地讲了这句,语调轻细,却肯定。
她的面貌丑陋,笑容,亦不美。
毫无吸引人之处,他看到也没有任何感觉。不记得自己曾经告诉她喜欢梅香,想着她总跬步不离地跟随于自己,若是要捡花瓣薰香,必定得趁他就寝时。
夜深黑或天未亮时,她一个人在梅园里为他费心思?
他不禁皱起眉。
她这般努力,忠诚于他,没有丝毫怨言,是想要些什么吗?
讨他欢心,进而得宠?
管府财大业更大,奴仆百来人,他看得多,只消她稍微露出尾巴,就足以让他知晓她在打什么算盘。这个丫鬟处处显见用心,他心里也不是没猜测过。
管心祐等着她说出解答。
然而,她只是低着头,沉默又守本份地退到他的左后方。
适才开朗的表情,犹如白日梦见昙花开。
或许是以退为进?
他这样想着,不再和她交谈,仅望她一眼,便跨过房门走出去。
结福如同以往地跟着他,宛若一抹只能卑微依附并且毫无存在感的淡影。
在往后的半月内,她也不曾如管心祐所预料那般提出什么要求。
就在管心祐就要忘记这件事之时,才忽地想到,她那天的笑容,看起来,就像是终于做了件令主子愉悦的事情,所以小小欣喜的样子。
第二章
“唷,结福啊,最近可真难看到你啊。”
结福手捧暖火小炉,在廊上碰巧遇着数名年纪较长的婢女,便给拦住了。
“春桃姐、夏菊姐,”她有礼地回应道。
“怎么?伺候少爷是不是很辛苦啊?”春桃有些尖锐地问道。
“春桃,我想结福勤快俐落,少爷应是很满意的。”夏菊搭接道。
其实她们和结福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和她共事也有段时日,虽不足以深入了解,但也明白结福安静单纯,并非什么坏心眼的家伙。
只是她们几乎每个人都伺候过管心祐,下场当然是遭到撤换,所幸是管老夫人明理,也深知自己孙子脾性不好,没让她们滚回家吃自己。如今,却出现了一个待在少爷身边这么久的丫鬟,别的不说,就怕老夫人认为根本就是她们几个不够认真才做不到,这可让人难以高兴了。
“你这小火炉是要拿去给少爷的吧?姐姐们挡路了?”另一名结福比较不熟悉的宝香插嘴,语调同样冷凉。
“没有。”结福摇头,像是没感受到半点恶意。
“好了好了,让她走吧。”年纪最大的巧儿缓颊道。她在老夫人身边十年多,结福是她一手带出来的。
春桃等人也只是一时酸气忍不住,奚落几句后也就算了。
打发其余人,巧儿转向对结福道:
“结福,委屈你了,赶快去吧,不然少爷会骂人的。”少爷的事情听得多了,但毕竟是自己主子,她想结福只是认命地在忍耐。
结福顿了顿,对着巧儿缓缓露出微笑:
“结福不会委屈啊。”
巧儿一怔,结福便欠身,越过她离去。
结幅的脚步有些快,她不是害怕被管心祐责备,只是今儿个天冷,少爷要在外头看戏,若是没有暖炉温身,可能会得风寒……
“结福,你在做什么?”
才回到管心祐居住的颖明园,清雅的男嗓从后传来。
结福回首。“啊……少爷。”
管心祐穿着一袭蓝丝绣纹的白色锦袍,站立在她身后,对她手里的小暖炉瞧了一眼。不过也就只有那么一眼。
“你去哪里了?”他随口问。
“啊,我……”她尚未说完就被打断。
“丝纺带了春夏的新布过来,我现在要去大厅,让他们量身……我有块玉佩落在书房里了,你先去拿来,再到大厅找我。”他淡淡地交代着。
“咦?”结福登时傻住。少爷是说今儿早要看戏的吧……她应该是没记错……“少爷……可是,戏班子正在等您……”
管心祐欲离的步伐稍停,侧首皱眉。“戏班子?”
她望着他,半晌,遂启唇:
“……不,没事,是结福弄错了。”她匆忙道:“结福现在就去书房。”
他轻瞥,随后就往另边走开。
结福送他离去后,先是将小暖炉放回房里温着,接着去梅园向已经着服的各位伶人道歉。他们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戏班,她始终躬身默默地承受所有指责,态度诚心诚意,才平息对方怒气送出府。
然后,还得将因为要看戏摆放于梅园的桌椅、清茶、点心全都收拾干净,等她在书房找到他忘记的玉佩,赶至大厅时,选布量裁都已经结束。
“哎呀,结福,你可来得慢了。”也陪着管老夫人的春桃捱近耳语。
管府一年做两次衣服,总是选择城里那最有名的“天方丝纺”特别前来,除了主子外,通常在场的下人也有幸能够用剩余的布料得到一些奖赏。如春桃夏菊等人,这次就得以做两件丝裙,绸缎昂贵,样式也都十分美丽。
“啊……”结福轻喘几口气,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今春桃有些自讨没趣。瞅见管心祐,她朝春桃颔首致意后随即走过去。“少爷,对不住,结福迟了。”
“你的确是迟了。”与其说她来得慢,倒不如说她来得巧,他正好送走管老夫人就要回房,再多一刻,他就不会容她放肆。“……你早些来的话,或许过阵子也有新衣可换,不过……”他打量她一瞬,接道:“罢了,再美的衣裳,你穿在身上,大概也是无法相称。”
言下之意,就是她面貌反正不好看,也就不必浪费。
他不认为自己说话太过刻薄,因为这些是实话,结福勤劳归勤劳,下人的本份目前为止做得算是不错,就因为她只是一个丫鬟,否则他还不愿带她出门,丢了面子。
结福抬手抹去额前的薄汗,她并不在意什么新衣。仅浅浅地笑:
“少爷……让结福帮你。”她恭敬地福身,将掌中的翠玉系在他的腰间,红绳形成漂亮的结。
管心祐瞅住她半低的侧脸,她软热的掌心汗湿,没有踰越触碰,却有那么一瞬间,似乎哪里让他感觉到……非常地不畅快。
他很快地挥手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行了!”
结福不知他为何突然发怒,只噤声不敢说话。在他拂袖而去之时,赶紧跟在他身后,却遭到他的摒退。
“今日我有事情要处理,用不着你了。”
她仲怔了会儿,才慢慢开口:
“……是。”
她没有抬首,没有询问,只是悄悄地退出他的视野。
如同他的希望。
飞吃
“唷,管大少爷,您可来了,咱们都在等您的大驾呢。”
京城里最富盛名的悦阁酒楼,今儿个给人包下了一整层楼。
虽然不曾敲锣打鼓的点明,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