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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尼玛的刀刃划开阳珍的衣服,“瓷儿已经告诉我了,说实话吧。”秋空琵琶,三生无踪,声断随风。
君不知人事改,太匆匆。
追念,别後,太匆匆。
怨月恨花烦恼,知是夜夜垂泪。
瓷儿在小三送去的信里,每段的第二句第一个字都是藏头,连起来读是“三太太知”。当时尼玛并未在意,瓷儿早就预感自己的命运,在做些无用的挣扎罢了。
阳珍大哭,“老爷,都是大太太二太太吩咐的,我没有办法,老爷饶了我吧。”
“她在哪?”刀子刮破皮肤,渗出血。
“她被二太太剥了皮,割了舌,裹上鼠皮,家里前阵子养的老鼠就是瓷儿。”阳珍捂着肚子上的伤口,鲜血从指缝里往外冒,“老爷,我救不了瓷儿妹妹啊,我救不了她,我没用。我只能看着她们这样折磨她,否则我也会遭遇到同样的下场……”
尼玛眼前一黑。
阴沟很黑,骨头很白。经过一个季节,瓷儿的鼠皮已腐,肉也不附存在,尼玛看到的是完整但却缩小的人骨,小小的脊椎,残缺的手脚,空洞的头颅,污水流过,骨头仍然白。
就是这个人,轻轻告诉尼玛我喜欢老爷,会在路上看见乞丐会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钱施舍给他们,会因流水带走落花而落泪,会在弹琵琶时偷偷看着尼玛低头微笑。只有瓷儿劝过他向善,只有她,只有她……。
“如果有报应,我愿意在我身上。”瓷儿的声音是如此坚定。
尼玛拿起阴沟里的骨头,抱在怀中痛哭。骨头散了,一地的悔恨。瓷儿是饿死的,饿死之前的那一瞬,想念尼玛的怀抱,哪怕只有片刻。
得到了,却相遇太早。
靖姬抖得厉害,低头道,“老爷,请你饶了达祖,他还小。”
莒菊仙看着阳珍,“鼠皮是她找来的,主意是她出的,一切都一切都是她开始的。就算是我做的,也犯不着为了个丫头杀了我们吧。”
阳珍跪地求饶,“老爷,我们知错了。看在多年伺候您的份上,饶了我们吧。”
“饶了你们?”尼玛道,“你们饶过瓷儿了吗你们就能下得了毒手。”
莒菊仙冷笑道,“你后院杀的那些人难道就是做些慈悲事?”
尼玛一脚踢翻了桌子,“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知道没有生命之忧,谁也不会离开尼府。
《鼠皮玉人》十四
瓷儿的骨和琵琶一起烧成灰,尼玛将它装在盒子里,剩小小的一撮。
人生的聚散,短暂美好,春光灿烂,蜜蜂点点,蝴蝶行行,在伤心人眼里,都是断肠的凄凉。
老了,人老就是一瞬间。尼玛想。
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老鼠,终于知道为什么它总是喜欢呆在瓷儿房间,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在抚摸它时它那么安静,它就是瓷儿,它有那么多话要说出来,心里那么苦。却被自己爱的人踩了摔了饿死了。
你到底前世欠我什么?瓷儿。
尼玛喝醉了,一个人在瓷儿房子里笑着,喊着,“过来,给老爷弹首艳词消遣消遣……。。这丫头我买下了……哈哈哈哈…”
外面下雨,花凋零,狼藉一片,逝去的生命就如落下的花,等待来世的轮回。
老鼠在镇子里现在成了人见人爱的动物,种田的不种田,专门抓老鼠,为什么?尼府家丁偷偷收购老鼠,小老鼠一只,大米一斤,大老鼠一只,纹银一两。
奔走相告。一传十,十传百,成了人人皆知的秘密。
人们只管换大米换纹银,谁也没空管尼府要老鼠干什么,有些村民还以为这是变相当做善事,怕施舍让人面子过不去,便用老鼠为幌子,让村民拿得心安理得。
尼府的家丁手握锄头,没日没夜的在后院挖。
当靖姬带着已经能自己蹒跚学步的尼达祖,莒菊仙、阳珍四人被打开眼罩时,颤栗。
清朗月光,飘香的春夜,无数老鼠在坑里蠕动着身体,因为饿了许久,有的已经开始互相吃。撕咬着彼此的身体,嬉戏着亲吻,犹豫着拥抱。
“见过万鼠坑吗?”尼玛说。
三人都跪下。不谙世事的尼达祖好奇的看着那些老鼠,一万只,声音吵闹,颜色各异,还有几只金毛鼠,煞是可爱。坑很高,四壁光滑。老鼠爬上去就掉下来。
“老爷,不要!”莒菊仙的手抖得像拿筛子一样。
“可不能破了规矩啊。”尼玛抬脚一踢,顺势落下,只听她尖叫一声,鼠坑里瞬间找不到人影,翻动的鼠浪中偶尔能看见空荡荡的衣服和鞋子浮上来,接着,什么也没有了。
“老爷,我自己跳。”靖姬哭着,“只求你饶过达祖,他是你的儿子啊,你最喜欢他,不是吗?”
达祖被靖姬按在地上磕头,“快求你父亲饶了你啊,快说啊。”
尼玛看着达祖,聪明懂事的孩子。
靖姬纵身一跃,老鼠迅速钻进她嘴里,塞得满满,窒息,死去,鼠食之,传来骨头咬得很响的脆声,瞬间尸骨荡然无存。
达祖哭着闹着,踢着尼玛的腿,眼里是愤怒和怨恨。
尼玛笑着对阳珍道,“你不用跳坑了。”
阳珍跪着看走近的尼玛,“谢老爷!”
尼玛蹲下来,拔出刀子,“你是个多么漂亮的女人啊。”
用力一划,内脏流一地。
尼玛闭上眼睛,对守候的家丁道,“小少爷等我走了以后再扔。”
“我累了。”尼玛对自己说。
尼玛回西藏之前带了瓷儿的骨灰盒子,挽留无用后,吃人的官员问,“你走了,我们怎么办,没有人肉供应了。”
尼玛道,“各位大人可以自己做,新鲜的、腌制的方法我都已经告诉你们了。”
走之前几位大人每人得到一本《吃人肉的好处》和《如何做出美味的人肉》,尼玛说是他写的,实际上是经验丰富的家丁写的。
凉鞋是小三发明的,枪手是尼玛发明的,盗版是李秋风发明的。秋风茶楼开了分店叫秋风茶社,生意兴隆托尼玛的福。
可惜,几位高官精心做的人肉无论是口感还是保鲜或者工艺方面都无法和尼府的相提并论,很多人吃了拉肚子,拉到死去。渐渐地,这样的以形补形方式流行了一阵就outday了。
尼玛跪下,我罪孽深重。
喇嘛闭上眼睛,有心悔过,任何时候都不迟。我佛慈悲。
瓷儿问孟婆,喝了就真的忘记了?
孟婆道,你是本年度地府最苦命人前十名,终于等你来了。
瓷儿一饮而尽,“我投胎以后就不会记得老爷和以前的事情了对吗?”
孟婆点头,“这是常识。”
阎君看着瓷儿,问,“你可认命?”
瓷儿点头
《鼠皮玉人》十五
“起床了。起床了,不是今天早上要上班吗?”罗南捏着正在熟睡的小女人的鼻子。
董瓷翻身,撒娇道,“求你,让我再睡一分钟好不好,就一分钟。”
说完面朝里,露出真丝睡衣掩盖不住的一大片光洁滑嫩的背。有几颗小小的痘,天气热,火气聚集。有了这颗痘,真实诱人。
肩膀的丝带被双手抚下,罗南从后面紧紧抱着董瓷坏笑的说,“既然不起床,那我们来做最好的室内运动吧……”
董瓷仍然是酣睡,胸前似乎迟钝,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变化。
罗南松开手,坐在沙发上,“某些人继续睡吧,那些可怜的客人还在等着,真是的。”
话音一落,董瓷一下子坐起来,睡眼惺松的看看窗外灿烂的阳光,伸懒腰时的腰蛇似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四周,“今天真是个好天气。”
罗南抬头看看她,“你昨天告诉我说你今天早晨六点要起床上班,我六点叫你,你睡得跟死人一样。七点叫你,你说今天星期天,八点叫你,你说再睡一分钟,现在八点半了……”
董瓷尖叫 “啊啊啊啊啊,八点半了,你怎么不叫我起床啊。”
开始穿衣服,手忙脚乱,速度快得像房间要着火了似的,额头上冒出汗珠。“今天天气怎么这么热。”
罗南到厨房,这个时候应该是准备早餐的时候了。
当董瓷在马桶上一边便便一边化妆完毕以后,罗南的早餐也端到桌上,牛奶、咸菜、炸面包圈,还有装好冰块的水壶。“吃点吧。”
董瓷抓起桌上的水壶,带上包包,镜子前用啫哩水喷湿蓬松的卷发,顺便拿了紫药水涂了涂昨晚做床上激烈运动时磕破皮的手肘。嘴里衔着一个面包圈,对一脸习惯的罗南说,“亲爱的,我今天算是完了,晚上见。”
罗南的脸上留下一个香吻,面包的香味。
抓着牛奶准备叫她喝一点,追到门口,董瓷已经跑出去很远,电话也忘记带,静静的躺在枕头旁边,关着机。阳台上,罗南喝着牛奶,望着董瓷的背影摇头道,“上辈子欠了她的。”
如果不是董瓷坚持要再上半年的班,现在应该是自己的准太太了,在家每天睡到自然醒,无事和院子里一帮太太逛街,打麻将都行,说要养条小狗也没问题,说请个佣人做饭也没问题,为什么这个女人非得要再上半年的班?上班不就是为了钱吗?董瓷宁愿自己打车也不愿意自己送她上班,当了半年的地下男友,罗南实在搞不懂现在的女人在想什么。打了电话给司机,“喂,过来接我。”
董瓷喜欢工作,在工作中得到乐趣。董瓷的工作是每天面对不同的客人,榨干他们的钱包和他们的笑容是自己的终极目标。经理经常夸奖说,“你真是我们的金牌,人又漂亮又讨人喜欢,可不许这么早结婚。”
同行的兄弟姐妹也很喜欢董瓷,她赚钱后总是很大方的请客,众人心理一平衡,说闲话的人就少,金牌的头衔总是落在董瓷的头上。
人红就骄。
董瓷上车的时候一车人炸开了锅。
司机夏岩一向是和董瓷搭档的,早已经见怪不怪,当着众人的面也只有象征性的骂骂董瓷,“你怎么搞的,不知道客人等了你两个半小时吗?电话也打不通。”
旅行团里一个连衣裙中年妇女举手嚷嚷道,“退钱,退钱,投诉,投诉。”
这一带头,所有人都开始指责,“你怎么当导游的,迟到这么久,有没有搞错啊?”
“你们老板请你这样的员工,砸自己牌子啊。”
“你需要赔偿我们时间。”
“ 我们已经等这么长时间,你看怎么办?”
……
董瓷仔细的看着那个连衣裙妇女,走到她面前道,“您是要退钱吗?”
那妇女瞟了瞟董瓷,“当然,你迟到两个多小时,必须给我赔偿。”
董瓷说,“这是你五百块,你下车吧。”
众人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