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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胡!”我将手搭在膝盖上,缓缓说道:“家里情况怎么样?”
“……”
“……”
屋子里一片沉寂,唯有两根香烟徐徐燃烧。
良久,他动了,将长长的烟灰弹掉。
“我爸生病住院了。”他低沉的说道。
虽然我早有预料,一颗心仍忽的一紧。“什么病?”我紧张的看着他,唯恐从他口里听到可怕的字眼。
“心肌梗塞!”他猛吸口香烟,说道。
“心肌梗塞”这个词我恍惚听人说过,脑中却无一点概念。都怪我上学期,游手好闲,不多看一点课外医学书。
“心肌梗塞?!梗塞面积大吗?”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险些吓我一跳,回头一看,是刘刚志!他披着军衣,站在床边。
胡俊杰倒没吃惊,扫了刘刚志一眼:“大年三十那天晚上犯的病,医生说情况并不很严重,幸亏送到医院比较及时……医生说,这病根一定是早就有了,如果早发现,也不会演变成这个结果!”他一手抱着膝盖,眼神迷茫的望着黑暗中的虚空。
我望着他,心里象堵着什么东西一样难受,轻叹道:“你这个假期,都一直在医院陪着你爸对吗?”
“嗯……他现在好多了,已经能够下床走路了,就是不能剧烈运动。医生说,以后要多休息,少工作,有助于恢复。”他挤出一个笑脸,说道:“刚才我打电话回家,我妈说爸已经出院了。”
“那就好,这样你也可以放点心了。”我拍拍他安慰道。
“希望是这样!”他叹道。
刘刚志坐到床边凝重的望着胡俊杰,说:“大胡,你知道我这个寒假都在干什么吗?”
胡俊杰不解的抬起头。
“我和我爸,还有哥哥天天守在堤坝上,防止决堤。以前,每次修堤时,爸都不让我去,说是让我专心读书。这一次我以为我长大了,能够帮爸一把,可他只让我在一边看着,不让我下水。他说反正烂木头已经是烂木头了,坏了也无所谓,而好木头为什么要让它变成烂木头呢。”刘刚志紧皱着眉,眼神中带着苦痛,望向窗外,喃喃地说道。“我很讨厌下雨天,因为每到这个时候,我爸都会关节酸痛,无法下地走路,那是长年泡在水中落下的病根。每次听到他强忍疼痛低声哼哼的时候,我……我都暗暗自责……”说到这时,在微弱的火光映照下,他的眼中已泛着泪光。
“命运有时是难以捉摸的,有些东西我们是无法改变的,有些东西我们是可以控制。我后来想,光自责、光忧伤是没有用的,我只有更加努力的学习知识,做出一番事业,将来把父母从那个贫困的山村接出来,让他们安度晚年,才是我现在应该奋斗的目标!”刘刚志揉揉眼睛,扭头望着胡俊杰。
胡俊杰凝视刘刚志,神情变幻不定,最终恢复了平静,他将香烟掐灭:“大刘!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放心,胡俊杰还是胡俊杰!”他摘下耳机,语气平缓而又坚决的说。
“那就好!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课。”刘刚志微笑道,脸上还残余一丝忧伤。
“大胡!好好休息!”我拍拍他的肩膀,转身下了床。
“皮蛋!”他叫住我,我回头,他望着我,说:“谢谢!”
我正要回应,他低声问道:“这个春节你过得怎么样?”
“还行!”我回答,听了他俩的叙述,对我的触动很大。我家的那点麻烦,又怎么说得出口呢。
那一夜,我躺在床上,想着他俩的事,无法成眠。就这样,听了一夜的雨……
……
第八卷 第六章
原以为既然开始教授专业知识,教学方式应该有所转变。那知要学的医学基础知识太多了:生理学、微生物学、解剖学,分析化学……每一本教材都像砖头一样厚,而学时又有限,所以教员们的讲课速度比上学期更快。一堂课气不带喘的讲上四五章,直灌得我们头晕脑胀。
下课后,我依旧坐着,翻看教员讲解的部分,争取消化一点是一点,既然我对父亲作出了承诺,就得覆行。何况昨晚的事对我也教育挺大,就连平时看闲书,聊大天的胡俊杰如今也跑上讲台,围着教员提问题,我就更得努力了。
“晓宇!”雨桐甜美的声音响起,她有些惊讶的俯望我,将一罐椰奶放到桌上,轻声说道:“休息一下吧,听这课太累了。”
“晓宇!你这次回来好像变了不少。”她坐在我旁边,关切的说道。
“变帅了,还是变酷了?”我握住她的手,笑问道。
她摇摇头,眼神中有一丝疑惑:“我只是感觉你跟以前有些不太一样。可是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
“宝贝!别担心,即使再怎么变,我爱你的心永远都不会变。”我凑近她,认真的说道。
……
“当生物电刺激心肌,心肌收缩。此时有电刺激传来,心肌不会产生反应。这时心肌处于绝对不应期。过一段时间,再有电刺激,心肌会发生缓慢的反应,这时被称为心肌的相对不应期……正是由于心肌的这些特性,我们的心脏才能保持稳定、有节律的心跳!”教员讲得正起劲,突然脸色一变。手中粉笔飞了出去,砸在前排一位同学的头上,大声喝道:“怎么回事,不好好听课,还在睡觉!心脏电生理是很难的,如果上课不专心听,回去自学根本看不懂。”
我正思索着他讲的内容,忍不住脱口而出:“他现在处于绝对不应期!”
大家一阵哄笑,课堂上沉闷的气氛顿时消弥于无形。
教员朝我这方向望来,笑了笑说道:“理解得不错,不过绝对不应期这个词只用于心脏电生理。”
下课后,大家都在整理提包,准备排队回宿舍。
胡飞送走教员后(这周他值日,作为区队长,他有和教员交流的责任),迅速跑上来。
“皮蛋,恭喜你!”他大声说道。
“恭喜?”我不解的问。
“你当上课代表了!”
“课代表?我?”我惊讶的问道。每一门课都会有课代表,不过一般是自愿举荐,或教员指定,我对此从不感冒。
“陈教员走的时候,对我说‘让那个说绝对不应期的同学当生理课的课代表’。你小子行啊!一句话就让教员留下了深刻印象。”胡飞取笑道。
“课代表都干些什么?”我淡淡的说道。
“收一下作业,开课前帮教员拿一些教学用品,有时课程有变动,负责替教员传达给同学……总之——”
“总之是一个跑腿的。”我冷冷说道:“诈胡!告诉教员,这代表我不干。”
“这……皮蛋!这是咱们第一堂医学课。这个陈教员听说是咱们学校教研室有名的惹不起,你该不会让我难做吧。”胡飞一脸的为难,对我劝说道。
我将书本扫进提包:“好吧,这代表我勉强试着做。不过,诈胡,你可是欠我一个人情。”我趁机想敲诈他一把。
“请你吃饭?看来是不行,你天天有两位美女围着,那看得上我的粗茶淡饭。”这小子竟取笑起我来:“不如,我少安排你一次卫生值日?”他竖起一根手指,在我眼前晃着。
“假公济私!”我故作严肃的批评,拎起提包,猛地一拍他的背:“哈哈!知我者诈胡也!”
……
这讨厌的天气,阴雨绵绵,就没有晴的时候。我奉队长的命令,去见系政委。听说系政委看中我,想让我当他的通讯员。通讯员是干什么的?美其名曰通讯员,其实就是一个打杂的。自然,我是十分的不情愿。一路上,尽在盘算如何将这差事推辞掉。
护理系的队干办公室都在附近的医工系大楼里。因为医工系人数较少,有许多空房间。
我打着雨伞,刚出大门。适才的丝丝细雨,骤然变成倾盆大雨,打在伞布上“澎澎”作响,直震得我手心发麻。我边走边挽起裤管,还好医工系大楼就在旁边,很快就赶到了。
刚收掉雨伞,迎面就撞上一个女学员。她熟悉的面容,即使我在苍促的擦肩而过时,仍然一眼认出,是94护的陶莹莹!
我停住脚步,回头看她两手空空,没有带伞,站在屋檐下,望着眼前的雨幕,有些束手无措。
就在她犹豫之时,我赶上前,将雨伞递到她面前。
她的目光掠过雨伞,冷冷的扫了我一眼,脸上没有一丝异样的波动。她没有接过雨伞,迅速转身想要冲入雨中。
我的一番好意居然遭到拒绝,心里自然有些不好受,我一把攥住她的手。
“你干什么?”她吃惊的喊道,奋力的往回挣。
我将雨伞强行塞入她手中,说道:“伞借你用!”说完,转身往楼上跑去。
这个女孩别看年纪小,可是既倔强又冷傲,我真怕她当面拒绝我。
……
“报告!”
“进来!”政委站在写字台前,背朝着我,望着窗外。
“政委!你找我?”我轻声说道。
他似乎没听见我的说话,专注的看着窗外,摇头叹道:“唉!这小丫头!”
“政委!临检队周晓宇向你报告!”我行了个军礼,大声喊道。
他这才惊觉,回头一看,忙笑着招呼道:“周晓宇?我想起来了,你叫周晓宇!快坐下谈,我正找你有事。”
我依言在他办公桌前坐下。
他坐下前,仍不忘往窗外再看一眼:“我记得你爸是后工学院的。”他和蔼的问我。
“是的!政委!”我正襟危坐,恭敬的说道。
“这世界真小啊!”他喝了口茶,叹道:“刚才出去的一个学员,她父亲也是后工的,而且还是我同学,只是可惜……”
“是嘛?”我故作惊讶的问。心中暗想难道政委说的是陶莹莹?
难道她是重庆人?不可能!如果是那样,杨丽应该能知道的。
他没在继续这个话题,神态比较严肃的看着我,“我想邬队长都给你说了吧,我这里缺一个通讯员。瞧瞧这些堆积如山的文件和资料。”他指着旁边摆得乱七八糟的档案柜,叹道:“我精力不行,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你来当我的通讯员,怎么样?”他喝了口茶,然后问我。
“政委!”我挺直身子,说道:“我觉得我不适当这个通讯员!”
他有些惊愕,显然没有想到,这个人人都抢着要的美差,我居然会拒绝。他推一下镜架,缓缓说道:“为什么不适合?”
我上身往前倾了倾,直视政委,诚恳的说道:“政委!你负责管理全系的政治工作、入校、入团、入党、包括毕业分配等,经手的都是机密的问题。需要一个诚实稳重,不喜欢多话的人来当勤务员!你知道,我比较活跃,又喜欢说话。最主要的是我这个人懒,吃不了苦,你这里的工作千头万绪,我怕自己不会做,反而搞得更乱。”
他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脸上带着笑容,说道:“我是问你愿不愿意当我的通讯员,不是让你来作自我检讨的。”
“不愿做通讯员,我也不会勉强你的。”他推了推眼镜,略显失望的说。
我不好意思的摸着头,小心翼翼的说:“政委!你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有一个同学适合作这通讯员。”
“哦?”他将眼镜取下来,用镜布擦了擦,重又戴上:“你给我介绍通讯员?说说看。”
我将同学的情况详细告诉他,他认真的听完,点头说道:“你让他这两天抽空来这里一趟。我要审查他是否合格。”
“明白。”我立刻回答,终于松了口气。
“你可以回去了。”他朝我摆摆手,从笔筒里抽出一支钢笔,不再看我。
“政委!”我喊了一声。
“还有事吗?”他伏案写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