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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燕娘病倒了。
更加气愤的是周矮子一家,娶了个媳妇被抢走不算,如今能回来却自己不愿意回来,这脸面可是丢大了!
周矮子万般后悔,当初实在不该答应李老二的求亲。瞧旁人家都娶到了好儿媳·过上了顺心的日子,可是他家小满却成了村里的笑话。
想想当初小燕被带走的时候,那凄惨的模样,周矮子就按下了上李家吵闹的念头,他郁闷地想,这到底算不算是意外哩?
不管别人怎么说,菊花却有自己的看法。
傍晚时分,当李长雨过来找青木和张槐说话,几人坐在青木家的桃树下说起这事,菊花在旁静静地听了一会,忽然问道:“小燕是不是特不甘,想要挣出一份荣耀来,好让那李县令不得好死?”
李长雨正为堂妹苦恼不已,却也无法跟人解释缘由——人们只会觉得她贪图富贵。他听了菊花的话诧异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小燕太倔了,我劝不转来她哩。”
菊花没有说话。她跟小燕虽然接触不多,但从不觉得这个爱美的小女娃是个贪慕虚荣、向往荣华的人,说到底,哪个女娃不爱美?不过她的举止在这乡村里有些突出罢了。
她生于乡村,快乐而简单的活着,用自己能想到的一切手段装扮自己的容貌,成为这乡村独特的一道风景,却并无不和谐之处。若无意外,她嫁人、生娃,用心地描绘自己认为的美好生活,定会成为特殊的乡村媳妇——会把那美丽的青春延长。可是,这样的生活被打断了。
菊花两世为人,自然能够想象的出,小燕是多么的不甘和愤怒,在她幼小简单的心思里,是否以为只要自己努力,就能搏出个锦绣前程,将那些欺辱自己的人踩在脚下?这怨念强烈,以至于有机会回头时,她还是放弃了回头的机会。
青木问道:“那她如今在哪哩?是被带到京城去了,还是留在你哥哥恩师家里?”
李表雨叹气道:“不在丁学政的家里——他也不好出面的,当时托了抚台大人讨要,如今她就在抚台大人的府上。
这事让丁学政很难堪,本来说好了讨要绺来,就送回爹娘身边的,如今她不愿意回来,倒好像是故意找机会进抚台大人府上似的。好在抚台大人的小姐很喜欢她,将她留在身边,这才没闹笑话。不然,我哥是无论如何也要将她拘了送回来的。”
张槐皱眉道:“她不懂事,把事情想的太容易了,你该开解她才是。这么留在那里,一点作用也不起,白伺候人,有啥好结果?”
李长雨无奈地说道:“怎么没劝?那丫头就是犟,你说了也要她能听进去才成。”
青木倒是替周小满发愁起来:“那小满咋办?这到底算是娶了媳妇还是没娶哩?他若是重新娶个媳妇,那小燕那边岂不是要写一张休书给她?要是不写休书的话,再娶了媳妇家来算妻还是算妾?”
李长雨愤愤地一跺脚道:“可不就是这个话。我二伯愁死了,偏偏我二婶又病倒了。他找我爹讨主意,我爹也不方便替他拿主张。要是休了她的话,名声也不好听;要是不休的话,这人在哪哩?啥时候回来哩?回来还是那个小燕么?”
菊花奇怪地问道:“这事不得去问小燕么?”
李长雨一滞,气道:“她倒是说的很轻巧,让周家休了她。可是我二伯不想答应,还指望她当几年的丫鬟,哪天再回来哩。”
菊花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们想让周小满等她几年?不管咋办,都要小燕点头才成,不然的话,几年后照样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那时要如何对周家交代?”
李长雨点点头道:“是这样,如今想要求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也不容易,看来只能让周家写休书——ˉ小燕怕是不会回来了。”
菊花幽幽地叹了口气,这种人生的选择,真的很难判定对错。不到最后,谁也不能就说她的选择是错的。就算后来后悔了,那也并非一定就是选择错了。
日子过得怎么样,到底是各人自个的感觉,就跟脚上的鞋子是否舒适一样,与贵重华丽与否无关——再软再珍贵的皮质,也不过是达到跟铺了棉花的布鞋一样效果。
感叹一番,还是照常过自己的日子,秧田里的禾苗扬花抽穗的时候,人们大多在玉米地、山芋地、黄豆地里忙活。
有菊花在家忙家务,何氏便经常下地干活,不过是收工的时候,回来早些给菊花帮把手。
“菊花,这嫩荷叶掐了干啥?”这天晌午,何氏带了几张嫩荷叶回来,问菊花要这东西做何用。
菊花急忙接过来,舀水清洗,一边对何氏道:“垫着蒸馒头,有一股清香味儿。”一边将洗好的荷叶剪成一块块的,再把发面搓圆了放在上面。
全部做完,就搁在一旁等着发酵,这边又腾出手来开始炒菜煮饭——馒头发好了下午蒸了晚上吃。
何氏见菊花忙得团团转,全无平常的悠闲,虽然汗如雨下,却麻溜之极,便赶快抹了把脸过来帮忙。
一顿饭做完,菊花赖不住汗湿衣透,回房换了套干爽的衣裳,出来正好见张槐和张大栓回来了,两人从骄阳似火的日头下走进家门,那浑身也是湿透了。
菊花急忙对张槐道:“槐子哥,快来换件衣裳——这汗湿了穿着难受哩。换了下来我一块洗。爹,你也换一件吧!”
张槐犹豫了一下,说道:“下午还要下地,换一身衣裳还是要汗湿,不是叫你费事洗衣裳么?往常都是这么过的,就甭费事了。”
菊花忙拉他进房,用手牵起他胸前湿漉漉的衣襟,皱眉说道:“穿这湿衣裳不难受么?这么换下来也容易洗—揉一把就干净了;要是等捂干了再出汗湿透,那衣裳都干硬发馊—-—难洗的很。你只管换吧,以前特别热的时候,我爹和我哥他们都是一天换两遍的。又不是没衣裳换。来,就穿这件旧的,昨天刚补好,多洗几遍也不大心疼。”
她从柜子里找出一件带补丁的旧短褐,摧槐子换下。
槐子见她坚持,便接过衣裳,冲她微笑道:“那我先去洗一把,再换上。”
两人出来,到井边打水清洗。菊花将槐子跟自己换下来的衣裳揉进盆里,回头问张大栓要衣裳洗。
张大栓呵呵乐道:“爹皮厚的很,就穿这衣裳干活,晚上再换吧。菊花,你不用管爹,该咋办你娘会摧我的。”
第二百九十六章 顺手种出桃园
何氏见菊花心疼槐子,小两口黏糊的很,十分高兴,笑眯眯地说道:“你爹说的对,你只管槐子就好了。我们老了,就过得马虎些也不要紧。槐子,你晚上早些回来,去李木匠家,把咱托他做的木盆、木桶搬回来,再瞧瞧你们的床打好没有。”
儿子成亲太赶了,这些家什只能一样一样地慢慢添置。
张槐点点头,帮菊花打了几桶井水,等她三把两把地将二人换下来的衣裳洗完晾上,这才去吃饭。
下午在地头,何氏一边给刚栽不久的八月爆黄豆锄草,一边小声问槐子:“槐子,你跟菊花还好吧?”
张槐正手锄并用、连锄带扯忙得欢,闻言奇怪地说道:“还好。
咋了?”
何氏白了他一眼道:“云岚就快要生了哩。菊花她······她没事么?”
张槐这才明白娘的意思,顿时红了脸道:“娘,你说啥哩?菊花当然没事。”想了想又怕她再问,加了一句道:“再养养,菊花还小哩。”说完转身离开她远点,一副不想再说的样子。
何氏听呆了,还养养?这两人这么黏糊,都咋过的?
菊花要是晓得婆婆问槐子这事,没准会尴尬死。她吃过晌午饭将猪喂了后,小睡了一会,起来见馒头发好了就上锅蒸。正忙着,院子门口传来她嫂子刘云岚的叫声:“菊花,菊花,是我。”
菊花往灶洞里添了把干树枝,然后匆匆地赶去开门。
拉开院门·就见刘云岚挺着大肚子,左手端一只筲箕,里面有两只了毛的小公鸡;右手拎着个篮子,里面是带着枝叶的红艳艳蜜桃。
她笑着对菊花道:“桃儿熟了哩。今儿摘了不少,先送些过来·你吃完了再去摘,不然全摘下来放不长;这鸡······”
菊花不等她说完,就皱眉问道:“鸡又染病了?我早就跟娘说,要她经常杀了吃,不然鸡多了容易生病,她总是舍不得。”一边接过篮子,将刘云岚往院子里让。
刘云岚笑道:“鸡没生病。娘可不就是怕鸡生病,今儿才一口气杀了四只·这不叫我送两只来给你么!”
原来·大家喂鸡喂久了·也摸索出了些浅显的经验。
有一年,杨氏孵的小鸡多了,呼啦啦百来只鸡长大,也没舍得吃多少,想着等再养大一些,好提到集上去卖。结果有一天,一只鸡怏怏地无精打采卧在竹林边,也不大吃食。
菊花吓坏了,跟杨氏说别是发了鸡瘟吧!
杨氏可没见过鸡瘟——她往常哪里喂过这么多鸡?因此不大相信
菊花忙跟她说·要是发鸡瘟的话,这病就会传染,而且那病鸡也是不能吃的,得挖个坑埋起来,不然人吃了也会染病。
杨氏一听可心疼了——这么多鸡,真要是都染病了,全挖坑埋起来,那还不如先把她给埋了哩!所以,也不管是不是鸡瘟·赶紧将那只鸡杀了埋了,然后只留下几十只下蛋鸡,将剩下的鸡杀了一大半,卖的卖,腌的腌,吃的吃,这才没浪费。
此后,他们便对这鸡照管的更勤快了,而且只要喂的小鸡长大了,就开始杀了吃,或是提去卖了,尤其是五六月的时候——这个季节鸡也容易染病,不知今年杨氏咋又留多了些。
菊花将刘云岚让到梅树的阴凉处坐下,自己抓了两个桃子去井边洗了,一边啃着走过来,一边笑道:“这桃儿味道越发好了。真是要好好感谢来喜表哥哩,要不是他那年送了些桃子过来,如今咱也不能有这么好的桃子吃。这桃儿比刘小妹家的那品种要好。”
刘云岚含笑点头,神情十分喜悦。
她如今怀了身子,嘴里老想嚼东西,而家里也殷实的很,根本不用花钱,那些果子每月都有,一直吃到秋天,还有菱角和毛栗哩。
菊花瞧着那鸡又道:“我说娘咋想开了哩——原来是怕鸡生病哩。不过这都大夏天了,就也不大容易生病了。云岚姐姐,我教你个法子弄这鸡,不要老是红烧。”
刘云岚推开她递过来的桃子,笑说自己刚吃过,还饱着哩,又兴致勃勃地问她咋弄这鸡。
菊花道:“把大蒜子、生姜片和红辣椒都塞进这鸡肚子里,然后拿荷叶包了,扎紧,再用腌鸭蛋那样的黄泥裹在外面,塞进灶洞里用带火的灶灰埋起来,就跟埋煨罐一样。等明早掏出来,那味道可香了。嗯,说不定不用等到明天早上。用煨罐煨东西毕竟装了一罐子水,要煨熟的话肯定会慢一些;这个鸡可是直接包了一层泥埋进去的,应该熟得快一些。”
刘云岚大感兴趣,忙说要试试看。
菊花正好吃完一个桃子,便对她道:“鞴刚蒸了一锅馒头,正好把这鸡收拾了,就着那火,塞进灶洞里晚上就能吃了哩。”
刘云岚就催促她赶快收拾,她也好瞧瞧。
菊花先找了把小锄头,在院子的墙角边找了块土壤湿润的地方,将桃核埋了下去,紧挨着野菊花,然后才跟刘云岚一块进厨房收拾那只鸡。
刘云岚看着菊花吃完桃子就种树,好笑又佩服地问道:“家里这么些桃树还不够你吃么?还要栽?”
菊花转头笑道:“顺手么,又不费啥事。等这院子里没处种了,咱就往河边、山边种。姐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