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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不是那尖酸刻薄的人,倒也没拿菊花的丑颜做文章,她只是用乡下人挑媳妇的眼光来评判菊花:哪点都比不上她家玉芹嘛!
菊花如今长高不少看起来体态修长,有点少女的样子了。可是,这些落在四舅母的眼中,那叫细长,要胸脯没胸脯,要屁股没屁股,瘦得跟豆芽菜似的!嗯,还是绿豆芽,黄豆芽都比她圆乎哩。她觉得自己评判的一点也不夸张,这还是冬天哩,穿这么多还这样,那要是夏天看上去是个啥样还用想么?
那样子也不像是个好生养的,针线活计也不好。嗳哟!槐子这小子太没眼光了!她心中愤愤想道。
菊花若知道她心中所想,非晕过去不可。
好不容易这拨人出去了,菊花正想着要换个地方躲起来,就见青木在窗外对她招手。
菊花忙放下鞋底子,关上房门来到外面。
青木拉起她的手道:“走,咱去槐子家。张叔弄了几只兔子,他扣了一只下来,和张杨收拾了,准备烤来吃。他说你定是不耐烦这些亲戚的,所以叫你过去躲躲,顺便烤肉吃。”
菊花听了大喜,问道:“他家没人么?我还以为两边都是人哩。”
青木笑道:“都让张叔叫到咱家来了。他是故意的。”
到了张家厨房一看,张槐和张杨果然把兔子都收拾好了,最妙-的是还有一个直径半尺来宽的小石磨,十分的精巧,用手就能转动,下面的磨盘底座上,有一圈石槽,槽口有个扁扁的石嘴,供磨出的食物流出来。
张槐见她来了,将一把垫了旧棉裤的椅子拖到火盆边,满脸含笑问道:“冷不?到这边来坐,这边靠火近些,还不用让路。”
菊花却不先坐,只管搬着那小石磨瞧,又对张槐微笑道:“你买的?”
她说过一回用小石磨来磨东西,既方便还快。比如把红萝卜磨碎了,挤出汁来人喝,渣喂猪,不是比整个的喂猪要省些么,而且那汁肯定甜的很,谁知他就买来了。
青木笑道:“是在下塘集找人定做的。原说要买,只是没有你说的那么小的,样子也不同。这个可合适?”锥楹.乐呵呵地说道:“咋不合适?我们刚才用过了,好的很。
菊花早就发现那石磨下面残留有红色的痕迹,笑道:“我就说,这石头咋带了红色。你用了也不洗干净。”
张槐忙掀起上面的磨盘,说道:“洗干净了,用刷子刷的。不过总是留了些印子。”
当下,青木和杨子烤兔子,菊花便跟槐子一块榨起红萝卜汁来。先把红萝卜胡乱剁碎了,方便进料,张槐转动石磨,那红色的糊糊就顺着石磨四周流了下来,落入石槽。菊花则用洗净的白布过滤残渣。
槐子轻声对她笑道:“这个有点凉哩,要不你煮了喝?”
菊花摇头道:“不碍事。等下吃兔子,边吃边喝就没那么冰了。这人手艺不错,这个石磨做的很精巧哩。”
槐子道:“他们石匠是专门做这个的,我跟他细细地说了,还有啥做不出来的?”想了想又笑着对她说道:“用芝麻和炒米在一块磨了粉,拿开水冲了喝应该很好吃。我在清辉,忙饿了,来不及吃饭,长雨让人调了面糊给我吃,香的很。他说那个是面茶,用面粉炒熟了做的。我就想,要是用芝麻和炒米磨成细粉这么调,肯定也是好吃的。”
菊花就笑道:“嗳!那个就叫芝麻糊了。”
她站在他身边,两人边忙边说着话儿,不时地对视一眼,盈盈波光流转,会心一笑。不仅身子的距离近,心灵也仿佛贴近,近的仿若共同生活了几十年,忘记了矜持,忽视了羞涩。槐子一低头,甚至都能碰触到菊花的额头;菊花仰脸瞧着他略有些粗糙的麦色脸颊,还有闲心想,为啥还没长胡子哩?该帮他做条围巾,瞧那脸都被冷风吹得皴了。
槐子见她打量自己的脸,忙腾出一只手摸摸脸颊,故意低头凑近她耳边,小声问道:“我是不是了?”
菊花不理他,只是笑,目测着自己跟他的身高差距,还踮起脚往上伸了一截——只能到他的下巴。
槐子见了她的小动作,忍不住含笑安慰道:“你还要长哩,比去年高了好些。就是还要长胖些才好,胖些就没那么怕冷了。反正你就使劲地吃,总能长胖。”
菊花听了他的话,忽地想起刚才他四舅母看自己那挑剔的目光,急忙问道:“你四舅母很严厉么?”
槐子纳闷地问道:“还好哩。她说你了?”按说不会吧,今儿可是好日子,来的都是至亲,谁会那么没眼色找事。
菊花扁扁嘴说道:“她瞧着我一副不满意的样儿,想是嫌弃我太瘦。”她也是知道人们都喜欢丰满些的女娃,最好是屁股大,好生养,刚才那个四舅母就对自己的屁股瞧了好一会,肯定不满意。
槐子就有些尴尬——他四舅母要是满意菊花那才怪哩,就算菊花再好,她都要鸡蛋里挑骨头,找出些不好来,谁让他当初不乐意娶表妹玉芹哩。
他有些担心地问道:“她没说啥吧?”
菊花摇头道:“那倒没有,就是对我上下瞧,瞧我······你是不是也嫌弃我太瘦?”她不好说他四舅母盯着她屁股瞧,便问他是不是嫌她太瘦。
槐子摇头轻笑,说道:“你还要长哩。”
忽地想起小时候她小猫似的一点大,要是背着她或者抱起她的话,她总是害怕地用两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他和青木那时候虽然也不大,可是背着这样瘦小轻飘飘的菊花,还是很轻松的,一时间就有些心酸,便温柔地对她说道:“你小时候就瘦,如今好多了哩。再过两年就好了。”
菊花恍惚间仿佛见到两个少年,一个背着小菊花,一个背着杨子,在镜湖边找刺苔吃。她就不再吱声,听着小石磨呼噜噜响,闻着身边少年散发出的健康气息,朴实、清爽。他的衣裳带着一股太阳味儿和草木灰味儿。
草木灰不沾不腻,用来洗衣裳、洗碗洗锅,漂洗干净后,留下淡淡的清香味。别人可能会不赞成这说法——草木灰如何会有清香,可是她就觉得那淡淡的味儿闻着很清爽,跟皂荚洗出的衣裳味道不同。
槐子忽然轻声对菊花道:“长雨也定亲了哩。”他磨完了全部的红萝卜,便让菊花歇手,他接过菊花的活计,清理石磨,并将萝卜汁挤到碗里
菊花笑道:“是么?这个家伙,要让他请客。是哪家的闺女?”她刚想打趣两句,忽然想自己不也定亲了么,便转而问起是谁家的闺
槐子瞥了她一眼,幽幽地说道:“我也不晓得,只知道是个有钱的老爷家的闺女。”
第二百五十九章 无奈的李长雨
张槐上次去清辉,本不想跟李长雨说自己要定亲的事,后来想想还是跟他说了。
这也是瞒不住的,不说倒显得他心胸狭窄。
他以为李长雨听说自己要跟菊花定亲了,会大惊失色,谁知他只是沉沉地望着他,神情有些落寞,他甚至都没有问他啥时候定亲,好一会,才微笑告诉他:“我也要定亲了。”
张槐倒是大惊失色了,他疑惑地望着李长雨,目光里满是询问。他是知道长雨喜欢菊花的,咋突然就要跟旁人定亲了哩?
李长雨避开他的目光,眼睛看向别处,轻声道:“是我哥恩师的外甥女,他家在湖州做茶叶生意。”
槐子回想起当时长雨的神情,显见极不开心。他看着菊花,觉得娶一个自己乐意娶的媳妇,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要不然,长雨娶了城里的小姐,该高兴才对,可是,若那不是他想要的,如何能高兴的起来?
青木见妹妹和槐子窃窃私语微笑想起刘云岚,忽然听张槐说李长雨定亲了,便笑着插嘴道:“等他回来,我也要说他几句。”
张杨说道:“长风哥哥中了举人,长雨哥哥也在清辉做生意,他们家会不会搬到城里去住?”
李长风乡试中了举人,村里人虽然高兴,却没有去年中秀才反响那么大,因为他们认为这是意料中的事情,将来他还会中状元哩。
青木摇摇头道:“不会。村长可是对这儿留恋的很,他们家如今又不用交税了在这住着多舒服。”
菊花不想管村长一家的事,过去挨着青木坐下,问道:“哥,兔子好了么?”竹枝上串着的兔子已经油亮亮的了。
青木脸被烤得红红的,笑容跟红红的炭火一般温暖:“要好了。准备开吃。槐子磨子洗好了没?赶快过来,就等你了。”
四人躲在槐子家的厨房里吃小灶,完全忘记了那帮亲戚,甚至都忘记了今儿的重头戏是菊花和张槐定亲,任凭那些大人忙碌,他们只管吃兔肉,喝胡萝卜汁!又或者他们是用自己的方式庆祝定亲。
吃喝完了,菊花就成了槐子未过门的媳妇了。
腊月初十天阴阴的李长雨也回到了清南村他望向小青山方向,虽然隔了院墙,隔了重重的村居和树木,并不能看到郑家和张家是个啥情形,但他却好似看到了槐子和菊花幸福的笑脸。
李明瑞心疼小孙子,拉着他到房里坐下,塞给他一个小火坛子,让他把脚架在上面,又端了些瓜子过来祖孙俩一边嗑瓜子一边闲聊,大多是李明瑞在说,说一些老古话,甚而连跟长雨奶奶之间的趣事也拿出来说了。
李耕田不敢进去打扰,他对这个小儿子是有些愧疚的。这事要从李长风娶亲说起。
李长风中了举人,又跟着成亲,真是春风得意。李耕田也是从未有过的扬眉吐气,带着媳妇和老爷子,一起到清辉去给大儿子办亲事。
成亲后新人就住在岳家,李长风一心只读圣贤书,准备明年进京参加会试。
李长雨生意做的不错,也在清辉添置了栋两进的小院子,于是李耕夫人曾见过的,老实说,他对高老爷选长雨做女婿都有些吃惊和不相信呢!
李耕田高兴之余,忽地想起李长雨当初可是说过,他的亲事要自己做主,眼下他还没问过长雨,就答应了这门亲,心里未免有些不安。
结果,这一点不安就变成了现实。
晚上,等李长雨回来,听他爹说已经帮自己定亲了,简直大吃一惊,丝毫不理会他说的那些理由,坚持不答应。
李耕田大怒,忍着气道:“凡事总要讲个理由。这高老也的闺女连胡县令也是夸的,你不问缘由就说不成,爹已经答应人家了,难道要去退亲?况且那是你哥恩师的姐夫,咱们尊重还来不及哩如何能这样对人家?”
李长雨愤愤地说道:“那爹为何要答应他?你忘了答应过我,我的婚事要自己做主?那时候爷爷也在的,娘也在,哥哥也在。”
李耕田怒道:“你是说过要自己选媳妇,那你现在就掂量一下这高老爷的闺女瞧她是否配得起你。体要说她配不起你,爹马上就去退。”
李长雨忍无可忍地说道:“她再好,也不是我喜欢的人。”
李明瑞和方氏在一旁听呆住了,这爷俩越说越僵,最后李长雨喊出的话让两人都有些头晕——他们仿佛看到了当年李耕田要求爹娘退亲的情景。李明瑞更是气得手抖——这闹退亲还真的成了老李家的传统了。
李耕田也是心里一缩,大感不妙-,沉声问道:“你喜欢谁?你说。我早就跟你说过,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