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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盯着他良久,忽然古怪地笑了笑,暗哑开口:“司徒越,你不是真要问这个问题,而是要本王说出你想要的答案吧?”脏污的面容下,他的目光犀利得让司徒越也感到微微的不自在。
“哈哈……”宁王仰头大笑,突然一停,冷笑,“好,你转告我那敬爱的皇兄,别以为有了个能干的儿子他的江山就坐稳了,他最疼爱的小弟掌握的可是本朝最精锐的大军,他想安心还早着呢!哈哈哈哈……”九弟啊九弟,不要怪四哥对你不仁,我既然失败了,也要让那个昏君尝尝自毁长城的滋味!
第九章
“嘘——”夜半时分,昭王府的墙头上趴着个黑影,对经过的那人嘘了一声。
白玉停了下来,四处张望。
墙上的那人拼命挥手,小声叫道:“白将军,白将军。”
看到声源处趴着的那人,白玉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楚公子……啊,不对,风小姐,你干么半夜来爬墙?”难道昭王府的大门不让她进?
风凌楚穿着男装,轻轻一跃,跳了下来,笑嘻嘻道:“半夜爬墙多诗意,你没试过吧?”
白玉翻个白眼:“不要跟我说你半夜来就是为了说这句话。”这家伙还真是个性一点也没变。
“白将军,”风凌楚挑眉抱胸,望着她贼兮兮地笑,“你确定要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吗?”
糟!怎么忘了王爷都已经挑日子去风家下聘了?白玉脸庞动了动,终于扯出个尊敬的笑容:“那未来的王妃,请问您半夜三更爬墙爬到昭王府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哎呀,白将军,你的称呼我可不敢当,不过就是觉得今晚月色不错,昭王府风景也挺好,所以过来看看而已。”说是不敢当,笑得却十足的痞样,看得白玉暗暗叹息:怎么王爷会喜欢这种人?
她假笑两声,对着风凌楚一躬身:“那好,您慢慢看,属下还有要事,就不打扰了。”说罢转身就走。
“哎!”果不其然,才迈出去半步就被人抓住了。风凌楚一脸讨好的笑:“好好好,我认输,白将军,算我夜路走多了该认栽。”唉,怎么黑岩和唐行文都有些怕她,白玉反而一点畏惧都没有呢?真是失败。
白玉掩嘴而笑:“风小姐,能看到你认输,可是很难得的呢!”
风凌楚摸着下巴,笑得风流倜傥:“对美人认输,在下心甘情愿。”
“天哪!”白玉忍不住仰天长叹。让她死了吧,哪有喜欢调戏下属的王妃?真该替王爷哀悼……
很认真地痛心疾首一番,白玉清咳一声,正色问道:“风小姐,来找王爷吗?他现在书房,要不要我带你去?”
“这个么……”她干笑两声,道:“难道我一来就是找他的吗?”虽说半夜爬昭王府的墙不是第一回,但是现在情况已经大大改变,两人都谈婚论嫁了,还半夜三更爬墙进来……咳咳,好吧,事实证明,她少见的那一点羞怯神经还没死绝。
“哦?不找王爷?”白玉饶有兴趣地抱胸望着她,促狭地问,“难道还找我?”
“找你……也行啊。”眼神飘来飘去,“那个,听说你当上本朝第一位女将军,不知道感想如何呢?”嗯,想起这个真是嫉妒,当初就想着,白玉出身贫寒反而成就了她的事业,果然没错。
白玉脸上却没有一点自得之色,她似笑非笑地注视着眼前这人,心知她现在不过是拉不下脸来,所以在这天南地北胡说一通,想等她这个倾听者受不了,自动把她带到想见的人面前。
看穿她的想法,白玉故意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她笑,笑到她自动认输。
好一会儿,风凌楚终于垂下脸来,有些丧气:“好吧好吧,算你厉害,我就是来见他的。”真是,怎么连这点面子也不给她?
白玉这才放下手臂,转身带路,口中不忘调侃:“风小姐,你这半夜爬墙会情人要是写进史书,可能会传为佳话哦!”
传为佳话?!跟在她身侧的风凌楚脸黑了一半。叫她在白玉面前没面子也就罢了,要是丢脸丢到千秋万代去,那她还是一头撞死算了!
“王爷,您在吗?”
白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朱煦景从冥想中回神,揉了揉因思考而有些酸痛的眉心,淡然道:“进来。”
门开了,一袭白衣闪入,而后闭上门扉。
“有事……”最后一个字还留在喉间,抬起的眸中却因所见而掠过一丝惊喜。好半天,他才知道反应,局促地对她笑了笑——因婚事而脑筋迟钝的人不止风凌楚一个。“你……你怎么来了?”
风凌楚也慌乱得很,她目光在书房内四处游移,口中结结巴巴:“嗯,这个……今天晚上睡不着,那个,好像月色还不错的样子,所以就……嗯,所以就出来走走……”好牵强的理由,出来走走就一直走到昭王府的书房来了。
朱煦景本也有些紧张,此刻看到她如此模样,反倒心里一松,轻笑出声。
听到他的笑声,风凌楚面上一红,心中暗暗骂自己:真是没用,不就是要成亲了吗?怎么以前可以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现在倒开始不知所措了。
正在胡思乱想,朱煦景已移至她面前,吓了她一跳。猛地抬头,却见他微微一笑,伸手去握她的手:“既然月色不错,那就来赏月吧!”
还没回过神来,人已被他拉住,他微一使力揽住她的腰,她只觉眼前景物一晃而过,身子已被他带着窜出窗口,跃至屋顶上。
生平第一次,她不是自己掌控,而是被人抱着飞起,而且那个人还是意中人,不由地心中微醉,竟有些恍惚——原来这就是可以依靠的滋味么?
朱煦景微笑低头:“怎么了?”
听到问话,风凌楚发觉他的手一直扶在腰间,两人依旧靠在一起。她连忙松手,不太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没什么,不太习惯而已。”
“那现在就要开始习惯了。”他浅浅含笑,看了看四周,“恐怕没法搬个椅子上来,过来这边坐吧。”
“喔!”她点头,跟着他在屋脊上并肩而坐。
中天月明,一钩如弦,朱煦景望着明月,叹道:“好快,月亮又跟那天一样了。”
“是啊,转眼就快一个月了。”不用问,她也知道他说的是月下约定那天。想起那日,眉目间不由地温情起来,如果不是那天酒后长谈,也许今天的她已与他陌路,走入另一种生活。
正想着,他的手绕过她的肩,将她轻拥入怀,然后,听到了他的低叹:“我真庆幸那天说出那些话,不然,也许就这么错过你了。”
庆幸的人何止是他,拥有了现在的幸福,她简直不敢想像当初如果就此错过,现在的自己会是什么模样。拥有他与失去他,也许就是天堂与地狱的区别。
“不过,今天的月亮比那天温暖。”她反手抱住,在他怀中轻笑。
朱煦景一怔,随即笑意盎然。
清明如水的月光里,曾经轻言微颤的试探已化为两情相悦的依靠,温暖,只在内心而已。
静默许久,他开口问道:“你爹还好么?”
微风熏得她似睡非睡,此时模糊地应了一声:“嗯,这段时间他很高兴,病也好些了。”说到这里,她忽然笑出声来,“我看我爹高兴成那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嫁的人是他呢!”
“嗯?”他挑了挑眉,隐隐含笑,“如果这样的话,嫁衣可要另做了。”
按他所说,脑中浮现出老爹凤冠霞帔的样子,不禁让风凌楚失声笑了出来,攀着他笑得直喘气:“哎,要是让老爹知道我们在这里这样说他,他肯定会气死的。”
“反正他也不知道,气不着。”望着她飞扬的神色,忽然感悟到,原来放纵她肆无忌惮,竟也是如此快乐。
收了笑声,她突然想起:“我爹他已经决定等我成亲后便辞去尚书之职,告病还乡,以后想见也难见着了。”说到最后,言语间已隐隐有些怅然。
他拍了拍她的肩,柔声道:“现在京中形势有变,我以后可能也要长留京中,到时告个假陪你回家,也很容易。”他已仔细考虑过,皇兄既已对他生了忌讳之心,他索性也就顺了他的意,不提回漠北,或许也就相安无事了——反正鞑靼遭遇此次失败,国力不继,恐怕要数十年的休养生息,边关应可无恙。
风凌楚自是聪慧之人,听出他话中之意,凝声问道:“怎么,皇上真的对你起了疑心?”依自己当初的猜测,现在这局势还不算太坏,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以他之才,若留京中,必然也是极为悒郁。
他不答,仅是长叹了一声。
她了然,仰头望月,声音低暗:“以你的性子,就算真的被他逼到断头台上,也不愿连累他人、引起内乱而甘心就戮吧?”偏他在战场上杀伐果断,面对权力纷争却不愿站前一步——如果是她,危及自身之前早已使权弄谋先发制人了。唉,也正因为这一点,才显得他难能可贵。
“罢了,皇族中事,大都无奈。”宫中琉璃玉瓦、衣锦花娇,实则勾心斗角不比战场平和,皇族之间,尤其血缘最接近权力中心的皇族之间,斗争惨烈非一般可想,天伦之乐,在皇家不过笑谈。
看到月光下神色暗淡的男子,她心中一痛,伸手与他掌心相握,低声道:“我知道你心中积郁难受,但是以后,不管多艰难伤痛,也要记得你不是只有一个人。”
朱煦景心中大震,侧过头去看身侧的女子,她望着他,眼睛晶亮如星。
不离不弃,以前只觉薄弱的誓言原来竟是如此动人心弦。
他忽然眉睫湿润,不由地伸手轻抚她如玉的容颜。他向来知道她容貌出众,不管是男装的她还是女装的她,皆是风采翩然清雅秀美,然而却从来没有象这一刻这般令他心神荡漾。
轻划她的眉,低吟:“眉如远山。”触过她的眼:“目若秋水。”抚着她的脸庞:“面似芙蓉。”最后停驻在她的唇上,什么都不说,只是望着她,眉稍眼底,脉脉如水。
轻轻俯下身去,以最温柔深情的吻来回应。唇舌交缠,心神俱醉,渐渐缠绵,终于不管不顾地将她用力地揽进怀中,紧紧扣在心上。
此生此世,有此一人,于愿已足。
“九叔。”身后传来清明冰冷的嗓音,朱煦景这才从意中人离去的方向收回视线,回身淡淡地望着刚刚从暗处现身的侄儿身上。
他轻轻点头:“出事了么?”半夜独自前来,看样子事情大了。
朱翊晨站在月下,身躯单薄,却散发着一股不可动摇的坚定气质。他微微点头,声音无力得仿佛连加入点惊慌都是浪费:“出事了,真的出事了。”
走近这个亦兄亦长的长辈,朱翊晨抬头,低低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朱煦景忽然脸色大变,紧紧地盯着他,半晌,才道:“你哪里得来的消息?”
他飘忽地笑了笑:“你知道的,我身边的苏墨跟二哥的侍卫是兄弟,这件事,就是从卓王府透出来的。”
这句话让朱煦景眉头难以察觉地微微一皱。他知道那个侄儿放浪形骸的只是表相,真正的朱翊炎心机之深绝不比他们几个逊色,那个懂得伪装自己的卓王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消息透露出来?
“放心,我查证过,各种迹象显示,是事实无疑。”看出他的疑惑,朱翊晨淡淡解释,“就目前京中形势而言,驻京兵力全在二哥之手,父皇如果真的要动手,必然要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