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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那是胡说八道,什么看传达?那是领导照顾我,让我暂时休息一下……”
“就是就是,”我赶紧顺竿子爬,“大家都这么说,这事儿我也相信。”
我爹弯下腰想去摸索他的眼镜,我给他捡起来,在衣服上擦了两下,递给了他。
我爹戴上眼镜,忿忿地瞪着我说:“以后别在我面前提什么退休不退休的,你爹还没老。”
我讪笑着抱了抱他:“不老不老,革命者永远是年轻嘛,歌都这么唱呢。”
我爹支着鼻孔把脸转向了窗外:“我发现你越来越不象话了……”
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跟他没法沟通了,默默地进了我那屋。
我清晰地听见我爹在外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都是命啊……”
这跟命有什么关系?人老了可真是有点儿不可理喻,我摇了一下头,无奈地笑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雨点汇集在一起,砸在瓦楞上不再是叮当的声音,而是哗哗的,像是泼水一样的声音。我躺不住了,起身来到窗前,茫然看着汪洋一般的院子。院子里的景象让我感觉像是面对着前海,大盆的雨水当空倒下来,刚一落地就被风吹成了漫天的大雾。脸上落了几滴雨水,起初我以为那是从窗缝里吹进来的,可是它越来越急促地往我的脸上落,我抬头看了看房顶,房顶上润湿了一大片,正从那里漏雨。我挪开几步,雨点就直接砸在了地上。地上的尘埃起初还能将雨点吸收,转瞬便被雨点砸成了一撮烂泥。这房子该换了……我一边找了个脸盆放在那里接着雨,一边想,等我把冷藏厂建好了,就想办法在郊区买一套房子,我爹和我弟弟都喜欢住在郊区里,在那里可以看见晴朗的天空和漫山遍野的花花草草,也许我爹还能在山上养一群鸡呢。那时候我也就不用担心我弟弟没地方玩儿了。
我听见我爹在跟谁通电话:“不用麻烦你啦,我马上去接他。”
那边好象在客气,我爹说:“不用担心我的眼神,我能行……要不我让大远去。”
那边好象说不用去人了,我爹说:“那怎么能行?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
我猛地拉开了门:“谁的电话?”
我爹握着话筒,脸都黄了:“你弟弟在学校里玩水,磕着了。”
我来不及找雨伞,疾步冲了出去,我爹在后面大声喊:“别去啦,你弟弟快要回来了。”
弟弟,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儿!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去看看弟弟伤到了什么程度。
“小杨,别跑啊。”刚冲出胡同,耳边就响起了一个很柔和的女声,我弟弟跟在她的身边。
“你是谁?”我冲过去,边问她边抱紧了我弟弟,我弟弟在笑,看来没什么大事儿。
“我叫刘梅……”那个女孩羞涩地冲我一笑。
“刘梅?哦,谢谢你,”我一下子想起了她,老憨她表妹嘛,“你怎么……”
“没什么,我去他们学校办事儿碰上的。”刘梅扭了两下身子,想走。
我弟弟拉住了她:“姐姐别走,到家了,进去……进去。”
这么巧?怎么单单在我弟弟出事了,你就去了他们学校?不会是你故意设计的吧?
我冲他笑了笑:“到家里坐会儿吧,我爸爸在家呢。”
刘梅已经挣脱开了我弟弟,扭头冲进了雨线。
雨下得越发急噪了,我和弟弟傻楞楞地望着她的背影渐渐被大雨淡化。
~第四十三章 关于弟弟的一些往事~
我搂着弟弟进了门,我爹扑上来,转着圈儿拽我弟弟:“磕着哪儿了?”
我弟弟揉着屁股说:“跌倒了……屁股疼。”
我爹一把扯下了我弟弟的裤子:“在哪儿?”
我弟弟好象害羞了,撅着屁股往后躲:“好了,不疼了……”
我爹还是不放心,脸都要贴到我弟弟的屁股上了:“在哪儿?在哪儿?”
我拉开我爹,问我弟弟:“你是怎么磕倒的?”
我弟弟仰脸看着天花板费力地想:“怎么磕倒的?小强……是小强把我推倒的。”
我知道他们班里有个叫小强的孩子,经常欺负别人,得揍他一顿!
我转身去了我爹那屋,想找电话联系那五去收拾一下小强,我爹跟了进来。
我爹倚在门框上,瞪着那只威严的眼睛盯着我,一动不动。我刚拿起电话又放下了。我知道我爹在生气,他不愿意看到我干这些不上讲究的事情。我不敢跟他对视,我害怕他冷不丁跳上来抽我。记得我在村里上小学的时候,我弟弟被村里的一个坏孩子用一根绳子套着脖子牵着走,还让他学狗叫,有同学告诉了我。我赶过去的时候,我弟弟正跪在地下笑眯眯地往前爬,见我来了,他不但不站起来,还冲我“汪汪”叫了两声。我羞愤交加,捡起一块石头就把那个坏孩子砸倒了。他家的大人来了,把我踹到地上,一脚一脚地踢我的肚子,我没有机会站起来,就抱住他的脚下了口。他求饶我也不撒口,直到我爹闻讯赶来掐住了我的脖子我才饶了他。为这事儿我爹花了不少钱,因为他们父子一个住了医院,一个在小腿上缝了十几针。可那时候我爹没怎么批评我,晚上还给我拉了一段二胡,是《马刀舞曲》。
我待业在家的时候,有一天出门闲逛去了,我弟弟就一个人跑出来找我,被街上的几个小混混截住了,让他回家拿钱给他们买烟抽。我弟弟就带着他们回家了,正在到处找钱,我回家了。小混混们刚想跑就被我抓了回来,一个个全踹成了鼻涕。这一次惹了大麻烦,人家的家长找来了,立逼着我爹拿医药费。我爹几乎给人家下跪了。钱没少拿,还送了不少礼物给人家。那时候我们家穷啊……我爹把我捆在院子里的槐树上,抽了我个昏天黑地。
“你不是要打电话吗?打呀。”我爹又把眼镜拿在了手里,用衣服角扭着镜片。
“打什么打?”我笑了笑,“刚才一时冲动,现在消气了。”
“大远,我可告诉你,二子这种情况受点儿委屈那很正常,可是你再乱折腾,就不正常了。”
“就是就是,什么事情也得将就人,小强的脑子也不够使嘛。”我傻笑着走了出来。
我弟弟能够照顾自己了,他已经换了一身干衣服,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我过去搂着他的脖子,让他的脑袋贴在我的胸口上,问他:“那个姐姐怎么去的你们学校?”
我弟弟想了想,倔强地硬了一下脖子:“不告诉你,姐姐不让。”
这不就来事儿了?我估计我弟弟肯定跟刘梅有什么秘密。
“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是她去你们学校接你了。”
“不是,”我弟弟用力挣出了他的脑袋,“是我让她去接我的……”
“吹牛了吧?人家凭什么听你的?”
“她就听我的,”我弟弟急了,脸涨得通红,“她经常去接我放学,谁让你不去接我的?”
“我那不是忙嘛,”我的脸一热,“今天下雨她也去?”
我弟弟不抗我这么“化验”,瞪着清澈的眼睛告诉我说,前几天刘梅就经常去他们学校找他,老是问,你哥哥对你好不好,以前是干什么的,现在脾气怎么样。我弟弟就说,我哥哥对我好,以前在北京当炼钢工人,脾气可好了,从来不发火,还经常给他买小人书,给他唱歌听。刘梅就问他,最近他怎么经常不来接你呀?我弟弟说,他忙,要盖个比广场还大的冷库。从那以后刘梅就每天去接他放学。我生气地问我弟弟,你不是说都是爸爸去接你的吗?我弟弟说,是姐姐让我那样说的。我顿时明白了,这事儿我爹应该知道,心里不由得有一丝不快,这叫什么事儿嘛。
我跟我弟弟在这间说话,我爹没出来,我估计他在那屋听着呢。
我没管他,继续问我弟弟:“今天怎么这么巧?你一磕着,她就去了。”
我弟弟乐呵呵地说:“老师问我,你们家谁有空来送你回家?我说,我嫂子。”
我操,来不来你就有嫂子了……我无奈地摇了摇头。
回我的房间里躺下,满脑子全是芳子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她几乎胀破了我的脑子。怎么办?看样子我想要跟芳子谈恋爱得费一番周折。横下一条心不理我爹这面?那怎么能行?我不能再惹他生气了,长这么大,我还没有认真的听过他一次话呢……那怎么办?让刘梅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走进我们的生活?这怎么可能呢?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她,她让我想起了市场上那些卖袜子、卖草帽、卖裤衩的女人,尽管她长得一点儿也不难看……不想了,乱。
外面的雨声小了,电视机的音量就大了起来。
我听见一个尖嗓子在叫唤:“赐给我力量吧,我是希瑞——”
另一个粗嗓子在喊:“我是考尔!”这个声音是我弟弟。
那个尖嗓子接着我弟弟的话说:“我是水晶城堡的保护者。有一天我获得了奇迹般的秘密,只有三个人知道我的秘密,他们是希望之光,拉兹夫人和考尔,我和其他的朋友们一道,为解救以希利亚,与罪恶的霍达克进行着战斗!”
“考尔,”我推开门眯着眼睛看我弟弟,“我发现你长大了,嗓子都变声了。”
“走开走开。”我弟弟仿佛沉浸在电视的剧情里,眼睛瞪得像灯泡。
“考尔,占用你一点儿时间,”我厚着脸皮坐在了他的旁边,“以后别让姐姐去接你了,我去。”
“真的?”我弟弟转过了脸,很惊喜的样子。
“真的,再忙我也去。”我突然发现,还是我在他的心里占的位置重要。
“那好吧,你玩儿去吧,我要看电视,”我弟弟又转回了头,“我是考尔!”
我满意地回屋躺下了,是啊,我是他哥哥,我不能允许别人占据我的位置。
没想到,我许下的诺言,一直没有兑现,直到他悄然离我远去。
~第四十四章 潜在的对手~
我没想到,我竟然会被一个我压根就没注意的人杀了个措手不及。我记得在监狱里的时候,有一次我和胡四、小杰他们闲聊,小杰说,将来在社会上混,首要的是心恨手辣,不管他是什么来路,挡我的道儿,一律干倒。胡四说,根据我的研究,江湖上最大的凶险就是对潜在对手的漠视和忽略,往往你最不注意的人就是要放倒你的人。当时我还笑话胡四,我说,你一个白面书生懂什么江湖?谁傻到连哪个是对手都看不出来?这次我是彻底服了胡四。
事情出在老七身上。我跟铁子喝酒的时候,老七就给我打来了电话,铁子接的,趾高气扬地问是谁?我听出来是老七的声音,就把大哥大拿过来接起了电话。老七说,关凯对他很冷淡,说有什么事情让我亲自去找他。我早有预料,这很正常,在社会上混,谁也不是白给的。我就对老七说,你回来吧,抽时间我去找他。放下电话我就把这事儿给搁下了。我想,这不是首要问题,拿下关凯是早晚的事情,甚至不用我出面。结果,没出一个星期就来事儿了。
我是个象棋迷,尽管下得比较臭,可还是非常喜欢。以前金高喜欢跟我来两盘,我们两个半斤八两,经常被旁边看眼儿的人笑话,说我们是俩狗熊他爹。金高走了,我身边的人就没有一个喜欢下棋的了。因为在监狱的时候,我跟那五下过棋,就逼他陪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