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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顺利嘛,”瘦警察冲押我来的警察点点头,“他没怎么反动?”
“呵呵,没想到,这小子很听话。”胖警察带上门,把帽子丢到桌子上,问我,“脾气呢?”
我没有说话,我能有什么脾气?你们连偷鸡摸狗的都抓进来了,何况我?
瘦警察清了清嗓子,示意胖警察坐下,打开一本讯问笔录,对我说:“坐好,现在开始审问你。”
“你叫杨远?”
“是,我叫杨远。”
“知道为什么找你?”
“知道,我持刀行凶。”
“那好,说吧,你是怎么持刀行凶的?”
这事儿很简单,我从头到尾叙说了一遍。我说得很平静,像是在厂里给同事们讲一个没有什么吸引力的故事。两个警察听得也很无聊,不时唔唔两声,似乎是在责怪我,你小子真没劲,你就不会在故事里加点动词、形容词什么的,让故事精彩一些?做完了笔录,胖警察站起来打了个哈欠,对瘦警察说:“这几天太忙了,累得够戗……你也没吃饭吧?”
瘦警察将笔录递给我,让我看看写的对不对,没问题了就签个字,然后对胖警察说:“你在这儿看着他,我去买饭。”
签了字,我问哈欠连天的胖警察:“叔叔,这次要拘留我多少天?”
胖警察将笔录夹进一本卷宗里,啪啪地拍了两下:“没多少,十年八年的吧。”
我的脑袋嗡的一下,里面好象被人点了一个炮仗:“不会吧?!”
胖警察把卷宗移到我的眼皮下面,暧昧地说:“自己看,这上面写了什么?”
脑袋里的炮仗不响了,整个人似乎飘起来了,我清楚地看到,那上面写着“杨远流氓集团案”。
当时我小啊,直接就蹲在地上哭了,我哭得很伤心,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瘦警察回来的时候,我还在哭。也许是我哭得太难听,他猛地一拍桌子,让我把一声高亢又华丽的尾音唱成了一声狼嚎。于是我不哭了,我开始哀求,我说,叔叔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怎么会是流氓呢?流氓那不是强奸什么的吗?我怎么会是那种人?两个警察吃着包子,很严肃地告诉我,流氓不一定就是强奸,打架、扰乱社会治安什么的都算流氓,再说,你以为你没有强奸吗?在结案之前,谁也不能保证你都犯了哪些罪。我说,那你接着审啊,我长这么大还没跟女人拉过手呢。胖警察笑了,那好啊,你纯洁得很,像一朵洁白的小花儿。我说,那倒不一定,反正定我个流氓罪我不服……我不是流氓。
“流氓罪你不服是吧?”瘦警察吃饱了,用手背抹着嘴巴高声说,“你不但是流氓,还是集团。”
“集团是啥意思?”当时我真的不知道集团是什么意思,就这样问他。
瘦警察好象是累了,像煽扇子那样摇了摇手:“算了算了,你先回去,以后再找你。”
让我回去?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大声问:“你说什么?”
胖警察好象反应过来,拍着桌子笑得震天响:“哈哈,他说让你回去。”
我没敢动弹,我搞不清楚他们是在玩什么游戏。
我的心悬到嗓子眼上,腿软得像两根泡了三天的面条。
“走吧,我送你回去。”胖警察在一张纸上写了点什么,然后过来拉起了我。
“真的?”我懵懂着站起来,“这就完事儿了?”
“完事儿了,走吧。”胖警察跟瘦警察打了个招呼,一把将我推了出去。
尽管刚才呆的屋子也很亮堂,但外面的阳光似乎更加强烈,一下子把我的眼睛弄瞎了,我的眼前一片漆黑。我把戴手铐的双手举到眼前,遮挡住利刃一般的阳光,闭上眼睛适用了一阵光感,低头看着胖警察的脚后跟,一步一步地跟着他往前挪。我知道,这不会是送我回家,但我好象还真的有这方面的奢想,兴许他们真的要放了我吧?现在想来很好笑,吃屎的孩子啊。
“叔叔,咱们这是上哪?”拐过了一座楼,我不甘心地问。
“不是跟你说了吗?回家。”
“别闹了叔叔,去拘留所?”
“看守所!”胖警察陡然提高了声音。
我知道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拘留所像个学习班,关不了几天,有可能被判刑的人才会被押在看守所,等待继续审讯。当时我的心凉了大半截,整个人全傻了,脑袋里像装了一坨沉甸甸的泥浆,根本转不起来。绕过公安局后楼,走到看守所那扇灰色的大铁门的时候,我注意到,这里的“生意”出奇的好,几乎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门口或站或蹲了一大群人,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面呈惶恐之色,犹如一只只被圈住了的兔子。我被胖警察拖着,踉踉跄跄地加入到了蚂蚁般的人群当中。
胖警察拉着我的手铐,挤到了靠近门口的墙根,这里的阳光不是那么刺眼。
一个很面熟的家伙,用一种近乎拉屎的声音喊我:“蝴蝶,是你吗?”
“是我,”我瞟了他一眼,“你是谁?”
“那五啊!你不认识那五兄弟了?”
“哦,是你呀,”我想起来了,这小子请我吃过饭,是个赶车“掏皮子”的,“为啥事儿进来的?”
刚问完,后脖颈就挨了胖警察一巴掌:“不许互通案情!”
那五冲我吐了一下舌头,他笑起来像个老鼠,吱吱的。
低着头排了一阵号,论到我往里走了。
我的眼前一黑,里面像一个幽深的山洞。
~第三章 监狱里的战栗~
这些我喜欢听!杨远在说着,我一边用鼓励的眼神看他,一边给他按摩着有些肿胀的脚腕子。
“兄弟,这个好听吧?”杨远推了我一把,他的目光很热切,好象很希望我给他下个定义。
“好听,好听,绝对好听。”我停下手,划根火柴给他点上已经被他揉搓灭了的烟。
“唉,提起这些事情,我就想哭……”杨远的声音低沉下来,嘴唇也开始哆嗦。
他说“想哭”两个字的时候,我偷偷瞄了他一眼,真的,我看见他的眼圈发红,似乎是在强忍着眼泪。我没敢盯着他的眼睛看,我知道,像他这种人一定很爱面子,他肯定不愿意让别人看见他也有脆弱的一面。杨远好象明白我的意思,使劲眨巴了两下眼睛,调整姿势坐稳当了,大口吸了一口烟,冲我噗地吹了一下:“小子,哥哥是条硬汉子,你别不好意思说话。”
他这么一说,我更加拘束了:“远哥,说什么呐,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杨远把手里的烟蒂揉在拇指和食指之间,号子里立刻有了一股烤肉的味道:“说说,那时候我是不是很傻?”
他的眼睛像两把刀,这让我的感觉很异样,但绝不是恐惧,我说:“不傻,比我厉害多了。”
“哈哈哈哈!你?”杨远把脸仰得像上吊,“你算什么玩意儿?哈哈哈!”
我一下子楞在那里,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就变脸了。
值班的武警把铁门踹得咚咚响:“不许大声喧哗!”
杨远像打嗝那样,猛地将笑声变成了一声“操”,歪头乜了武警一眼:“活腻歪了?”
武警将一根手指从窥视孔伸进来,一点一点地戳杨远:“你再这么猖狂,会死得更快。”
杨远眯眼看了他一会儿,低着头把手在耳边摆了摆:“玩去吧,玩去吧,你是我亲大爷。”
我站起来走到门口,小声对武警说:“班长,你就别惹他了,没看见我正在安抚他吗?”
武警矜起鼻子,用单面鼻孔哼了一声,悻悻地走了。
隔壁一个女里女气的声音传了过来:“远哥,是你吗?我是阎坤。”
我坐回来,捅捅还在低头叹气的杨远,轻声说:“远哥,刚来的那个人喊你呢。”
“别理他,那是个‘膘子’……”杨远皱了皱眉头,突然沙沙地笑了,“哎,你还别说,这人啊,可能还真有个轮回什么的。哈哈,你说这么个杂碎,他怎么就不判死刑呢?倒是我这个半拉杂碎先比他完蛋……操他妈,什么事儿嘛这叫。”
“远哥,是你你就说个话!”那个叫阎坤的又在喊。
“兄弟,你告诉他,杨远睡了,有什么事儿让他直接说。”
“哥们儿,远哥睡觉了……”
“少来这套!”阎坤的声音很尖,如同砂轮磨铁,“远哥,李俊海也进来了!”
“什么?”杨远忽地站了起来,“大坤,李俊海在哪里?”
“在南走廊七号!我刚从那里转过来,他让我给你带个好。”
“我挺好的,他呢?”杨远的眼珠子像受了惊吓的鱼,四处乱窜。
“刚出医院,被林武他们用刀捅了,一出院就押到这里来了。远哥,你可得有点数啊!”
“我知道了,”杨远把眉头皱成了一头大蒜,声音低沉下来,“你还有机会碰见他吗?”
“有!我快要判了,到了集中号我想办法,你有什么话让我带给他?”
“暂时还没有。”杨远回头示意我盯着门口,提着脚镣靠近后窗,“大坤,把手伸出来。”
杨远弯腰拿起放在墙角的那半条烟,用一根线栓好了,问:“伸出来了?”
那边说伸出来了,杨远一手扳住铁棂子,一手将烟悠了出去。
这边刚操作完,我就看见管理员拎着钥匙来了,我慌忙退回来,对杨远说:“远哥,所长来了。”
杨远就势坐在窗下,摆了个老僧入定的姿势,口中喃喃地念叨上了:“看成败,人生豪迈……”
管理员走到门口,拉开窥视孔,用手指了指杨远:“刚才是你咋呼的?”
杨远没有抬头,继续念叨:“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管理员把手指冲我勾了勾,我连忙凑过去:“所长,有事儿吗?”
管理员恨恨地说:“我是怎么嘱咐你的?不许让他跟别人搞串联!再这样,我连你也‘勾’起来。”
我装做很委屈的样子,咧了咧嘴:“刚才我打了个盹儿,真的没看见。”
“我可告诉你,如果我发现你跟他串通一气……”
“放心,放心,下次我一定制止他。”
看样子管理员本来是想进来的,让我这么一说,他好象又改变了主意,转身开了隔壁的门。
时候不大,隔壁传来一阵驴鸣般的嚎叫:“所长,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杨远冲天翻了几下眼皮:“嘿嘿,好玩儿,这小子还是那个德行。”
我突然发觉杨远是个很了不起的家伙,从刚才他的一举一动上,他的身上有一种让我胆颤的魅力。我看得出来,这些人当年在社会上肯定都是叱咤风云的人物。窗外的一缕阳光打在杨远略显苍白的脸上,他的脸像是透明了,脸皮下埋着的是一付钢铁般的骷髅。我的眼睛像是突然被焊弧灼了一下,快速地闪开了。窗外,明净的天上有一只麻雀在孤单地飞。
开饭了。送饭的老吕头用饭勺磕打了几下窗口,杨远抬眼瞟瞟我:“过去拿。”
老吕头轻咳一声,用嘴巴指指笸箩里的馒头:“拿三个,另外那个纸包是给杨远的。”
杨远忽地扑过来:“老吕,谢谢你啊。”一把将那个纸包拽了过来,“哈哈,够哥们儿。”
纸包里包着的是一只黄澄澄的烧鸡。杨远将烧鸡掰成两半,递给我一半,告诉我说,这是他那个傻弟弟当年在培智小学(一家弱智学校)的一个同学送的。他弟弟的这个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