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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絮叨了,我理解你的心情,”我打断他道,“别胡思乱想,一会儿我给你去电话。”
关凯哎哎着不想让我挂电话,我没管他,一把按死了开关。金高边开门边说,蝴蝶,这样好象不太妥当,尽管关凯在你的眼里什么也不是,可是他毕竟掌握咱们的一些内幕,万一惹毛了他,我害怕他胡说八道呢。我轻蔑地一笑,他敢?他就没有什么把柄在我手里了?我对金高讲了一件往事:我听常青说,在我没收服他之前,他曾经为了跟一个鱼贩子争夺地盘,亲自在半夜钻进了鱼贩子的家,去的时候蒙着脑袋,鱼贩子还没发觉,他就把鱼贩子绑起来了,十根指头给他剁了九根去。后来鱼贩子报了警,怀疑是关凯干的,可是没有证据,而且关凯跟他的朋友做好了“扣”,证明出事儿那天他们在一起喝酒。这事儿以后不了了之,鱼贩子知道斗不过关凯,灰溜溜地走了。我曾经半开玩笑地问过常青,如果这时候你跟关凯翻脸了,想要利用警察收拾他,你会提供证据吗?常青说,证据我有,甚至证人我也有,可是目前他对我还不错,我没有害他的打算。既然这样,我完全可以利用这件事情来吓唬他,我可以明确告诉他,常青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了我,如果你胆敢跟我反动,我马上就可以把你弄进去,证据全在我这里。相信他是个聪明人,他不会跟我对着干的,而且,哪个在外面混的愿意整天跟警察打交道?我相信他除了这件事情还有别的,他不抗威胁,一威胁他就蔫了,他会后悔自己因为一个远方的朋友把我得罪了……金高见我不以为然的样子,再也没提这事儿。
进了门,我把从胡四饭店带回来的菜肴找了几个盘子倒进去,点了一根烟坐下了。
金高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半瓶白酒,边给我往杯子里面倒边说:“还是得抓紧时间处理黄胡子这边啊。”
这还用废话吗?这是目前最让我挠头的事情:“大金,别喝酒了,你马上回我家去陪老爷子。”
金高停下了倒酒,抓起衣服就走:“随时联系,那边你放心,老爷子如果出一点儿问题我就不活了。”
我站起来,用力跟他拥抱了一下:“走吧,一有我弟弟的消息我就通知你。”
金高刚走到门口,李俊海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不欢迎我啊,我刚来你就走?”
金高侧了一下身子把他让了进来:“林武呢?”
李俊海放下扛在肩上的一箱酒,随手关了门:“你哪那么多心事?让警察给抓走了。”
我招呼李俊海坐在我的旁边,直接问:“很顺利?”
“顺利极了!我李俊海是干什么的?不讲是一个小小的关凯,就是现在让我去抓孙朝阳也一样,跟抓他妈小鸡似的,”一把抓了一块牛肉,大口地嚼着,“哈哈,你猜怎么了?有个成语叫兵不血刃!我跟林武一进门,关凯就明白了,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站在那里跟个‘木逼’似的。那个秃子是叫老疤吧?这小子还有点儿人样,掀开衣服就要往外掏家伙,被林武一脚踩在了桌子底下,枪还没拿出来就被林武踹昏了。天顺和春明进来,二话不说就把老疤架了出去……不,我还忘了表扬自己一句呢,我是这样说的,我说,顺子、春明,给我把这个混蛋拉出去毙了!都架出去发动起车来了,关凯才反应上来,一个劲地赔笑,生怕我和林武把他也绑了。林武把老疤掉在地上的枪揣起来了,我就翻了翻关凯的身上,什么也没有,最后我把他家几乎都翻了个个儿,这才找出这个家伙来,你看,”李俊海从背后抽出一把泛着铁锈的双管猎枪,冲我一晃,“这玩意儿不错,他不会保养,应该经常擦的……他还想罗嗦,我没理他,拉着林武就走了。在路上我给刘三打了一个电话,就和林武下车了,林武接了胡四一个电话去了胡四饭店……”
“我知道了,”我摩挲着关凯的猎枪,若有所思,“关凯这么‘逼裂’?怎么搞的?”
“他不‘逼裂’能行吗?”李俊海又抓了一块牛肉,“你看到当时那个场面你也逼裂,这个没解,都怕死。”
“预料之外,情理之中啊,”我点了点头,“起初我还以为他能反抗一下呢,看来这也不是个什么好汉。”
“我操,你竟然还以为他是条好汉?好汉当年被你压得连个屁不敢放?全他妈假流氓,不抗‘化验’……”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人要是到了被人逼到命的时候,其实是很脆弱的,我理解他。”
李俊海没听懂我的意思,一个劲地摇头:“这个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弱肉强食,天经地义!你以为他‘诈厉’起别人来也这么‘逼裂’?永远不会!我亲眼看见他在市场上打一个卖蛤蜊的,人家都跪下求饶了,他还打,知道用什么打吗?石头!没头没脸地砸……操他妈的,不说了,说起来我就生气。那天连我都看不下眼去了,我过去拉他,你猜他说什么?谁也别拉我,我关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犯了法我去坐牢!你说大庭广众之下他还给不给我留点儿面子了?大小我也是这里的老大吧?操他妈的,早就应该收拾这个杂……这个混帐东西了!杨远,我想好了,等咱哥儿俩把眼前的事情都办了,下一个目标就是他,尽管他不算碟子不算碗,可是我不把他砸回他娘那个逼里去,我这心里不好受!”李俊海好歹把嘴里的那口牛肉咽下去,粗着嗓子继续说,“我跟林武分手的时候,他给林武打过一次电话,林武一看是他的,直接关了机。对了,路上我看见胡四了,跟几个穿服装的人钻进了一辆警车,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我估计是胡四又要“孝敬”他的那帮“弟兄”了,淡然一笑:“不会,胡四是条老狐狸。”
李俊海停止了咀嚼:“不对呀,他要出门,还喊林武去他饭店里干什么?”
我这个把兄弟也太谨慎了,我笑道:“还能干什么?去他饭店请大家吃饭呗,让林武作陪呢。”
李俊海哦了一声,摸着头皮不说话了。
我打开啤酒箱子,从里面拎出两瓶啤酒,用牙咬开瓶盖,递给李俊海一瓶,自己对着瓶嘴灌了一气,放下酒瓶,拨通了涛哥的大哥大,涛哥的声音很兴奋:“我的好兄弟啊,你肯定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不然你是不会给我打电话的,哈哈哈哈,把人给我逮到了?说话呀……操,怎么还来抻一抻的?快说快说。”我笑了一阵,轻声说:“哥哥,你佩服不佩服我?我把老疤抓到了,人马上给你送过去,我让天顺带着两个弟兄押他去的。我办事儿还可以吧?为了你,我单独安排我最好的兄弟出这一趟差呢,哈哈,说声谢谢我,快。”涛哥笑得像个喝醉了酒的神经病:“哈哈哈哈哈,我操他那个亲娘的!我可放心啦……杨远,不,大哥,我老涛发自内心的说声谢谢你!人呢?你是什么时候发的车?”我说,大约半个小时之前,涛哥顿了顿:“哦,那我还得等他四五个钟头,好,我等,你没通知他们来了以后别来酒店找我?这里不方便,最好让他们去五子歌厅里,我去那里接他们。”这事儿我还真没特意嘱咐他们,估计按天顺的思路,一定是先去五子那里,我歉意地说:“涛哥,这事儿我还真疏忽了,这样好不好,你去五子那里等,我联系不上他们,他们都没有电话,我估计他们一定是先去五子那里,因为别的地方没有认识人。”涛哥说,那好,我马上就去五子那里等他们,抓老疤的时候,没出别的麻烦吗?我说:“出什么麻烦?在我这一亩三分地上我就是爷爷,这种小事儿再出麻烦我还用活嘛……对了,孙朝阳那边有什么动向?”涛哥说,他们住进坏水的茶楼了,我派人在那里盯着呢,有什么动向我就通知你了。我说了声谢谢,换了一种平和的口气说:“涛哥,我的三个兄弟去了,你得照应着点儿,他们不大出门,有些规矩不是那么懂,你就多费点儿心,替我照顾一下,因为我暂时还不想让他们回来,等我处理完了我这边的是事情,直接去济南还方便。”涛哥好象急着往外走:“别罗嗦了,这些事儿我懂。”
挂了电话,我冲李俊海喷了一口烟:“哈哈,一切顺利,现在就等着你那边的消息了。”
李俊海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道:“也是,我那边的兄弟怎么也不回个话?没打听到?我得问问。”
李俊海在给他的兄弟们拨传呼号,我又嘿嘿了一阵,感觉这嘿嘿还真管用,它让我变得镇静起来。
金高家的房子很破,窗户上的玻璃破了好几块,晚风从那些破碎的窗玻璃上吹进来直扑我的脖子,我这才发觉时节已经到了秋后。风干燥而凉爽,吹在脖子上像是有人用一把钝刀片在撞击着我。这些风也不全是干燥的,有一阵还带了一丝潮湿,大概是即将下雨的缘故吧。我想,我的心现在应该也是湿的,它已经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弄湿了,像一堆团起来丢进水缸里的破纸……嘿嘿,嘿嘿,那就继续破下去吧,也许等它彻底破碎了,就变成了纸浆,我可以把它捞出来放在太阳底下重新晒干,等他再一次干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嘿嘿,嘿嘿,我的那些仇人都在干什么呢?他们是不是跟我一样,心脏也是潮湿的?应该是吧,因为你们比我还难受,我正拿着一把尖刀在慢慢地推向你们,我能够看见你们淋漓的鲜血正沿着我的刀刃往下淌,你们会慢慢血尽而亡的……嘿嘿,嘿嘿,我垂下脑袋使劲地嘿嘿,我为自己恶毒的窃笑而高兴,因为此刻我还能恶毒地笑着,但我明白自己的脸上没有丝毫笑容,我的笑容已然凝固,而我的笑容对我的仇人也没有丝毫的杀伤力,如果说有那么一点儿杀伤力的话,那可能是在伤害我自己,我决定不嘿嘿了,因为此刻我的心在隐隐作痛,恍惚有一块尖锐的石头砸在上面……弟弟,你在哪里?弟弟,哥哥想你。
李俊海的电话很快就回了,李俊海面色凝重地问:“怎么样了?”那边好象在说,大家一直在忙碌着,李俊海厉声呵斥,“我操你们那些娘的,我白养你们了?告诉你们,最晚明天上午,如果明天上午我还得不到我家弟弟的消息,你们不但全得滚蛋,我还得去要你们的命!都他妈听见了没有?”那边的声音很大,我都听清楚了:“海哥,你别着急呀,差不多了,有人说,前几天看见一辆白色的面包车拉着几个人在村里转,很可能这辆面包车就是黄胡子的,你着急我们也着急呀,你不是嘱咐我们别太声张吗?弟兄们都在悄悄活动呢。”李俊海哼了一声,问我:“黄胡子是不是有一辆白色的面包车?”我点了点头,挥手让他继续跟他的弟兄说话,李俊海的口气缓和了一些,“不管怎么说,你们必须抓紧时间,因为我家弟弟脑子有点儿毛病,一发作容易出问题,如果你们的精力还能够坚持的话,今晚就别睡觉了,发动一切可以发动的力量,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他找出来。”那边说,情好吧海哥,没有我们弟兄办不成的事儿。李俊海低着头想了一阵,抬头问:“你们说的这个地方大体在什么方位?”那边回答,你也应该熟悉的,咱们设路障的时候,到过这个村子,离你的老家不到二里路。李俊海呸了一声:“操他妈,老鼠敢在猫的眼皮子底下睡觉,胆子也太他妈大了……好,继续你们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