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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要高去秦伯一个头,在这个村中长辈面前仍旧是战战兢兢有如做错事的顽童。
~第五章萧关故人~
足足数落了有一顿饭的工夫,秦伯他老人家方才气冲冲的抱着金鸡离去,留下这一屋子人大眼瞪小眼。原本是过来恭喜司徒豹的乡亲们此时也惟有败兴而归,先前还人声鼎沸的屋子,少许工夫过后,除了司徒夫妇外,便只剩下文定他们三个了。
“真是扫兴。”众人离开之后,司徒豹不自禁地抱怨起来。
司徒大嫂劝道:“秦伯的话想必是有他的道理,我们做晚辈的听着就是。不过是一只鸡罢了,吃不吃的着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何必闹的天翻地覆?别忘了咱家还有客人在呢!
也不怕客人笑话你小家子气。““傻婆娘,你懂个什么?我们家有什么好东西可以款待客人的,好不容易猎到了只稀罕物,却叫人生生夺了去,叫我怎能不气?”
“不是还有旁的东西吗?这时节山里的野猪膘正厚着呢!我再露上几手,保管不叫客人失望。”
文定等人也连连说自己不爱吃鸡,免得加重主人家的怒气。
“别提了,数这回进山是最倒霉了,除了被秦伯劫去的那只活祖宗外,就只猎到两只野兔。”司徒豹一边说,一边将地上的两只死兔搁到桌子上。
“这……”司徒大嫂不解的看着桌上的两只小野兔。
“还不是土匪害的。”司徒豹义愤填膺的道:“前一段时间,山里来了一拨穷凶极恶的贼人,不但抢猎物,听说还要抓人。六天前我们遇上六盘山的猎人,他说自己与同伴就是被贼人劫到这里的,就他一个人偷偷逃了出来,那些同伴们如今还在贼人手上。”
“所以你们就什么猎物也没打便赶回来了?”司徒大嫂气呼呼的道:“当家的,什么时候你开始变得这样胆小了?”原指望这趟当家的打回些兽皮,过些日子好拿去县城换些银子补贴家用,没想到拎回来的竟只是两只野兔,叫司徒大嫂如何不气?
“傻婆娘说什么呢?你男人会有那么窝囊吗?这不是听说贼人正朝村子这边过来,我们几个一合计,村子里只剩下你们几个老娘们,惟恐你们吃了亏,这才放下一切急忙赶回来。”
“哼,几个小蟊贼有什么好怕的,就是来他十个八个,老娘也叫他有来无回。”司徒大嫂嘴上虽还是不依不饶,心里却已被甜蜜给塞满了。
文定无暇去留意司徒夫妇的打情骂俏,此刻他全部的心思都是有关那伙贼人的事,忍不住打断斗嘴的夫妇俩,向司徒豹询问起来。
“具体是什么来路,我没亲眼见过也不清楚,不过那个侥幸逃出来的老兄说,那些流寇里面没几个是汉人,平常对话中多是用元人的话。”
那就八九不离十了,文定赶忙向司徒豹打听贼人具体的方位,却惹的他一阵狐疑。
寻常人得知这种穷凶极恶的贼人躲还来不及,哪里会赶着往前凑呀!
再若是隐瞒必然会引发无谓的误会,文定无奈下,惟有将自己此行的目的相告,司徒大嫂也在一旁帮腔,一再说他们三个都是本分人,司徒豹终于是相信了他们。
经文定多番拜托并许诺将使马队进山,以食盐油米等物换取他们的兽皮野味,司徒豹才下定决心领着他们前去寻找道定的踪迹。
原本是朝这边赶来的贼人又中途改变了方向,忽而往南忽而又朝北叫人捉摸不定。
亏得司徒豹乃是位一流的猎人,经过几日细致的寻觅终于是跟上了,虽然还不曾追上鲁隘的队伍,可却从他们留下的焦木、吃剩的晚饭等种种迹象表明,他们正在逐步接近中。
据司徒豹的判断,他们的人数在渐渐减少,五日前还有五六十人搭锅埋灶,现而今则只丢下一口大锅,队伍中大约还剩下三四十人左右,就连那口被他们弃于路旁的锅,文定他们也已亲眼见到。
虽然还未能验证司徒豹的推断是否完全正确,可仅是从他那坚韧而镇定的神情,细致而娴熟的手法,文定已经是全然相信了。
在山脉中绕了七八日,还好文定事先遇上了这位土生土长的猎手,余人早已是晕头转向,惟有他司徒豹还能保持着清晰的方向。也亏得出发前,文定为司徒豹解决了后顾之忧,不然他也不能无甚牵挂的全力以赴。
依司徒豹推测,贼人早前忽南忽北的瞎转悠只是迷失了方向,也为他们缩短了距离留下了时间。后来他们一路向北,估计是那几个被鲁隘劫来的猎手起到了作用,照他们这个走法,大概要不了多少时日便会到达萧关。
萧关即为陇山关,山口依险而立,乃是扼守自泾河方向进入关中的咽喉通道。萧关是关中西北方向的重要关口,屏护关中西北的安全。倘若萧关一失,西北游牧势力便可取道泾州,直逼长安,形成高屋建瓴之势。
一出萧关也就代表着出塞,难不成鲁隘预备逃出塞外?到时候茫茫草原,天高地广,如何再去寻找这帮人的踪迹?文定不由得慌了神,拜托司徒豹加快步调,尽量在萧关前截住他们。
史书上那座屏障关中的萧关其实早已妃毁,而今惟有文人墨客的字里行间还能找寻到它的踪迹,如今所遗下的不过是废墟遗迹罢了。
萧关虽已不复存在,萧山道却依旧安然盘旋在关隘四周,当年不论是西戎来犯,还是我九州军民出塞杀敌,走的都是这条萧山古道。千年以来,这条古道不知经历过多少的血腥战事,送过一批批的热血儿郎奔赴保家卫国的疆场,也被无数胡民践踏着攻入神州腹地,如今却只能平静的躺在陇山上,用自己的沧桑向后人述说着那过往的辉煌。
荒凉中时而也会有异彩出现,进入本朝以来,许多匠人开始关注此地,纷纷来此留下自己的痕迹,使得这一带摩崖刻石陡然间多了起来。
摩崖碑大的一个字约有三四尺长,小的也约有一尺左右,大多分布在三十来丈的山崖之上。沿路过来,文定见到过题有“峭壁奔流”、“泾内分流”、“山光水韵”、“萧关锁角”、“控扼陇东”、“山水清音”、“山明水秀”等字样,这些字中有的龙飞凤舞,有的秀丽俊美,弄不清是出自多少匠人的手笔,各有一番不同的风味。
有些摩崖碑下方的山岩上还凿有避水佛像,在这无甚人烟的荒凉地界,工匠们反而心无杂念,能够无所顾忌的施展自己的技艺。
除此之外,山崖下还有玉皇阁,阁下为杨六郎祠及娘娘庙,均乃是依山而建。祠内立有一口大钟,上书“大明宣德庚戌年辛巳月酉日大吉重修”字样,每当黄昏来临,敲打起来声音古朴而洪亮,从一个山头传递至另一个山头,直到草原深处。
纷乱的战火早已是过眼云烟,荒凉的山道在无以计数的能工巧匠的装饰下,必将会释放出久远的色彩。
如此景致近在眼前,文定却无暇去眷顾,此刻迫在眉睫的是自己的弟弟,一旦那拨贼人进入无际的塞外,那就如同泥牛入海再也无从找寻。
“如何?司徒壮士。”在司徒豹的带领下,他们又找到一处贼人留下的痕迹,文定迫不及待的向猎人询问。
“恐怕不太乐观。”司徒豹沮丧的说道:“照他们留下的焦炭上看,应该是昨日打从这里经过,此刻我想大概已经是进入草原了。”
“不会这么快吧!”紧赶慢赶仍旧是晚到一步,祖个一时间还不能接受这事实:“一旦进入草原,粮食、水都不像原来好找,说不定他们还在这四周为出塞做准备呢!”
“此地离固原总兵府太近,若是好像你们说的那样,贼人是叛逃出来的土司家将,就应该不会在此停留,反而是有多远逃多远。”
的确是如此,就算那鲁隘再狂妄,也不敢在驻扎了十数万大明官兵的兵营面前徘徊,更何况还有李二桂那个狗头军师在,身上所背负的通缉令尚未消案,他可是比谁都惧怕官兵的盘查。
“事已至此,也只好祈祷上苍保佑了,各位,没帮上忙真不好意思,我也就在这里告辞了。”越过萧关再往后如何走,司徒豹与他们三人是一样茫然,留下来也是无济于事,他的离开文定也无法拒绝。
“司徒壮士请放心,我柳某人说话算数,缓些日子,兴盛和的伙计自会带着我的敬意去拜访。”
司徒豹客套了两句,便告辞离开。
“站住。”刚刚分手还没走几十步,一小队兵士将司徒豹给拦了下来,也随之将文定他们包围起来。
为首的军官大声的盘问起来:“你们是做什么的?”
“老爷,我是住在这山里的猎户。”司徒豹赶忙举着自己手中的弓箭,以证明自己的身份。
“一派胡言。”那军官先是使人缴下司徒豹身上的一应兵器,三个兵士牢牢的擒住了他,才道:“这附近连棵树都没有,哪有人会到这里来打猎,分明是在狡辩。鬼鬼祟祟的一定是在刺探我军军情,老实交代是不是鞑靼派来的奸细?”
文定也赶忙来解释:“老爷您明鉴呀!我们都是正经八百的汉人,只是走失了方向。”
“哼!”军官也不去搭理文定,吩咐着兵士们将他们几个全绑了起来,齐齐押回兵营。
固原镇身为我朝九镇之一,常驻兵力最多时曾达数十万,最少时也不下十万八万。近几年来边境战事不断,驻扎于此的兵员也随着局势的恶化在不断上升,足足有十五万之众。
“大人,属下在镇外抓到四名奸细,还请大人决定该如何处置。”总兵府里,那个擒拿住文定等人的伍长正在向上司禀告。
“总是有这种为了些银子便出卖家国的逆臣贼子,给我带进来,本将军我要亲自审问。”
“得令。”小伍长不由分说的将人押了进来,一路为避免文定等人叫唤,他还往他们嘴里各塞了一团破布,直到带到将军面前方才取下来。
那满是汗味的抹布一经拿下,文定便不住的往一旁咳嗽,一连吐出了好几口水。
“将军大人,小人们冤枉呀!我们几个只是迷了路在山道上转悠,压根没接近这总兵行辕,如何能打探什么军情?”
“你把我们大明官兵当作是三岁小孩吗?”小伍长振振有辞道:“抓住了就说是不曾接近,没抓住说不定早就跑到你主子那领赏钱了吧!再说了,就算没有刺探兵营,谁能保证你们不是来勘察地形的呢?”
“大人,照你这么说来,那些在山上开凿石壁的人,不都是在为鞑靼人开山劈路的吗?”这个咄咄逼人的小伍长认定了他们一行是奸细,忍了老半天的祖个终于是忍不住了。
小伍长被祖个顶的无言以对,他身旁的兵士上去就是一个耳刮子:“小蛮子,还敢顶嘴,别人怎么样还说不定,可光看你这副德行就知道不是我汉人的种,你不是奸细,谁还是奸细?”
“将军,就请您下令杀了这些奸细吧!”
“将军请下令吧!”
几个小兵众口一词,都要眼前这位年轻的将军处决他们。
这个时候,文定可不能再沉默了,赶忙解释道:“大人您是误会了,我们都是云南商人,我这伙计的确不是我汉人,乃是实实在在的藏人,与鞑靼人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如今这地方兵荒马乱的,就连平常最常见的工匠都集体回关中暂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