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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不行。”文定牢牢拽住手膀,固执的道:“不管如何,他们总归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这样撞了过去,他们的父母妻儿又该如何,良心上我们能宽恕自己吗?”
道定与老把势到底不是那些心地残忍之人,听闻文定之言后二人都稍做退疑,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便有数名夔人跳上了马车,从老把势手里夺过了缰绳,将急速行驶的马车停了下来。
~第八章 夔人巫师~
“长老,那个最张狂的小子跑了,其他人都给带回来了。”
“哼!”那个吩咐文定他们早些离开的长老,从鼻子中发出这么一道重重的声音,面色不善的道:“算他走运,他的那份就让他的那些同伴一并领受了。”
“是,把他们带上来。”
余音尚在,门外的文定等人已被他们两人一组架了进来。
适才那个打从前面车上掉落下来的年轻把势,不等村民到来已是伤重不治,村民们将其丢弃于半道之上,对文定他们这三个被活抓之人,他们则是不由分说一顿好打。
被村民架上来的时侯,早已不复来时的整洁干净,一个个都变得破衣烂衫好不狼狈,文定与老把势气喘吁吁,道定却已是昏迷不醒。
“长……长……长老,我……我们已经按您说的,及……及早离开了,如今您这……这样做又是为了哪般?”
长老满面怒容道:“哼,你这些汉人太狡猾了,我早就说过不让跟你们接触,若不是阿努颜一家好心,昨夜我就让他们赶你们出寨了。谁知道你们竟然如此恶毒,收留你们过夜换来的却是恩将仇报,反将恶魔带进我们的村寨。”
“恶魔?”文定没听明白长老话中的意思,他们不过是借宿一晚,唯一与村人有过冲突的地方也不过是那两只顽猴偷食车上的货物,怎又跟什么恶魔扯上了干系。
老把势怒道:“胡说,只有你们这些不开化的野人,才会跟那些妖魔鬼怪扯上关系,无证无据的凭什么就来污蔑我们。”
“要证据吗?都给我抬上来。”
长老一声令下,寨子里的后生纷纷出门而去,转眼工夫个个抱着各式家禽再次进得门来,里面有鸡、猴、狗不等,可这些个家禽无一例外全都蔫了似的,匍匐在主人的怀中抬不起头来,眼神里没有丝毫的精神,有些更已是开始翻白眼。
“这些家禽都是被恶魔吸走了灵魂的,还有大伙牛棚里的牛也不行了,长老,您可得赶快想办法呀!”“是呀!是呀!再这样下去大伙以后的日子可没法过了。”
这种情形以前在家乡时文定也曾经历过,是以一见这阵势便暗呼不妙,这些个夔人不知其中的来由,竟以为是妖魔作怪,不由得急着提醒他们:“快,快挖个大坑,把这些家畜都埋了。”
“该死的汉人盘算着没有害死我们,又想着来返骗大家,让我们亲手杀掉自己的牲畜。”
“这几个汉人就是恶魔的化身,只要烧死了他们,牲畜就有救,大伙也有救了。”
“烧死他们,烧死他们。”村民们的情绪都被煽动了起来,大有一发不可收拾的态势。
老把势讥笑道:“你们这些个生瓜蛋子,不识好心,就抱着这一只只瘟鸡、瘟狗一块等死吧!”
对于眼下视他们如仇敌的村民们来说,这样挑衅的言语无疑会掀起滔天大浪,换来的只能是又一顿暴打,就连他身旁的文定也不能豁免。
正在村民们将满腔怒火加诸于他二人身上之时,一直昏迷不醒的道定猛然起身,一个箭步窜到长老身旁,左手牢牢钳住阿冶伯的双臂,右手掐住他的喉咙,威胁道:“停手,谁再敢妄动,我就捏碎了他。”
蛮横的夔人这时才发现这个适才还躺在地上,毫不引人注目的小子,已经生龙活虎的站在他们的面前,就连阿治伯也被他掌控在手里。
“啊!”感觉被愚弄的众人丢下文定与车把势,纷纷向道定冲了过去,道定右手一使上劲,阿治伯即刻呼吸困难,喉咙发出啊啊的哀号。
马上就有人呼唤道:“退下,退下,这汉人真会杀了阿治伯的。”
道定冷然的望着众村民,拖着手中的阿冶伯向文定他们葡旬的地方走了过去:“哥,你没事吧?”
“呸!”文定将口中的污血吐了出来,在老把势的搀扶下站立起身子,答道:“不打紧,弟你手下可得小心点,别把事情闹大了。”
“嗯。”道定无暇观望大哥身上的伤情,让二人紧跟在他身后,自己则挟持着长老一小步一小步缓缓向房门外行去,周围的一众夔人虽气愤已极却不感越雷池一步,只能随着他的步步进逼而步步退让。
就连躲在弟弟后面的文定,也能感觉到周围无数道冰冷的寒光,若不是顾虑到阿冶伯的安全,大约他们就会生生将自己等人撕碎。道定可不管这么许多,一双剑眉上挑,两只朗目散发出的寒光比对方只强不弱,叫对方不敢有丝毫妄动。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骚动,夔人中发出一声惊喜的呼唤:“阿努颜,是他,是阿努颜回来了。”这一嗓子让所有人喊叫起来。
“这下可好了,阿努颜从都掌地学法术归来了。”
“让阿努颜作法,把长老救下来。”
“还要收走这几个汉人的灵魂,让他们变成猪,变成狗。”
在村民们的欢呼声中,一个健硕的中年人从人群中穿行而进,文定顺着声音望去,与其他夔人男子一样,一头乌黑的长发在顶部上给成漏斗式的发警,顶端还插着两支青色的羽翎,额头上包着一条黑色丝绸帕子。额宽耳长,红彤彤的脸膛上,眉丰鼻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炯炯有神,方形口唇微闭,下巴蓄着短须。
全身怪异的装束即便是在,满是奇装异服的夔人群中也略显另类,加上举手投足间矜持神秘的动作实在让人觉得诡秘。
老把势哭丧着脸道:“完了,完了,这回可要把老命丢在这里了。”
仅是从夔人们欣喜若狂的表现中,文定已觉察出大事不妙,怯生生的问道:“齐大叔,难道来的人很厉害吗?”
“来得是他们的巫师,也是这附近夔人公认的首领。本来的巫术就是神出鬼没的,又听说前些日子深入巴蜀,前去叛乱的都掌山向夔族大巫师习巫术,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们怎的如此不走运呀!”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听他们的口气,昨夜文定等人正是在他家借宿。
看见他走近,村民们纷纷自觉的分开两边,为其空出一条道来。这位高深莫测的巫师先是环顾了周围,奇道:“这是怎么了?大家都拿着刀棍干什么?”
立即便有好些人七嘴八舌将情形告知于他,不过免不了平添了许多他们自己的臆断。
“阿努颜,这几个汉人将恶魔带进了寨子,还抓住了长老,你可要为大伙做主呀!”
阿努颜并未急着去与道定周旋,而是查看了乡亲们手中萎靡不振的家畜,神色也渐渐地凝重起来,沉吟了半晌,再又向乡亲们道:“兄弟们,大伙若是信的过阿努颜,这件事全权交由阿努颜处理,各位父老静静在旁监督如何?”
“信不过你阿努颜,大伙还信的过谁?”
“是呀!是呀!”
得到族人许诺的阿努颜满意的点点额头,转而才面向道定道:“小兄弟,这个时侯凡事都还有得商量,可阿冶伯一把年纪了,被你这样掐住脖子不能喘气,捱不了多长时间,我敢保证到时你与你的二个同伴绝对走不出村寨。”
“哼,我把人质放了,好让你们一涌而上,你这个算盘打的挺精的呀!”
“小兄弟不要误会了阿努颜的意思,只要问题还不曾解决,你仍旧可以制住阿冶伯,只是用不着这么使劲。我阿努颜也保证大伙也不上前,等我将问题分辨清晰后,大伙再来决定该怎么做,你说好嘛?”
“哪来那么些的废话,你们让是不让,不让我现在就杀了这老东西。”道定压根就懒得理会于他。
眼看局势又要失控,好在冲动的道定身后还有他的大哥,在文定的授意下道定将那只钢铁般的手掌稍稍放松了点,阿努颜不由得对文定这个浑身狼籍的汉人多瞧了两眼。
向阿冶伯简单问侯了两句后,这巫师开始查问起来:“这些鸡鸭什么时侯开始变成这种样子的?”
“就是昨晚,这些汉人来了之后。”
“是呀!他们车上载着满车的污浊之物,我家的宝儿就是吃了他们车上的东西,没过两个时辰就开始满地打滚,现在眼皮都睁不开了。”
“都是那些车上的东西祸害我们村寨,那些祸害之物已经被大伙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在一片声讨声中,难得有人出来说了句公道话:“大伙可别胡乱攀怪别人,那些鸡鸭明明前两天就没什么精神了。”
说话的正是昨夜收留他们住宿的房东,也是那位巫师的父亲,只是在周围人万众一心的讨伐声中,显示不出什么份量来。
那一车木耳不但包含有文定他们十几日的辛劳,更是他差不多所有的本钱,本来盘算着起码赚个翻番,没想到一把火就就没了。文定尚不及伤感自己这半年的辛苦,辩解道:“那车木耳都乃是从楚雄县夔人手中所购的,都是刚采摘下来的新鲜货,怎会有问题呢?你们大可以去调查,就算你们信不过我们,难道还信不过你们自己的族人吗?”
村民们依旧是不肯罢休,纷纷提出好些种可能,叫文定是有口难辩,那位威武的巫师却开口了:“不必去调查,大伙不要冤枉好人,寨子里的恶魔不是他们这些外人带来的,而是伴随着风神的法力飘过来的。”
“啊!风神。”一提到神灵,乡亲们一种天生的畏惧油然而生,文定等人则有些不知所以。
刚刚缓过劲来的长老,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体,问道:“阿努颜,究竟是怎么回事呀?事关重大你可要说清楚呀!”
阿努颜缓缓叙道:“回来之前,我走了趟大理,那里正在被这恶魔肆虐,家家的牲畜都死去了大半,各族百姓无不是损失惨重。这恶魔正在伴随着南下的风神降临到我们村寨的,与这几位过路的汉人并无干系。”
随后阿努颜便向自己的乡亲们诉说沿途的见闻,原来这场瘟疫来势凶猛,十日不到便已在云南境内处处散播,阿努颜原本早便可以赶回来村寨,就是因为这场疫病才不得不拖延了几日,作为夔族巫师的他,这几日一直便奔波于各处夔家聚集之地,为夔家人防范消除灾病。
原来夔家人中也有疫病一症十分了解之人,唯一不同的仅是在乎于叫法,比如说疫病在阿努颜嘴里便变成了恶魔,疠气广播则变成了风神递送,除开称谓外实质上仍旧是相去无几。
乡亲们出于对神灵的敬畏,再加上对于这个一直以来保护族人的法师所独有的信任,很快便对此说法深信不疑,不再继续围攻文定等人。道定也随即释放了阿冶伯,在灾难的笼罩之下长老也懒得去理睬眼前这几个汉人,吩咐各户人家赶紧回去预备,派人到祭坛摆上三牲祭品,请阿努颜施法驱魔。
马车被烧成了灰烬,就马也死在这帮夔人手里,有伤在身的文定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幸得有阿努颜一家的庇护才免于被村民赶出村寨,得以继续在阿努颜家里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