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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都是贪欲的生物。
一
很小的时候,他就清楚知道,人类,都是贪欲的生物。
师父把他捡回来时,他才出生没几天,左脸颊一个如四瓣三叶草的浅青胎记。师父因这瑕疵,就叫他为疾儿。
师父总是柔柔地叫他:“疾儿,疾儿。。。。。。”声音很好听,疾儿之前去大佛寺听人讲经,听人说那和尚的声音是天籁,但疾儿坚持
自己的想法,师父的声音才是最好听的,世上无人能比。
他想跟师父永远在一起,听他用那好听的声音念着经书,看着他温柔的笑容。
可是,天是不会眷顾他的。
那天晚上,他知道,他将永远失去师父了。
即使过了那么多年,他还依然记得那一晚,清清楚楚,刻入了骨子里。
师父那长及脚踝的白发散在佛堂的地上,丝丝缕缕,剪不断的烦恼丝。
烛火明灭间,他看清了压在师父身上的男人的脸,那张脸,成了他这一生中第一个恨的人。
他就站在门前,看着师父艳红着脸颊呻吟着,扭动着,哀求着;看着那男人毫不留情地入侵着,抽动着,撞击着。
就在佛堂之上,在佛祖的面前,师父被亵渎了,再也不是自己心中的师父了。
那男人解放了,抱住师父在蒲团上靠着睡了。
疾儿轻轻推开门,走进了佛堂。
他走近师父,借着烛火,端详着面前这张脸。
好漂亮,师父是最漂亮的了。他笑着想。
当他把罗汉像的长矛削尖,刺入师父跟那男人的胸口,看着那血流出来时,他认为,师父是倾国倾城的,世上没有人比他师父更美了。
那种滋味,吃一口,就无法忘掉。
二(上)
他记得很清楚,即使是经过了那么多年,依然记忆鲜明。
那天,教坊的花魁病了,他早早起来生火熬药,打开后门倒水时,看到巷子里站着个人,看打扮像是个和尚,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
那人见他出来,走上前,摘下斗笠,露出长长的乌丝。那人低着头,双手合十,念了句经。
他以为是远游的僧人来化缘,便想回厨房拿点剩饭给他。
“你们这里请不请人做帮手?”
他听到那人开口问道,声音清亮悦耳,非常好听。
他回头看向那人,此时那人已抬起头来,清秀如水墨的容貌,淡淡的眉,淡淡的唇,淡淡的气质,左脸颊一个如四瓣三叶草的浅青胎记。
令人记忆深刻的是他的眼睛,如黑夜般没有一丝瑕疵,清彻深邃,那里面可以把面前的人清晰地映照出来,却深得不带一点波动。
“小兄弟?”那人见他在发呆,便再叫了一次。
他“哦”了一声,如梦初醒,急急道:“我要问问妈妈才行,请跟我来。”
那人笑了,水墨画的景致更加勾人,他完完全全被那笑容俘偻了,上瘾般地迷恋上了。
二(下)
那孩子一直在看着他,痴痴的眼神,透出未经修饰的欲念。
他笑了,看着那孩子慢慢红透的脸。他招招手,那孩子走过去,盯着他的眼睛。
“你喜欢盯着别人看吗?还是我脸上有东西?”他问。
孩子抿了抿唇,说:“我喜欢你的眼睛。”
他眯着眼笑了,道:“你想要吗?”
孩子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还是点点头。
“既然这样,就用你自己的能力把它们从我的脸上挖下来。”他笑眯眯地说。
孩子脸色发青了,但还是痴迷地盯着他的眼睛,欲念竟更深了。
总有一天,我会得到这双眼珠。孩子想道,惨白的脸上,绽开了笑容。
教坊的妈妈听了他的声音后,决定留下他。
“告诉我你的名字。”她问着眼前这个如水墨画的少年。
“您帮我取一个吧。”他淡淡地笑着,清亮的声音柔和地响起。
妈妈陆氏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半晌才道:“你就跟我姓陆吧,你仪容淡雅,这脸上的胎迹亦不减风华,就取仪字的谐音‘羽’为名吧。”
陆羽吗,很不错的名字呢。他微微笑了,疾儿那个名字,已成过去,跟那完美无缺的师父一样,永永远远为他所有了。
人活着,无非是在垂死挣扎
三
她是教坊的花魁,明艳美丽,舞艺超群,五陵公子纷争缠头。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在众星拱月般的宠爱中飞舞着,旋转着。
于是,她觉得倦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活着。
听着教坊练习歌舞的糜烂乐声,她用尖尖的金步摇,在手上,顺着纹路,划下一道道深深的伤口。
只有这样,她才知道,自己是活着的。
看到陆羽时,她正在把手掌上的一条刚刚结痂的伤口又刺了一次。
那血,一滴滴地流下来,染红了白色的羽衣。
然后,她看到了那个少年,跟在坊间打杂的东亭身后,走在对面的回廊上。
他笑着望向她,左脸颊一个如四瓣三叶草的浅青胎记,尤添光彩。
她如着魔般看着他的眼睛。
即使相隔着一段距离,她还是能看到,他的眼里清晰地映着自己,活生生的自己。
少年对东亭讲了几句话,笑了笑,东亭痴迷地看着他,眼中的欲望令她心惊。
他走过来,淡雅如水墨画的脸上,有着一丝笑容。
他拉开她握紧的还在滴血的手,看着光润修长的指尖,她的手十指纤长,如葱管,泛着莹光。
他低低笑道:“好漂亮的手,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呢。”
她盯着他眼中映出的活着的自己,喃喃问:“你看到我是活的吗?”
他笑了,道:“你看不到你是活的吗?”
她痴痴笑了,道:“我不知道啊。告诉我,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他笑意更深了,看着她说:“人活着,不就是为了死去吗?”
见她似乎还不明白,他又道:“人活着,无非是在垂死挣扎。”
她终于明白了,笑厣如花。
他也笑了,对她说:“你的手好漂亮,可以给我吗?”
她点点头。
第二天,奴仆发现了倒卧在芍药丛中的花魁明月夜,她已死去多时,双手被齐腕切断,不知去向,红彤彤的血,染得芍药更加娇艳。
令人惊奇的是,明月夜那依然美艳的脸上,停留着一丝笑容,满足的笑容。
要怎样才能得到你呢
四(上)
教坊是没有真情可言的。
明月夜的死,虽然在京城引起喧然大波,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风波渐渐平息了。她的死,成了无头公案。
陆羽看着教坊的人虚伪地流下几滴泪,过后又是一派歌舞声平的景像。
没有人知道,明月夜还在她那梦中的舞台上跳着舞,即使她已死去。
他无法忘记那个人。
那一天,他与其他几个皇族子弟去教坊观看歌舞。翻飞的彩带,飘动的舞衣,美艳的歌女,极尽奢华之能事。
他觉得很烦,目光不由地四处飘飞。
当他看向院子时,彻底呆住了。
那是怎样的一个人啊!清秀如水墨画的容貌,淡淡的眉,淡淡的唇,淡淡的气质,左脸颊一个如四瓣三叶草的浅青胎记。他那长长的头发只松松地用一条丝带系住,如黑色的瀑布般铺在背上,流泻而下。他闭着眼靠在树下,似已熟睡。
他指着那人问陆氏:“那是谁?”
陆氏道:“只是教坊的学徒。”
同来的其中一个纨绔子弟从温香软玉中暂脱出来,笑道:“子嘉兄中意这种清粥小菜了吗?”
他不悦地看了那说话的人一眼,又问陆氏:“他叫什么?”
陆氏有点不安地看看树下的少年,想了想,方说道:“他叫陆羽,跟我的姓,羽毛的羽。”
自那次后,他便对陆羽念念不忘。
…
要怎样才能得到你呢
四(下)
那天后,他日日都来教坊,也不听歌不观舞,只是看着陆羽。
东亭气得要死,而陆羽则自定神闲,微笑着做自己的事。
“你要怎样,才肯跟我?”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陆羽听了,淡雅如水墨画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他依然笑道:“你想要我做什么呢?”
他脸一红,支唔了半天,讲不出来。
陆羽眯着深如黑夜的眼,笑着说:“只要你说出来,我就会照做。”
他看到这样的陆羽,情不自禁地伸手把他抱在怀里,低头吻上了那淡淡的唇。
“我要你属于我。”他喃喃地在陆羽耳边说。
'属于你啊。'陆羽靠在他怀里,依然神色不变地想着。
“放开他!”东亭怒气冲冲地跑过来,叫道。
他轻蔑地瞟了一眼面前的小鬼,道:“记住你的身份,陆羽都答应要跟我走了,你嚷嚷什么!”
东亭用力把陆羽拉回来,大声说:“他的眼睛是我的!”
陆羽闲闲地说:“你还没有从我脸上把它们挖下来呢。”
东亭震了一下,依然瞪着他。
这边的骚动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他为了保住点面子,便走了。
东亭问陆羽:“我什么时候才能得到你的眼睛?”
陆羽淡淡笑道:“会有那一天的,到时候,我说不定会亲手挖下它来送给你。”
雨水是上天的恩赐,但是太多了就会堵住气流
五(上)
那天晚上,他做了个梦。
梦中是好久好久以前的龙盖寺。那一天,也是一整天下着细雨。
“疾儿。”师父轻轻地叫着他,“雨到傍晚就会停了吧?”
“是的,师父。”他端着托盘,笑着说。
师父坐在寺院的后院屋檐下,如银丝的白发散落在木地板上,深黑的僧袍映得肤色更显莹白。
“雨水是上天的恩赐,但是太多了就会堵住气流。”师父微笑着对他说。
逆着天边的白光,师父的容颜看不真切,师父是在笑,淡淡的哀愁却无端地弥漫开来。
醒来时天还没亮,雨停了,屋檐还在往下滴着水。
他披上一件袍子,拉开门。东亭低着头,坐在他的房门口。
今天是去那个人的家里的日子。他想到那个总是盯着自己发呆的人,唇边不由浮现一缕似有若无的笑容。
“你很想去他家?”东亭开口道,声音闷闷的,压抑着什么。
“是的。”他答道,欲回屋换衣服。
“你爱他?”东亭声线已有点嘶哑。
“爱?”他笑着看向东亭,“你认为呢?”
东亭一把拉住他,叫道:“既然这样,我现在就挖下你的眼睛!”
他也不挣扎,任东亭的手指向眼睛挖来。
雨水是上天的恩赐,但是太多了就会堵住气流
五(中)
嘀嗒。嘀嗒。
屋檐还在往下滴水,清脆的水滴声,跟那一天一样。
压在他身上的东亭,眼里不停地掉下泪水,手轻轻抚着他的眼睛。
他笑着,抱住东亭,舔去那孩子满脸的泪水。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轻轻说。
天大亮时,那个人派轿子来接他了。陆氏把他送到教坊门口,忧心忡忡地看着他走入轿内。
韩家不愧是长安首屈一指的豪门,连后门都是金碧辉煌的。他笑吟吟地想着,眯着深如黑夜的眼。
韩子嘉秘密接他入府,安排他住在自己的房里,很舒适华丽的房间,那窗棂是用檀香木做的,房里燃着薰香,他闻到是龙涎香的味道。
“还满意吗?”韩子嘉急奔入房间,笑着问道。
他坐在床沿上,淡雅如水墨画的脸上,挂着一丝笑容,那黑夜般的眼盯着韩子嘉,道:“现在,告诉我,你想要我的哪部份?”
韩子嘉愣了一下,回想起东亭当日的话,忙回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跟你永远在一起。”
他眯了眯眼,笑道:“永远在一起?”
“对,我自从第一次见到你,就爱上你了,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韩子嘉见他笑得光华夺目,爱慕之情更为浓烈,情不自禁地脱口表白了。
“那你想要什么?告诉我。”他笑容不变,眼睛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