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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偏僻的地方有把不通电当做卖点的油灯旅馆。很快,这个无信号旅馆也会逐渐吸引人气,迎来一个新的时代吧。正在这样胡思乱想着,前方现出了一个岛屿的影子。船像离弦的箭飞速向着那个岛开去。远远望过去,感觉这个岛比刚刚经过的那个还要小一圈。回首望去,陆地上的山峦笼罩着紫色霞光,消失在远方。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可是太阳还高高挂在天上,因为春天已经来临了。
我再次拿出木崎先生发过来的传真看了看。往海的深处走了这么远,可小岛与大陆之间的距离却没有一个手指大。这个人,字写得难看不说,就连地图都不会画。
看着涂鸦一样写出来的乌岛两个字,越看越觉得一样。
“乌岛这个名字不大吉利啊。”我冲着裹着头巾的老人说。
“虽然这儿的人们都那么叫,不过乌岛只是个俗称而已。为啥这么叫,现在也搞不清楚原因。”他回过头来看着我们。
“那个岛肯定是有什么吧?稀奇的东西总是能吸引人过来。”
“哦,是吗。不太清楚。我们到这儿也就是待一袋烟的工夫就回去了。”
这位渔夫的口气像是带不少人来过这个岛。也许是哪个团体来这里度假吧。今天已经周五了。
“城里人都爱去那种地方度假。可那儿啥都没有哇。嘿!危险!”
宝神丸的船长冷不丁地向火村发出了警告。因为副教授把身子探出了船外,观赏着由船身撞击波面产生的水雾形成的小彩虹。
“可千万不能掉下去啊。这里水流急得很,一下就能把人冲没了影儿。”
“是黑潮吧。”火村直起了身。
“是啊。乌黑乌黑的,跟那个岛一样!”
越来越接近那个名字不吉利的岛了。朝向陆地的那一边是陡峭的悬崖,根本无法靠岸。被怒涛拍打的海蚀崖上覆盖着郁郁葱葱的阔叶林,的确是乌黑乌黑的。不仅如此,上空也有黑色的东西在盘旋。悠闲地飞来飞去的是……
“乌鸦?”我嘟囔着。
“是啊。”老人回应说,“那个岛上不知道为什么从老早以前开始就有很多乌鸦。这儿也没有那么多鸟食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他们除了吃山鼠之类的,听说也吃被浪拍上来撞到岩石上的鱼。”
“所以这儿就被叫成乌岛了吗?”
渐渐的,乌鸦嘎嘎的叫声开始冲击我们的耳膜。和在城市夜幕降临时听到的乌鸦叫声有所不同,这里的叫声好像掺杂了某种无法言语的苦涩。也许是因为种类不同吧。
成群而飞的乌鸦叫做乱鸦。我们很快就要登上乱鸦之岛了吧。
“马上就到繁殖期了,千万别刺激他们。只不过是乌鸦而已,就算是飞到你跟前了,也别大惊小怪。”
那些家伙虽然不会像希区柯克电影里那样一起侵袭过来,但最好还是尽量避免跟他们接触,毕竟把乌鸦当成对手作战也还是有难度的。
船一边躲避着有礁岩突出来的地方,一边往岛的左手边环绕过去。与陆地相对的另一边,也就是东侧的地形比较平整。虽然没有沙滩之类的,比起断崖来地势还是低了不少。很快,狮身人面像的前脚一样并排着的两个岬角的深处露出了一小块码头。不客气地说,与这儿相比刚刚路过的那个上小浦渔港简直可以算是横滨港或者神户港了。当然也就更别说栈桥了,船在护堤上一横就算靠岸了。
周围只有几间破旧的小矮房,一户人家都没有。不对,是没有一块能建座像样房子的平地。紧挨着码头是个很陡的斜面,水泥台阶连接着上面。上面应该有平地吧,不然怎么能住人呢。
“喂,他们可没告诉咱们这儿是个化外之地啊。大婶真是把咱们送到了一个了不起的地方啊。”火村这时放低了声调悄悄地说,“这简直就是被流放了嘛。”他呆滞的脸上眼神却带着笑意。大婶也没想到这里是如此荒凉吧。还没入住,我们就开始发表旅行感言。
船平安地靠岸了。从上小浦到这儿花了将近四十分钟。谢过老人,我们拿好行李跳下了船。
“那么星期一上午再见吧。”说着,船长就要开船。
我急忙说:“其实我们希望您周日下午过来接我们。”
“木崎先生说的是周一。”对方冷冷地回答道,“要是周日回去的话,就跟木崎先生说,让他给你们找条船吧。我只听说是让周一过来!”
虽然我们心中还稍稍有些无法释然,但宝神丸还是匆匆忙忙地返航了。在这个冷清,或者更应该说是荒凉的码头上,就剩下了我跟朋友两个人。
这儿真是乌岛吗?一种突如其来的恐惧感涌上心头。难道是那个老人恶作剧,故意把我们抛弃在这个音信不通的孤岛上吗?如果真是那样,我们就得客死异乡了。就算想求救,这里连个过路的渔船都没有。
真是愚蠢到家了。他又没有做出这种恶作剧的动机,也不会荒唐到把要去家庭旅馆的客人错送到无人岛上吧。
“啊!”
我正目送着远去的船,旁边的火村突然发出了奇妙的声音。他在龟裂的水泥台阶之上发现了什么。
“那里有人!是小学生模样的小孩。小男孩和小女孩都往这边看呢!”
孩子们可能是感觉到了这边的目光,有些畏惧地跑开了。
“这就是岛之子的欢迎仪式呢。”
这些孩子虽然不是真的给我们引了路,不过起码告诉了我们这里不是无人岛。我们不会像梦野久作的小说里描写的那样,成为漂流到无人岛上相依为命的少年兄妹。
“走吧。等我们上去了,那边也许有个巴诺拉马岛似的奇幻世界等着咱们呢。真是那样的话,这个长长的台阶倒也不错呢。”
我走在前面,乌鸦们在头上盘旋,在我们脚下投下点点影子。有几只像满腹仇怨似的冲着我们嘎嘎地叫唤着。
大概走了四层楼高的距离吧,我们终于走到了台阶的尽头。等待我们两个旅行者的是意外的风景。那里确实像个高原。虽然零星的有几户人家,可家家都紧闭着门窗,不像有人住的样子。如果说是岛民们一起出去打渔了,也不大可能。因为有几家窗玻璃都碎了,怎么看怎么像闲置的房子。荒芜的农田里有一条勉强铺出来的狭窄的路,处处布满裂痕。缝隙中露出头的杂草在微风中摇曳。
看到这些,我们一时无语。不过不管怎样先往前走吧。路上有几只降下来的乌鸦,晃着肩膀、大摇大摆地阔步走着,好像在向我们示威:“我们才是这里的主人!”
“是不是大家都去参加村子的祭祀了呢?”我禁不住说了一句完全不可能的事实。
“岛的另一边说不定正举行什么秘密的仪式呢。”
火村附和着说,可现在不是附和无稽之谈的时候。这是人类居住的地方吗?除了乌鸦之外,连只野狗都没有。怎么看都像个荒废的村落。这明明就是个被废弃的岛。
果真是被刚才那个渔夫骗了吗?可是,他没有理由骗我们啊。
“你刚才看见的那些孩子去哪儿了?不会是活见鬼了吧?”
我的心情开始低落,可火村却若无其事似的。
“从我们看到那些小孩儿到上完这些台阶,少说也有三四分钟了吧。这会儿工夫他们早就跑远了。”
“如果那样的话,他们去哪儿了呢?”
“估计是那边吧。”
他伸直胳膊指了指前面,缓缓向右弯转的路的对面。从杂木林立的缝隙里,隐约可以窥见一个三角形的大屋顶,二楼的窗户里透出了电器的光。岛上还是有人住的。
“不会吧……难道那就是我们预约的那家旅馆?和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
“会不会……是鬼屋?”
“嗯,是很像。也可能是家生意不错的料理店呢。”
“就算是山猫餐馆我们也得过去看看。因为我们不可能回那个豪华的港口,再游泳回家。”
江户川乱步也好,梦野久作也好,宫泽贤治也好,不管是谁描写的世界在等着我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嘎啊——路上的乌鸦叫了一声。
2
因为不知所措地胡思乱想,感觉上已经过了很久,其实从上完台阶到来到那间屋前也就不到十分钟。屋前空地虽然被低矮的铁栅栏围着,不过门开着。没有门牌号。站在附近眺望了一下,在这种地方能有如此宏伟的建筑,简直不可思议。
涂着灰泥浆的外墙由于风雨的洗刷已经辨认不出原色了。缓缓倾斜的三角屋顶上铺着的西班牙瓦片却仍然鲜艳夺目。因为是两层建筑,确实有一定的高度,如果进到里边,天花板肯定也很高。突出来的大阳台的栏杆流线;细长马蹄形的窗户;外墙上贴着的一块天然石的装饰,每件装饰都很时髦,使整个建筑显得简约轻快。外墙以外的地方也都被精心地修整过。
“还真像个有山猫精出没的地方啊。”看着二楼窗户里透出来的灯光,我嘟囔着。
不过,这里没有挂怪异的餐馆招牌,民俗旅馆的招牌也没有。我们索性就先朝着左右对称的建筑物中央的门走了过去。
院子里橡树上落着的一只乌鸦一直在盯着我们。
玄关的正上方就是阳台,被带有西班牙风格的圆形拱门门廊支撑着。这种地中海式的设计风格虽然与乡村格格不入,不过放在这个气候温暖的岛上却很适合。
火村用力地敲了敲门,没人应声,举起拳头正要继续敲,门慢慢地打开了,出来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身材矮小,连我们的肩膀都不到,眼镜下面的眼珠快速地转动着,把来访者打量了一遍。
“您二位是?”
在这个远离世间的小岛上生活的人,平时不会见到过路的旅者,也不会有上门拜访的推销员。此时此刻的我们,肯定是被当成身份不明的闯入者了。
“我们是刚刚坐船过来的。想去木崎先生的民俗旅馆,应该怎么走呢?”
火村问完,女人抬起头望着他,用温文尔雅的语调说:“这个岛上没有民俗旅馆。有人的只有这一家,这里就像个无人岛。”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里确实像无人岛一样寂静,可怎么会只有一家人家呢?大婶说过的那个曾经在她那儿寄宿的木崎先生难道没有在这个岛上经营民俗旅馆?就在几天前,大婶打电话预约完以后,还收到了回传的传真。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里……是乌岛吧?”我说。
“的确是有人这么叫……不过这里本来的名字是黑根岛。”
“但确实是乌岛吧。”
“在这周围叫乌岛的就是这里了。”
在这不得要领的谈话继续的时候,房子里面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大婶!木崎女士!什么事啊?”
的的确确听到了木崎两个字。如果她叫木崎的话,这里不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吗?
这次出来的是一个高个子男人;身高足有一百八十厘米以上。被宽松的格子衬衫包裹着身子的他,两只手插在口袋里,用锐利的眼神盯着我们。粗重的眉毛,高挺的鼻子,有些拉丁血统的脸。喜欢这种类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