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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没。”
“哦,事实够单纯的了。然而,恐怕势必会有调查庭。”
“他怎么死的?”
“没什么好怀疑的,我认为是三氯乙二醇服用过量。药物就在他床边,还有一个瓶
子、一个杯子。非常悲惨,这些事情。”
杰米代他朋友问出了他在唇间颤动着却问不出来的问题。
“不会是有什么——蹊跷吧?”
医生猛然以锐利的眼光看着他。
“为什么你这样说?有任何理由怀疑吗?”
杰米看着龙尼。如果龙尼知道了什么,现在该是说出来的时候。但是令他感到惊愕
的,龙尼摇了摇头。
“没有任何理由。”他清晰地说道。
“那么是自杀——啊?”
“当然不是。”
尼龙说来斩钉截铁。医生不怎么信服。
“就你所知没有任何麻烦?金钱的麻烦?女人?”
龙尼再度摇头。
“关于他的亲戚。必须通知他们。”
“他有个妹妹——是同父异母妹妹。住在小修道院区,离这里大约二十哩路。杰瑞
不在城里时都跟她住在一起。”
“嗯,”医生说,“呃,应该告诉她。”
“我会去,”龙尼说,“这不是好差事,不过总得有人去。”
他看着杰米,“你认识她吧?”
“有点。我跟她跳过一两次舞。”
“那么我们坐你的车去。你不介意吧?我无法自己一个人面对那种场面。”
“没问题,”杰米向他保证说,“我自己正要提出来,我去把我那部老爷车发动一
下。”
他很高兴有事可做。龙尼的态度令他困惑不解,他知道或怀疑什么,为什么不跟医
生说?
随后,朋友俩坐进杰米的车子,风驰而去,乐得不必去管什么速度限制。
“杰米,”龙尼终于说,“我想你大概是我最好的伙伴了——现在。”
“呃,”杰米说,“怎么样?”
他粗声粗气地说:
“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你该知道的事。”
“关于杰瑞·卫德的事?”
“是的,关于杰瑞·卫德的事。”
杰米等待着。
“怎么样?”他终于问道。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说。”龙尼说。
“为什么?”
“我答应了人家不说。”
“噢!那么,也许你还是不说的好。”
一阵沉默。
“可是,我想——你知道,杰米,你的头脑比我好。”
“这还用说。”杰米毫不客气地说。
“不,我不能说。”龙尼突然说道。
“好吧,”杰米说,“随你。”
一阵长长的沉默之后,龙尼说:“她是什么样子的?”
“谁?”
“这个女孩,杰瑞的妹妹。”
杰米沉默了几分钟,然后以不晓得为什么改变的语气说:
“她还好。事实上——呃,她是个极好的人。”
“杰瑞非常爱她,我知道。他经常谈起她。”
“她非常爱杰瑞。这——这将对她打击很深。”
“是的,恶劣的差事。”
他们接下去一直沉默到抵达小修道院区。
女佣告诉他们,罗琳小姐在花园里。除非他们想要见库克太太——
杰米能言善道地说他们不想见库克太太。
“谁是库克太太?”当他们绕道走进有点荒芜的花园时,龙尼问道。
“跟罗琳住在一起的老鳟鱼。”
他们踏在一条铺设石砖的小路。小路的尽头是一个女孩和两只黑色长耳狗。一个娇
小的女孩,皮肤非常白,穿着宽松的旧软呢斜纹服。一点也不是龙尼料想中的女孩。事
实上,也不是杰米通常中意的类型。
她拉住一条狗的项圈,走过来跟他们碰面。
“你们好!”她说,“你们不要在意伊莉莎白。它刚生下一些小狗,疑心非常重。”
她的态度极为自然,当她抬起头来微微一笑时,双颊上的淡玫瑰红晕加深。她的眼
情是非常深的蓝色——就像矢车菊一般。
她的眼睛突然大张——是起了警觉?仿佛她已经猜中了他们的来意。
杰米连忙开口。
“卫德小组,这位是龙尼·狄佛鲁克斯,你一定经常听杰瑞谈起他。
“噢!是的。”她转头,对他热情,可爱地致上欢迎的一笑说,“你俩都在‘烟囱
屋’过夜,不是吗?为什么你们不把杰瑞一起带来?”
“我们——呃——没有办法。”龙尼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杰米再度看出她眼中惊恐的神色。
“卫德小姐,”他说,”我怕——我是说,我们有坏消息要告诉你。”
她一时紧张起来。
“杰瑞?”
“是的——杰瑞。他——”
她突然激动地跺脚。
“噢!告诉我——告诉我——”她突然转向龙尼,“你告诉我。”
杰米感到一阵嫉妒,这时他知道了一直到现在他迟疑着不愿承认的:为什么海伦、
南西和袜子对他来说只不过是“女孩子”而已。
他只有半听到龙尼庄重的声音说道:
“好,卫德小组,我告诉你——杰瑞死了。”
她很有勇气面对这个消息。她张大嘴巴咽气,退了一步,但是一两分钟之后,她急
切地问着各种问题——怎么死的?什么时候?
龙尼尽可能温和地告诉她。
“安眠药?杰瑞?”
她不相信的语气很明显。杰米看了她一眼,几乎近于是警告的一眼。他突然感到天
真无邪的罗琳可能会说出很多来。
轮到他尽可能温和地解释说可能需要开调查庭,她一阵颤抖。她谢绝了他们要带她
一起回“烟囱屋”的建议,不过解释说她会晚点再过去。她自己有部双座跑车。
“不过我想——先单独一个人静一静。”她虔诚地说。
“我了解。”龙尼说。
“没关系。”杰米说。
他们看着她,感到为难、无助。
“谢谢你们俩过来。”
他们默默地开车回去,在他们之间有某种局促存在。
“天啊!那个女孩真有勇气。”龙尼说,杰米表示同感。
“杰瑞是我的朋友,”龙尼说,“要靠我关照她一下。”
“噢!是吧,当然。”
他们不再说话。
一回到“烟囱屋”,杰米就被眼泪盈眶的库特夫人拦住。
“那个可怜的孩子,”她一再重复说,“那个可怜的孩子”杰米尽可能想出一些合
适的话来说。
库特夫人长篇大论地细述她一些亲爱的朋友死去的故事给他听。杰米表示同情地倾
听着,最后终于设法不致于大失礼地摆脱了她。
他轻快地跑上楼。龙尼正好从杰瑞·卫德的房里出来,他见到杰米时似乎吃了一惊。
“我刚进去看他,”他说,“你要进去吗?”
“我想还是不要。”杰米说。他是个健健康康的年轻人,很自然地不喜欢见到令他
想到死亡的东西。
“我认为所有他的朋友都应该进去看看他。”
“噢!你这样认为吗?”杰米边说边心想,龙尼·狄佛鲁克斯对这整个事情真他妈
的怪极了。
“是的。这是表示敬意的象征。”
杰米叹了口气,屈服了。
“噢!好吧。”他说着同时微微咬紧牙关,走了进去。
被单上摆着白色花朵,房间整洁,有条不紊。
杰米快速紧张地瞄了那张纹丝不动的白脸一眼。那可能是双颊粉红、可爱的杰瑞·
卫德吗?那一动也不动的躯体。他颤抖起来。
当他转身要离开房间时,他的眼光扫过壁炉架,惊愕地停住脚步。那些闹钟整整齐
齐地排成一排。
他猛然走出去,龙尼在等着他。
“看来非常安详。他的运气真糟。”杰米喃喃说道。
然后他说:
“对了,龙尼,是谁把那些闹钟像那样排成一排?”
“我怎么知道?大概是佣人吧,我想。”
“奇怪的是,”杰米说,“只有七个,不是八个。有一个不见了。你有没有注意
到?”
龙尼含糊地应了一声。
“七个而不是八个,”杰米皱起眉头说,“我怀疑是为什么。”
七钟面之谜
第四章 一封信
“不替人家想,我说这就是这样。”卡特汉伯爵说。
他的声音温和、哀愁,好像为他自己找到的形容词感到高兴。
“是的,确实是不会替人家想。我经常发现这些自力奋斗成功的人都不会替人家想。
很可能这就是他们能聚积这么大财富的原因。”
他哀伤地眺望着他今天再度收回所有权的祖传家园。
他女儿艾琳·布兰特小姐——她的朋友和一般社交人士熟悉的“疾如风”,笑出声
来;
“你确实聚集了不少财富,”她冷淡地说,“虽然你还不错,这个地方诈了老库特
不少钱。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见得了人吧?”
“一个大块头,”卡特汉伯爵有点战栗地说,“一张红通通的四方脸,铁灰色的头
发。强壮有力,你知道。他们所谓个性强烈的人,如果蒸汽压路机变成人的话,那么他
就是一个。”
“蛮无聊的吧?”疾如风同情地提示说。
“无聊死了,满脑子令人最最郁闷的德性,像节制啦,守时啦。我不知道哪一种人
最糟,个性强烈的或是认真的政客。
我真的宁可喜欢一些愉快的无能的人。”
“愉快的无能的人不会有能力付给你这幢阴森森的老房子的租金。”疾如风提醒他
说。
卡特汉伯爵畏缩了一下。
“我真希望你不要用那种字眼,疾如风。我们正要谈离那个话题。”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对它这么敏感。”疾如风说,“毕竟人总是会在某个地方死
掉。”
“没有必要死在我的房子里。”卡特汉伯爵说。
“我不明白为什么不可以。很多人都在这里死掉。一大堆的老曾祖父老曾祖母等
等。”
“那不同,”卡特汉伯爵说,“当然我料想布兰特的家人死在这里——他们不算。
不过我真的反对陌生人死在这里。而且我特别反对开调查庭。这种事很快就会成了习惯。
这是第二次了。你记得四年前那件风风雨雨的事吧?顺便告诉你,那件事完全怪到乔治
·罗马克斯头上,”“而现在你在怪可怜的老蒸汽压路机库特。我确信他跟任何人一样
困扰不安。”
“很不会替人家设想,”卡特汉伯爵固执地说,“可能做出那种事来的人就不应该
请他来这里度假。随你高兴怎么说都可以,疾如风,我不喜欢调查庭。我从没去过,而
且我也永远不会去参加度假。”
“呃,这一次跟上一次不是同一种事情,”疾如风安慰他说,“我的意思是,这不
是谋杀案。”
“有可能是——从那个笨督察小题大做的样子可以看得出来。四年前发生的那件事
他到现在都还没平息下来。他以为这里发生的每一件死亡事件,都一定是具有严肃政治
意味的卑鄙案件。你不知道他有多么小题大做;我听崔威尔说了,在每一样东西上试验
找指纹。当然他们只找到那个死人自己的指纹。最明白不过的案子了——尽管究竟是自
杀或是意外,那是另一回事。”
“我见过杰瑞·卫德一次,”疾如风说,“他是比尔的朋友。
你会喜欢他,爸爸。我从没见过任何比他更像是个愉快的无能的人。”
“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