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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
五月里。
本该是艳阳天，可不知为何，连续半个月都是乌云密布，却一滴雨都未下，皇上的心情亦是非常压抑，如同阴霾的天。
大殿上，皇上冷着脸，逮谁吼谁，大臣们一个个都不敢吭声。
大内总管悄悄地来到皇上身后，在皇上耳边低声说：“皇上，十一皇子回来了。”
皇上阴沉的脸色稍稍好了些。
道了声“退朝”，就离开了大殿。
出了大殿，他冷声问：“十一皇子什么时候回南风城的？”
“刚刚回还，憔悴不堪的样子，怕是急着赶路再加上悲伤过度，有几天没歇息过了……走路都摇摇欲坠的样子……”
大内总管瞧着皇上原来稍稍好些的脸色再次变得阴沉，声音也越来越弱了。
哪怕是跟了皇上多年的他，也从未看过皇上这么阴郁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
夜容华过世时，皇上只是淡淡的一句葬了，就再不多言一句。
对十一皇子，他亦是从来都不闻不问，甚至将十一皇子远送那处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可现在，听到十一皇子来了，皇上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了。
仔细着猜度皇上的心思，心知皇上想知道十一皇子此刻的去向，大内总管又补了句：“一起回来的护卫说，十一皇子不愿意回宫，要去夜容华的墓地……”
“备辇，立刻去夜容华的墓地！”
皇上的御驾到夜容华的墓地时，十一皇子正挺直着背脊跪在墓前。
从来没有仔细看过十一皇子的皇上心里很不是滋味地望着他的背影。
这是他的儿子呀，他竟然从来没有仔细看过他。
甚至不知他已经长这么高了……
十二岁的少年，失去唯一的亲人，心里的恨，谁人能理解？
十一皇子从未将皇上纳入亲人一列。
只因为，皇上不配当他的父亲！
从始至终，他只是外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十一皇子一直跪着，皇上就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阴沉了半个月的天，终于舍得下雨了。
十一皇子望了眼天，冷冷一笑。
这个地方，是用来葬皇上死去的妃嫔之地，不适合他的母亲。
从小，他就知道他母亲不想被关在宫墙内。
他不愿意她死后还被困住。
大雨落下之前，十一皇子站直了身子，安排着一旁的护卫动手。
“你们，帮我一起把棺木挖出来，她不喜欢这里。”
虽然有些距离，皇上却能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近乎失控地怒吼道：“简直是胡闹！她已入土为安，你这个忤逆子，竟然要把她的棺木挖出来！”
十一皇子回过头，冷冷地看着他。
狂风骤起，掀起地上的败落的树叶与灰尘。
闪电，将天空撕裂，刹那的光华，映衬在十一皇子脸上，把他眸底的恨淋漓尽致地折射入皇上的眼中，如同一把利刃，毫不留情地撕裂着他的心。
☆、虐我之人，我必虐之218
这时皇上才真正地看清十一皇子的长相。
与年少时的他是那么的相似，十一皇子的薄唇与他母亲一模一样。
皇上一个站不稳，直往后退。
口中念叨道：“谁也不许动她的坟墓！谁也不许动！”
十一皇子冷眼望着他，倨傲地抬起下巴，一字一句道：“她是我母亲，与你没有半分关系！她的去留，用不着你多言！”
说罢，他转过身，修长的手指去刨坟上的土。
虽是容华，却因为活着时不受宠，连坟墓很寒碜，只是一层薄土覆盖。
就在十一皇子的手翻动坟上的泥土时，滂沱大雨如期而至。
皇上大声吼道：“快阻止他！”
可是，他的话，没有人听见。
他说这句时，雷声盖过了他的声音，谁都不曾听见他说了句什么。
十一皇子身边的护卫瞧着十一皇子要忤逆皇上的意思，非得把坟墓给挪了，都出手阻止十一皇子。
十一皇子虽然才十二岁，却修行了七年，又岂是旁人能阻止得了的？
几个护卫都被甩得老远。
皇上也顾不得下雨，冲了过去。
一同前来的护卫都跑去阻止十一皇子。
皇上怒吼道：“你回来若只是为了撒野，那就滚回落月城去！”
皇上的铁腕桎梏住十一皇子的手腕。
毕竟是个十二岁的孩子，手腕很细，不盈一握。
可千万别因为他的手腕细就低估了他的实力！
十一皇子用力一甩，皇上被跌倒在地。
大内总管尖声喊道：“十一皇子胆袭击犯皇上，你们还不快舀下十一皇子！”
一起来的护卫中，有也修士，只修行了七年的十一皇子又岂是对手？
轻而易举就被舀下，被拎回宫中。
宫中，皇上的龙袍**的，还沾满了泥土，十一皇子亦是一身狼狈。
十一皇子虽是为了摆脱皇上的桎梏才将皇上甩开，可是，却落下了袭击皇上的话柄。
一时间，各宫的主子都赶来对关切皇上有没有受伤。
当着所有人的面，十一皇子亦是不屈地站在挺直。
皇上与他对峙着，谁也不肯让步！
皇后对十一皇子没有太多印象，毕竟是个不受宠的容华生了个不受宠的皇子。
可是，皇上去夜容华的墓前把十一皇子揪了回来，光凭这点，就足以说明十一皇子在皇上心中还是有分量的！
可是，自己的儿子是嫡长子，地位又岂能被别人撼动？
皇上不开口，皇后厉声道：“十一皇子，你袭击皇上，竟然还不下跪！”
十一皇子冷冷地瞟了皇后一眼，“还轮不到你对我指手划脚！”
“本宫掌管后宫，你就是用这个态度对本宫说话……”
皇上摆了下手，不许皇上借题发挥。
轻咳一声，问道：“你若向朕低个头，认个错，朕便不与你计较了！”
十一皇子继承了他母亲夜容华的倔脾气，也是个不愿意低头的主儿。
“我本无错，何须认错？”
皇上被气到了，重重地拍了下桌子，低吼道：“忤逆子！你敢刨你母亲的坟，你还没错？”
“她是我母亲，要把她葬在哪里是我的事，何须你个外人来管？”
皇上被这句“外人”气得够呛。
外人，他只是外人？
遂大怒，不顾形象地咆哮道：“你是南天国的皇子，朕是你的父皇，你竟然说朕是外人！你信不信朕现在就将你逐出皇室？”
十一皇子不屑一顾，一把扯下腰间代表着皇子身份的玉牌，狠狠地往地上一掷！
“不用你逐我出皇室，我本就不屑一顾！”
玉牌被摔得粉碎，皇上的心，亦是随着玉牌的支离破碎而变得残缺不堪。
不，应该是夜容华死后，他的心就残缺了，十一皇子的举动，只是让他的心粉碎得更彻底！
他大怒，舀了桌上的茶杯，狠狠地砸向十一皇子的头。
“滚！你给朕滚！再也不要回来了！否则，朕把你母亲的尸骨刨出来喂狗！”
十一皇子不闪不避，额头一角，有鲜血淌下。
十二岁的少年冷冷地笑着，含着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恨意。
摆着最高傲的礀态，一字一句道：“如你如愿，我会滚！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是轩辕沐西！”
皇上气得发抖，怒吼道：“你个忤逆子！你再不跪下认错，朕就废除你的玉碟，自此，南天国再无十一皇子！”
十一皇子不屑一顾道：“谁稀罕当这皇子，谁当就好。此后，再无轩辕沐西，只有夜沐西！”
皇后逮住机会了，“来人，十一皇子对皇上大不敬，拖出去杖责五十！”
皇上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也想挫一下十一皇子的锐气，于是，任由皇后处置十一皇子。
十一皇子强撑着仅有的傲气，被几个修士按倒在殿中，当着所有人的面，杖责五十！
可是，他一声疼都不曾喊过。
☆、虐我之人，我必虐之219
下唇被咬破，鲜血直流，却似乎，真想和皇上断绝关系般连个错字都不愿意承认。
只要十一皇子认个错，皇上会原谅他的。
可最终，十一皇子撑着被血肉模糊的身体离开皇宫。
好在他的师父无过老人及时赶来。
十一皇子晕倒前，对无过老人说：“师父，我是夜沐西，这世上，再无轩辕沐西！”
无过老人抱着夜沐西瘦弱的身子，冷冷地看着皇上，极具威慑力的说：“今后，只要你是南天国皇族的人，都休想入我天玑门派！”
皇上愣怔地望着无过老人抱着夜沐西离开。
最终，夜沐西没有再提要把他母亲的坟墓移走的事。
皇上也知自己做的不对，追封夜容华为皇后，迁入皇陵，等他百年之后，与之合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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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夜沐西的过去，许千墨竟然有些动容了。
夜沐西他究竟受过怎样的非人待遇？
亲生父亲这般对他，那时候的他，才十二岁呀！
可是，许千墨竟然对皇上恨不起来。
“你现在后悔了？”
皇上坐在龙椅上，向后一靠，目光有些呆滞，“朕早就后悔了。可是，他再也没有回来过！”
“若是我，我也不会再回来，我会过得无比好，让你晃瞎你的眼！”
是啊，夜沐西过得很好，十五岁那年，救了古东国的皇帝，成为古东国皇帝最信任的臣子。
夜沐西是过得很好，过得非常好，刺痛了别人的眼，也刺痛了他的眼。
听许千墨这么一说，皇上真觉得许千墨和夜沐西真的不合适，光凭许千墨说的，与夜沐西做的，完完全全是一样的。
因为他们太过相像，所以，他们不合适。
若是强行将他们绑在一起，只会苦了他们俩人。
“许千墨，你和夜沐西不合适，你说的，和他做的一样，你们太像了。还有，他母亲死的时候，真是微笑着离开朕！”
许千墨低了低头。
太过相像的两个人，就像是一面镜子一样。
看到对方，就像是看到自己。
正因为被看得太通透，才会不合适。
“你和我说这么多，无非是想知道夜沐西在哪里。好吧，我告诉你，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但我想说，他还活着！”
皇上一听，心情好了些，但还是笑得很悲：“是啊，他怎么会死呢？”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就算他还活着，也未必会原谅你！你，是个不合格的父亲！”
“和叶正南相比，朕确实是个不称职的父亲！”
许千墨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了，总觉得气氛不对。
“我走了，你自己保重吧！”
许千墨还没走两步，身后就传来皇上的声音：“等等！”
漠然转身，问道：“还有事么？”
“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他什么时候回来我不知道，两年后他一定会出现！”
说罢，许千墨不顾皇上的哀求的眼神，再也不肯多透露一句。
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得什么果，全看你种下什么因，因果循环，全是报应！
至于两年后夜沐西会有什么面貌出来，她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两年后必定会有大事发生！
至于是多大的事，就要看风雅强大到什么地步了！
风雅，逐月的仇，我必定要找你报！
出了宫，轩辕无夜神情复杂地望着许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