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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赵大人已经死了,他们凭什么相信你说的是赵大人的命令?刚才听赵大人的意思,金大人给的也不过是一个模糊的命令,只是让东森大营服从他派去的人的指挥。”
“没错!”许平表示同意,他脸上露出微笑,伸手解开自己身上的盔甲:“我就是金大人派去指挥东森营的人。”
许平脱下自己的衣甲,又蹲下身开始解赵敬之身上的军服、盔甲:“我是游击将军,东森营会听金大人的,也会听我的。”
曹云看着许平把赵敬之的盔甲套在他自己身上,吃惊地说道:“冒充长官,根据军法条例是要处死的。”
“我知道,”许平满不在乎地继续把军服、盔甲仔细系好:“但是我执行的就是赵将军的遗命,这一点金将军到时候必定能明白。”
新军每个士兵都发给腰牌,腰牌就是新军官兵的身份证,上面有他的姓名和手印。但是腰牌上不会有这个人的职务,不然每一次变动就得重新做一遍腰牌,而且在战场上的临时任命也会变得不可能。所以,所有新军都是靠军服、盔甲上的标识来识别对方的军衔的。许平系好腰带,把赵敬之的腰牌也一起别在怀里,对着曹云笑道:“现在我就是游击将军许平了。”
许平做着这些动作的时候,静静站在一旁的曹云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等许平再次挺直身体看着他时,就听曹云冷冷地说道:“根据军法条例,我必须得举报你。”
“我知道,但我希望你把这个举报拖延到我军取得胜利之后。”许平翻身上马,向曹云伸出手:“来,把火把给我,你可以和其他人一起躲上一夜,然后报告说我失踪了。”
曹云仍一动不动地站着。许平叹口气俯下身,手臂一伸就把曹云的火把夺过来。许平把火炬高高举在身侧,火光中他那张无所畏惧的面容也变得更加明亮,上面甚至还有一个渐渐浮起的微笑:“注意保暖不要冻死了,曹兄弟。”
这时曹云才缓缓收回他空举着的手臂,他冷着脸看了许平一会儿,摇头道:“不,我还是要亲自举报你。”
说着曹云也翻身上马:“但我同意等我军大胜后再去举报你,走吧,一起去东森大营吧,看看两个工兵小军官和两千名补充兵,是如何对抗蜂拥而来的几千贼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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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冒名
不等太阳出山,许平和曹云已经赶到东森大营。许平昂首阔步地进入东森大营,曹云虎着脸,手按刀柄,心情沉重地跟在许平身后。营门两侧的新军士兵见到许平立即行礼,一边请许平入内,一边飞速跑去报告大营官长。
行营中的明军军官急忙跑出来迎接,许平一伸手就把金求德的手令以及新军统帅部的兵符交给他们:“这是金大人的手令,还有兵符。我是游击将军许平,奉命来接管本营官兵。”
“是,将军。卑职李无颜。”
“见过将军,卑职廖可宗。”
营内的两个最高指挥官只是正副千总,他们有些吃惊地看着许平那张年轻的脸,但随即意识到自己这是非常失礼的行为,赶紧低头打开金求德的文书。李无颜看了看,迟疑着问道:“许将军,金将军这里是命令赵敬之将军来指挥这营官兵,里面没有提到许将军啊。”
“是的,赵敬之将军是我义父。”许平掏出两块腰牌,一块是许平本人的,另外一块则是赵敬之的:“昨天我们在来的路上遇到伏击,我义父身负重伤,所以就留在后面了。赵将军把腰牌交给我,命令我代为指挥此军。”
“啊,不会吧。”李无颜和廖可宗都大为惊奇:“此地尚未见到贼兵大队,北面也没有听说过有大股贼兵啊。”
“应该不是大股贼兵。”许平把昨夜的情形简单叙述一遍,老实不客气地把赵敬之的判断据为己有:“本将料定那不过是最多十几个游骑,遂与曹把总举火而进,果然没有再遇到什么阻击,贼人也根本没有胆子举火围追。”
李、廖二人听后都笑道:“将军所言极是,足见许将军久经战阵,博闻多识。”说完后二人就开始检查两块腰牌,两块腰牌都核实无误。李无颜重又仔细看一遍看金求德的命令和兵符,终于点头道:“卑职请许将军下令。”
“传令全军,马上造饭进餐,天明后我们就立刻出发,向德州前进,准备在那里迎击贼寇。”
李无颜听到这个命令后又是一惊,连忙摆手道:“许将军,这两千士兵都是补充兵。每逢前线需要补充士兵时,我们就根据文书上要的数字派人去补充,但这营士兵是不可能用来独立野战的。”
“不行也得行,”许平没有丝毫地迟疑:“德州附近只有这支部队,他们一定要立刻出发。”
“这两千士兵中连一个军官或者士官都没有,”李无颜仍在苦劝:“许将军明鉴,这营中除了我与廖副千总外,就只有几个文书,还有一些辎重,两千人中连一个步兵把总、甚至果长都没有,如何能与敌军一战啊?”
“那就立刻选拔出来。”许平现在没有时间、也没有本事再去寻找一批志愿军官,他命令李无颜道:“立刻把士兵中资格最老,还有那些最有威信的人推举为果长,至于把总嘛……”
许平的命令还没有说完,李无颜就苦笑着抗辩道:“许将军明鉴,这两千兵都是后方一批一批不断送来的新兵,如何有资格一说?他们互相之间都没有认识几天,更如何能有威望一说?”
廖可宗也附和道:“许将军,这满营士兵的资格都是一样新,威望都是一样差,就是想矬子里拔将军,也绝对做不到。”
许平长叹一口气:“既然如此,就让他们立刻造饭进餐,然后本将要在校场阅兵,他们总会排队吧?”
“这倒是会。”两个千总急忙前去准备了。
补充营的目的就是为一线战斗营补充标准的战斗兵,因此虽然补充营储备有大量的工兵器械,但其中并没有工兵补充兵,只有两种新军的标准步兵——长枪兵和火铳手,除此以外还有三十名炮兵。
在各战斗营的编制里,一般长枪兵和火铳手的比例是六比四,不过这个补充营里的比例并非如此。因为战场上长枪兵和火铳手的损失比大约是七比三,所以补充营中两千多士兵中,只有六百名火铳手。
曙光里,两千多士兵在校场上列好队,许平大步跨上点将台,眼前的方阵排得很是齐整。寒风迎面而来,第一次站在点将台上的许平望着台下的两千大军,无数的目光凝聚在他身上,他的视线从这些士兵身上缓缓扫过:整个校场上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两千多名士兵人人握紧武器,身体没有丝毫晃动,显然士兵们经过了严格的训练,只是正如两位千总所说,下面的士兵中没有一个身着军官戎装,也没有一个带有果长的士官标志。
许平回首对身后的几个士兵下达命令:“把营中储备的果长标志都取来,还有把总的头盔、战甲。本将这便任命各级军官、士官。”
几个士兵听到后都是一愣,脸上满是犹豫之色,纷纷把目光移向旁边的李无颜身上。
李无颜闻言赶忙又劝道:“许将军,这营中千真万确全是新兵啊,一时半刻之内,无论如何也挑不出合适人选。”
许平没有搭理李无颜,盯着那几个士兵又道:“取来。”
士兵们顿时意识到自己的拖延是对眼前这位将军的不敬,他们急忙应道:“遵命,将军,遵命!”
见这群士兵去库房取衣甲,许平这才转头看向李无颜身边的廖可宗,一边用力握住腰间的剑柄,放缓自己的语速,不让声音露出紧张:“廖千总,这里的士兵可会报数?”
“这个倒是学过,不过他们总共两千零八十三人,卑职早已经点清。”廖可宗摇头晃脑地报告道。
“有劳廖千总了。”许平转过身面对校场上的两千士兵,感到背后的目光好像在烧灼着自己的身体,心脏怦怦地在胸膛中跳动。许平深吸一口长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沉稳有力:“众官兵听令,从一到三十一,报数!”
“一”
“二”
“三”
……
士兵报数完毕,许平中气十足地大叫道:“报数为一、十一、二十一的士兵,向前一步走,报数为三十一的向前两步走。”
这二百多士兵出列后,许平立刻宣布道:“凡是报数为一、十一、二十一的士兵,本将现提升你们为果长,凡是报数为三十一的,现在一律提升为把总。”
大吃一惊的李无颜第三次说道:“许将军,这如何使得啊?他们中没有一人接受过士官或是军官的训练。”
“难道李千总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许平反问道:“既然选谁都不可能更好,那也就是说无论选谁都不可能更差。”
李无颜和廖可宗无力对抗一位将军的权威,只是俯首抱拳:“许将军,三思。”
“金大人命令坚守德州,本将无论如何都要去德州,都要守住德州。”许平说完后就再也不理李、廖二人。看着数百刚被提拔的士官、军官换上服饰后,他再次断然下令:“每人携带三天口粮,立刻拔营出发,方向——德州。”
至于营中的三十余名炮兵补充兵,许平也把他们编组成两队,然后拉上防御营门的两门三磅炮一起出发。至于营中那些文书,许平责成他们立刻组建成临时的营参谋队,不过这些后勤文书完全不懂参谋都该做些什么,对此许平当然也是一窍不通,于是就给他们下令:如果感觉有什么不妥之处就立刻提意见,还要多在队伍中走动,帮着看看有什么不顺眼的地方。
这一支军队跌跌撞撞地走了整整一天,天黑前离德州还有二十余里。
“让将士们举火前进吧。”许平只要没有看见德州就不能放下心来:“我们必须赶到那里,新军直卫随时都可能赶到那里支援我们。”
“可是这个夜行军该怎么办呢?”李无颜两手一摊:“许将军提升的这些把总固然服从命令,但他们不会在夜间保持队形和纪律。这冬天的夜里还特别长,大冷天的一夜走下来,我们两千人非得走散一大半不可。”
“这个倒是。”许平想着如何把夜间行军的条例简化一番,再迅速灌输给那些火线提拔的果长们。
旁边一名刚被提拔为参谋的文书突然提出一个办法:“许将军,我们不如让他们每人系一根绳子,一头系在自己的裤带上,另一头系在前面的人的后腰上,如此就不会走散了。”
“这当然不行。”李无颜断然拒绝道:“万一夜间遭遇敌军,这会导致我军陷入极大混乱,完全无法变换队型,损失巨大,这在条例上是绝对不允许的。”
那个提出办法的人只是因为会写字才被营里用作文书,他根本不懂什么条例不条例,听李无颜说得严厉,就把脖子一缩:“卑职鲁莽了。”
站在这个人旁边的另一个参谋深为不平,高声说:“许将军、李大人明鉴,就我们这营兵……要是真的晚上碰见敌军,难道不用绳子串着就不会陷入极大混乱了吗?就能听从号令变换队形,就能不遭到巨大损失了吗?”
第一个士兵连忙去拉后者,让他不要在一位将军面前乱说话,不料许平听得笑起来:“不错,不错,说得不错,我军现在能不走散就够好的了,只能指望夜里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