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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纠缠 。华安兄弟是个老实人,羞的抬头不起,转是石榴的面皮比着石榴皮还老 。“老
太夫人摇了摇头儿道:”这丫头怎么一朝变了志,以前要把他指配家童,这个也不要,那个
也不要 。现在见了华安却又这般轻贱起来?“夏香道;”石榴不但变了志,而且缩短了年
纪,谁都知晓他是二十四五岁的人了,他只说是十八岁,只说是和华安兄弟同年同月同日同
时生的 。记得中秋夜太师爷庆赏佳节,华安兄弟侍立在天香堂上,累着他躲在遮堂门后,
背包蜒蚰般的探出头来,全不管人家肉麻 。这几天,太师爷上苏州去,他益发肆无忌惮了,
梭子般的在书房门口出出进进,别的不忙,忙的去看华安兄弟 。可惜他爱上了华安兄弟,
华安兄弟却看不中他。“春香道:”管他们呢,看中了他不干我们事,看不中他也不干我们
事 。转是他和华安兄弟调情调的火一般热,甚么都不管了 。这几天风乾日燥,要是闹出火
烛来非同小可,“大夫人道:”春香这话怎讲?“春香道:”也是烧火老妈子说起,那天华
安兄弟到大厨房,又被石榴在六角窗边望见了,先是乾咳一声嗽。随后便连唤着四同兄弟 。
太夫人道:“四同是谁?我们相府里没有这小厮啊!”春香道:“这是石榴口中的华安兄弟,
他以为自己的年月日时和华安兄弟般般都同,因此唤他—声四同兄弟 。其实都是谎话,月
日时且不要管他,论到年龄 。第—个便是不同,石榴说是十八岁,除欲瞎子谁都不信。华
安兄弟十八岁才是货真价实的十八岁 。”二娘娘坐在旁边几乎失笑,暗想:“我也不止十
八岁了,何况我的表兄呢?春香说的货真价实,货也不真价也不实 。”太夫人又问道:
“他喊着四同兄弟,后来怎么样?”春香道:“华安兄弟虽是个书量,他的为人都是端端在
正老老实实的。”太夫人连连点头道:“不错啊,太师爷赏识的人怎会差池?华安这书童确
是端端正正老老实实的 。”
二娘娘听到起里,留心秋香面色,却见他别转了头 。在那里披嘴 。她便暗暗自思:
“婆婆的眼光远不及秋香,端端正正只会偷情,老老实实惟知好色 。”太夫人又问道:
“后来华安怎么样呢?”春香道:“华安兄弟只回叫他的声‘石榴姐姐’却不肯进这小厨房。
谁知他丢下铲刀,双手乱招,招得华安兄弟不好意思,也只得进来了 。他早把广漆板凳拖
在一旁,两人又是厮坐着,快刀切不断他的谈话 。听得烧火老妈子说,石榴说十句华安兄
弟不过回答他一句 。说也奇怪,石榴见了姊妹们冷冰冰不大开口,惟有见了华安兄弟,他
这一张嘴宛比惠山上面石龙的嘴一般 。石龙的嘴连连不绝的喷出水来,石榴的嘴连连不绝
的喷出话来 。谁料轰轰烈烈一道火光,焰焰的向上直冒起来 。”太夫人急问道:“火在那
里?”春香道:“只为石榴和华安兄弟谈话谈个不休,老妈子在灶下烧火烧个不休;半锅的
油在锅子里沸个不休,沸的过了度,半锅的油变做了一锅的火,便轰轰烈烈的直冒起来 。
几乎烧去了大小厨房 。慌的石榴乱了主意,舀着一大勺的冷水待向锅子里浇去,亏得没有
浇;要是浇了,油便四散,这火烛便闹得成了 。幸而救命王菩萨降临,有人冒着火焰赶把
镬盖向上一罩,火光立灭,那便没有事了 。”太夫人念着佛号道:“阿弥陀佛救命王菩萨 。
春香,你说把镬盖压灭火焰的是谁呢? ”
春香道:“并无他人,便是华安兄弟 。亏得他有主意,消灭了这场火灾 。他向石榴告
辞,并且向他略进良言,说以后起油锅莫贪讲话,贪了讲话忘了油锅,冒出火来非同小可
。”太大人又乱点着头道:“华安的忠告真不错啊!他的说话简直是金子一般的说话 。”
春香道:“谁料石榴听了回答华安兄弟几句没脑子的话 。他说:”四同兄弟,我和你难得
见面 。千金一刻,甚么事都不要管他。这几间厨房是相府里的落脚房屋,便是真个烧掉了
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事 。‘“太夫人听到这里,不禁怒气冲冲,便转唤石榴到来,把他一场
痛骂 。石榴哭着声辩道:”
丫环和华安彼此都是苏州人,为着同乡分上,所以亲近一些。什么四同兄弟,什么油锅
起火,几乎烧去厨房,完全没有这么一回事 。不过那天起油锅,丫环吩咐老妈子打着小小
的草把,烧着缓缓的火,叵耐老妈子自作主张,不听人说话,依旧炎炎地烧着大草把,以致
锅中起火 。丫环赶把镬盖紧紧关住,便即熄灭 。丫环把老妈子训斥了一顿,他便怀恨在心,
造出许多谣言 。这时候,小厨房中只有丫环和老妈子二人,华安兄弟并不在旁,怎说这镬
盖是华安兄弟盖上的?况且华安兄弟是好人家出身,他做书童,一切都是外行,第一次提铜
吊便泼个满地,他又不曾做过厨子,锅中起火他怎会赶紧关上镬盖?老妈子的谣言这便是一
个漏洞。
丫环承蒙太夫人抬举,管理小厨房多年,锅中火起也经过了两三次,都是关上镬盖便即
无事,断不会舍却镬盖去浇冷水的道理 。老妈子的谣言这又是一个漏洞……“这位华太夫
人是个‘棉花耳朵风车心’他听了石榴的声辩棉花耳朵益发软化了,这颗风车般的心又在活
动 。他想:”休听了一面之词,冤枉了石榴 。石榴声的话句句有理,看来都是老妈子的不
是罢。“想到这里,便安慰着石榴道:”你不用哭,也许老妈子怀恨在心,造你的谣言 。
“二娘娘暗想:”不妙,照着婆婆这般口吻,差不多要向丫头道歉了 。“便道:”婆婆这
些事且别管他 。不过,中秋以后的莱肴确乎一天不如一天 。石榴这几天来,大概有些心不
在焉罢 。老妈子会得造谣,我们的舌头却不会造谣 。从前烧的菜肴怎么样,现在烧的菜肴
怎么样,我们的舌头都可以做得证人 。“太夫人指着石榴道:”你不要强辩了,这几天来,
你烧的好菜肴啊?淡的时候淡如水,咸的时候咸如卤 。硬的时候硬如铁,多谢你炒出一盆
钢丝来,险些儿把我的牙齿都扳倒了 。要是没有旁的事分你的心思,你怎会这般七颠八倒
的?“石榴听了,才不敢强辩,只说:”从今天起,丫环一心一意的管理小厨房,管教烧出
的菜肴件件合宜 。般般可口 。“太夫人道:”你肯从此改过也就罢了,这也是你的运气,
太师爷到苏州祝寿去后,至今还没回来,要是太师爷知道这事,一定把你逐出相府,不肯轻
饶 。只为华安这小厮太师爷当到宝贝看待,面貌好,才情好,年龄又轻 。太师爷常向我说,
这般的好小子只须不走到歪路上去,一定是个了不得的人才 。你怎么去引诱他呢?亏得华
安端端正正老老实实,才没有闹出笑话 。石榴你须知道,你和他同乡,万事总须照顾他一
些,似这般的同坐在一条板凳,说许多肉麻活儿,你不是照顾他,竟是害他了 。“石榴拭
着泪说道:”丫环和他亲亲热热,止不过是照顾同乡人,并没有什么邪心,也不敢引他到歪
路上去 。“春夏冬三香听到这里,都在旁边披嘴 。太夫人道:”没有邪心更好,你以后要
留心着,年青的男女总要避些瓜田李下之嫌,万万不可过于亲热,讨人家说话 。石榴,你
须知道,‘人大心大’,你的年龄比他大了许多,甚么事都知晓,你以后再不要说这些肉麻
话儿 。他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除却吟诗作对,旁的心窍儿都没有开通 。太师爷尝识他
便赏识在这分上 。 “
二娘娘听了觉得—阵肉麻,他想:“石榴说肉麻话我没有听得,婆婆说肉麻话我都历历
在耳 。表兄是个偷香圣手,窃玉惯家,家里拥着八美,一切艳福都被他享受够了,还要说
他是天真烂漫的孩子,心窍儿没有开通 。端的肉麻煞人?” 他一壁想一壁看那四香的面色
。春夏冬三香都在点头,大概赞成太夫人的话。惟有秋香别转了头,又在那里被嘴 。二娘
娘肚里明白,秋香和他同样的不中听,觉得句句说话都是肉麻煞人 。……蓦的中门上传进
消息,说太师爷和大娘娘的官舫都进了港,离水墙门不远了 。于是一干人等都忙着去迎接
太师爷,迎接大娘娘,这一场吃醋官司不了而了……中门上得了消息,当然各处都得了消息,
就中单讲金粟山房中的两个踱头知道华鸿山回来了,都心头别的一跳 。二刁道:“老冲,
我们过了好几天的有趣日子,老生活回来了又要收钵(骨)头了 。”大踱道:“阿阿二,
还还好,一面收骨头 。一面松松腿 。”二刁道:“老冲,你真叫做一则以细(喜),一则
以忌(惧)了 。听得老生活回来收钵头,你便一则以忌;听得嫂嫂从娘家回来,今夜便可
松腿,你便一则以细了 。”大踱念着自己得意的诗句,改换着一个字道:“妻皮许我钻啊,
妻妻皮……钻啊 。”唐寅听了怎不发笑? 便催着两位公子快去迎接太师爷,大踱一壁走一
壁念着:“钻啊,钻啊,”二刁打着口头锣鼓,“侧柏隆冬祥”的一路城将出去 。这时候 。
华鸿山才进墙门,许多家奴雁行般的站立两旁迎接主人 。两位公子上前见过了父亲,二刁
乖巧一些,“早已停止了口头锣鼓 。大踱念的得意之句,一唱三叹,尚有余音,依旧是:”
钻钻啊,钻钻啊,“钻个不休 。华太师嗔怪道:”大郎钻什么?“大踱目瞪口呆,无言回
答 。唐寅便替他解围,屈着一膝禀告道:”大公子在书房中读《论语》,研究这‘钻之弥
坚’一句书,正自得神 。听得太师爷回来,大公子的心还放在这一句书上 。所以,钻啊钻
啊‘,钻个不绝 。“华太师听了,反嗔作喜道:”大郎,你合该在’钻之弥坚‘上用些功
夫了,我告诉你听,你的二姨已许配了文徵明,不日便要出嫁了 。他是个江南才子,文学
和唐寅差不多 。立品却高于唐寅几倍,你和他做了连襟,一朝见面你这般不学无术岂不要
被他笑死?“华太师一壁说一壁靴声桑桑,径到里面去了 。家丁们接过太师爷,又接大娘
娘,一番忙碌,无须细表。
单说唐寅回到书房,心头异常沉闷,文徵明和杜二小姐说亲不成,他是知晓的 。天平
山乔扮家童,为着躲避王少傅的眼光 。文徵明中途遇雨 。连遭倾跌,他也是知晓的 。后
来他还取笑着小文,笑的他偷学伯虎,变做画虎不成反类狗 。小文当时只有承认自己的偷
看本领不佳,别无话说,现在听得这婚姻已成就了,多分小文另换了方法,和杜二小姐早已
面订终身,才能够舫因缘成就,不日结婚 。小文的偷香本领真不弱啊,试想:“杜二小姐
深闺丽质,小文竟有本领和小姐会面。我枉在相府中住了十余天,竟不能够和一个婢女会面。
太没用了?这几天来 ,我觉得索然乏昧。打算着乘兴而来兴尽而返。现在知道小文的婚姻
已告成功,我益发回去不得,要是回去,内无以对陆昭容,外无以对文徵明 。我只有磨细
着肚肠,在这里守候罢了 。”列位看官,只为文徵明的因缘成就,益发坚固了唐寅守候的
心 。“若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他以为总有一天和秋香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