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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仍然觉得,我应该等他回来,”大力士说道,声音低而缺乏勇气和胆量。
“那么到那边长凳上安静地去坐着吧,我去给你整理出一个好床铺来,”女巨人说,“因为你必须留在这里过夜了!”
她在床上铺了很多褥子和垫子,并祝愿客人睡个好觉。“我怕你会感到床太硬,”她说,“不过,我男人每天晚上都是睡在这种床上的。”
当大力士躺到床上,他发现身子底下疙疙瘩瘩,高低不平,根本无法睡觉。他翻过来覆过去,还是不舒服,于是,他把床上的用品都扔掉,这里扔一个枕头,那里扔一床褥子,然后,他就美美地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
当阳光从天窗上照进屋子,他爬起来,离开巨人住所。他穿过院子,走出大门,并且随手把门关上。就在此时,女巨人出现在他身旁。“我看见你准备走了,大力士,”她说,“这是你最明智的决策。”
“如果你的男人能在你昨夜为我铺的这种床上睡觉的话,”大力士愠怒地说,“我就不想见他了。他一定是一个没有人能对付得了的铁人。”
女巨人身靠着大门站着。“你现在已经走出了我的院子,”她说,“那么我就想告诉你,你这次到我们巨人住的山上来并不是像你本人所想的那样不值得赞颂。你在我们屋子里走路的时候,发现路程遥远,这是不足为怪的,因为你所走过的地方是叫做耶姆特兰的整个山区;你把塞子塞到酒桶上感到十分困难,也是没有必要大惊小怪的,那是雪山上的所有的水向你奔腾倾泻而来。为了把水从屋里引走,你在地板上挖的沟、踩的坑,现在都成了河流和湖泊。你把磨推了一圈,这不是对你力气的一个小考验,因为磨里不是粮食,而是石灰石和页岩,你仅仅推了一圈,就磨出了那么多肥沃和膏腴的泥土,盖满了整个山区。你无法在我为你铺的床上睡觉,我也一点不感到惊讶,因为我把高大的千岩万壑的山峰铺在了床上,你把它们扔到了半个省,人类对你所做的这件事可能不像对你所做的别的两件事那样感谢。现在我向你告别,同时也向你保证,我和我的男人将从这里搬走,搬到一个你不容易找到的地方去。”
来客越听越生气,当女巨人讲完的时候,他拔出插在腰带上的锤子,但是还没有等他把锤子举起来,女人就消失了。巨人院子所在的地方成了一道灰色的悬崖峭壁。但是,他在山地上开出的大河、湖泊和磨出的沃土依然存在。那些美丽的大山也还存在,它们使耶姆特兰秀媚瑰丽,并给所有到这里来游览的人以力量、健康。欢悦、勇气和生活的乐趣。所以,当雷神托尔从北部的富罗斯特维克山到南部的海拉格斯山,从斯图尔湖边的乌维克斯山直到国境线附近的锡尔山脉都撒满了群山的时候,他的业绩再没有比这个更了不起的了。
47.海尔叶达伦的民间传说
十月四日 星期二
游人们还呆在了望塔上久久不肯离去,男孩子对此感到十分不安。只要他们还在那里,雄鹅莫顿就不能来接他,而且,他也知道大雁们正急着要继续旅行。就在他们讲故事的时候,他好像听见大雁的呼叫声和翅膀的拍打声,似乎大雁们已经飞走了。但是他又不敢到栏杆那里去察看一下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游人们终于离去了,男孩子从躲藏的地方爬出来,但是地面上一只大雁也没有,雄鹅莫顿也没有接他。于是,虽然他用足全身力气高声喊道:“你在哪里?我在这里。”却总不见旅伴们露面。他根本不相信他们已经遗弃了他,但是他却担心他们会遇到什么意外。正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打听一下他们的下落的时候,渡鸦巴塔基落在了他的身边。
男孩子没有想到自己会以如此高兴、欢迎的态度去问候巴塔基。“亲爱的巴塔基,”他说,“你来啦,真是太好了!也许你知道雄鹅莫顿和大雁们的去向吧。”
“我正是来向你转达他们的问候的,”渡鸦回答道,“阿卡发现有一个猎人在这里的山上转悠,所以她不敢留在这里等你,而是提前启程走了。现在快到我的背上来,你一会儿就可以和你的朋友们在一起了!”
男孩子以最快的速度爬到波鸦的背上,要不是有雾,巴塔基肯定很快就会赶上大雁的。但是,早晨的太阳似乎唤醒了晨雾,给了它新的生命,一小块一小块轻飘飘的烟雾聚集又展开,那速度之快令人难以置信。转眼间,翻腾的白色烟雾笼罩了整个大地。
巴塔基在浓雾上面那晴朗的天空和光芒四射的阳光中飞着,但是大雁们肯定是在下面的雾团中,因此无法看见他们。男孩子和渡鸦呼呀、叫呀,但是得不到任何口答。“真是不幸,”巴塔基最后说,“不过我们知道,他们在向南方飞行,只要雾消云散,天气一晴,我肯定能找到他们。”
正当他们在返回南方,大白鹅什么灾难都可能遇上的时候,他却离开了雄鹅莫顿,这使得男孩子感到十分苦恼。但是当他在渡鸦的背上忐忑不安地飞了几个小时之后,他又对自己说,既然还没有发生不幸,不值得自寻烦恼。
就在此时,他听到地面上有一只公鸡在啼叫,他立即从渡鸦背上探出身子朝底下喊道:“我现在飞行经过的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我现在飞行经过的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
“这里叫海尔叶达伦,海尔叶达伦,海尔叶达伦,”公鸡咯咯叫道。
“地面看上去是什么样子的!”男孩子问。
“西面是大山,东面是森林,一条宽阔的河流纵贯整个地区。”公鸡回答道。
“谢谢你,你对情况很熟悉,”男孩子喊道。
他飞了一会儿后,听见云雾中有一只乌鸦在叫。“什么样的人住在这个地方?”他喊着问。
“诚实、善良的农民,”乌鸦回答说,“诚实、善良的农民。”
“他们靠什么过日子?”男孩子问,“他们靠什么过日子?”
“他们从事畜牧和砍伐森林,”乌鸦喳喳地叫着回答。
“谢谢你!你对情况很熟悉,”男孩子叫道。
又过了一会儿,他听见有人在下面的云雾中又哼又唱。“这个地方有什么大的城市吗?”男孩子问道。
“什么,什么,是谁在喊?”那个人反问道。
“这个省里有没有城市?”男孩子又问了一遍。
“我想知道是谁在喊。”那个人喊道。
“我就知道,向人类提问题是得不到回答的。”男孩子喊。
没过多久,晨雾就消失了,消失得像聚集时一样快。这时,男孩子发现,巴塔基正在一条宽阔的河谷上空飞行。这里也像耶姆特兰一样,重峦叠蟑,景色壮丽雄伟,但是山脚下却没有大片富饶的土地。这里村落稀疏,耕地狭小。巴塔基沿着河流向南飞行,一直飞到一个村庄附近。他在一块已经收过庄稼的地面降落,让男孩子从他背上下来。
“这块田里夏天长的是谷子。”巴塔基说,“找一找,看你是不是能找到点吃的东西!”男孩子听从了他的建议,不一会儿就找到了一个谷穗。正当他剥着谷粒吃的时候,巴塔基和他说起话来了。
“你看到屹立在南边的那座雄壮、险峻的高山了吗?”他问道。
“看见了,我一直在看它,”男孩子回答说。
“那座山叫松山,”渡鸦继续说,“你也许知道,从前那里有很多狼。”
“那肯定是狼群藏身的好地方,”男孩子表示同意地说。
“住在这条河谷里的人多次受到狼的威胁。”巴塔基说。
“也许你还记得一个关于狼的有趣的故事,能讲给我听听吗?”男孩子说。
“我听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松山里的一群狼袭击一位外出卖桶的人,”巴塔基说:
“他住在离我们这里几十公里地的河边一个叫海德的村子里。当时正值冬天,他驾着雪橇在结了冰的榆斯楠河上走着,一群狼从他后面追了上来,大概有九只、十只。海德人的马又不好,因此他死里逃生的希望很小。
“当那个人听见狼的嗥叫声,看见那么多的狼在后面追赶他时,吓得魂不附体,不知所措,本来应该把大桶、小桶和澡盆从雪橇上扔下去,可以减轻一点分量,但是他却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而是只顾鞭打着马,催马快跑。马比以往任何时候跑得都要快,但是那个人很快发现,狼跑得比马更快,逐渐追上来了。河岸上十分荒凉,最近的村庄离他也有二三十公里地。他想,他生命的最后一刻已经来临了,并且感到自己已经吓得不能动了。
“正当他被吓得瘫在雪橇上时,他突然看见放在冰上用作路标的杉树枝之间有什么东西在移动。当他看清了那个走路人是谁的时候,他感到压在心头的恐惧比先前又增加了几倍。
“迎面走来的不是什么狼,而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贫穷的老妇人。她叫芬一玛琳,经常走东窜西,到处游荡。她脚有点瘸,背也驼了,因此他老远就能认出她来。
“老妇人正径直朝狼走来。一定是雪橇挡住了她的视线,使她看不见狼群。海德人立刻意识到,如果他不向她发出警报就从她身边跑过的话,她就会落入野兽的口中。而当他们把她撕成碎片的时候,他却可以逃脱。
“她拄着拐棍慢悠悠地走着。很显然,如果他不帮助她,她就会没命了。但是,如果他停下雪橇,让她爬上来,这并不等于说,她就会因此而得救。把她捎上雪橇,那么狼群很可能会追上他们,他和她以及那匹马很可能都落入狼的口中。他想:最正确的做法也许是以牺牲一条命来拯救两条命了。
“在他看见老太太的一瞬间,这些想法一齐涌上他的心头,而且,他还想到了,如果他以后因为没有搭救那位老妇人而后悔,或者有人知道他见死不救,他将会处于什么样的境地。
“他遇到了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这使他进退两难。‘我多么希望没有碰上她啊,’他自言自语道。
“正在这时,狼群中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嗥声。马像受惊了似的纵身疾跑起来,在讨饭老太太的身边一擦而过。她也听见了狼的叫声,当海德人从她身边驶过时,他看见,她意识到了等待着她的是什么。她呆呆地僵立在那里,张嘴喊了一声,并伸出双臂求救。但是她既没有喊救,也没有试图跳上雪橇。一定是什么东西使她僵化了。‘肯定是我经过她身边时看上去像个魔鬼。’卖桶人想。
“当他肯定自己已脱离危险时,他竭力使自己感到满意。但是,他的内心却沉痛不安起来。他以前没有做过这种不光彩的事,现在他觉得他的一生被毁了。‘不,我不能这样,该遭殃就遭殃吧。’他说着勒住缰绳,‘无论如何我不能留下她一个人让狼吃掉。’
“他费了很大的劲儿才让马掉过头来了,他很快驾着马来到老太太的身边。‘快到雪橇上来!’他说话时的语气很生硬,因为他刚才没有顾及她的命运而在生自己的气。‘你最好呆在家里别出来,你这个老鬼,’他说,‘现在为了你的缘故,黑马和我都要完蛋了。’
“老太太一句话也不说,但是海德人还是不肯饶过她。‘黑马今天已经跑了五十多公里地了,’他说,‘你知道,他一会儿就会累垮的,而雪橇也不会因为你上来了就减轻重量。’
“雪橇的滑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