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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门什么样的功课,竟难得叫你们记都记不下来?”老奶奶问道,孩子们告诉她说那是关于乌普兰省的全省概况。
“哦,那门功课光死啃书本是不大容易的,”老奶奶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不妨给你们讲讲我母亲有一次是怎样对我讲这个省的。我没有上过学,没有什么真正的学问,不过我母亲讲给我听的这个故事我这一辈子都难以忘记。”
“是呀,我母亲是这样说的,”老奶奶坐到孩子们坐的石头旁边,侃侃地讲起来:
“在很久很久以前,乌普兰省是全瑞典最穷困、最不体面的地方。这个省份里只有贫瘠的粘土地和低矮的小石坡,尽管我们住在梅拉伦湖边上的人不大看得见这类土地,但是这个省份的许多地方至今还是这样。
“唉,不管这块地方是怎样形成的,肯定无疑的是这地方又穷又苦。乌普兰省觉得自己在别的省份眼里简直成了一堆废物,便暗暗生气,久而久之在心里郁积了一股怨气。终于有一天他不堪再忍受这清贫处境,就背起口袋,拄着棍子出门到那些日子过得比他富裕的省份去乞讨了。
“乌普兰先朝南走,一直到了斯康耐省。他到了那里一见面就诉苦说自己是如何如何困苦,并且张口乞讨土地。‘唉,倘若所有的省份都跑来讨东西的话,我真想不出能有什么可给的。’斯康耐叹息说道,‘不过让我看看!我刚刚开挖出了两三个泥炭坑。如果你觉得有点用处的话,那么你不妨就在那些泥炭坑边上拣拾几块我扔掉的泥炭地吧。’
“乌普兰道谢过后就去拣了几块泥炭地,然后又动身来到了西耶特兰省。他在那里也一样地哭穷,乞讨土地。‘土地我是舍不得给你的,’西耶特兰省说道,‘我不肯把任何一块肥沃的耕地施舍给乞丐。但是,你如果觉得可以派上用场的话,你不妨把平原上那几条毁坏农田的小河拿走。’
“乌普兰道谢过后,就拿走了那几条小河。他又到了哈兰省,还是一味诉苦和乞求土地。‘唉呀,我并不比你富多少,’哈兰省说道,‘按照情理来说,我本应当什么也不给你,不过要是你觉得不是白费力气的话,你可以从地里刨出几个石丘带走。’
“乌普兰省道谢过后,去把石丘刨出来了。然后又动身到布胡斯兰省。他在那里被允许往口袋里装多少寸草不长的小岩石岛屿都可以。‘那些玩意儿看上去一点不起眼,可是用来挡挡海风却未尝不可,’布胡斯兰省说道,‘因为你和我一样都靠着大海,那些玩意儿肯定会对你有好处的。’
“乌普兰省对别人送给他东西心里由衷地感谢不尽,虽然他在各地得到的都是别人想扔掉的东西,他却照收不误。丰姆兰省扔给他一块高原。西孟兰省给了他一截山脉。东耶特兰省把考尔莫顿荒原割了一块给他。斯莫兰省几乎用沼泽地、石冢和荒漠塞满了他的口袋。
“瑟姆兰省啥也不肯多给,只施舍了梅拉伦湖的几个岬湾。达拉那省也是这样,一点不给他土地,只问了问乌普兰省愿不愿光拿一截达尔河走。
“奈尔盖省轮在最后面,硬着头皮把耶尔玛湖岸边的几块潮湿草地送给了他,这样他的口袋装得满满的,他觉得不消再到别处去了。
“乌普兰省一回到家里,就把乞讨来的东西统统倒出来。他不禁哑然失笑,面前堆了一大堆别人扔掉的乱七八糟的废物,真不知道怎样才能够使这些施舍来的垃圾变为有用之物。他连连叹息,苦思冥想起来。
“时光一年又一年过去了,乌普兰省在家里精心布置,最后总算按照自己的心愿把一切收拾停当。
“那时候瑞典正在议论国王应该住在哪里,首都应该设立在什么地方,各个省份聚集到一起来共商大计。事情很清楚,各个省都自告奋勇要叫国王住到他那里去。他们商议良久,争执不下。‘我认为,国王应该居住在一个最精明、最能干的省份里,’乌普兰省说道。大家觉得这个建议言之有理,于是他们决定,哪个省能够证明自己是最精明能干的,那么就可以得到国王和首都。
“所有的省份刚回到家里不久,就收到乌普兰省的信,邀请他们去参加一次盛宴。‘这个穷光蛋拿得出什么来款待客人?’各个省份都不由嗤笑着说道,但是他们都觉得盛情难却,还是乐意地接受了邀请。
“他们来到了乌普兰省,就被自己看到的一切惊呆了。原来乌普兰省的腹地到处是气派非凡的大庄园,沿海一带有许多繁华的城市,四周的水面上停泊满了大小舸舡。
“‘你生活得这样好,还要出来到处乞讨,真是不知羞耻,’其他省份忿忿地说道。
“‘我请诸位光临舍间,是为了感谢你们送给我的礼物,’乌普兰诚心诚意地说道,‘我现在能够过上像样的日子全靠诸位仗义接济。’
“‘我回到家里着手做的第一件事情,’他接着说道,‘就是把达尔河引进到我的地区里来,按照我的安排那条河形成了两个瀑布,一个是南福熙瀑布,一个是埃夫卡勒比瀑布。我把丰姆兰给我的那块高地放在河南岸的达拉莫拉附近,这时候我才发现,原来丰姆兰没有把送掉的东西认真查看过,因为那块高地里蕴藏着最好的铁矿石。我把东耶特兰送给我的森林栽种到高地周围,如今那个地方既有矿石,又有烧木炭用的森林,还有瀑布的水力,那块地方自然就成了一个富饶的矿区。
“‘我把北面安排好了以后,就把西孟兰省送给我的那些山脉取出来,把它们拉长,让它们迤逦到梅拉伦湖,还在那里形成了绿树成荫的岬角和小岛,现在那个地方苍翠碧绿,引人入胜,就像是个大花园一样。不过瑟姆兰送给我的那些港湾,我把它们放在靠近腹地这一边,让它们开辟航线,同世界各地相互交往。
“‘我把南北两面都收拾停当之后,就来到东部海岸上,我把你们送给我的那些光秃秃的小岩石岛、石家、荒漠和不毛之地一股脑儿扔进了大海里。这样就在近海形成了一圈大大小小的岩石岛屿,对打渔和航运都益处匪浅。我把这些岛屿看成了我最珍贵的财产。
“‘这样下来,诸位送给我的礼物就没有剩下多少了,只有斯康耐送给我的那几块泥炭士地。我就把它捏碎,撒到瓦克萨拉平原的中央,使得那块平原变成肥沃富饶的田畴。我又让西耶特兰给我的那条淤堵滞流的小河横贯平原,使它同梅拉伦湖的各个港湾沟通起来。’
“这时候各个省份方才明白了事情的究竟,尽管他们都不大开心,但是却不得不承认乌普兰把一切安排得很周到。
“‘你真是精打细算,白手起家呀,’各个省份异口同声地赞美说,‘你真是我们当中最精明、最能干的。’
“‘多谢你们的夸奖,’乌普兰笑吟吟地说道,‘既然如此,我只好当仁不让,把国王和首都统统接到我这里来了。’
“其他的省份又不开心了,不过他们既然已经作了决定,便只好照着执行了。
“于是首都设在乌普兰,国王也居住在这里。乌普兰成了全国最重要的省份。世间的事情再公道不过啦,聪明能干可以使乞丐变成王侯,这个道理直到现在还是如此。”
35.在乌普萨拉
大学生五月五日 星期四
在尼尔斯·豪格尔森跟着大雁周游全国的那个年头,乌普萨拉有个很英俊的大学生。他住在阁楼上的一个小房间里。他自奉甚俭,人们常常取笑说他不吃不喝就能够活下去。他全付精力都灌注在学习上,因此领悟得比别人快得多,学习成绩非常出色。但是他却并非因此成了个书呆子或者迂腐夫子,相反地,他也不时同三五友好欢娱一番。他是一个大学生应有的品德的典范,倘若他身上没有那一点假疵的话。他本来应该是完美无缺的,可惜顺利把他娇宠坏了。出类拔萃的人往往容易不可一世。须知幸运成功的担子不是轻易能挑得动的,尤其是年轻人。
有一天早晨,他刚刚醒过来,就躺在那里思忖起自己是多么地才华出众。“所有的人都喜欢我,同学和老师都喜欢我,”他自言自语道,“我的学习真是又出色又顺利。今天我还要参加最后一场结业考试,我很快就会毕业的。待到大学毕业后,我就会马上获得一个薪水丰厚的职位。我真是处处鸿运高照,眼看前途似锦,不过我还是要认真对待,这样使我面前总是坦途一片,不会有什么事情来骚扰。”
乌普萨拉的大学生并不像小学生那样许多人挤在一个教室里一起念书,而是各自在家里自修。他们自修完一个科目以后就到教授那里去,对这个科目来一次总的答问。这样的口试叫做结业考试。那个大学生那一天就是要去进行这样一次最后的最难的口试。
他穿好衣服,吃罢早饭,就在书桌旁边坐定身子,准备把他复习过的书籍最后再浏览一遍。“我觉得我再看一遍也是多此一举的,我复习得够充分了,”他想道,“不过我还是尽量多看一点,免得万一有疏漏就后悔莫及了。”
他刚看了一会儿书,就听得有人敲门,一个大学生胳膊下面夹着厚厚的一卷稿纸走了进来。他同坐在书桌前面的那个大学生完全不是同一个类型。他木讷腼腆,胆小懦弱,身上穿着褴褛,一副寒酸相。他只知道埋头读书,没有其他爱好。人人都公认他学识渊博,但他却十分腼腆胆小,从来不敢去参加结业考试。大家觉得他有可能年复一年地呆在乌普萨拉,不断地念呀、念呀,成为终生一事无成的那种老留级生。
他这次来是恳请他的同学校核一遍他写的一本书。那本书还没有付印,只是他的手稿。“要是你肯把这份手稿过目一遍,就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他萎萎缩缩地说道,“看完之后告诉我写得行不行。”
那位事事都运气亨通的大学生心想道:“我说的人人都喜欢我,难道有什么不对吗?这个从不敢把自己的著作昭示于人的隐居者,竟也来移樽就教啦。”
他答应尽快把手稿看完,那个来请教的大学生把手稿放到他的书桌上。“务请您费心妥善保管,”那个大学生央求他说,“我呕心沥血写这本书,化了五年心血才写出来。倘若丢失的话,我可再也写不出来啦。”
“你放心好啦,放在我这里是丢不了的,”他满口答应说,然后那位客人就告辞了。
那个事事如意的学生把那叠厚厚的稿纸拉到自己面前。“我真不晓得他能够七拼八凑成啥东西,”他说道,“哦,原来是乌普萨拉的历史!这题目倒还不赖。”
这位大学生非常热爱本乡本上,觉得乌普萨拉这个城市要比别的城市好得多,因此他自然对老留级大学生怎样描写这个城市感到十分好奇,想先读为快。“唔,与其要我老是牵肠挂肚惦记着这件事,倒不如把他的历史书马上就看一遍。”他喃喃地自言自语,“在考试之前最后一分钟复习功课那是白费功夫。到了教授面前也不见得会考得成绩更好一些。”
大学生连头也不抬,一口气把那部手稿通读了一遍。他看完之后拍案称快。“真是不错,”他说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呵。这本书出版了,他也就要走运啦。我要去告诉他这本书写得非常出色,这真是一桩令人愉快的事。”
他把四散凌乱的稿纸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