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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磨坊里去磨的。再说荒原上谅必会有狼和熊一类野兽,他要对付是够伤脑筋的。唉,这就是第三份遗产。我很明白,这一份同前两份比一下那真是天上地下啦。倘若我不是这样年老体弱,我是一定会重新分配得好一点的,可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我在最后的时刻心都不能够平静下来,因为我不知道你们当中究竟是谁得到了那份最坏的遗产。你们三个都是我的好儿子,对哪一个不公平都太说不过去了。’
“巨人老奶奶把事情一五一十说清楚之后就焦虑地看着那三个儿子。这会儿他们不像方才那样满口称赞她分得公道和为他们安排得周到了。他们直愣愣地站着一声不吭,不难看出无论谁分到最后一份,心里都不会高兴的。
“他们年迈的母亲焦躁不安地躺在那里,三个儿子都看得出来,忧虑使得死神提前来折磨她了。她必须赶紧把三份遗产在他们当中分摊好,可是她又不忍心要委屈哪一个去接受那最坏的一份而倒一辈子的霉。
“还是那个最小的儿子对母亲最孝顺体贴,他不忍心眼睁睁看着母亲受痛苦折磨,于是就挺身而出说道:‘妈妈,您不必再为这桩事情操心伤神了,您还是安安心心地躺着,但愿您百年之后能安静解脱,及时升人天堂。那一份不好的遗产您就留给我吧!我一定千方百计在那里扎根生存下去。不管事情的好歹如何,我决计不会因为两位哥哥所得比我好一点而埋怨您的。’
“他这番话一出口,母亲总算松了一口气。她从心眼里感激他,还称赞了他几句。至于其他两份的分法,她一点也不担心,因为那两份都是非常出色的。
“老奶奶把三份遗产分摊停当,再一次感激了小儿子,说她料到了他的孝道和对她苦衷的体谅。她要他在搬到荒原上去居住之后仍旧牢记她那深深的慈母之情。
“后来她双眼一阖,就撒手尘寰了。兄弟三个把母亲埋葬之后,就各奔东西,搬到各自分到的那一份地方去居住。不用说老大和老二对所分到手的财产是十分满意的。
“那个三儿子来到他的荒原上。他放眼远眺,母亲的话果然一点不假,那里除了荒山野地和湖泊之外,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他可以体会到母亲的拳拳慈母情,把这一份家产留给了他,虽说她并没有留给他什么好东西,但是这一切都安排得井然有序,处处透露出她当母亲的深情厚爱,这块地方仍有它美丽的地方。就算有一些地方荒凉吓人,但也具有一种粗犷的野性美,他对自己分到的这块地方百看不厌,不过要说心里很高兴那可就谈不上了。
“可是后来他忽然注意到山上的岩崖有不少地方样子十分奇怪,而且闪烁着异样的光泽。他便仔细去探看个究竟。这一下他才发现,原来山上到处横亘着矿脉。他那块土地上主要出产铁矿,还有大量的银矿和铜矿。他这一下领悟出来,他所得到的财富远远要比他的两个哥哥多得多,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了老母亲生前把遗产分得清清楚楚的一片苦心。”
27.在矿区的上空
四月二十八日 星期四
大雁们这次飞行磨难很多。清早他们在费陵桥饱饱吃了一顿早餐之后,本打算朝北飞越过西孟兰省,然而西风愈刮愈强劲,把他们朝东面逼过去,一直偏斜到了乌普兰省的边界上空。
他们飞得很高,狂风驱赶着他们以非常快的速度朝前飞去。男孩骑在鹅背上想朝下看看西孟兰省究竟是什么模样,但是下面尘埃迷茫,看不清楚什么东西。他倒确实看到了这个地方东部有一片平原,但是弄不清楚那些从南到北横贯平原的沟渠和直线究竟是些什么东西。它们看起来十分别致,因为那些线条几乎都间距相等,而且是平行的。
“这块地方都是一个方格一个方格的,样子挺像我妈妈的围裙,”男孩子开腔说道,“可惜弄不明白那些方格上的直条条是什么东西。”
“河流和山脉,公路和铁路,”大雁们回答道,“河流和山脉,公路和铁路。”
这一切果然不错。大雁们被狂风朝东边卷过去的时候,他们最初飞过了海德河。那条河湍急汹涌地奔腾在两座山脉之间,沿着河谷蜿蜒伸展的是一条铁路。然后他们又飞到了煤坡河,那条河的一侧是一条铁路,另一侧是山峁上有条公路的山脉。后来他们又飞过了山脉和公路左右相伴的黑河,一边是巴德隆德山脉的里耳河,最后是右岸既有公路又有铁路的萨格河。
“我从来还没有看见过那么多道路都是朝着一个方向的,”男孩子思忖道,“看来北方大概有许多货物都要经过这一带运往全国各地。”
不过他又很纳闷,因为他想到在西孟兰省以北不太远就不再是瑞典的领土了。在他的想像当中,瑞典境内这块地方除了森林和荒原之外,几乎啥也没有。
在雁群被逼得飞到萨格河以后,阿卡发现他们正在朝着相反的方向飞。于是她率领着雁群掉转头来逆风朝西飞去,也就是说他们重新飞过那块方格子形状的平原,然后再向森林密布的山区飞过去。
在飞过平原的时候,男孩子从鹅背上朝前探出身体朝下张望着。但是飞过平原之后,前面出现了大片森林,他就把身子坐直,想让眼睛休息一下,因为森林有浓荫覆盖,通常是看不见什么东西的。
他们在森林茂密的山区和湖泊上空飞行了一段时间之后,男孩子听到地面上发出一种聒耳的烦人噪音,仿佛大地在悲恸嚎啕。
不消说得,那是他非要看个明白不可的。这时候大雁们飞得并不特别快,因为逆风飞行极为费劲,所以他能够把下面地上的东西看得一清二楚。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在地面上笔直掘下去的一个黑色大洞。在大洞的顶上有一个用很粗的圆木搭起来的升降机装置。此刻升降机正在吱嘎吱嘎地咆哮着把一个盛满了石块的大圆桶提升上来。大洞四周都是大堆大堆的石头。在一个小棚子里,一台蒸汽机正在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妇女和孩子们在地上围坐成一圈挑选着石头。在一条很窄的铁轨上,马匹拉拽着盛满灰色大石头的车辆缓缓前进。森林尽头处是工人居住的低矮小屋。
男孩子弄不明白这是个什么地方,于是他扯开嗓门朝着地面大声喊叫:“喂!这是一个什么地方?怎么要从地下挖出这么多灰石头?”
“听听这个傻瓜在说什么!听听这个傻瓜在说什么!”那些土生土长,对这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的麻雀叽叽喳喳地议论开了,“原来他连铁矿石和灰石头都分不清。原来他连铁矿石和灰石头都分不清。”
男孩子这一下顿悟过来了,原来他看见的不是别的,而是一座铁矿。他隐隐有点失望,因为早先他一直以为铁矿都是坐落在高高的大山崇岭上的,没想到这个铁矿竟坐落在两座大山之间的平川地上。
不久之后,他们飞过了铁矿,下面又是杉树林遍地的山头和桦树林海,他对这类风景见得大多,所以又坐直了身子,眼睛朝前看。蓦地,他觉得有一股很烫的热气从地面上升起,一直冲着他飘上来,他忍不住又探出身子往下张望要看个究竟。
在他身下,到处是大堆大堆的煤和矿石。在煤堆和矿石堆中间有一幢非常高的红颜色的八角形大建筑物,那屋顶上熊熊的火忽闪忽闪,直窜云霄。
男孩子起初没有别的想法,一心以为是那幢房子失火了。可是他看到地面上的人照样消消停停地在走动,根本不在乎那场大火,他又觉得不可思议了。
“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房子失火了也没有人去问一问?”男孩朝地面上叫喊道。
“听听这个家伙在说什么,他居然害怕那火焰。”家住在森林边上、对这周围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的燕雀叫道,“你难道弄不明白,铁是用火从矿石里冶炼出来的?你难道分不清楚,这不是什么火灾,而是高炉里熊熊燃烧的火苗?”
不久之后,他们就飞过了那座高炉。男孩寻思着,在这茫茫林海上面,不会有多少东西可看的,就又直起身体眼睛朝前看。可是还没有飞出多远,就听见地面上传来震耳的轰鸣和吓人的嘈杂声。
他又探身往下看去,一眼就注意到有一条湍急奔腾的山溪从半山腰汹涌而下,形成了白缎般的瀑布,瀑布旁边是一幢有高大烟囱的黑屋顶大房子,那烟囱里火星直冒,浓烟滚滚而出。房子的四周堆满了小山般的铁块、钢筋和煤。方圆一带的地面都是黑颜色的,连伸向四面八方的道路也是漆黑的。从那幢房子里传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嘈杂声,一会儿轰隆轰隆,一会儿吱嘎吱嘎,这声音听起来就仿佛像一个人在同一只张开血盆大口咆哮着扑过来的凶猛野兽在作殊死搏斗一样。但是令人费解的是,大家都对这样的噪声充耳不闻。就在离开那幢房子不算太远的地方,在绿树荫下就有工人住宅,稍远一点的地方还有一幢很大的贵族庄园般的白色建筑物。可是孩子们自顾自在工人宿舍的台阶上游玩嬉戏,有人在贵族庄园的林荫道上悠闲自如地散步。
“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怎么屋里在打死人也没有人去问问?”男孩子朝地面上尖喊道。
“啊哈,啊哈,啊哈!这个家伙那样自作聪明。啊哈,啊哈,啊哈!”一只喜鹊笑了起来,“屋里面没有人被撕裂成碎块,那是铁锭,在铁锤底下被乒乓乒乓地千锤百炼,敲打成材。”
不久之后,他们就飞过了炼铁厂。男孩子又坐直了身体,他还是觉得在这深山老林没啥看头。
他们飞了一会儿之后,他听见有悠扬悦耳的钟声,就不得不再一次俯下身去看看究竟钟声来自何方。
这时他看到地面上赫然出现一个他以前所见过的农庄都无法与之媲美的农庄。农庄的正房是一长排赭红色平房,虽说房子本身并不算特别大,但是四周的棚屋却又多又大又漂亮,这使得他非常惊讶。一个农庄究竟要有多少间棚屋才够用,男孩子心里大体是有数的,然而这里的农庄却要多出一倍或者两倍。棚屋这样多得过分是他见所未见的,他也想不出来这么多的棚屋究竟派什么用场,有多少东西好贮放在那么多棚屋里面,因为他几乎看不到农庄上有什么田地。当然他看到森林边上有几乎像补丁一样的田地,不过它们小得可怜,他几乎都不愿意把它们称做田地,再说每块田地旁边都已经有了一个小棚屋,足足可以把收获的庄稼储存在里面了。
农庄上的大钟挂在马厩的廊檐下面,钟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原来是吃饭的钟声敲响了,农庄主人带领他手下雇的长工们朝厨房走去。男孩子看见他的佣人很多,而且穿着很气派。
“是什么人在没有耕地的森林中建造了这些大农庄?”男孩子朝着地面喊叫道。
站在垃圾堆上的一只公鸡马上扯开嗓门回话说:
“这是老矿主们的庄园,这是老矿主们的庄园,”公鸡打鸣般地叫道,“他们的田地可是在地底下啊,他们的田地可是在地底下啊!”
男孩子现在明白过夹,这里决不是那种人家走过连正眼瞧都不瞧一眼的荒山野林。当然,这块地方举目所见都是深山老林,但是在深山老林之中却隐藏着许许多多个难以置信的奇异场所。
有的矿区,升降机东歪西倒,地面上到处是挖得坑坑洼洼的矿洞,那是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