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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高明的变形术也无所遁形,甚至连藏息大法也没有用。
上古时便存在的民族,族人多具有非凡的异能。而历经万年沧桑后,如今六界内幸存的上古遗族,不超过十族。而白水一族,繁衍至今,更是只剩一个人丁。
——就是她,白水素女。
自小在王母身边长大的仙子,天界女主人的干女儿,玉皇大帝的掌中珠,上古遗族白水族惟一的后裔。
无论哪个身份,都配得起他郁舒寒。
可是,他竟然那样作践她的心意!
竟然在明知道她爱他的情况下,劝说她嫁给别的男人!
好!很好!
她当着他的面砸碎了聚魂灯,让他亲眼看着那个女人残存的气息在灯的碎片里归于虚无。
她很快意。看着他面无表情地用将一地碎片聚齐收起,她胸中的快意就像熊熊烈焰,让她压抑了近百年的心首次尝到欢喜的滋味。
既然百年的隐忍等待都不能换来他的回顾,那她又何必委屈自己继续容忍他每次都穿过自己的目光?
她嫁!嫁给那个追求了她两百年的男人!
——没有你!我同样可以过得很好!比在你身边时还要好!
她咬着这句话,一步步踏进沧昪的皇宫。
然而一百年过去了,她还在致力于让这句话成为现实。
沧昪王朝的皇后,沧昪国君最宠信的女人,从来没有爱过自己的丈夫。
她的心不在这里。在很远的地方。
也许是碧忽。也许是一片虚无。
“郁师尊……哈。”皇后的眼神恢复锐利,“他怎么突然到沧昪来?”
宛郁芳菲被母亲眼中的恨意吓了一跳,但那份情绪一闪而过,快得让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或许是想来见识一下我沧昪国都的繁荣昌盛?”
“愚蠢!他怎么可能为这种原因跑到俗世来?”白水素女斥了一声。
宛郁芳菲不敢再说话。
她其实很畏惧母亲。年幼时尤甚。
记忆里,母亲只抱过她一次。当别的小孩都赖在娘亲的怀中撒娇的时候,她最大的心愿是永远和奶娘住在一起。
奶娘是温暖的。是会抱她,哄她的。
而凤翔宫里的那个娘亲,是冰冷的。
“菲儿。”皇后唤她。
她回过神来。
皇后指指她手中的由皇室暗卫调查搜集的资料:“那个叫玉沉烟的,是他的徒弟吧?呵,他不是曾立誓‘一不任掌门二不收门徒’?怎么就破誓了?”
“菲儿不知。”她答得小心,“有人说是玉沉烟拿到了若耶剑,所以郁师尊破格收录了她。”
“哦?若耶剑?”妇人沉吟,“难怪。若耶剑、空云塔,碧忽两大圣物,自碧忽创建伊始就存在的东西……她运气倒不错。”
想明白了这层,她便不再在这上面纠缠。抿口茶,淡淡道:“走了罢。”
白水素女没料到自己这么快就见到郁舒寒的弟子。
当时她正谋虑着宫内一桩极为棘手的事,突然听得宛郁芳菲在耳边一句:“母后,那个就是玉沉烟。”
她顺着女儿的目光望去,便看见了那个身着紫衣的少女。
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涌上心头,带着莫名的焦躁。
少女正往她的方向走来。
玉沉烟显然看到了宛郁芳菲,嘴角微微一撇,但还是主动上前打招呼。
宛郁芳菲很不情愿地笑了一笑。
三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五步。
于是白水素女很清晰地感应到从玉沉烟身上传来的讯息。
这讯息异常熟悉,熟悉到她的心尖上泛起同样熟悉的刺痛!
天底下没有两个人的讯息能如此相似,因为每个灵魂都有自己独特的烙印。
——除非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沧昪王朝的皇后,此刻面色苍白如雪。
是她么?她竟然又回来了?
清明蝶沁!
前尘往事忽然齐齐涌入脑海,叫她连指尖都在颤抖。
恍惚之中,听得玉沉烟已同宛郁芳菲客套完毕,继续前行。
与自己擦身而过。
——不对!这气息有些不对!
在两人擦肩的刹那,尽管白水素女整个人都在浑浑噩噩,本族中的天赋却仍是敏锐地捕捉到了某种细小的感触。
气息不对。说不清是哪里不对,但是的确不同。很……细微的不同。
——会不会是她弄错了?或许天下真的存在灵魂讯息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她无法确定。
少女已经没入人群。她也不愿意循着气息追过去。
因为她已经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极大的怀疑。或许这些年的荒废,使得她的能力退化了……
她应该去找那个人,那人手中有能够照见人、魔、仙的前世的吹音镜,可一直上溯到前三生。
她应该去问他借那面吹音镜。
然后她就会知道答案。
―――――――――――――――――――――――
玉沉烟再次来到锦园,见到的是一个喝得烂醉的女人。
云锦。那么骄傲的云锦,如今瘫在桌上,浑似一个为情伤神的公子哥,脚边倒着四个空酒壶,桌上也倒着一个,酒水滴滴答答地从里头流出来,浸湿了她的脸和发。
满室浓郁的酒气。
玉沉烟急忙将她拖离狼藉不堪的桌子,半扶半拖的把她弄上床去。
醉酒中的女子双颊嫣红,眼光潋滟如波。
玉沉烟有些气恼:“叫你喝酒!看你这勾人犯罪的样子,要是今天来的是个男的,你就等着明早起来哭诉你一去不复返的贞操吧!”
嘴里气呼呼地数落着,手下却是细致地替她抹去脸上的酒渍。见她一直蹙着眉心,似乎很难受的样子,决定到外头倒杯茶过来给她醒醒酒。
刚起身,还未迈出一步,就被人扯住了。
“不要走……”
咿?这就醒了?倒省了她找醒酒汤。
低头一看——女人的神情茫然一片,目光直直越过她,不知看向哪里。
这分明是还没清醒啊。
玉沉烟翻个白眼,拉开她的手,好声好气道:“乖啦,我去给你倒杯茶来啊。”
没走出一步,又被扯住了。
“……不要走……”
这叫什么事儿?难道醉酒的人都是这么黏人的?
忍气吞声地俯下身子,一边拨开紧揪着她裙子的那只手,一边给醉美人做思想工作:“我不是要走——你醉得很厉害你知道不?我要去给你给你弄点醒酒的东西啊,乖乖在这等我,我就很快回来,嗯?”
“阿熙……不要走……阿熙……”含糊不清的呓语。
玉沉烟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明白她大约是在念着某个人的名字。
——在醉梦中都惦记着的人,一定对她很重要吧?
是她的恋人?难道云锦的夫君叫“纪熙”?可是没有几个女人会在喝醉后喊自己丈夫的名字吧?不是说么,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所以这个叫“阿熙”的人应该是她曾经的情郎,比如青涩年华里的初恋情人……
少女的眼神变得柔和。
是因为想起过去的事而痛苦么?所以借酒浇愁……也许今天是那个“阿熙”的忌辰,所以她才放任自己的失态吧……
可怜的人呢……
轻轻地握住女子的手,她柔声安慰:“阿熙不会走,你放心……锦儿睡一会儿好不好?”
云锦听完她的话,不但没有睡去,反而一双眼睛努力地瞧向玉沉烟。
那目光因为酒精的缘故显得涣散,却叫玉沉烟更加看清了其中的哀伤。
“阿姐。”
她听见云锦说,声音虚弱而坚持。
她一时不明白眼前的女子在说什么。
“叫‘阿姐’。不要叫我锦儿,叫‘阿姐’……”
少女怔在原地。
女子的眼神更加空旷,似是直直穿过了面前的人,望向无尽的远方。
她的唇吐出清醒时绝对不会说出的话语。
“不是……我不是讨厌你……”
“这样不对……我是你姐姐……对不起……”
“对不起……回来……对不起……不要走……”
云锦的呜咽声幽幽地回荡在空落落的房间里。
玉沉烟微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究竟是谁爱着谁,又是谁负了谁?是因为逼走了他心怀愧疚,还是因为心底那份从来不敢面对的感情,终于在酒精制造出的幻境里冲出了口?
——如果连血脉相连的亲姐弟都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各自散落天涯,那原本是两个陌生人的师父和徒弟,要怎么办呢?
她不知道。
她觉得她必须立刻回去,问师父一句话。
立刻回去!
夜魔
鬼界。
七伤殿。
从殿门到空旷的正殿,约莫有十丈的距离。
这十丈足够做很多事,比如让鬼界的右护法思考君上这次召她回来的用意。
她猜和那个总是笑眯眯地喊她“樱姐姐”的女孩有关。
宫殿的主人证实了她的猜想——
“这段时日你同玉沉烟相处,可有发现她有何异常之处?”
九婴不明白主人问这句话的用意,想了想,回道:“并无任何异常。”
“是么?”莲烬淡淡道,“她身上那么明显的灵力波动,你没有注意到吗?”
女子怵然一惊。
“九婴,你的敏锐力降低了,”烈姬望着自己最得力的下属,目光冰凉。
女子立即跪下。低垂的脸上有着惊讶和羞愧。
“她的情况对别人来说是不易察觉,”鬼界的霸主冷冷道,“但你是九婴,这就是为什么我派你跟着她的原因。”
女子的脸色越发羞愧。
“罢了。”莲烬微一蹙眉,不再谈论这个话题,“你回去,有什么事及时报知我。”
“是。”女子站起,正要离开,突然想起一事——
“君上,九婴有一事相报。”
“讲。”
话临出口,九婴却有些犹豫,迟疑半晌还是说了出来:“玉沉烟似乎,对她师父有些……不同寻常。”
烈姬身子微不可察地一震。
她望向下属的脸,声音里有着掩不住的惊愕:“你说什么?”
九婴感觉到了主人难得的失色,愈发为难,却还是说出自己的想法:“依属下看来,玉沉烟对郁舒寒,恐怕不止是师徒之情。”虽然那个迟钝的女孩一直不肯承认,但是她这个旁观者看得很清楚。
流光镇的那个晚上,她更是确定了这一点。
她特地说了夜魔的事情,就是想给玉沉烟一个警醒;可是从玉沉烟这些天的表现来看,她并没有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不知道为什么,九婴觉得自己应该将这件事告知烈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