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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由我和意晴教你些拳脚功夫而已。”
玉沉烟霎时又活过来了!
“不算正式弟子?是说我还没有拜师?”
“对啊。”
“可是,刚才屋里那位让我叫她‘师祖’……”都叫‘师祖’了,没拜师的话哪来的师祖?
“什么‘屋里那位’,那是我师父,你要叫远清师祖!她可是你娘的师父呢,真是的!叫一声‘师祖’不亏了你!”
为什么我要管自己母亲的师父叫师祖呢……啊,等一下——“你的意思是,我娘和你是同门?”
“废话!你以前总赶前赶后喊我青姨青姨来着,唉,小丫头越长大越不可爱……”
“……我娘在哪里?”
正在大发牢骚的意青一愣,缓了缓才道:“你娘……你跟我来。”
一座青冢。周围很干净,看得出经常有人来打理。蓝色鸢尾静静地躺在坟茔前,像是空茫的叹息。
墓碑上的字迹经过数年风雨的侵蚀,已经有些模糊,但依旧足以辨出上面的内容。
玉歆之墓
长眠在这坟冢下的,是一个叫“玉歆”的女子。
玉歆,是玉沉烟的母亲。尽管她在玉沉烟不满周岁时就抑郁而终,尽管她在世时对自己唯一的小女儿不闻不问,但她确实是碧忽郁师尊的首徒的生母,如假包换。
一个极美丽的女子,同时也像历史上那些有着倾城容貌的女子一样的红颜薄命。她甚至还不如那些被扣上“红颜祸水”的女人,因为她们至少还拥有当权者的宠爱,而她只是那些宠爱的光芒后晦暗不明的阴影。
——她只是沧昪王朝一个被人遗忘的妃嫔,曾经侍奉在君王左右,后来被人主远远地忘在脑后。
宛郁丰,那个月夜她从十个顶尖杀手手中救出来的男人,那个在慌乱的星夜戏谑地说要以身相许以报她救命之恩的男子,在和她成亲一年之后,以迎娶皇后的礼仪将另一个女人迎进金碧辉煌的皇宫。
白水素女,一个据说让沧昪王朝的君主思慕了两百年的女子,一个有力地连结人界和修真界的女子。这样的女子,自然是值得并且应该用国母的规格对待的。
而她玉歆,只是那场盛大的婚礼中无数心如死灰的后宫女子中的一个。
倘若一早便知道他的身份,她是绝不会和他开那样的玩笑的,她是绝对不会放任自己一步步踏进那个巨大华丽的坟墓的。
可她毕竟已经说了,说只要你敢娶,我就敢嫁。随着话语滑落的还有那颗矜守了十七年的心。
——就此将一生断送。
抛弃自由,忘记自尊,安分守己地待在那个吃人的地方,偶尔看飞鸟三五成群地飞过高高的宫墙。
可是她的爱情还是一天比一天更加稀薄,最后像一挂残破的蜘蛛网,在不断倾颓的旧屋中摇摇欲坠。
坐在凤辇中的新嫁娘给了那面蛛网最后一击,将她彻底打入无底的深渊。
最后她逃走了。这很容易,毕竟她的背后是修真界里小有声望的青溪,一贯英明的帝王不会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挑起纷争。于是,沧昪王朝的后宫里无声无息地少了一个“玉嫔”。
官方解释是玉嫔暴病身亡了。
多么合情合理的解释。历史,本来就是一本本当权者写的小说。
从“玉姑娘”变成“玉嫔人”的一年之后,她再次回到青溪庵,这个她自有记忆开始就存在的地方,她最初和最后的避风港。
再过一年,丹桂将尽的时候,青溪庵里多了一个小小女婴,玉雪可爱,粉嫩的小脸上隐约可见她母亲的清丽。
同年的一个冬夜里,玉歆去世。
没有太多的痛苦,她闭着眼睛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只是睡着了。她已经很久没有一个好觉了。
精致的瓷瓶安放在女子渐渐冷去的躯体旁边,里面空空如也。半刻钟前它盛着“凤尾香”,皇宫大内最富盛名的毒药,其毒性之强,连修为不凡的玉歆也只能俯首就死。何况她没有抗争的打算。
她被埋在她小时候最喜欢去的鸢尾地。这个在夜夜失眠的痛苦中熬磨了两年的可怜女子终于获得了永恒的安宁。
而她的遗孤在没有她的岁月里长大,管她的师父叫“师祖”,管她的师姐叫“青姨”。
这些她都看不到。她一直很任性,从开始任性的执意嫁给那个人,到任性的因为每个帝王都会做的事离开皇宫,最后任性的用一瓶毒药终结自己的生命。
她是固执的,也是懦弱的。
所幸她还有个好师门,有许多爱着她的人。
于是玉沉烟,她的女儿,还是好好地长大,平平安安地长到十五岁。
直到十五岁那年她遇见自己命中的第一个劫数。
看着那一块墓碑,玉沉烟很不厚道的想:这下不用又跟一个人说,她失忆了。
对于刚得知这身体原主人的母亲已经去世时心头一闪而过的难过,她归结为自己总是泛滥的博爱。
意青的叙述陆陆续续地传进她的耳朵,尽管一些地方有所保留,但已足够她将这个悲情故事理个通澈。
——这个玉歆,真是自十七岁遇到宛郁丰后,本来一马平川的人生就不断上演着悲剧。
默默地感叹几回,想起自己一直耿耿于怀的问题,于是很不配合气氛地打断意青的思路:“我听说我当初是拿着一封伪造的介绍信跑到碧忽去的,师祖管那个写信的人叫‘青丫头’,你知道她是谁么?”她想拜托这位天才多给她弄几封将来应急要用……
一直十分直爽的缁衣女子闻言却是忍不住闹了个红脸,支支吾吾地说:“呃,那个是……”
“……啥?”大声点,听不见呀。
“……我说写信的那个就是我!”笨丫头!以前精得跟鬼似的,现在反应这么慢!都说了她应该喊她“青姨”——“青”啊!怎么她的脑袋就不懂转个弯多联系一下呢……
“……哦……”
两人齐齐相对无言。最后还是意青虚咳一声打破沉默:“咳咳……站了这么久你也该累了,先回去吧,回头我给你煮薏仁粥喝。”
“……啊,我正想喝点粥呢。谢谢了哈。”
“要说‘谢谢青姨’!没礼貌的丫头。”意青佯嗔着瞪了女孩一眼,“我还不知道你?以前哪次在外头疯够了回来不是死皮赖脸地央我给你做吃的?真是的,在碧忽这几年没把人家吃穷了罢?”
“以前那个我也很喜欢吃东西?”倒是同道中人啊。
“可不!养你那么大也不知费我多少粮食,还时时要挑剔这不好吃那不好吃……”斜了她一眼,“你这骄纵的性子,就跟玉歆做姑娘时一模一样!”
夏风沁凉,丝丝地掠过发梢。
野地里很安静,连风也是悄无声息地经过。
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意青迅速转移话题:“喏,沿着这条小道向前走第二个拐角向右拐就是你房间了,自个儿过去,过会儿我给你送粥来。”
“……嗯。”
半小时后。
玉沉烟捧着粥,一口接一口的啜着,时不时发出被烫到的吸气声。
“慢点儿,瞧你那猴急样!”意青无奈地翻个白眼,知道说了她也不会听,自己悠悠地搬了张凳子坐到一旁看她吃,“我说,你对紫色的偏爱真是十年如一日,无论失忆前失忆后都是那么坚贞如一啊。”
正忙着民生大计的某人闻言抬眼从碗缘丢给她一个不解的眼神。
“衣服呀,衣服~”她朝玉沉烟身上那件粉紫色藕荷长裙抬抬下巴,又指指房间角落里一个木柜,“那里头是你以前的衣物,你可以去瞅瞅,全是紫色的。”上下打量她几眼,遗憾地摇摇头,“不过看样子你是穿不下了。”
被无端指摘的某人很郁闷——她这话是想赞美自己长高了,还是想讽刺自己长胖了呢……
“我吃饱了。”闷闷地放下饭碗。
意青探头往碗里一瞅,吃得很干净:“不再添一碗?我煮了很多哦!”
“……呃……”
“唉,本来想着你回去就没得吃了才多煮了一些,现在看来剩下的只好我自己吃了。”
“……我突然觉得还可以再吃一点。”
接过饭碗的某个坏女人转身奸诈地笑……
饭后。两个无所事事的懒女人双双坐在院子看落日。风里开始有夜的凉气,吹得人从头到脚都是惬意。
这样的感觉很温馨,温馨到玉沉烟突然有种自己其实从来都待在这里的错觉。
“青姨。”
“干嘛?”
“我当初为什么想到碧忽去?”
“……好好的忽然问这个做什么?”
“觉得很奇怪啊!要是我是玉沉烟——我是说如果是现在的我,绝对不会离家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而且是为了‘拜师学艺’这种理由。”
“……”
“……青姨?”
“……哎!你自己做过的‘好事’,倒来叫我再讲一遍给你听!……”
“……都说是‘好事’,您就讲讲呗~青姨~~青姨~~~~”
意青给她磨得没有办法:“呐,我只提一点——你记得三年前的青溪除妖不?”
“……”
“就知道你不记得了!”她瞟了低头做忏悔状的某人一眼,“……唉,说来说去,当初要是不让你跟着去也就没后面这些事了,就不该被你一缠一闹,答应了去。”
意青顿住了,似乎在回想当年那段惊心动魄的经历。半晌,她终于开口。
“三年前,这儿来个大妖怪。没人知道它是什么时候来到这儿的,只是当大家发现它的时候,距青溪十里外的一个村庄,整村的人都已经被它吃了个干净。有附近幸存的村民,到青溪庵来向我们求助。”
“当时青溪弟子里修为最高的是意晴,可是三天前她被请去前往千里之外的风城除妖,一时半会儿哪里赶得回来?偏偏在这个时候,师父她老人家的宿疾又犯了,根本没办法动身。”
“于是我和几个师妹瞒着师父,偷偷跑到那妖怪经常出没的地方,打算来个守株待兔。”
“现在想来,我们那时也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直在庵里潜心修行,从来没有遇过需要武力解决的事,想到可以和一个妖怪斗一场,就什么也不顾了,完全没有考虑一个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捕食人类的妖怪有多么可怕。”
时隔三年,她的话里仍可以听出浓浓的后悔和掩不住的余悸。
“于是,真正和那个妖怪交手的时候,我们为自己的轻狂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同去的人纷纷在妖怪的冥火里化为灰烬,我拼着魂飞魄散死命拖住那个妖怪,让六师妹回去告诉师父我们的情况。”
“然而她甚至没有来得及跑出十步,就被冥火追上……她还只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