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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总是这么不经晃,一晃两年快要过去了。
近两年来玉沉烟的作息极为规律:单号上午埋首书山,阅读理解;下午郁舒寒兴致来了随机抽查,完形填空。双号上午学习剑术之类的外家功夫,下午或临帖作画或打坐冥想。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比农夫更农夫的生活,完全遵循人体生物钟规律,较农夫略胜一筹者,不过是还可以喊喊“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口号。
近来又添一项功课:练琴。
话说玉沉烟的古典乐器情结由来已久,没穿越以前就常常在逛街时盯着落地玻璃橱窗那头的古筝琵琶口水直下三千尺,恨不能全搬回家去日日调弄,夜里都要贴着梦搁在床边。只是没福,各色民乐培训班一个也没有上过。有朋友曾戏言玉沉烟死瞅着别人弹古筝的样子活像看见人家坐在金山上数大钞……
所以,当自觉内功术法皆小有所成的玉沉烟于某个熏风习习的黄昏猛地想起这件事的时候,她立即决定无论如何要一偿憧憬多年的心愿。
于是字画时间从此被断断续续不成曲调的魔音无情占据。
“师父您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别看我貌似懒惰,其实我是一直没遇到我的子期伯乐。现在机缘巧合,我发现了我人生中最伟大的知音——箜篌兄!就该是我奋发图强的时候了!再说浩瀚音海乐器繁多,我偏三千弱水独他一瓢饮,这分明是异缘前定啊!师父你不能逆天行事……”要遭天谴的……
以上是玉沉烟同志哭天抹泪地要求学箜篌时的真情告白和郑重宣言。
以下是玉沉烟同志在学习箜篌中的具体表现。
第一天,劲头十足十足十足十足十足十足十足。
第二天,劲头十足十足十足十足十足十足。
第三天,劲头十足十足十足十足十足。
第四天,劲头十足十足十足十足。
第五天,劲头十足十足十足。
第六天,劲头十足十足。
第七天,劲头十足。
第八天,劲头九足。
第九天,劲头八足。
……
读者(怒):喂!不带这样凑字数的!
作者(小碎步后退):嗐!瞧您说的,我这不是为了描述得形象生动么……
……
于是双星相逢异缘前定的结果就是,三个月后玉沉烟挥舞着柔嫩如昔(都没怎么练……)的爪子颤颤巍巍磕磕巴巴地奏完一曲《祝你生日快乐》,以庆祝她的异世之旅两周年纪念日。
――――――――――――――――――――――
今天天气晴朗,蓝蓝的天空上漂浮着朵朵白云……
推开房门的时候,玉沉烟不知怎么的就想起这句小学作文经典名句来。
穿过那条闭着眼睛都可以走到目的地的碎石小径,她像平时一样象征性地敲了敲便推门而入。紫檀桌,梨木椅,一眼望不到边的书柜。一切如旧。
只是那张大桌后少了一个白衣胜雪的身影。
玉沉烟第一反应是“太神奇了!竟然有一个如此像临远斋的房间……”然后她兴冲冲地跑出去……五分钟后垂头丧气地走回来……
接着,她开始计算自家师父因为睡过了头结果误了晨读这件事的发生几率有多少。
……答案是,嫦娥突然想不开闪电嫁给天蓬元帅这件事的发生几率更大些……
可是,干等也不是办法。
玉沉烟开始上悬圃后的第一次独自用功。
独自研磨,独自临帖,独自背诵……
其实以前也一直是独自一人。师父从没为她一挥狼毫。
只是有个人在旁边,尽管悄无声息,整个房间似乎都明亮了很多。
不像现在这样,阴郁,冷寂。
寒意在空气中游离,不断衍生出新的同类,充斥每个角落,渐渐将她包围。
——见鬼!外面的阳光明明灿烂得好像吐血大甩卖一样!
“他心通”是有距离限制的法术,以她的能力,覆盖整个悬圃应该不成问题。可是一刻钟过去了,所有发出的讯号均如石沉大海。
玉沉烟耐着性子亲自将所有他可能在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又回到书房仔细寻找他可能留下的只言片语,却仍是一无所获。
看来,师父真的是已经不在悬圃了。
葬花记
玉沉烟的心情很阴郁。
终于腻了么?他终于腻了悬圃这个静寂得近乎死寂的地方,决定到繁华的凡世去?
……讨厌!
明明说好如果要离开,一定要带上她的……
是的,死寂。
那是住在悬圃很久之后她才发现的,偌大的悬圃,竟然半只飞禽走兽都没有,甚至连蚊子苍蝇都欠奉——要知道这可是四害榜上的人物,一向以其顽强到变态的生存能力享誉整个动物界。
但这座与世隔绝的浮空之岛,仿佛铁了心要挑战造物者的权威,誓将凡俗的一切摒弃在外——那些优胜劣汰,你死我活在这里不被允许,所以造物者只留下了生性温和的植物,而将动物摒弃在外。
玉沉烟无聊地想着,或许她可以试试往地底发展,搞不好顽强的屎壳郎正在肥沃的土壤里过着安居乐业的生活,虽然她很怀疑屎壳郎在这种环境中能不能活下去——她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你知道的啦,没有进就没有出……
最后玉沉烟还是没有就“论悬圃的土壤里有没有屎壳郎”这个高深的课题研究下去,改走现实主义路线:“探究林黛玉葬花时的心情,葬花所引起的一系列生态平衡问题,以及在悬圃葬花的可操作性。”
选择这个课题,是充分考虑社会实践性的结果。
俗话说,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俗话又说,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俗话还说……
(抽风的作者被愤怒的众人pia飞——顽强地爬回来,继续)
诚然,悬圃是没有红色的花的,但它有红色的树,树名苏合。
其实说是红色的树并不准确,事实上它的想象力远比人类高得多——人家一天变好几次色,红色只是其中一种。
苏合树叶子的颜色在清晨是霜雪般的皎白,至正午时已由白转紫,然后紫色渐深到傍晚时变作极鲜艳的绯红色,灼灼其华。待夕阳的最后一抹余辉正式隐没,素月东升,被月华照耀到的苏合满树殷红便会在瞬间褪尽朱颜,化作银白。一日三变。
所以呢,此树又名“苏三变”。
(声明:此名称为悬圃玉沉烟的独家发明,与作者无关,请大家自由抨击小玉童鞋的)
起名能力,但是不表涉及人生攻击哦~)
……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这树极为娇气,稍大的风都能吹下半边树叶来,把“弱不禁风”发挥得那叫个淋漓尽致,看来赵飞燕这名号应该让贤才对……不过好在落得快长得更快,不消半刻钟又是满树繁华——简直有着杂草般的生命力。
苏合,实在是一个充满矛盾的树种。
言归正传,玉沉烟在科学探究的殿堂里上下求索,耗费一个多小时终于做好了“葬花”的前期准备工作——把方圆一里内的落花——错了,是落叶——都聚在一处……
然后她就忧郁地望着眼前坟包大小的“花堆”,喟叹自己果然没有伤春感月的天分,如此风雅的“葬花”居然被她搞得像无道的“坑花”,果然林妹妹不是谁都能当的……
一字之差,谬之千里。她自作自受,现下只怕要挖个足够埋大象的坑才能“葬”完这一人高的落花……
最后玉沉烟决定在花堆旁边弄个小坑,意思意思就一下算了。
至于多余的那些……眼珠一转,她转个身,踮起脚尖身体朝后一倒——
然后她就享受了一把五星级氧气干浴。
在花堆里打几个滚,伸个大懒腰,幸福到冒泡泡。
风经过这片繁荣的树林,无数樱瓣状的落叶如风中流雪,在玉沉烟的凝视中,跳跃,旋转,翻腾,在吻上大地,陷入永恒的沉睡之前,近乎疯狂地掏空所有的精力与热情,上演自己独一无二的无声歌剧。
这是一生只有一次的极致绚烂,当在怒放的大喜大悲中华丽谢幕。
她忽然有些抑郁。站起身来,低头看去,刚刚堆得老高的花瓣现在只剩不到两成,稀稀落落,实在凄凉。
啊,对了,苏合叶还有一个特性:不能沾人气。隔着衣物还好,要是直接拈在手里,不消半刻钟便化为乌有,徒留指间潮气能稍加证明是曾有那么一片苏合在你手中,不过人家不近凡间烟火,不甘为你这大俗人所虏,愤然以身殉道了……
玉沉烟查过许多书,但都没有提到苏合这种奇异的植物,或许是悬圃特产罢。
悬圃是一个奇怪的地方,这一点毋庸质疑。
东南西北,景色悬殊。东面常年温暖如春,夜间气温最低不过十来度,当年她就是从这边进来的。西面植被稀疏,日燥夜寒。南面潮湿温热,悬圃惟一的温泉就在这里,北边阴寒,有时甚至滴水成冰。
这样几乎囊括大江南北的气候,却同时出现在一座方圆不过百里的小岛上。自然造化,不可谓不神奇。
不过有一点放之全岛皆准,那就是所有植物的颜色都是非绿即银——岛中心那几百颗株会变色的苏合例外。
北面有山,只有百来米高,山顶到山腰却被皑皑白雪覆盖,远远望去倒有几分富士山的风情。山麓有湖,水温极低,白昼流动夜里结冰,因此玉沉烟叫它“冰湖”。
冰湖冰到什么程度?有一次她特地大中午的跑去,用手一捞——好么,差点没冻掉她半截手臂!
这般低温,别说结冰,做冰砖都有绰绰有余,但奇怪的是,湖水在白日里依旧波光粼粼,叫玉沉烟十分怀疑那湖中汩汩流动的究竟是不是化学式为H2O的那种东西……
湖边有课许愿树——错了,是有颗老树。不高,也就六七米,但枝干盘虬,远远望去倒也枝繁叶茂——好吧,枝繁是不错的,叶茂却未必,至少和叶子的生长速度快得和细菌有一拼的苏合是没得比的,但相较起北地那些好似光腚山鸡的树又绝对是好得太多了……
此树长得颇有个性。顶上一枝冲天而起,甚有气势;向阳那面的枝柯争先恐后地生长扩张,挑战凌乱美的极限,朝阴那边却孤芳自赏,稀稀拉拉几根树枝,展现贵族风范。就连树叶都是南绿北阴渭泾分明,誓将非暴力不妥协进行到底……
一棵树闹内讧的后果就是:此树从正面背面前面后面左面右面俯视仰视不同视角看时绝对看不出TMD丫原来是同一棵树!!
每次看到这棵树,玉沉烟都会充分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为什么呢?
因为她从这棵树身上明白了,大自然鬼斧神工,树性万紫千红,区区一棵连路都不会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