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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睁,不能睁只眼闭只眼瞄准。这个老士官怎么教教不会,就火了,拿块胶布就贴在他眼睛上,看你眼睛还睁不睁。所以瞄准的时候他的左眼要贴块胶布
才能够放枪。贴了胶布以后,这个老士官就问这个新兵,现在你懂不懂?新兵说,我懂了。这个老兵还踢他一脚,说,懂了?懂你妈妈偷和尚!
英国的丘吉尔谈到英国海军,举出三个例子描写海军,其中一个就是鸡奸。军队里发生鸡奸的情况麻烦得不得了。有的老兵没有钱到外面找妓女,就在军队里找新兵。可是按照部队的制度,新兵不能够报告别人,只能报告他的顶头上司,而他的顶头上司就是鸡奸他的人。
遇到这种情况,我当时怎么处理?我把老兵找来,一个耳光打过去,什么?你在我排里面搞这个事情!他妈的!你去给我操姑娘去!我拿出十块钱送给他,你去搞姑娘去,不要在我排里面搞这个事情。我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其他都是唱高调,什么方法都保护不了这些小兵。就是用这种很粗暴的方法,打他耳光,又奖又惩。
我的一位好朋友潘毓刚博士,是台湾大学气象系毕业的,他在金门也做排长。老兵就要试探这个排长。在金门,共产党炮打过来,老兵就笑,说,排长会怕死,你看我们老兵勇敢。这个潘毓刚博士,厉害!有一次金门对岸忽然炮打过来了,他要紧急集合,把整个排全部集合, 露天站在这里,每个人都不可以进防空洞,等着炮弹打过来大家一起死。这一下子把老兵吓坏了,老兵发现这个排长怎么这么勇敢啊!从此把老兵就镇住了。
有个老兵叫做曹志华,跟我分开的时候,还写了李排长留念,写风雨同舟、生死与共,一九六零十二月十八号。他给我讲一个故事。他被解放军抓到过,解放军一个女的政治工作干部就劝他,你不要回去了吧,你被我们俘虏了,你跟我们一起作战好了,好不好?他不肯,说,我要回到国民党区里去,女政工干部说,你回去以后国民党还会把你抓住,还会把你送到前线,跟我们共产党来打,我们今天对你多好,那个时候你向我瞄准的时候,请你瞄高一点。意思就是说你放空枪不要打我们。然后请他吃饭,把他放掉,给他路条,给他钱,把他放掉。
所以这个老兵嘴巴里面的共产党啊,共匪啊,女匪干啊,都变成了他所仰慕的,他所欣赏的,他所怀念的对象。虽然他在国民党的部队里,跟我风雨同舟、生死与共,可是他的心已经被共产党给抓走了。
这还有我那个七五炮组长张伟庭,他也是个老兵,这个照片在澎湖照的。张伟庭最有趣的一个例子,我说,将来反攻大陆,回到大陆,你干什么呀?他说,我第一件事情就是回到河北的老家把我的祖坟掘掉。我说,为什么要掘祖坟?他说,祖坟风水不好,害得我一辈子倒霉倒霉到了台湾。我说,如果你掘祖坟以后没有什么前途怎么办呢?他说,我把所有的衣服脱光,跳在河里淹死,我淹死以前先跟我妈说,娘,我光着屁股来,现在光着屁股回去了。
第一三八章 军中乐园血泪史
在前两集的节目里,我跟大家谈过,我在国立大学毕业去做预备军官的时候,每天都不午睡,偷偷地记录了这一年半的军中生活,我一共写了六十六万字的日记。在这批日记里,我记录了、并且也揭发了很多黑暗事件。
我做预备军官的时候,正好赶上了国民党蒋介石兵败山倒,来到台湾不久。他们带着几十万的军队到了台湾。这些军人都很年轻,可是,不许他们退伍,不让结婚,原因是怕你结婚以后就不好好当兵了。还有一个原因,你想结婚,你总要有点钱嘛。
没有钱。那时候什么人有钱呢?只有采买东西的这种人才有钱。
我们一个连谁都没有钱结婚,可是那个整天送饭给我们的管伙房的这个班长反倒有老婆。为什么呢?因为他买菜办货,剩下饭菜他卖掉养猪,反倒可以存一点钱娶老婆。
我当兵的时候就特别搜集一些资料,就是这么多的几十万的年轻壮丁,他们怎么解决性的问题。国民党也想到这个问题,他们就比照日本的方法成立了所谓军中乐园,就是营妓。
国民党在部队里附设了一个妓院,好比给这个师来用,我给大家介绍一下。
军中乐园是一个很大的房子,简单的房子。阿兵哥进去以后,看到一排挂着照片,照片变成号码,有的就说请假。请假就是表示这个女孩子今天不能接客,她可能是月经来了或者什么原因,反正不能接客。那你就三号、五号的点号。选好买票进去。房间呢,就是这种,卧室一排五间,这不是门,是门帘子,也不算帘子,是一块布。这边坐着老鸨子,这边就是男的流氓,大茬胡坐在这边看着。这边是保健室,有点医疗设备,外边是个大字房。这是军中乐园的平面图。
买票进去以后,大家都在这里排队,就是等着前面一个在里面跟妓女发生关系。发生关系的时间标准是四十分钟,不得超过四十分钟,以射精一次为限。当是规定的很严。
妓女当久了变成职业性的,她有一些功夫,会使这些兵一上去就射精,可能不到十分钟射精了,你就要下来啦。她剩下三十分钟干什么?她卖黑市,又卖给别人。
阿兵哥射精以后,这个女的要出来打一盆水,帮着这个男的洗。这个女的出来时候,门口还等着排队的很多阿兵哥,这个女的衣服都不穿,来不及穿了,太忙了,带了盆水出来。旁边排着阿兵哥伸手又摸又捏。等她打水回来,这帮也是又摸又捏。人肉市场看起来又残忍又恐怖。
阿兵哥跟妓女之间会有纠纷。他本来要享受四十分钟的,结果十分钟这个女孩子就把阿兵哥摆平了。他不愿意,就发生争吵。下一次带春药来,涂上春药,不但可以玩四十分钟,四十分钟还不射精。然后就说,我没有射精啊。争吵不止。
我当时写了首诗:人肉市场真可怜,老兵新兵互相残;买卖双方皆弱者,如此军中一乐园。
每个军中乐园有很多不同的规则,我一个一个抄来,后来请别人帮我抄来。我举个例子,像陆军第一六零一部队的规则:第八条,不得同官兵照相;第十条,不得同官兵谈情说爱。因为一谈情说爱就会有纠纷,常常阿兵哥带了个手榴弹去了,两个人做完以后引爆手榴弹同归于尽。
我们再看满墙题的标语,我抄一点给大家看:
保持尊严,注重人格
娱乐时勿忘训练
娱乐春花秋月,莫忘国耻家仇
假日高歌需重乐,胜利结伴好还乡
军中乐园大部分是民间承包的。这些女孩子们可怜得不得了。我就遇到过一个情况,一个小妓女拉我衣服,说,排长啊,买张票。我也不是故作清高,我说,排长坏掉了。我就指着我下面,我说,坏掉了,不能搞。她说,我给你看样东西。她把裙子一撩,大腿上一条一条都被打得那个紫的痕迹,紫的伤。她说,排长请买张票,不然他们会打我。我一看这样子,我说,好,我买张票给她。她说,你要进来一下,你不搞我没关系,可是你要进来坐一下,不然的话他们会说,怎么排长没搞就走了?你把排长给得罪了。还要拉我进去坐一下,坐一下以后我才出来。
人被打成这样子因为每天接的客人不够。要接多少客人呢?要比赛,我接三十个人,我接四十个人,我接五十个人。接五十个人放鞭炮庆祝了。请大家想想,一个女孩子一天接五十个人是什么感觉!那种黑暗是你想象不到的。
我当兵回来有一次跟殷海光聊天,我讲军中乐园的这个女孩子情况给大家听。我说,殷老师,如果我是这个妓女,我身份证被没收了,我人生自由被控制了,我要跑的话,他们把我腿打成一条一条紫颜色的伤痕,我没有办法,我非做妓女不可。可是如果台湾换一个政权,每天接客四十次,每一次接客多一块钱,我有什么选择呢?我就会支持这个政权。它能够改善我的生活,把我的悲惨世界改善一点点,这个政权我就拥护它,管它是国民党,管它是共产党, 管它是日本人,对我没有意思啊,国家对我没有保护,我的生命是这么样的悲惨,根本没有保护我,我有什么选择呢?
我说,殷老师啊,你们谈自由、民主、人权、博爱,对这些中国人而言,对这些下层的群众而言没有意思,完全没有意思!
殷老师听了为之泪下,他哭了。
我说,你们干的事情,你们不了解另一个时代的另一个族群,她们怎么在活,她们也是中国人。所以,作为一个妓女眼光里看起来,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管你是什么党,管你是哪省人,你们根本都是压迫我们的人,你们是不能够解决我们生活的人。
那么,我李敖能做什么事情?我李敖能做就是当她拉我衣服,当她撩起裙子给我看她大腿的伤的时候,我会发生恻隐之心,买一张票送给她,我还能做什么事情?
可是我知道他们的痛苦是哪一种,就好像屠格涅夫讲的故事一样。在一个冬夜里,他出去,在马路旁边看到黑黑的一个人影在动,他一看是个乞丐。乞丐伸出手来向他要钱,他掏了半天没有钱,所以他就跟这乞丐握手,他说,老哥,我没有办法,我没有钱给你。那个乞丐就哭了,说,你给我握手,你给我温暖,给我关切,也是一种给与啊!我还是收到了,我还是感谢你啊!
所以,我没有办法救她们,可是我至少把整个的纪录记下来了。我留下六十六万字的纪录,纪录军队的黑暗和中国人民的苦难。并且我很高兴也很沉痛的能够在四十五年以后,把这个故事用电视的方法来讲给整个的中国人听。
第一三九章 国军老兵
大家看一张照片,这是当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的伤兵,打断了一条腿,带着铁十字勋章。这是很有功劳的战士,坐在马路旁边讨饭。可是,他虽然讨饭,还保留了那种军人的最起码的尊严。请大家看第二张照片,同样的也丢掉了一条左腿的老兵,在台湾的街头,叼着一根烟卷在卖当时所谓的爱国奖券,有人也在买他的奖券。
流落街头就是老兵的下场。我们拿东方和西方一比较,才知道所有的战士的下场都是很悲惨的。
我记录台湾军队里的情况,古今中外都是没有的,而被我所面对,也被我记录下来。我举个例子。在韩战的时候,志愿军抓到过美军的俘虏,美军也抓到了志愿军的俘虏。美军抓了有多少人呢?有一万四千的俘虏。我在排里是排长,我们排就分到了一位,台湾叫“反共义士”,就这个“义士”,就是我们排里的。这是我们临别的时候,他送我的照片。他就是韩战余生的“反共义士”祁德武,就是我收下的一个兵。
过去在国民党时代,在大陆没有人要当兵,就是所谓“好汉不当兵”。国民党就抓,叫做拉夫。
抓来以后用绳子或者铁链子一个一个栓起来,还有更严重的,用铁丝从你手心穿过去,一串铁丝穿了好多兵,你跑不掉。还有一种,穿锁骨琵琶骨,穿了以后就跑不掉了。惨的不得了。
当时,在台湾有两本最有名的杂志都被蒋介石封门了,一个就是雷震办的《自由中国》,一个就是我李敖办的《文星》杂志。雷震是因为办杂志坐的牢,为了争取言论自由坐的牢。我们看雷震坐牢的日记,一九六九年四月二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