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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
牡丹红着脸,用力的合上手里的书,甩去那盘桓心中、扰得她心神不宁的视线,烦躁的起身离开。
才刚踏出起居室的她,原本准备走下楼,眼角却捕捉到了角落的一抹光亮。她抬起头来,看见走廊底端,有一道天光迤逦而进。
那里的房间,通常是紧闭着的,但此时此刻,有一扇门半开着。金黄色的阳光,酒落在地板上,跟走廊的阴暗,显出强烈的对比。
或许,是仆人打扫过后,忘了关门。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牡丹忍不住上前,走到廊道的最底端,来到那扇房门前头。她瞥见了房里的墙上,所挂的一幅油画。
画里,是一名贵妇,跟一个男孩。
她一眼就认出画里的男孩那双冷冽的眼,更遑论他那俊美的轮廓。为了一探究竟,她推开半掩的房门,走了进去。
那是一间宽敞雅致的套房,除了小客厅,还有个小小的书房和一间卧室,跟宅邸里其它的房间最大的不同处,是房里大部分的家具都是白色的。
高雅的细脚桌、精美的烛台、有着彩色玻璃灯罩的桌灯,都是淡雅的白色系,而书桌上的钢笔,还是粉红色的。
蕾丝窗帘,随着敞开的落地窗,轻轻的飘荡着。
带有纱帐的四柱大床,座落在卧室的中央白色的木头床角.雕刻着繁复华丽的花纹。
这里的一切,都非常典雅细致。唯一显得格格不入的,是在墙角那只庞大的里一狗标本。
照理说,这间房间并没有人住,但屋子里头却没有空房的霉昧,仆人们显然很努力将这儿保持得很好,仿佛住在这间房的主人,还住在这里,只是白天出门去,晚上就会回来。
牡丹的视线.回到小客厅的那幅油画上。
画家的笔,精准的捕捉到贵妇美丽的容颜和高雅的气质,还有她眼里真诚的微笑。当然,那精准的画笔,也绘出那个站在贵妇身前,看来仅有七、八岁左右、却双眼冰冷的男孩。
那是黑仲明。
所以,这个女人,就是他的母亲?
画里的美丽女子,有着与黑仲明相似的轮廓,却有着跟他截然不同的温柔双眼。
关于黑仲明母亲的传闻,在上海可说是人尽皆知。宫清荷曾经是上海社交界最美丽的少女,她出身高贵,家谱可上查至前朝高官,年轻时还曾留洋去念书,回国后嫁给了黑仲明的父亲,却在几年之后,突然隐居不出。
传说,她得了重病,缠绵病榻多年后,才被病魔折磨得香消玉损。
画里的男孩,表情冷酷,但却紧握着母亲的手。牡丹看着那只紧握母亲的小手,心头竟隐约的抽紧了。
黑仲明没有心。
她脑子里闪过这句话,视线却无法移开画中男孩的小手。她开始觉得不安,知道自己根本不该踏进这个房间。
这里太干净、太温暖、太……私人……黑仲明让仆人将这房间长年保持原状,就像是他母亲还活着。但是,牡丹知道,他的母亲,在他十三岁那年,就已经过世了。
那屋子里,有些房间,你千万别进去。
白艳容的警告,猛然响起牡丹转过身,急忙想退出去,却撞掉了书桌上那枝粉红色钢笔。锵当几声,钢笔在地上滚了几滚,滚进了桌下。
她连忙蹲下身,伸手捡起了钢笔,正准备起身放回去时,却发现桌子底下,竟有个隐藏的抽屉,因为她刚刚那一撞,恰巧被弹了开来。
抽屉里头,放着一本装帧精美的书,蜂蜜色的真皮封面上,用火印烙了一个名字一清荷。
牡丹微微一愣,原本想关上抽屉的手,顿了一顿。
虽然被收放在隐藏的抽屉里,但那本书上,仍有着些许灰尘。房里的每个角落,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唯独这里留有灰尘,代表着这些年来,不曾有人发现过这本书。
她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伸出手,拿出了那本书,拍去上头的灰尘,她小心翼翼的打开,很快就发现,那不是一本书,而是一本日记。
一本由宫清荷亲笔写下的日记。
她应该要放下这本日记的,毕竟这是属于另一个女人的秘密。但是,那个女人偏偏又是黑仲明的母亲,知已知彼,百战百胜,她需要知道,所有跟他有关的事。
所以,牡丹还是开始翻看那本日记。
娟秀的字跻,书写了当年的喜怒哀乐,有绝大部分都与黑仲明有关。其中的一段,更是完全吸引了她的注意。
他是个禽兽。
日记上这么写着。
我从未想过,他竟然能对亲生儿子,做出这样残忍的行为……那只狗,跟他小时候养的那只很像。
乌黑无辜的眼,强壮的骨架,黝黑的皮毛,不同的地方是,眼前这只狗流浪街头,瘦得连肋骨都根根露出。
车子行径大街时,坐在车上的黑仲明的它对上了眼。
那一眼,不知怎么的,让他想起了已经忘记了许久,多年前就死去的那只狗。他表情未变,移开了视线,车子继续往前开,那只在街角流浪的狗,很快就被抛在车后。
只是,那只狗勾起了,他的回意。
黑仲明拧起泪眉,冷静的摒除,那像是压封已久,却又被突然打开的回意。他克制着,阻止自己去想,用严苛的镇定,关上心中那些被突开启的回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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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再去回意、不再去被那些情绪影响,而是镇定的闭上双眼,决定在车子行进间,补充他在夜里因为被干扰,而缩减的睡眠。
他很快的睡着了。
然而,那些在他清醒时,被摒除在心门外的记忆,却在他睡眠时,悄悄潜进了他的梦里……这是你的生日礼物。
七岁时,父亲给了他一只小狗。
小狗很小,很可爱,才刚满月不久,有着毛茸茸的皮毛,的一双无辜的大眼,还有摇个不停的尾巴。
他开心极了,因为小狗是那么可爱,而这了是父亲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每天每天,他都跑去看它,即使有仆人帮忙,他仍坚持要照顾那只小狗。他替这只小狗狗取了个名字,叫「哈利」。
哈利,非常的可爱又忠心。过了几个月,它就长得又高又壮,每天在他脚边,快乐的跟前跟后。
他慢跑的时候,它会跟在后面,他吃饭的时候,它也会蜷坐在他脚边,如果是有人要欺负他,哈利一定会第一个跳出来,挡在他面前。
曾经有好几次,有人试图绑架他,都是被哈利抢先发现,对着那些人吠叫,还奋不顾身的冲上前,咬住想绑架他的人,才让他免于被抓走。
有的时候,当他达不到父亲的期望,受到严厉责骂时,他会在半夜时,偷偷溜下床,跑去哈利的狗窝,抱着它一起睡。
那毛茸茸的、温暖的身躯,会亲密的摩擦他,替他舔干脸上的泪水。
哈利从来不会对他生气,哈利总是无怨无悔的,提供它的保护、温暖和安慰。在那段时间里,仲明总是快乐的跑来告诉我,关于哈利的种种。
「它是我第一个朋友。」他这样告诉我我知道,那也是他唯一的朋友当时,我还觉得,这真是那个男人对他的充子所做过,最好的一件事了。在仲明的眼中,哈利是这世界上,最聪明、最伟大的狗。
仲明看来,是那么的快乐他对那只狗的重视和喜爱,几乎连当母说的我,都忍不住感到嫉妒,但不可否认的,哈利让他快乐,那是我最近愈来愈难做到的事。
但是,昨天晚上,他被责为之后,抱着哈和入睡,不小心在狗屋袒睡到了天亮。
那个男人发现之后,大发雷霆,我至今仍觉得,这寂静的屋于袒,依然回荡着他愤怒的咆哮。
我实在不敢相信,那个男人,竟然会如此要求仲明……午后的冬阳,洒落在牡丹身上,但她所阅读的文字,却让她觉得,全身愈来愈冰冷。
她的胸口,像被揪紧着,隐隐发痛。她捣着心口,深深的吸入一口气。
然后,她再度伸手,紧张的翻开下一页。
「睡狗屋?你是狗码?」一个巴掌,重重的甩在他脸颊上父亲的手,叉大又硬,他被那记重重的耳光狠狠打倒在地上,但仍迅速的爬了起来。
被铁链炼住的哈利,看见他被打,大声的狂吠起来。
「说啊!我黑烈风的儿于是狗吗?」父亲一腠怒的咆哮着。
他感觉到鼻血从鼻孔里流了出来,他伸出手,擦去那湿热浓稠的液体,镇定的回答:「不是。」「不是狗?那你把它当同伴?有床不睡,你偏偏要睡狗屋?你有没有那幺下残?」声又一声的咆哮,如同晌雷一般他看着气得额冒青筋的父亲,试图解释。
「我只是不小心睡着了。」另一记耳光,闪电般挥下这一次,他死命挺住了,泪水差点痛得落下来,耳际因为那记巴掌,正嗡嗡作晌,却仍听到哈}II生气的狂吠中.的父亲愤怒的责骂:
「你还敢狡辩!我黑烈风,没有会的狗一起睡的狗儿子!」「我不是狗!」他生气的瞪着高大的父亲大声反驳。
「很好.」父亲从腰上掏出一把匕首,伸手给他,冷声下令。「那你把它给我杀了。」他惊愕不已,诧异的抬起头「杀了它。」父亲重复,冷酷的瞪着他,指着畎个不停的哈利。「把这狗杂种给宰了!否勋我就让人活活把它打死。看你是要亲手给它个痛快,还是要看它被别人打死。」他震惊不已,握紧了拳,抬头看着残忍的父亲,不肯去接那把匕首。「不要,哈利是我的朋友!」「朋友?」父亲冷笑。「朋友值几斤几两重?
要做人就不能、心软,感情是没有用的东西,你愈早学会这件事,对你愈好!」「你不能这幺做!」他脸色苍白,气…腠的吼「我不能?」父亲限一眯,冷哼一声,大手一扬,朝一旁手下喊道:「朱五!给我打l慢慢的打!」朱五拿出一根结实的长棍,对着狂吠的哈利一棍就打下去。
「住手!不准打!住手一」哈利挨了一棍.痛叫出声,他冲上前去想阻止,却被旁边的仆人抓住。
「住手!你放开我!」他挣扎着,却挣不开大手的箝制,只能朝那个狠心痛打哈利的男人,声嘶力竭喊着:「朱五,住手!住手!哈利、哈利……」另一棍又挥了下去,哈利的狂畎变成了哀嚎它试图闪躲,链子却限制了它的行动,朱五挥下的每一棍,都结实打到它身上。
他打得不是很重,但也不轻,很快的,哈利就跛了脚、断了骨。哈利叫着,嘴角流出了血但仍狼狈的奋力挣扎闪躲着。
「父亲,请你住手!叫他住手!」泪水进出眼眶,他回头朝着已经在椅子上坐下端茶就口的父亲,哭喊着求着。「拜托你,别再打它了!父亲……」父亲看着他,然后指着桌上的匕首。「用不着求我,你自己就可以给它一个痛快。」他泪流满面,看着面无表情的父亲,再回头看着,他从小到太唯一的朋友。哈利正喘着气,跛着腿,满身是血.痛苦的看着他;父亲的声音,冷冷的晌起「那只狗,是个废物,所以它挣不开链子,只能被人拿着棍子打。你要成为被炼的狗,还是打狗的人,你自己想清楚。」那一瞬间.他知道了,父亲是认真的父亲要他亲手杀了哈利,否则就会让朱五一棍一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