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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到昆明往返;再次从汀江出来时;是下午;天还是亮的。刚刚改平后;我和机长又说起看不见零式机这事儿;我那美国机长平时就爱说爱动。说着说着;他对我说;要不;我们两个去密之那看看去…我一听兴奋得不行;急忙说;这个主意好啊;我怎么没想到!
天哪;两个人真是年轻啊;疯起来不怕天不怕地的。这么大个事儿;心头一热;也没有慎重考虑一下啊;统统没有;别人躲日本人还来不及呢;我们竟敢主动送上门去;真是胆大妄为!
说去就去。机长见我没意见;把机头一偏;我们的C…47向右偏了十度左右;脱离既定航线;朝着平时想起来就心惊胆战的密之那飞去。
记得我当时大致估算了一下;从我们此时飞行的位置到密之那;大概有三百多公里;C…47要飞一个多小时。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离密之那越来越近。真是快到眼前了;才感觉到紧张。
密之那机场越近;我们越连大气都不敢出。其实现在想起来很好笑…我们不出气;那飞机发动机和螺旋桨不也是一样的转吗;它可不管这些!
临密之那机场只有几公里了;还不见有日本人飞机拦截;能看见地面。地面上;静悄悄…都到这个时候了;也无所谓了。终于;我们鼓足勇气…飞过去;来个〃低空通场〃!
我们的C…47像个小偷一样;在机场上空沿着跑道快速掠过;见没有什么动静;我们又转回来;这回大摇大摆地〃通场〃。这下;我和机长都看清了;那个机场已经空无一人了!于是;我们放心地打道回府!
哈哈;真没想到;竟然是我们两个最先发现了日本人撤退密之那(机场)。回程的路上;我和机长这个高兴啊!
在昆明我们一落地;我们马上向上面报告;估计公司领导也是很高兴;竟然没有〃处理〃我们如此胆大妄为严重偏离航线!
与一个老人的通信…硬汉邓重煌(4)
其实我们也不是作无谓的冒险;去密之那机场时;我们就注意到了全程都有浓云;这让我们心里有底;万一日本人出来;我们就赶紧钻云…但是回过头来想;我们做得也是太过分;机舱里装的是满舱的汽油;正是国内急缺的;如果真的有意外;损失该有多大。年轻;有激情;但很多事情;也真是错在这〃年轻〃上了。
其实关于〃驼峰〃上的事情;一时半会儿都讲不完;诸如我们在恶劣的气象中飞行等等;只是;我的年纪太大;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你的朋友:邓重煌 2003年11月27日老人的三封信;看得我是热血沸腾。
老人所说的那个〃临时〃顶班而失踪的飞机我也查到了;具体如下:1944年2月20日;中航75号C…47由汀江飞昆明;起飞后曾一度和空中同向飞行的中航87号C…47通话联络;联络突然中断;之后就杳无踪迹。
机长;米克尔森(E。 J。 Michelson);报务员;黄克礼。
本架飞机只有正副驾驶;没有报务员。
飞越〃驼峰〃英雄人物八:拣起自己的〃死亡证〃…英雄李宏揆和李宏揆一直是在电话里联系;开始无论我怎么央求;老人都不同意和我见面;就是一句话…别来。又是伯伯又是伯母地叫着;用尽软磨硬泡之〃手段〃;电话那一边总算是答应了;偏偏又来〃非典〃;一等就是一年后。直到2004年7月份;才东挪西借凑点钱买张机票去兰州见老人。
八十多岁的老人说起话来;语气、语调和动作;简练、干净而又利落:〃本来我一直是不想和你见面的;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还提它干啥?实在架不住你没完的电话了。我告诉你;小伙子;看你这么大老远来;又不能不接待你。这么多年我就没再想这件事(老伴插话;连子女都不知道);等你来这几天;那一幕幕又都出现了。我和你讲;但你必须实事求是;别乱写。我们这些人;既不需要你拔高也不希望你夸张;该怎么回事就是怎么回事。〃从华西坝子华西大学进入中国航空公司李宏揆;是在1944年8月被招录到中航的;比同期中航从昆明西南联大录用那批要晚一个多月。
老人说;他们进入中国航空公司时;属于是〃驼峰〃空运的后期。
从考试、训练到最后上机;大家伙都差不多。还没到正式上机时;还在实习期间;就有人摔了;一开始还觉得挺害怕的;后来慢慢就知道了;〃驼峰〃上更危险。
我还是那样问老人;遇到过多少次危险?碰上过日本人的〃零式机〃吗?
老人告诉我;初进中航时;由于普遍安装〃敌我识别器〃;遭遇日本人飞机拦截几率大为降低;后期这个阶段;发生事故主要原因还是天气。
我说;你们飞的时候;日本人不是在密之那机场撤退了吗;可以从那里走啊;不就容易多了吗!
老人白了我一眼:〃你以为是那么简单啊。有机场;不见得就能起降飞机。为什么;因为那里只是个空地而已。什么设施都没有;既不能加油又不能上水;地面没有任何保障;那里依旧还是个大场院而已。所以;密之那都回到盟军手里几个月了;我们还是飞老路。再说;走哪里都要过'驼峰';喜马拉雅尾巴不走了;也得走横断山脉;海拔都在四五千米;照样难飞…〃漆黑的夜;一团巨大的云块拦腰挡住了去路。云中;不时有暗红色的光闪现;在光亮的末端;变成了淡白色;这是闪电。一块巨大的积雨云就在眼前;无路可走、无路可退的C…47别无选择;它一头扎进这块雨云中。
〃'驼峰'上没有受天气限制的时候!现代的民航航班;见了积雨云远远地绕开;我们那时不行;也没地方绕。使劲往高爬;重载、上不去;空机;也许能上去;但油耗大、又结冰;飞机最怕的就是空中结冰;气动外形一变;就是个摔!又不敢偏;两边都是险峰;偏一点儿就撞上了;惟一能做的;就是前面有什么都得往里钻。时间长了;有经验了;就知道一些。这积雨云啊;也分几种;入云之前;如果看它是中间像开锅那样往上翻;那它周围的边上肯定是往下压;这种危险是在入云之际;一旦进去
后就是往上托;你就随着气流走吧;弄哪儿算哪儿;不是有很多在西藏高原接近珠穆朗玛那一带掉下去的吗;估计就是这么给弄过去的。反过来;如果是你看见积雨云的中间是往下压;这是最可怕的;一旦进去后;气流使劲地把你往下压;本身海拔就高;也许只是稍微压一点儿;咔嚓;就砸下去了。〃老人说。
不过这次是黑天;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C…47入了云。
根本判断不出云是〃里翻〃和〃外压〃;能感觉到的是运气肯定不如前几次那样好!
非常不妙。
与一个老人的通信…硬汉邓重煌(5)
就在C…47入云那一刻…在强雷暴干扰下;罗盘、无线电定位仪全都失灵了。
气流上下翻腾;闪电阵阵;雷声滚滚。风挡玻璃上没有水珠;雨没下…外面全是一个个响声震天的炸雷!
不知道什么位置、不知道这是何方;C…47犹如大海上遭遇风暴的一叶无助随风飘荡的孤舟。
闪电!
大自然制造出的正负电子荷;强烈、连续不断爆发出的放电;释放出强烈的电弧光;打到舷窗上;打到机身蒙皮上;再放出幽暗的光亮。
中航、印中联队…凡是穿越驼峰航线超过五次的飞行员;都遇到过这种放电现象。印中联队飞行工程师牛兰克。可瓦说他的飞机在雷暴雨中;闪电贯穿飞机;使螺旋桨桨叶边端发光;在夜空中旋转成一个大火圈…余下的电能顺着机翼;钻入驾驶舱、掠过仪表盘;把杆的手这时会感觉到一阵发麻…爱德华。里克少尉说。
李宏揆:〃放电在机身上我看不到;但电荷打在铝制机翼上;我是看得清清楚楚。
闪电打在机翼上;机翼某个部位;不时地冒出弧光;那个火花比焊花要小;也很暗;但又比烛光亮得多。〃黑夜;浓密的积雨云中;一架C…47艰难地穿行其间;乌黑乌黑的云从它四周快速掠过;两端的机翼上;不时闪现出点点光亮…这不是希望之光;这也不是人生的闪亮;这是地狱;是魔鬼的呼唤!
两个人一动不动地端坐在驾驶座上。漆黑的云中;他们不知道自己的确切方位;也不知应该往哪里飞;此时他们惟一能做的;就是把持住〃航向〃;别让它撞山。
我在一旁傻乎乎地问;你和机长;你们两个人不说话吗?
老人瞪了我一眼:〃说话;说什么?说飞机马上没油了;说咱们肯定要掉下去?〃漆黑的机舱内;正副驾驶像两尊泥塑一样;就那么把杆坐着;一动不动;一句话也不说。
忽地;李宏揆感觉下面露出一道云缝;借着云缝;他似乎是看见了地面的〃灯光〃。
老人说;根本就来不及告诉机长;自己拉杆就往下钻;也不管是不是会撞上去;眼睛一动都不敢动;生怕把那个〃灯光〃给〃动〃没了;都快到地面了;才发现;已经彻底出云。
地面;那不是〃灯光〃;是一条河;河水反射的是C…47的未关上的航行灯。
有河流就会有城市。两个人喜出望外;沿着河流往上飞。他们记得密之那附近有条河;也许;这就是密之那。如果找到密之那;就能找到机场;他们就有救!
燃油警告灯开始闪亮;蜂鸣器也嗡嗡地叫个不停。
前面出现一条浅白色的〃亮带〃;那是机场跑道。
C…47降落在密之那机场跑道上。
与一个老人的通信…硬汉邓重煌(6)
在密之那机场驻守的是盟军陆军的一个营;当少校营长在睡梦中听到飞机轰鸣声;还以为是日本人卷土重来;起来的他看到从机舱里走出来的是两个灰头土脸的〃自己〃人时;感到极其惊讶。第一;这个机场虽然刚刚被夺了回来;但什么配套设施都没有;根本不能使用;所以;也无飞机在此起降。第二;日本人在临撤退前;把机场跑道特意破坏;跑道灯是残缺不全的;跑道也是坑啊包的;一点儿都不平;这两个人是怎么落下来的?
面对盟军少校的疑问;李宏揆和少校实在是没有精力回答太多;反正都是盟军;互相帮助;他们只想能睡一会儿觉;休息一下。
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中午吃过饭后;给飞机加油;那里连根加油管都找不到;少校动员不少人;大家用脸盆一盆一盆端;再〃倒〃进C…47油箱。费了好半天劲也没弄进去多少;看看差不多;就赶紧走;再等一会儿说不定天气又坏了。
〃还是那个破机场、还是那条坑坑洼洼的跑道;怎么拉起来的;都忘了;反正最后就那么起来了。〃老人说。
到了汀江;去调度室报到;调度见了我;呵呵一笑;说;是你们哪;还以为你们回不来了;瞧;把你们的牌子都扔到那个筐里了;你自己去把它再拿出来吧…我们每次飞行;调度室里都有一个铜牌挂在黑板上;铜牌上面写着出任务的飞行员名字、飞抵目的地和机号;要是有谁回不来;调度就把那块牌子摘下来;扔到一个竹编筐里。
老人说啊;我就走到那个筐边;先是自我解嘲地还强带着笑;往外挑那片标志着我已经死亡的牌子;可我怎么觉得都不是滋味。那一刻;我特别想已经几年都没见到的妈妈。我就挑那牌子、挑啊;不知不觉的;眼睛就模糊一片;泪水噼里啪啦地往下落。
那个筐里啊;牌子都装满了;用手在里面轻轻一拨;〃哗哗〃地响啊!
老人说到这里;眼睛又红了。
那天晚上;平日里早睡早起的老人竟然和我谈到了凌晨1点多钟;如果不是伯母过来催促;谈话也许会持续到第二天天亮。
临别;伯母送我时说;他呀;心里的话都憋了五十年了;总算有人和他唠唠了。
问老人;起义回来了;怎么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老人说;当年帮助建设民航西北局;一次机场上空突然刮沙尘暴;当时有五架飞机在空中准备降落;老人就站在指挥车前;从容不迫地指挥;直到那五架飞机平安落地。当时西北局领导觉得李宏揆不错;就让他留下;于是他就留下了。
威廉。H。滕纳是员干将
渡运分队总共有五万官兵;单是飞行员就达8000人之多;他们的任务是;及时把工厂